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結(jié)婚七周年紀(jì)念日這天，周雅特意請了半天假。她把女兒小蕊送到幼兒園后，
拐去超市買了陳巖最愛吃的牛排和紅酒。七年前的今天，他們在親友的祝福中交換戒指，
陳巖緊張得把"我愿意"說成了"我同意"，惹得全場大笑。
周雅記得自己當(dāng)時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頭紗一抖一抖的，像只快樂的小鴿子。
"這次一定要好好慶祝。"周雅把牛排放進購物車，又拿了一盒蠟燭。
最近半年陳巖總是加班，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坐下來好好吃頓飯了?；氐郊遥?/p>
周雅把客廳收拾得干干凈凈，還翻出了結(jié)婚時的相冊擺在餐桌上。
照片里的他們年輕得幾乎陌生——陳巖的頭發(fā)還沒現(xiàn)在這么稀疏，
她的小腹也還沒有那道剖腹產(chǎn)的疤痕。周雅用手指輕輕撫過照片上陳巖燦爛的笑臉，
心里泛起一絲酸澀。下午四點，她開始準(zhǔn)備晚餐。牛排要五分熟，配菜要蘆筍和小番茄，
陳巖說過這樣搭配最有情調(diào)。她還翻出了很久不用的紅酒杯，小心翼翼地擦得透亮。五點半，
一切準(zhǔn)備就緒。燭臺上跳動著溫暖的火焰，牛排滋滋作響，紅酒已經(jīng)醒好。
周雅換上一條淡藍色的連衣裙，這是陳巖說她穿最好看的顏色。她對著鏡子涂了點口紅，
又覺得太過刻意，用餐巾紙擦掉了一些。六點整，手機響了。"喂，老公？你到哪兒了？
"周雅的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期待。電話那頭傳來鍵盤敲擊聲和陳巖壓低的聲音："雅雅，
對不起，臨時出了點狀況，我可能要晚點回去。
"周雅感到一陣涼意從脊背爬上來："晚點是多晚？""大概...九點？或者十點？
我盡量快點。"陳巖的聲音透著疲憊，"今天有個客戶的系統(tǒng)突然崩潰了，
整個團隊都在加班。"周雅看著桌上漸漸涼掉的牛排和越燒越短的蠟燭，
喉嚨發(fā)緊："今天是我們結(jié)婚紀(jì)念日。"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天啊，我完全忘了！
"陳巖懊惱地說，"對不起，雅雅，我真的...我最近太忙了...""沒關(guān)系，
工作重要。"周雅機械地回答，掛斷了電話。她坐在餐桌前，看著對面空蕩蕩的椅子。
紅酒在杯子里泛著暗紅的光，像凝固的血。周雅突然覺得可笑，
她居然還幻想今天會有什么浪漫驚喜。上一次陳巖記得他們的紀(jì)念日是什么時候？三年前？
還是四年前？周雅一個人吃完了冷掉的牛排，收拾好餐具，把紅酒放回柜子深處。
她翻開結(jié)婚相冊，一頁頁看過去。巴厘島的沙灘婚禮，陳巖背著她走過淺灘，
她的白紗飄在海面上；婚宴上他們一起切蛋糕，
陳巖偷偷把奶油抹在她鼻尖；蜜月時在圣托里尼的藍頂教堂前擁吻，
身后是愛琴海醉人的藍...合上相冊時，周雅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淚已經(jīng)打濕了封面。
陳巖回到家時已經(jīng)快十一點。他輕手輕腳地開門，發(fā)現(xiàn)客廳還亮著一盞小燈。
周雅蜷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眼神空洞。"雅雅，對不起..."陳巖走過來，
身上帶著夜晚的涼氣，"我明天一定補償你。
"周雅聞到淡淡的煙味——陳巖只有在壓力特別大的時候才會抽煙。她抬頭看他，
發(fā)現(xiàn)他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領(lǐng)帶松松垮垮地掛在脖子上，襯衫領(lǐng)口已經(jīng)磨出了毛邊。
"你吃飯了嗎？"她最終只是這樣問。"吃了點外賣。"陳巖疲憊地坐在她旁邊，
"我真的很抱歉忘了今天...""沒關(guān)系。"周雅關(guān)掉電視，"睡吧，
明天還要送小蕊去幼兒園。"躺在床上，陳巖幾乎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周雅在黑暗中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眼淚無聲地流進枕頭。
他們之間隔著不到三十厘米的距離，卻像是隔著一整個銀河。第二天早上，
周雅頂著黑眼圈送小蕊去幼兒園。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書包上的小兔子掛件一甩一甩。"媽媽，今天爸爸會來接我嗎？"小蕊突然回頭問。
"爸爸最近工作很忙，可能還是媽媽來接你。"周雅勉強笑了笑。
"哦..."小蕊失望地低下頭，但很快又興奮起來，"媽媽你看！有搬家車！
"周雅順著女兒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輛小型搬家車停在隔壁單元門口。
兩個工人正抬著一個書架往樓里走，一個穿灰色毛衣的男人站在一旁指揮。
正當(dāng)周雅準(zhǔn)備移開視線時，那男人突然轉(zhuǎn)過頭來，朝她們點了點頭。周雅下意識地回以微笑。
