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度的體溫,灼痛的肺腑,以及胃里翻江倒海的惡心感——我懷著沈寒舟的孩子,
正獨自承受著這一切。指尖的顫抖幾乎握不住手機,我撥通了沈寒舟特助張銘的電話。
背景音里,隱約傳來米蘭時裝秀場特有的喧囂,以及……蘇清影那標志性的,
嬌媚入骨的笑聲。“顧小姐?”張銘的聲音像淬了冰的鋼針,扎得我耳膜生疼,
“沈總現(xiàn)在沒空,他在米蘭陪蘇小姐甄選下一季高定,并且已經(jīng)吩咐過,任何人不得打擾,
尤其是您。”尤其是您。這四個字,像一把鈍刀,在我心口反復切割。我咬緊牙關(guān),
口腔里彌漫開一股血腥味:“張?zhí)刂?,我發(fā)燒到40度,孕吐很嚴重,我……我可能懷孕了,
情況不太好,需要馬上去醫(yī)院?!彪娫捘穷^是短暫的死寂,隨即,
爆發(fā)出一聲極盡嘲諷的嗤笑:“顧小姐,這種博取同情的手段未免也太低級了。
沈總早就明確表示過,他不希望你們之間有孩子。你若執(zhí)意如此,只會讓他更加厭惡你。
”厭惡……他竟然會厭惡我和他的孩子?我的心,一寸寸沉入冰冷的海底?!皩α?,
”張銘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像是在宣布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蘇小姐說她很喜歡您現(xiàn)在住的觀瀾別墅,尤其是那個正對中央花園的露臺。沈總的意思是,
讓您盡快搬出去,別等他回來親自處理,那樣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蘇小姐很快就會成為沈氏集團的全球代言人,
她不希望看到任何可能影響沈總心情的瑣事。顧小姐,您只是輕微不適,
自己叫個車去社區(qū)醫(yī)院就行了。哦,還有,沈總回來要看的公司季度總結(jié)報告,
今晚十二點前必須發(fā)到他郵箱?!彪娫挶粺o情掛斷,耳邊只剩下忙音。
我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淚水無聲滑落。輕微不適?
他知道我此刻連呼吸都帶著滾燙的灼痛嗎?他知道我腹中的生命可能正面臨危險嗎?
觀瀾別墅,是我們結(jié)婚時他親手挑選的婚房。他說喜歡這里的安靜,喜歡這里的每一處設(shè)計。
如今,因為蘇清影的一句話,我就要被掃地出門。原來,這三年的婚姻,
我扮演的溫順體貼的沈太太,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個隨時可以被丟棄的物件。
而我腹中的孩子,更是他厭惡的源泉。高燒帶來的暈眩感一陣陣襲來,
胃里的翻攪讓我?guī)子鲊I。我強撐著爬起來,打開電腦。季度總結(jié)報告……那是他交給我的,
唯一能證明我價值的東西。不能倒下。顧念晚,你不能倒下。窗外,夜色如墨。屋內(nèi),
鍵盤敲擊聲和壓抑的咳嗽聲交織。每一次孕吐,都像要把五臟六腑都嘔出來。
每一次高燒帶來的昏沉,都讓我感覺自己下一秒就會死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過這一夜的。當?shù)谝豢|晨曦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時,
我終于按下了發(fā)送鍵。然后,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2再次醒來,
是被手機鈴聲驚醒的。屏幕上跳動著“張銘”兩個字。我掙扎著坐起身,
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邦櫺〗悖瑘蟾嫔蚩偪催^了,有幾處數(shù)據(jù)需要核對修改,
下午三點前重新提交?!睆堛懙穆曇粢琅f毫無波瀾,
仿佛昨晚那個在高燒中掙扎求救的人不是我。“我……”我剛想說我去不了醫(yī)院,
他便打斷了我?!傲硗?,沈總讓我提醒您,觀瀾別墅的門禁卡今天下午六點會失效。
您的私人物品,最好在那之前清走。蘇小姐不喜歡別人用過的東西?!蔽椅罩謾C,
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原來,他連一絲緩沖的時間都不肯給我?!爸懒恕!蔽移届o地回答,
