我原以為自己單戀的是個美國人,便用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逗弄他。"Evan,你記好了,
只有長得不好看的人才談戀愛,顏值高的都在研究怎么買空調。""Evan,你曉得不?
一個半小時其實等于三個半小時哦。""Evan,你要是來廣西,
把人稱作‘馬嘍’那可是對廣西人的最高贊美,他們保準會熱情地給你送上‘好果子’吃。
""Evan,過兩天你能來上海找我玩不?剛好過兩天我要離開,你一來就能白跑一趟啦。
""Evan,我考考你,‘十年生死兩茫?!俏迥晟朗菐酌CD??""Evan,
我命令你 ——"終于,Evan 回復我了,而且回復得頗具民族文化特色。他說:"靠,
我只是個美國留子,我是中國人,聽得懂中國話!"我瞬間眼前一黑,
差點就想原地 "升天"。1.Evan 是我最喜歡的美國歌手,自打他注冊了微博,
我每天都雷打不動地給他發(fā)滿含愛意的問候。"Evan,早上好呀,你要記住,
早上就沒什么好人,跟你說早上好的人都沒安好心。""E,我可沒惡意,
就是跟你開個玩笑,關系好的朋友之間都這么相處,沒別的意思哈,希望這能‘困擾’到你。
""E,過兩天來上海找我玩不?過兩天我就要走啦,你剛好能白跑一趟。""Evan,
霸道富婆的愛你要不要?快說,等姐稿費到賬,就給你全款訂閱 Spotify。E,
你今天寫歌了沒?寫了幾首呀?距離你發(fā)上一首歌都過去三天了,
三天可是 259200 秒呢,你肯定都寫了 20 張專輯了吧?趕緊都發(fā)出來,
麻溜的!E,我命令你‘帶下一子’。"我一邊發(fā)消息一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正巧舍友拎著兩袋麻辣燙回來。她從門口探進頭,滿臉驚恐地問:"你突然犯啥病了?
""沒呢,給 E 發(fā)‘瘋言瘋語’呢。" 我晃了晃手機。她瞄了眼屏幕,
瞬間和我笑作一團。"你呀……" 她無奈地敲了敲我的腦袋。按當時飯圈的說法,
Evan 是純粹的音樂人,不參加選秀,沒有舞臺,甚至都沒露過臉,
叫他 "哥哥" 好像不太合適吧?"哦,原來是這樣。" 我急急忙忙地拆起麻辣燙袋子。
舍友調低了空調溫度,倒好兩杯冰水,若有所思地說:"你每天這么‘發(fā)瘋’,
就不怕被 E 記住嗎?萬一他真看微博私信,還心血來潮翻譯一下呢?
""記住了不正好嗎?" 我打了個響指,"之前我還特地在私信里做了自我介紹呢。
""怎么介紹的?""我說 ——" 我咽下一根蟹肉棒,"我是徐軍大哽咽。
"舍友笑得都快岔氣了。養(yǎng)生的人都知道,吃飽了不能跑,剛吃完熱乎的東西也不能受涼,
但我可不講究養(yǎng)生,所以我任性地打了個帶著麻辣燙味的嗝,一邊在沙發(fā)上打滾,
一邊撕開袋子,叼著旺旺碎碎冰刷手機,隨手又給 E 發(fā)了兩大段 "瘋話",
把他那大概率永遠不會回復的私信對話框當成了段子備忘錄。"E,你有興趣學中文不?
你記好了,生魚片其實是死魚片,等紅燈的時候其實是在等綠燈,咖啡因是從咖啡果里來的,
救火其實是在滅火,生前就是死前,‘要你管’其實是‘不要你管’,坐電梯其實是乘電梯,
‘原則上可以’就是‘不行’,‘原則上不行’就是‘可以’。
‘大勝敵軍’和‘大敗敵軍’意思一樣,夜店是喝酒的地兒,酒店是過夜的地兒。
太空里有空間站,太擠了就沒地兒建空間站啦。""Evan,你看過《釜山行》不?
能逃過 6 節(jié)車廂的喪尸,卻躲不過一節(jié)車廂里的人心,這說明啥?
說明‘一節(jié)更比六節(jié)強’。王中王,火腿腸,果凍我就選喜之郎,喜之郎可不一般,
馬可波羅是瓷磚,能貼墻,能貼地,使出大力才能創(chuàng)造奇跡。"我正笑得肚子疼,
微信提示框突然彈了出來,是前不久新對接的編輯劉姐發(fā)來的消息:"我的姑奶奶,
今天可是男主生日,你寫生日番外了沒?咱們《江南有單局》正談影視版權呢,
求你上點心行不,我的好姐姐!"我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 男主生日?天吶,
男主生日到底是幾號來著?6 月 22 日,夏至!可今天是…… 我電腦拿去修了,
我一個字都還沒寫呢!難不成要我用手機鍵盤手打?"啊,救命!