"你們也住這個小區(qū)嗎？"男人走近幾步問道。他看起來三十五六歲，眼角有淺淺的笑紋，
頭發(fā)微微卷曲，在晨光中泛著溫暖的棕色。"是的，就在隔壁單元。"周雅說，
同時感到小蕊躲到了自己身后。"那我們是鄰居了。"男人蹲下身，平視著小蕊，"你好，
我叫許明。你叫什么名字？""陳蕊..."小蕊小聲回答，眼睛卻好奇地盯著許明看。
"真好聽的名字。"許明站起來，對周雅說，"需要幫忙嗎？我看你提著不少東西。
"他指了指周雅手中的環(huán)保袋和幼兒園要求的植物觀察作業(yè)。"啊，不用了，謝謝。
"周雅條件反射地拒絕，但許明已經(jīng)自然地接過了她手里的環(huán)保袋。
"正好我也要往那個方向走。"他笑著說，"第一天搬來，熟悉一下環(huán)境。
"陽光透過樹葉間隙灑下來，在許明的側(cè)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周雅注意到他的睫毛很長，
在陽光下幾乎是透明的。"那就謝謝了。"她最終說道，三人一起向幼兒園走去。
第二章周六早晨，周雅帶著小蕊來到社區(qū)圖書館。自從幼兒園布置了親子閱讀任務(wù)，
這成了她們每周的固定行程。"媽媽，我要看小熊的那本！"小蕊一進門就掙脫周雅的手，
熟門熟路地奔向兒童區(qū)。"慢點跑！"周雅跟在后面，
看著女兒像只快樂的小鳥一樣飛向書架，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小蕊遺傳了陳巖的大眼睛，
笑起來的時候眼尾會微微下垂，像兩彎小月牙。
周雅在兒童區(qū)旁邊的成人書架間漫無目的地瀏覽。自從生了小蕊，
她很少有時間讀自己喜歡的書了。手指滑過書脊，
停在一本淡綠色封面的散文集上——大學(xué)時她最愛的那位作家。"這本的第三章寫得特別好。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周雅猛地轉(zhuǎn)身，差點撞上書架。許明站在那里，
手里抱著幾本圖畫書，嘴角掛著歉意的笑："抱歉，嚇到你了。""沒、沒關(guān)系。
"周雅感覺心臟突然跳得厲害，"你也來借書？""嗯，找些兒童讀物參考。
"許明抬了抬手中的書，"我正在寫一個新故事，關(guān)于一只會彈鋼琴的兔子。
"周雅好奇地湊近看他手中的書，聞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
其中一本的封面她再熟悉不過——《森林里的秘密茶會》，小蕊最喜歡的睡前故事。
"你也看李墨的作品？"周雅指著那本書，"我女兒每晚都要聽這個故事才能睡著。
"許明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古怪："呃...實際上，李墨是我的筆名。""什么？
"周雅瞪大眼睛，"你是李墨？《森林里的秘密茶會》是你寫的？
"許明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讀者。"周雅突然想起什么，
從包里翻出一本皺巴巴的繪本："這本也是你寫的吧？小蕊簡直愛死這個故事了，
我們讀了至少一百遍。"許明接過書，翻到扉頁："要簽名嗎？給你女兒。""那太感謝了！
"周雅看著他流暢地寫下"給小蕊小朋友，愿你的生活充滿魔法。——李墨"，
心里涌起一種奇妙的感覺。這個每天在故事里創(chuàng)造魔法世界的人，居然就住在隔壁單元。
"媽媽！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小蕊舉著一本書跑過來，看到許明時猛地剎住腳步，
躲到周雅身后。"小蕊，猜猜這位叔叔是誰？"周雅蹲下來，指著許明手中的書，
"他就是寫《小熊的冒險》的李墨叔叔哦！"小蕊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真的嗎？
那你知道小熊后來找到蜂蜜了嗎？"許明也蹲下身，和小蕊平視："這是個秘密。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小熊在下一本書里會遇到一只會唱歌的小鳥。""哇！
"小蕊完全忘記了害羞，拉著許明的手嘰嘰喳喳問個不停。周雅看著這一幕，
心里某個角落悄悄融化了。陳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耐心地和小蕊互動了，
每次回家不是累得直接躺下，就是盯著手機處理工作郵件。"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
"幫小蕊找齊所有想看的書后，許明突然提議，"圖書館一樓有個不錯的咖啡角。當(dāng)然，
如果你沒別的安排的話..."周雅看了看手表——上午十點半，陳巖昨晚通宵加班，
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睡覺。"好啊。"她聽見自己說。咖啡角的陽光很好。
小蕊坐在旁邊的兒童區(qū)專心畫畫，周雅和許明隔著小圓桌相對而坐。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許明的側(cè)臉上，給他輪廓鍍上一層金邊。"所以，你專職寫作？