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掛斷電話,我拖著仿佛散了架的身體,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
離開了這個我曾以為是家的地方。沒有哭,沒有鬧,因為心已經(jīng)死了。
我打車去了市中心醫(yī)院。掛號,排隊,等待。周圍是行色匆匆的病人和家屬,
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就在我等待叫號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了我的視線。
沈寒舟。他正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一個女人,從VIP通道走出來。那女人,正是蘇清影。
她穿著一身香奈兒最新款的套裝,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腳踝處似乎有些微紅,
像是輕輕扭了一下。沈寒舟的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和緊張。
他低聲細語地安慰著蘇清影,眼神里的寵溺幾乎要溢出來。那一刻,
我仿佛聽到了自己心臟徹底碎裂的聲音。原來,他不是沒有時間,只是他的時間,
從不屬于我。原來,他不是不懂溫柔,只是他的溫柔,從不給予我。我下意識地低下頭,
用頭發(fā)遮住自己的臉,生怕被他們看見。“念晚?顧念晚?”一個溫和的男聲在我頭頂響起。
我驚愕地抬頭,看到一張儒雅俊朗的臉。是陸景琛,我大學時的學長,
現(xiàn)在是這家醫(yī)院心外科的主任醫(yī)師?!皩W長?!蔽颐銖姅D出一個笑容?!澳阍趺丛谶@里?
臉色這么差?”陸景琛關(guān)切地問。我搖搖頭:“沒什么,就是有點不舒服,來做個檢查。
”恰在此時,護士叫到了我的名字?!邦櫮钔?,B超室?!蔽蚁蜿懢拌↑c點頭,
快步走向B超室。身后,沈寒舟和蘇清影的聲音越來越近?!昂?,我腳好疼啊,
都怪那個不長眼的實習生,把咖啡灑我腳上了。”蘇清影嬌嗔道。“別動,我看看。
還好沒起泡,回去我讓張媽給你用冰敷一下?!鄙蚝鄣穆曇?,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我躺在冰冷的檢查床上,感受著探頭在腹部滑動。醫(yī)生的表情有些凝重?!霸型?,
胎兒有些不穩(wěn)定,需要立刻住院靜養(yǎng)保胎。你丈夫呢?讓他來簽個字,辦一下住院手續(xù)。
”丈夫……我的丈夫,此刻正在外面,溫柔呵護著他的白月光。我走出B超室,失魂落魄。
陸景琛還在等我,見我臉色慘白,急忙扶住我:“念晚,你怎么了?檢查結(jié)果怎么樣?
”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又響了。是張銘?!邦櫺〗悖?/p>
沈總讓我把這個給您?!彼f著,遞過來一個文件袋。我顫抖著手打開,
里面是一份簽好字的離婚協(xié)議書。沈寒舟的名字龍飛鳳舞,刺得我眼睛生疼。
財產(chǎn)分割那一欄,寫著我凈身出戶。“沈總說,這是給你最后的體面。簽了字,
以后各不相干?!睆堛懤淠匮a充道。最后的體面?我看著不遠處,沈寒舟正半蹲在地上,
小心翼翼地給蘇清影揉著腳踝,蘇清影則一臉幸福地撫摸著他的頭發(fā)。那一刻,萬念俱灰。
我拿起筆,在離婚協(xié)議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將它遞還給張銘,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
走出了醫(yī)院。陸景琛追了上來:“念晚,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你的檢查結(jié)果……”“學長,
謝謝你。我沒事?!蔽掖驍嗨?,聲音平靜得可怕,“我只是……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懷孕了,也沒有告訴任何人我離婚了。