"我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臺積灰的老電腦,因為反應太慢,
被淘汰后就隨便塞在某個柜子里了。問題來了,到底是哪個柜子呢?
2.我狼狽地從沙發(fā)上滾下來,開始瘋狂地翻箱倒柜,
還不忘給自己念幾句 "玄學口訣":"天靈靈,地靈靈,觀音菩薩快顯靈,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God bless me!啊啊啊啊,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挪開一堆亂七八糟的書本紙張,一張明信片突然從某本書里掉了出來。
明信片正面是北美康菲丹特山滑雪場的夜景,夜空清澈,滿天繁星清晰可見。我撿起明信片,
翻到背面,是我自己的字跡:"6 月 22 日,夏至,北美康菲丹特山的自由節(jié)。
親愛的 E,我們曾踏雪相見。"一段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大二那年暑假,
我靠寫小說實現(xiàn)了經(jīng)濟獨立,獨自出門旅游。在北美康菲丹特山滑雪時遇見了 E。
那天好像是當?shù)氐哪硞€節(jié)日,雪場邊圍了很多人。我本來就滑得不好,
看到這么多人看著就更不好意思滑了,索性把雪具還回租賃店,
獨自去雪場對面的小山坡散步。夜空晴朗,風聲清冽,遠處人群和燈光交織,
莫名讓人感到平靜。這時,我注意到一個男聲。他站在一棵云杉樹下,
出神地望著遠處的月亮,小聲哼著一段輕快的旋律,側臉看過去是個年輕帥氣的亞裔。
作為 Evan 的死忠粉,
我立刻聽出了這首歌 ——《Whispering Serenade》,
中文名翻譯得很有意境,叫《側耳聽星》。Evan 喜歡風格強烈的音樂,
這是他少有的溫柔輕快的歌。這個男孩也是 Evan 的粉絲嗎?我忍不住笑彎了眼,
靜靜地站在原地聽他哼唱。他的聲音很有特色,少年的清爽中帶著一絲沙啞,
像星光一樣緩緩流進我心里,讓我渾身都酥軟了。毫不夸張地說,
這人模仿 Evan 模仿得特別像,不管是發(fā)聲方式還是音色,
簡直就跟 Evan 本人一模一樣。也許是我的目光太熱切,
他回頭看見了我:"有什么能幫你的嗎?""嗯,是的!" 我激動地向前走了一步,
"太巧了,我是中國人,你也是 Evan 的粉絲嗎?
我剛剛聽見你在哼《Whispering Serenade》,太好聽了,
聲音簡直跟 Evan 本人一樣!""嗯,你說我像我自己?" 男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但下一秒就整理好表情,露出禮貌的微笑,"好吧,謝謝。你剛剛在看什么?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天空。在北美夏季晴朗的夜晚,山頂上能清楚地看到滿天繁星。
"我在看飛馬座。你知道康菲丹特山的自由節(jié)嗎?" 他指向天空中的一小片區(qū)域,
修長的手指依次劃過幾顆星星,組成一個抽象的圖案。"飛馬座我知道,但‘自由節(jié)’?
夏至日在這邊還有‘自由節(jié)’的說法,據(jù)說在這天對著象征自由與力量的飛馬座許愿,
就能得到它的庇佑,遠離束縛,找到內心的自由。"我好奇地問:"怎么許愿呢?
""在心里許就行。當?shù)厝硕歼@么做。" 他豎起右手掌指向北方天空,左手食指并攏,
拇指輕輕貼在左耳邊,閉上眼睛,表情十分虔誠。我抱著好玩的心態(tài)跟著做。"你很信這個?
" 他嘴角上揚。"就是個美好的寄托嘛。人在不相信自己的時候,
不就得找別的東西來寄托嗎?""啊,他過得不好嗎?" 我調侃道,"就憑你這聲音條件,
竟然沒成為很有名的歌手?""有名…… 以前在國內有過吧。" 但他突然停頓,
生硬地轉了話題,"我現(xiàn)在一個人在這邊也挺好,很自由。"我瞇起眼睛,
敏銳地問:"真的自由嗎?那你干嘛還要向飛馬座許愿呢?