"周雅攪動著杯中的拿鐵。"嗯，差不多十年了。"許明笑了笑，"之前做過編輯，
后來發(fā)現(xiàn)更喜歡創(chuàng)作。兒童文學(xué)是個神奇的世界，你可以用最簡單的方式講述最深刻的道理。
""我大學(xué)時也想過當(dāng)作家。"周雅脫口而出，隨即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后來做了更'實際'的選擇。""現(xiàn)在做什么工作？""會計。"周雅做了個鬼臉，
"和文學(xué)毫無關(guān)系，但很穩(wěn)定。結(jié)婚后尤其需要穩(wěn)定，對吧？
"許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穩(wěn)定很重要，但靈魂也需要喂養(yǎng)。你還在寫作嗎？
"周雅搖頭："結(jié)婚后就停了。陳巖——我丈夫工作很忙，
家里事情多..."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這個借口連她自己聽著都覺得蒼白。"太可惜了。
"許明真誠地說，"從你剛才對《森林茶會》的解讀就能看出，你對文字很敏感。
"周雅感到一陣久違的溫暖。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關(guān)心過她的文學(xué)愛好了。
陳巖總說那些是"不切實際的幻想"，還不如多關(guān)注小蕊的數(shù)學(xué)啟蒙。
他們聊了很多——從當(dāng)代文學(xué)到經(jīng)典電影，從旅行見聞到育兒趣事。周雅驚訝地發(fā)現(xiàn)，
許明不僅讀過她最喜歡的那些冷門小說，還能精準(zhǔn)地指出其中打動她的段落。時間過得飛快，
轉(zhuǎn)眼就快到午飯時間。"我該帶小蕊回去了。"周雅有些不舍地站起身，"謝謝你請的咖啡。
""我的榮幸。"許明也站起來，"對了，下周圖書館有個親子讀書會，我會去講新書。
如果你和小蕊有興趣...""我們會來的！"小蕊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跑到周雅身邊，
拽著她的衣角興奮地說?；丶业穆飞?，小蕊不停地問關(guān)于"李墨叔叔"的問題。
周雅耐心地回答著，心里卻想著許明談?wù)摗栋倌旯陋殹窌r閃閃發(fā)亮的眼睛。
那種對文學(xué)純粹的熱愛，讓她想起二十歲的自己——那個相信文字能改變世界的女孩。
推開家門，陳巖剛起床，正睡眼惺忪地泡咖啡。"去哪兒了？"他含糊地問。"圖書館。
"周雅把買來的午餐放在桌上，"給你帶了牛肉面。"陳巖點點頭，
注意力已經(jīng)轉(zhuǎn)向手機上的工作郵件。周雅看著丈夫亂糟糟的頭發(fā)和皺巴巴的睡衣，
突然想起許明整潔的毛衣和陽光下泛著金光的睫毛。"我下午還得去公司一趟。
"陳巖扒拉著面條說，"系統(tǒng)升級出了點問題。""今天是周六。
"周雅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沒辦法，客戶周一要用。
"陳巖匆匆吃完，親了親小蕊的額頭，"爸爸晚上盡量早點回來。
"門關(guān)上的聲音讓周雅回過神來。她機械地收拾著餐桌，
腦海里卻回蕩著許明說的那句話："靈魂也需要喂養(yǎng)。"晚上八點，
陳巖發(fā)來短信說還要再晚些。小蕊已經(jīng)睡著了，懷里抱著許明簽名的那本書。
周雅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翻看著大學(xué)時代的日記。那些被生活塵封的文字和夢想，
此刻像老照片一樣泛黃卻鮮活。手機震動起來，是閨蜜林婷發(fā)來的消息：【周末干嘛呢？
出來喝一杯？】周雅回復(fù)：【陳巖又加班，
我在家?guī)∪铩苛宙煤芸旎氐溃骸灸憷瞎蔡ぷ骺窳税?！要不要我明天過來陪你們？
】周雅猶豫了一下：【明天可能去圖書館的讀書會，
小蕊喜歡的作家要去】【什么作家這么有魅力？】林婷附加了一個挑眉的表情。
周雅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頓了幾秒：【就住在我們小區(qū)，叫許明，
筆名李墨】林婷的回復(fù)來得飛快：【李墨？！就是寫《森林茶會》的那個？他住你們小區(qū)？！
】【不僅住我們小區(qū)，】周雅不自覺地微笑起來，【今天還一起喝了咖啡，
人特別好】手機沉寂了好一會兒，林婷直接打來了電話："周雅女士，
你該不會對這位作家先生有什么非分之想吧？""胡說什么呢！"周雅壓低聲音，
怕吵醒小蕊，"就是普通鄰居。""得了吧，我認識你十五年，
你每次喜歡上誰都是這種語氣。"林婷半開玩笑地說，"小心點啊，精神出軌也是出軌。
""神經(jīng)病！"周雅笑罵著掛斷電話，臉頰卻莫名其妙地發(fā)燙。她走到陽臺上透氣，
夜風(fēng)微涼。隔壁單元三樓的一個窗口亮著溫暖的黃光，
隱約能看到一個人影在書桌前伏案工作。周雅想起許明說過他習(xí)慣晚上寫作?？戳艘粫海?/p>
她輕輕拉上了窗簾。第三章周三下午，周雅正在公司整理季度報表，手機突然響起。
屏幕上顯示著"陽光幼兒園"四個字，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喂，陳蕊媽媽嗎？