我默默地回到了我租住的小公寓,那個我曾經(jīng)以為永遠不會再踏足的地方。窗外,華燈初上。
我看著鏡子里蒼白憔悴的自己,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沈寒舟,蘇清影,
張銘……我記住你們了。3拖著病體,我開始處理國內(nèi)的一切。房子退了,工作辭了,
所有與沈寒舟相關(guān)的痕跡,都被我一點點抹去。期間,陸景琛來看過我?guī)状危?/p>
帶來了保胎藥和營養(yǎng)品,也帶來了關(guān)心。他隱約猜到我遭遇了變故,卻沒有多問,
只是默默地提供幫助?!澳钔?,如果你有什么需要,隨時可以找我?!彼x開時,
留下這句話。我心中感激,卻也知道,我和他之間,隔著太多無法逾越的鴻溝。一個月后,
我的身體在藥物和休息下稍稍好轉(zhuǎn),但孕吐依舊折磨著我。我用僅有的一點積蓄,
買了一張飛往南半球的單程機票。那里,四季如春,遠離喧囂。那里,沒有沈寒舟,
沒有蘇清影,沒有那些讓我窒息的回憶。飛機起飛的那一刻,我看著舷窗外越來越小的城市,
心中百感交集。有不舍,有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種解脫。再見了,我卑微的愛情。再見了,
我逝去的青春。從今以后,我顧念晚,只為自己和腹中的孩子而活。南半球的生活,
平靜而艱辛。語言不通,文化差異,以及懷孕帶來的種種不適,都曾讓我一度崩潰。
但我挺過來了。為了孩子,我什么都能忍受。我找了一份在唐人街餐館洗盤子的工作,
白天打工,晚上學習語言和設(shè)計。我從小就對服裝設(shè)計有濃厚的興趣,只是為了沈寒舟,
我放棄了自己的夢想,甘愿做一個平凡的家庭主婦。如今,夢想重新被拾起,
成了我唯一的精神支柱。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當醫(yī)生把那個皺巴巴的小東西抱到我面前時,
我所有的辛苦和委屈,都在瞬間煙消云散。是個男孩,很健康,哭聲嘹亮。我給他取名,
顧星辭。星光不負趕路人,辭別過去,迎接新生。小星辭的到來,
給我的生活帶來了無盡的歡樂和動力。他很乖巧,很懂事,仿佛知道媽媽的辛苦,從不哭鬧。
為了給他更好的生活,我更加努力地工作和學習。我白天在餐館打工,晚上在家畫設(shè)計稿,
投稿給各種時尚雜志和設(shè)計比賽。一次偶然的機會,
我的一份設(shè)計稿被一家國際知名的時尚品牌看中,并邀請我加入他們的設(shè)計團隊。那一天,
我抱著小星辭,在公寓里又哭又笑。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4五年后。南半球的陽光,
將我的皮膚曬成了健康的小麥色。我的眉宇間,早已褪去了當年的怯懦和卑微,
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從容。我創(chuàng)立了自己的獨立設(shè)計師品牌“Nian”,
并以“Eve”這個名字,在國際時尚圈闖出了一片天地。我的設(shè)計,
融合了東方神韻與西方剪裁,簡約而不失高雅,深受追捧。這一次,
我?guī)е易钚乱患镜淖髌?,以及我最得意的“作品”——五歲的兒子顧星辭,
回到了這座闊別已久的城市。我將在這里,舉辦“Nian”品牌在國內(nèi)的首場大秀。
機場VIP通道。我牽著小星辭的手,他穿著我親手設(shè)計的小西裝,酷酷地戴著一副墨鏡,
小大人一般,引來不少側(cè)目?!皨屵?,這里的空氣沒有家里的好聞?!毙⌒寝o皺著小鼻子,
奶聲奶氣地抱怨。我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fā):“沒辦法,誰讓我們要回來工作呢。
”剛走出通道,就被一群記者圍住了。閃光燈此起彼伏,各種問題拋向我?!癊ve小姐,
請問您對這次國內(nèi)首秀有何期待?”“Eve小姐,傳聞您是華人,
這次回國發(fā)展是打算將事業(yè)重心轉(zhuǎn)移到國內(nèi)嗎?”“Eve小姐,
您身邊這位可愛的小朋友是您的兒子嗎?他長得真帥!”我保持著得體的微笑,一一回應(yīng)。
就在這時,人群外圍一陣騷動。幾個黑衣保鏢開道,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在眾人的簇擁下,向這邊走來。是他,沈寒舟。五年不見,他似乎更加成熟冷峻,