"他一下子噎住了:"你、你也太犀利了……""可我覺得你沒那么‘自由’。
" 我笑瞇瞇地說,"我不介意聽你說說哦。""哈……" 他不禁笑了出來,
"你是心理醫(yī)生嗎?""我是寫小說的,我們女作者都這樣。" 我眨了眨眼,
露出鼓勵的眼神。"我……" 他猶豫了一下,小聲說,"其實我被網(wǎng)暴過。
有人憑空說我抄襲,對方是很有名的大歌手,腦殘粉絲很多,還把我家地址‘開盒’了。
我們搬了兩次家,第一次沒帶走小白,第二次回去的時候它已經(jīng)不在了,
只剩一灘血和一把白色的小貓毛。""哦,天啊……" 我心疼地捂住嘴,
"小白是小貓還是小狗?""是小貓,它都 9 歲了,其實已經(jīng)是只老貓了……""哎。
" 我蹲下來揉起一團雪,笑眼彎彎地說,"嘿,看我給你露一手。
"我小心地壓出一個小圓柱當身體,要堆四條腿的時候,
猶豫了一下長度:"小白是什么品種?""田園貓。" 他也蹲下來看我堆雪貓,"哇,
你堆的看起來很結實,怎么做到的?""這你就問對人了。" 我手上動作不停,
"首先得找濕雪,就是沒完全融化的雪花,太蓬松的干雪很容易散。壓實的時候要均勻用力,
不然會壓歪。最后銜接的地方可以插小樹枝輔助,別直接插,要小心地‘戳’進去。
"3.我剛抬頭,他就默契地幫我找好了 4 根合適的小樹枝,遞過來時,
他的指尖擦過我的手,竟然比我的手還涼。"你得多喝紅棗枸杞。" 我下意識地說,
"這邊是不是沒得賣啊?""哈哈哈哈哈!" 他差點笑倒在雪地上,"你這人太有意思了,
學中醫(yī)也是你們女作家的必備技能嗎?""哎,這不是我媽老嘮叨嘛,我一不小心就記住了。
""你家庭氛圍一定很好吧?" 他語氣有點酸,睫毛上掛著小冰晶,
看起來莫名有點可憐巴巴的。"哪有那么好???" 我癟了癟嘴,"天天勸我別寫小說,
說‘寫小說養(yǎng)不活自己’,非要我考公、考編。我賺到稿費證明寫小說也能行,
又說‘就賺這么點,上大學讀商科有啥用?還不如像同學一樣盯著大廠’。
好不容易要賣影視版權了,又因為我是小作者沒話語權,根本阻止不了導演瞎改劇情。
我一氣之下‘不賣了’,又被編輯一頓罵。嘿,我現(xiàn)在就想趕緊寫出一篇‘爆文’,
趁畢業(yè)前變成小富婆,讓周圍說風涼話的人都心服口服。"夜空星光閃爍,
晚風從山頂吹向山谷,冷冽卻讓人無比清醒。歲月、異國、青春、未來,
在這一刻交織成一條模糊又清晰的線,在飛馬座的注視下迂回前行。他垂下眼睛,
輕聲說:"祝你早日成為大作家、大富婆。""也祝你早日成為大歌手。
" 我最后在小貓眼睛的位置按上兩粒小石子,"送給你,謝謝。"他聲音有些沙啞,
低頭溫柔地撫摸著那只剛堆好的 "小白",半晌突然問:"除了當富婆,
你還有什么別的愿望想實現(xiàn)嗎?"我捏了捏下巴:"讓我想想…… 哦哦,對了,
我想跟 Evan 做朋友。"他一時有些震驚:"???""我真的超喜歡 Evan!
我太喜歡他的歌了。" 我眼睛亮晶晶的,"要是能認識他,和他成為朋友,
我覺得這輩子都值了。"他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揚又放下,沉默了好一會兒。
半晌才輕嗤一聲:"你是來北美旅游的,平時還是在國內待得多吧?
Evan 長期住在美國,你就算成了朋友,估計也很難見面,別做‘夢’了。
""這有什么?" 我立刻反駁,"生活又不像狗血小說,
小說里霸總的白月光出國留個學就跟人間蒸發(fā)了似的。
但現(xiàn)實里的朋友可以打電話、發(fā)信息、視頻,完全能維系友情。"他安靜地看著我,
似笑非笑,好像不太認同。我繼續(xù)說:"再不濟,要是真的心意相通,就算不能經(jīng)常聯(lián)系,
也能做好朋友。我就喜歡到處跑,我和閨蜜也不常見面,但關系特別好。
我們不是每天都發(fā)消息,有時候甚至 3 天都不發(fā)一條,但真遇到重要的事需要對方意見,
或者有特別好玩的事想分享,就算隔得再遠,也能馬上聊起來。所以說,距離真的不是問題。
""算了,嗨,我又不是 Evan 的朋友,在這做什么白日夢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