"幼兒園老師的聲音帶著急促，"小蕊在戶外活動時摔倒了，額頭磕到了花壇邊緣，
流了不少血。我們已經(jīng)做了簡單處理，但可能需要去醫(yī)院..."周雅的手指瞬間變得冰涼，
幾乎握不住手機。"我馬上過來！"她抓起包就往外沖，差點撞上迎面走來的同事。
打車去幼兒園的路上，周雅顫抖著給陳巖打電話。一連打了三個，都是無人接聽。
她想起早上陳巖說過今天有個重要客戶會議，手機可能要靜音。"師傅，能再開快點嗎？
"周雅緊攥著安全帶，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幼兒園門口，小蕊被老師抱在懷里，
額頭上貼著紗布，小臉慘白，眼睛哭得通紅。看到周雅，小蕊立刻伸出小手，
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媽媽在這里，寶貝不怕..."周雅接過女兒，
感覺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紗布已經(jīng)被血浸透了一小塊，看起來觸目驚心。
"傷口有點深，可能需要縫針。"老師擔(dān)憂地說，"園長已經(jīng)去叫出租車了。
""我送你們?nèi)グ伞?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周雅回頭，看見許明站在幼兒園門口，
手里拿著一疊文件。他快步走過來，看清小蕊的情況后眉頭立刻緊鎖。"我的車就停在旁邊。
"許明向老師出示了證件，"我是3棟502的業(yè)主，也是小蕊的朋友。
"周雅已經(jīng)顧不上思考為什么許明會出現(xiàn)在幼兒園，她只知道現(xiàn)在每一秒都很寶貴。
"謝謝..."她哽咽著說。許明的車是一輛深藍色的SUV，內(nèi)飾整潔，
后排還裝著兒童安全座椅。他幫周雅把小蕊安頓好，然后迅速發(fā)動了車子。
"最近的兒童醫(yī)院大概十五分鐘。"許明透過后視鏡看了周雅一眼，"小蕊，
許叔叔開車很穩(wěn)的，你堅持一下好不好？"小蕊抽泣著點點頭，小手緊緊抓著周雅的手指。
許明開車又快又穩(wěn)，靈活地穿梭在車流中。周雅摟著女兒，看著窗外飛速后退的景色，
突然意識到這是她第一次坐許明的車。車?yán)镉械哪举|(zhì)香氣，
后視鏡上掛著一個精致的小書簽，隨著車子晃動輕輕搖擺。"前面拐彎就到了。
"許明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我已經(jīng)讓朋友幫忙聯(lián)系了兒科的王主任，她會在急診等我們。
"周雅驚訝地抬頭："你認識兒科醫(yī)生？""我上一本書是寫給住院兒童的，
做過一段時間醫(yī)院志愿者。"許明簡短地解釋，同時熟練地把車停進急診通道前的臨時車位。
王主任是個和藹的中年女醫(yī)生，她仔細檢查了小蕊的傷口。"需要縫兩針，不過別擔(dān)心，
我們會用最細的美容線，以后幾乎看不出來。"聽到要縫針，小蕊又哭了起來，
拼命往周雅懷里鉆。"小蕊，你看這是什么？"許明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毛絨絨的小掛件，
"這是故事里的小熊哦，它說它很勇敢，想和你一起做勇敢的小朋友。
"小蕊淚眼朦朧地看向那個棕色的小熊掛件，抽噎著問："真的嗎？""當(dāng)然啦。
"許明蹲下身，和小蕊平視，"小熊還說，如果你勇敢地讓醫(yī)生阿姨治療，
它就送你一個魔法親親，以后再也不怕打針了。"周雅看著許明耐心地哄著小蕊，
鼻子突然一酸。這本該是陳巖的角色，可現(xiàn)在站在這里的卻是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鄰居。
縫針過程比預(yù)想的順利。小蕊緊緊攥著許明給的小熊掛件，雖然眼淚一直流，
但真的沒怎么掙扎。周雅站在一旁，感覺自己的心隨著每一針的穿引而抽痛。"好了，
小勇士。"王主任最后貼上防水敷料，"三天后來換藥，兩周后拆線。這幾天別碰水，
別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周雅連連道謝，抱著已經(jīng)哭累了的小蕊走出診室。
許明正等在走廊上，手里拿著繳費單和藥。"都辦好了。"他把單據(jù)和藥遞給周雅，
"醫(yī)生怎么說？""兩周拆線。"周雅疲憊地靠在墻上，突然覺得雙腿發(fā)軟。
許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膊，溫暖的手掌讓周雅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渾身冰涼。"你嚇壞了。
"許明輕聲說，遞給她一瓶水，"喝點水，休息一下再走。"周雅接過水瓶，
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還在微微發(fā)抖。她看著懷里睡著的小蕊，額頭上那塊白色敷料像一把刀，
狠狠刺進她的心里。"我該給陳巖再打個電話..."周雅喃喃道，卻提不起力氣去拿手機。
"我來打吧。"許明拿出手機，"你有他工作單位的電話嗎？"周雅報了一串號碼，
看著許明走到走廊盡頭去打電話。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深色休閑褲，背影挺拔而可靠。