眉宇間的威嚴更盛。只是,眼角似乎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疲憊。他顯然也看到了我。
四目相對的剎那,我清晰地看到他眼中閃過的震驚和……一絲難以置信的慌亂。
我迅速移開視線,拉著小星辭,在助理和保鏢的護送下,準備離開?!邦櫮钔恚?/p>
”他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從我身后傳來。我腳步未停,仿佛沒有聽見?!皨屵?,
那個叔叔在叫你嗎?”小星辭仰起頭,好奇地問。他的墨鏡不知何時滑了下來,
露出一雙和沈寒舟如出一轍的深邃眼眸。沈寒舟的目光,死死地定格在小星辭的臉上,
身體猛地一震,如遭雷擊。我心中冷笑。是的,沈寒舟,好好看看吧。這個孩子,
就是你當年棄如敝履的親生骨肉?!癊ve小姐,請留步!”一個急切的聲音響起。
張銘氣喘吁吁地擠過人群,攔在我面前:“Eve小姐,沈總想跟您談?wù)劇?/p>
”我看著眼前這個依舊是一副精英模樣的男人,眼神冰冷:“張?zhí)刂?,我想我們之間,
沒什么好談的。請讓開?!薄邦櫋璄ve小姐,當年的事,
是一場誤會……”張銘試圖解釋?!罢`會?”我勾起唇角,笑容諷刺,“張?zhí)刂?/p>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還是你覺得,五年過去了,我還是當年那個任人拿捏的顧念晚?
”我的氣場太過強大,張銘一時語塞。沈寒舟排開眾人,走到我面前。
他的目光復雜地在我臉上和小星辭臉上來回逡巡,喉結(jié)滾動,似乎想說什么?!吧蚩偅?/p>
”我率先開口,語氣疏離而客氣,“好久不見。如果沒什么事,我先走了。
我的團隊還在等我?!闭f完,我不再看他,牽著小星辭,徑直從他身邊走過。那一刻,
我清晰地感受到,他僵硬的身體,和他投射在我背上,那道灼熱而悔恨的目光。沈寒舟,
游戲,才剛剛開始。5“Nian”品牌國內(nèi)首秀的歡迎酒會,
在黃浦江畔最頂級的酒店宴會廳舉行。我穿著一身自己設(shè)計的黑色絲絨長裙,
簡約的剪裁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材,妝容精致,紅唇明艷。小星辭則是一身白色小禮服,
像個優(yōu)雅的小王子,寸步不離地跟在我身邊。宴會廳內(nèi),名流云集,星光熠熠。
陸景琛也來了。他如今已經(jīng)是國內(nèi)心外科領(lǐng)域的權(quán)威,一身合體的定制西裝,
更襯得他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念晚,祝賀你?!彼酥銠?,向我走來,
眼中是真摯的祝福和欣賞。“謝謝你,學長。你能來,我很高興。”我與他輕輕碰杯。
“這位是……”陸景琛的目光落在小星辭身上,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斑@是我兒子,顧星辭。
星辭,叫陸叔叔?!薄瓣懯迨搴谩!毙⌒寝o禮貌地問好,只是小臉依舊酷酷的,沒什么表情。
陸景琛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和心疼,他蹲下身,溫和地對小星辭說:“星辭你好,
你長得很像你媽媽,一樣出色?!毙⌒寝o的酷臉似乎柔和了一些。就在這時,
宴會廳門口傳來一陣騷動。沈寒舟和蘇清影,挽著手走了進來。
蘇清影依舊是那副光鮮亮麗的模樣,只是眼角的細紋,和略顯僵硬的笑容,
暴露了她這些年并非過得如意。她看到我,眼中閃過一絲嫉妒和怨毒。沈寒舟的目光,
則第一時間鎖定了我和陸景琛。當他看到陸景琛和小星辭相談甚歡的模樣,
眸色瞬間沉了下去。“Eve小姐,久仰大名?!鄙蚝鄱酥票?,徑直向我走來,
語氣刻意放緩,試圖表現(xiàn)得友好。我淡淡一笑:“沈總客氣了。”“這位是……陸醫(yī)生?
”沈寒舟的目光轉(zhuǎn)向陸景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敵意?!吧蚩偅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