幾分鐘后，他回來了。"聯(lián)系上了，他說會議一結(jié)束就趕過來。"許明猶豫了一下，
"他聽起來很著急。"周雅苦笑著點點頭。陳巖總是很著急，卻總是趕不上最重要的時刻。
回到家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多。小蕊因為輕微腦震蕩需要觀察，醫(yī)生建議今晚有人陪護。
許明幫周雅把小蕊安頓在床上，又去廚房煮了粥。"你也吃點東西吧。
"他把一碗冒著熱氣的皮蛋瘦肉粥放在周雅面前，"我手藝一般，但總比餓著強。
"周雅機械地舀了一勺送進嘴里，驚訝地發(fā)現(xiàn)味道相當(dāng)不錯。"很好吃，
謝謝你...今天真的多虧了你。"許明搖搖頭："鄰居之間互相幫助是應(yīng)該的。
"他看了看表，"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周雅送他到門口，
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千言萬語哽在喉嚨里，最后只化作一句："路上小心。"許明點點頭，
目光柔和："照顧好自己，小蕊會沒事的。"關(guān)上門，周雅靠在門板上，慢慢滑坐在地上。
屋子里安靜得可怕，只有小蕊均勻的呼吸聲從臥室傳來。她終于拿出手機，
看到三個未接來電和兩條短信，都是陳巖的。"雅雅，剛看到消息，小蕊怎么樣了？
" "會議結(jié)束我馬上回來，大概九點到家。"周雅盯著屏幕，眼淚無聲地滑落。
她想起許明鎮(zhèn)定自若地聯(lián)系醫(yī)生、開車穿梭在車流中的樣子；想起他蹲下身，
用一個小熊掛件就讓小蕊勇敢起來的樣子；想起他煮粥時袖子挽到手肘，
露出結(jié)實小臂的樣子...這些畫面像電影鏡頭一樣在她腦海中閃回，
而陳巖的缺席則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吞噬著她對婚姻的最后一點期待。
陳巖到家時已經(jīng)快十點了。他沖進臥室，身上還帶著夜間的涼氣。"小蕊怎么樣了？
"他壓低聲音問，臉上寫滿愧疚和擔(dān)憂。"已經(jīng)睡了。"周雅站在小蕊床邊，沒有看丈夫，
"醫(yī)生說需要觀察48小時，怕有腦震蕩。"陳巖小心翼翼地走到床邊，
俯身查看女兒額頭上的敷料。他的手指顫抖著，懸在空中不敢觸碰。
"天啊..."他哽咽著說，"怎么會這樣...""幼兒園老師說是在玩滑梯時摔的。
"周雅平靜地說，這種平靜下隱藏著即將爆發(fā)的情緒，"縫了兩針。
"陳巖痛苦地閉上眼睛："雅雅，對不起...今天的會議很重要，
我手機靜音了...""我知道。"周雅打斷他，"工作總是很重要的。"她走出臥室，
不想在小蕊面前爭吵。陳巖跟了出來，在客廳里拉住她的手："我真的非常抱歉，
如果可以重來...""沒有如果。"周雅抽回手，
"事實就是你又一次在家人最需要你的時候缺席了。
似的后退了一步："我...我只是想給你們更好的生活...""我們不需要更好的生活！
"周雅突然提高了聲音，隨即意識到小蕊在睡覺，又硬生生壓下來，"我們需要的是你，
是你陪在小蕊身邊看她長大，
是你在我害怕的時候給我一個擁抱...而不是永遠排在工作的第二位！"陳巖站在那里，
像一棵被雷劈中的樹，所有的辯解都化作了灰燼。他張了張嘴，
最終只說出一句："你說得對。"周雅突然覺得很累，累到連爭吵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轉(zhuǎn)身走向浴室："我去洗澡。你看著小蕊，如果她醒了或者嘔吐，馬上叫我。
"熱水沖刷著周雅的身體，卻沖不走她心里的陰霾。
她想起許明今天說的那句"鄰居之間互相幫助是應(yīng)該的"，突然覺得可笑——什么時候開始，
來自鄰居的關(guān)心比丈夫的還要多了？夜深了，周雅躺在小蕊身邊的小床上，
聽著女兒均勻的呼吸聲。陳巖堅持要守夜，此刻正坐在臥室角落的椅子上，
時不時起身查看小蕊的情況。周雅背對著丈夫，假裝睡著了。她的手機放在枕頭下，
屏幕還停留在和許明的短信界面——他半小時前發(fā)來消息詢問小蕊的情況，
周雅回復(fù)說已經(jīng)穩(wěn)定了。許明回了一個"有任何需要隨時聯(lián)系"，
后面跟著一個小熊的表情符號。黑暗中，周雅輕輕摸了摸那個表情符號，
心里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溫暖和罪惡感。第四章周六早晨，周雅站在衣柜前猶豫不決。
往常這個時候，她都是隨便抓一件T恤和牛仔褲就出門，
但今天她的手在一件淡藍色連衣裙上停留了很久。"媽媽，我們要遲到了！
"小蕊在客廳喊道，她每周六上午有芭蕾舞課。周雅最終穿上了那條裙子，還抹了點口紅。
"來了來了。"她抓起包包，對著鏡子最后看了一眼。送小蕊去舞蹈班的路上，
周雅不自覺地放慢腳步，眼睛掃過小區(qū)的每條小路。自從上周醫(yī)院事件后，
她開始注意到許明的生活規(guī)律——他通常在上午九點左右去社區(qū)圖書館寫作，
下午三點在小區(qū)咖啡廳見編輯，晚上偶爾會在小區(qū)慢跑。"媽媽，你看！是許叔叔！
"小蕊突然拽了拽周雅的手。周雅的心跳漏了一拍。許明正從對面走來，手里抱著一摞書。
陽光透過樹葉間隙灑在他身上，斑駁的光影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一幅移動的畫。"早啊，
兩位美女。"許明微笑著走近，目光在周雅身上停留了一秒，"裙子很漂亮。
"周雅感覺臉頰發(fā)燙："謝謝...送小蕊去舞蹈班。""許叔叔，你看我的傷口好多了！
"小蕊仰起頭，指著額頭上已經(jīng)結(jié)痂的傷口。許明蹲下來認真檢查："真的哎，
我們小勇士恢復(fù)得真快。"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兔子橡皮擦，"這是給你的獎勵。
"小蕊歡呼著接過禮物，周雅站在一旁，
看著許明耐心回答女兒一連串關(guān)于"小熊后來怎么樣了"的問題。
他的睫毛在陽光下幾乎是透明的，側(cè)臉線條柔和而堅定。"對了，"許明站起身，
從書堆里抽出一本遞給周雅，"新到的《巴黎評論》，里面有對你喜歡的那位作家的專訪。
"周雅驚訝地接過書："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她？""上次在圖書館，
你提到過她的《南方紀(jì)事》。"許明笑了笑，"記性好是作家的職業(yè)病。"他們又聊了幾句，
直到小蕊嚷嚷著要遲到了才分開。走出一段距離后，周雅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許明還站在原地，見她回頭，舉起手輕輕揮了揮。舞蹈教室外，周雅翻開《巴黎評論》，
發(fā)現(xiàn)扉頁上有一行小字："給最懂得文字魔力的你?！S"。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趕緊合上書，做賊似的環(huán)顧四周，好像害怕有人看穿她的心思。下課回家的路上，
小蕊嘰嘰喳喳講著新學(xué)的舞步，周雅卻心不在焉。經(jīng)過小區(qū)中央花園時，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搜尋著某個身影。"媽媽！我在跟你說話呢！"小蕊不滿地拽她的手。
"對不起寶貝，媽媽走神了。"周雅蹲下來整理女兒的舞蹈服，"中午想吃什么？
""許叔叔說小區(qū)新開了家意大利面很好吃！"小蕊興奮地說，
"他說那里的肉醬面有魔法味道！"周雅挑眉："許叔叔什么時候跟你說的這些？
""剛才你去洗手間的時候呀。"小蕊天真地回答，"他還說下次可以帶我們?nèi)ツ兀?/p>
"周雅張嘴想說什么，手機突然響了。是陳巖，說今天可以早點回家，
問她們想不想去新開的恐龍主題樂園。"小蕊，爸爸說下午帶你去恐龍樂園！
"周雅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興奮些。小蕊果然歡呼起來："我要去！我要去！
許叔叔說霸王龍是他最喜歡的恐龍！"周雅的笑容僵在臉上。許明，許明，
怎么哪里都是許明？回到家，周雅給小蕊換了衣服，自己卻站在衣柜前發(fā)愣。
那條藍裙子被小心翼翼地掛回去，她換上平常的家居服，卻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陳巖比預(yù)期回來得早，一進門就把小蕊高高舉起，逗得女兒咯咯直笑。"抱歉最近太忙了，
"他放下小蕊，轉(zhuǎn)向周雅，"項目終于告一段落，接下來可以輕松點了。
"周雅點點頭："小蕊一直想去那個恐龍樂園。""太好了！"陳巖搓搓手，
"我買了三點的票，現(xiàn)在出發(fā)正好。"他期待地看著周雅，"你也一起來吧？
"周雅想起許明提到的意大利餐廳，突然有種莫名的抗拒。
"我有點頭疼...你們父女倆去吧，我在家休息會兒。"陳巖的表情黯淡了一瞬，
但很快又振作起來："那好吧，我給你帶好吃的回來。"看著丈夫和女兒興高采烈地出門，
周雅倒在沙發(fā)上，長舒一口氣。手機震動起來，是林婷發(fā)來的消息：【周末有什么安排？
】周雅猶豫了一下，回復(fù)：【陳巖帶小蕊去恐龍樂園了，
我一個人在家】林婷立刻回道：【那出來喝咖啡！我發(fā)現(xiàn)一家超棒的店】周雅正想答應(yīng)，
突然想起許明說的那家意大利餐廳。她鬼使神差地回復(fù)：【改天吧，
今天想一個人靜靜】放下手機，周雅走進浴室，盯著鏡子里的自己。
眼角的細紋在陽光下無所遁形，嘴角微微下垂，整個人透著一種疲憊感。
她突然想起許明夸她裙子漂亮?xí)r的眼神，那種被欣賞的感覺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過了。
周雅打開水龍頭，用力往臉上潑了幾把冷水。下午三點半，
周雅站在小區(qū)新開的意大利餐廳門口，心跳如鼓。
她告訴自己這只是巧合——她只是碰巧想吃意大利面，碰巧選了這家店，碰巧..."周雅？
"許明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周雅轉(zhuǎn)身，看到他一臉驚喜地站在那里。"真巧啊。
"許明微笑著說，"一個人？""嗯，陳巖帶小蕊去恐龍樂園了。"周雅聽見自己說，
"你說這家店不錯...""確實很棒。"許明為她推開門，"既然這么巧，不如一起？
"餐廳里光線柔和，飄蕩著橄欖油和大蒜的香氣。周雅跟著許明走到靠窗的位置，
感覺自己像是踏入了一個平行世界——這里沒有柴米油鹽，沒有堆積如山的家務(wù)，
只有一個欣賞她、懂她的男人。"推薦肉醬面，"許明翻開菜單，
"或者海鮮risotto也不錯。"周雅點點頭："聽你的。
"他們聊了很多——文學(xué)、電影、旅行見聞。許明說起在托斯卡納采風(fēng)的經(jīng)歷，
周雅分享大學(xué)時去云南寫生的回憶。當(dāng)話題轉(zhuǎn)到最喜歡的作家時，
兩人驚喜地發(fā)現(xiàn)他們都癡迷于同一位冷門詩人。"我最愛他那首《夜航》，"周雅眼睛發(fā)亮，
"'我們都在黑暗中摸索彼此的光'...這句詩我記了十年。
"許明輕輕接上下一句："'卻不知自己也是別人的燈塔'。"他注視著周雅，
"很少有人知道這首詩。"周雅感到一陣電流從脊椎竄上來。陳巖從不理解她對詩歌的熱愛，
總是說"這些東西有什么用"。而眼前這個男人不僅能背誦她最愛的詩句，
還能理解這些文字在她生命中的分量。甜點上桌時，許明突然問："你以前畫畫？
"周雅一愣："你怎么知道？""你的手指。"許明指了指她的手，
"右手拇指和食指有輕微的繭，那是長期拿畫筆的人才有的。
而且你觀察事物的方式很像畫家——會不自覺地瞇起眼睛衡量比例。
"周雅震驚地看著他："我...我大學(xué)是美術(shù)系的，后來工作忙就很少畫了。
""太可惜了。"許明搖搖頭，"社區(qū)中心下周有個水彩畫班，我報了名。
如果你有興趣..."周雅的心跳加速了："我考慮看看。"回到家已經(jīng)是下午五點多。
陳巖和小蕊還沒回來，空蕩蕩的公寓里靜得可怕。周雅坐在沙發(fā)上，
回想剛才的午餐——許明說話時微微皺起的眉頭，他笑起來眼角的細紋，
他聽她講話時全神貫注的樣子...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是陳巖，
說他們已經(jīng)在回家的路上了，問她想吃什么。"我不餓。"周雅說，"午餐吃得很飽。
"晚上，看著小蕊興奮地向她展示恐龍玩具，周雅努力集中注意力，
但思緒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那家意大利餐廳。當(dāng)陳巖坐到她身邊，試圖摟她的肩膀時，
她下意識地躲開了。"怎么了？"陳巖困惑地問。"沒什么，就是累了。"周雅站起身，
"我去洗澡。"浴室里，周雅盯著霧氣朦朧的鏡子，看不清自己的臉。水聲掩蓋了一切，
包括門外陳巖遲疑的腳步聲。躺在床上，周雅背對著陳巖，假裝睡著了。黑暗中，
她拿出手機，悄悄搜索"社區(qū)中心 水彩畫班"。報名頁面顯示還剩兩個名額。
她的手指懸在"立即報名"按鈕上方，久久沒有落下。第二天一早，
周雅趁陳巖帶小蕊去買早餐的空檔，迅速完成了報名。確認郵件發(fā)到她郵箱時，
她感到一陣既興奮又恐懼的戰(zhàn)栗。"媽媽！爸爸買了你最愛吃的豆沙包！"小蕊沖進臥室，
手里舉著塑料袋。周雅慌忙鎖上手機屏幕："謝謝寶貝。"陳巖跟進來，
臉上帶著期待的笑容："我還買了豆?jié){，趁熱喝吧。"餐桌上，
陳巖興致勃勃地計劃著下周末的全家出游，周雅機械地點頭附和，
腦子里卻在想水彩畫班需要準(zhǔn)備什么材料。當(dāng)陳巖說到"我們可以去湖邊住一晚"時，
周雅突然打斷他："下周六下午我報了社區(qū)中心的課程，可能去不了。""什么課程？
"陳巖驚訝地問。"水彩畫。"周雅避開他的目光，"就是想重拾一下以前的愛好。
"陳巖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點點頭："挺好的...那我們可以改到周日。"周雅抬頭看他，
突然注意到丈夫眼下的青黑和鬢角新生的白發(fā)。他最近確實老了不少，
但她是什么時候開始不再關(guān)心這些細節(jié)的？這個念頭讓她心里一揪，
但很快又被手機震動打斷——是社區(qū)中心的課程提醒，附帶一份材料清單。周雅點開鏈接，
發(fā)現(xiàn)許明十分鐘前也確認了報名。"我吃好了。"她放下碗筷，"去超市買點東西。
"超市里，周雅對照清單挑選著水彩顏料和畫筆。在紙張區(qū)，她猶豫著該選哪種水彩紙，
突然聽到身后有人問："300g的粗紋紙更適合初學(xué)者。"周雅猛地轉(zhuǎn)身，
許明就站在她身后，購物籃里已經(jīng)放了幾管顏料和畫筆。"你也來買材料？
"周雅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嗯，準(zhǔn)備充分點總沒錯。"許明拿起一包紙遞給她，
"這種吸水性強，顏色不容易暈開。"他們的手指在傳遞過程中不經(jīng)意相碰，
周雅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紙張散落一地。"對不起！"她慌忙蹲下去撿，許明也同時蹲下，
兩人的頭差點撞在一起。近距離下，周雅能聞到許明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她抬頭，
正好對上他含笑的眼睛，那里面像是盛滿了整個夏天的陽光。"我們這樣看起來一定很滑稽。
"許明輕聲說，幫她整理好紙張。周雅突然意識到超市里其他人可能會看到他們，
趕緊站起來。如果被鄰居撞見，會怎么想？
如果傳到陳巖耳朵里...這個念頭讓她心里一沉，但當(dāng)她看向許明，
那種罪惡感又被奇異的興奮沖淡。他們只是一起上個繪畫班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對吧？
結(jié)賬時，許明自然地接過周雅手中的購物籃："一起算吧，我有會員卡可以打折。
"周雅想拒絕，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謝謝。"走出超市，
許明看了看表："要不要去喝杯咖啡？我知道附近新開了家不錯的店。
"周雅想起陳巖和小蕊還在家等她回去，
想起那些沒洗的衣服和沒整理的客廳...但她聽見自己說："好啊，就一會兒。
"咖啡店里，許明談起他正在寫的新書，關(guān)于一個失去記憶的畫家。周雅聽得入神，
完全忘記了時間，直到手機響起——陳巖問她什么時候回來，小蕊想去看下午場的動畫電影。
"我得走了。"周雅匆忙站起來，"家人等著呢。"許明點點頭，沒有多問："畫班見。
"回家的路上，周雅的心跳一直沒平靜下來。她拎著畫材，
感覺像是拎著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經(jīng)過小區(qū)大門時，
保安老張笑著打招呼："陳太太買這么多畫具啊？""嗯，報了個興趣班。"周雅加快腳步，
生怕被多問幾句。回到家，陳巖和小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出門的背包。"你買了這么多東西??？
"陳巖接過她手中的袋子。周雅下意識地側(cè)身避開："就...一些畫畫的材料。
你們先去吧，我有點累，想休息會兒。"陳巖的表情黯淡了一下，
但很快又?jǐn)D出一個笑容："好吧，那我們早點回來。"門關(guān)上后，周雅癱坐在沙發(fā)上，
盯著天花板發(fā)呆。手機震動起來，是林婷發(fā)來的消息：【周末過得怎么樣？
】周雅猶豫了一會兒，回復(fù)：【挺好的，報了個水彩畫班】林婷立刻回道：【哇！
重拾舊愛啊！和那位作家鄰居一起？】周雅的心跳漏了一拍：【你怎么知道？】【猜的。
】林婷附加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小心點，別玩火自焚?！恐苎沛i上手機，
走到陽臺上深呼吸。隔壁單元三樓，許明家的窗簾輕輕飄動，
隱約能看到一個人影在書桌前工作。她看了一會兒，輕輕拉上了自家的窗簾。
第五章周雅生日這天，陽光格外好。她早早起床，
為小蕊準(zhǔn)備了小熊形狀的 pancakes。女兒坐在餐椅上晃著腿，神秘地說："媽媽，
我和爸爸有秘密禮物給你！"周雅笑著擦掉小蕊嘴角的 syrup："是嗎？媽媽好期待。
"陳巖從臥室出來，頭發(fā)還亂糟糟的，但眼睛亮亮的。他親了親周雅的臉頰："生日快樂，
老婆。今晚我訂了江景餐廳，六點我來接你們。""你記得？"周雅驚訝地挑眉。過去三年，
陳巖都錯過了她的生日。"當(dāng)然記得。"陳巖信誓旦旦，"今天就是天塌下來我也準(zhǔn)時下班。
"送走丈夫和女兒后，周雅哼著歌打掃房間。手機震動起來，是林婷發(fā)來的生日祝福，
后面跟著一連串夸張的愛心和蛋糕表情。周雅笑著回復(fù)，順手拍了一張窗外的陽光發(fā)過去。
【今天心情不錯啊】林婷很快回道，【有什么好事？】【陳巖記得我生日，
晚上訂了餐廳】周雅打字時嘴角不自覺上揚?！就?！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林婷附加了一個翻白眼的表情，【那位作家鄰居知道嗎？】周雅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
自從上周繪畫班開課，她和許明每周見面兩次。課堂上他們坐在一起，
偶爾交換一個會心的微笑，休息時分享同一壺茶。
這種默契讓她想起大學(xué)時代志同道合的朋友——只是許明的目光偶爾會讓她心跳加速，
那種被全心全意關(guān)注的感覺既熟悉又陌生?！舅麤]理由知道】周雅最終回復(fù)，
然后迅速轉(zhuǎn)移話題，【周末出來喝咖啡？】放下手機，周雅打開衣柜，挑選晚上要穿的衣服。
一條酒紅色的連衣裙吸引了她的目光——這是她結(jié)婚前買的，已經(jīng)兩年沒穿過了。
她對著鏡子比了比，腰身似乎還合適。中午，周雅接到小蕊，
小姑娘興奮地宣布幼兒園老師教他們做了生日賀卡。"但是爸爸說不能現(xiàn)在給你，要等晚上！
"小蕊神秘兮兮地說?；丶业穆飞希∪锢苎诺氖植煌５卣f著幼兒園的趣事。
路過社區(qū)中心時，周雅不自覺地放慢腳步。今天是周三，繪畫班上課的日子。透過玻璃門，
她能看到教室里已經(jīng)來了幾個人。"媽媽，看！是許叔叔！"小蕊突然指著里面喊道。果然，
許明正站在窗邊擺弄畫架，陽光給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像是感應(yīng)到什么，
他抬頭看向門口，發(fā)現(xiàn)了周雅和小蕊。他臉上閃過驚喜，快步走出來。"這么巧。
"許明微笑著蹲下身和小蕊擊掌，"今天幼兒園好玩嗎？
"小蕊立刻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一天的經(jīng)歷。周雅站在一旁，
注意到許明今天穿了件深藍色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結(jié)實的小臂。繪畫班開始后，
她才知道許明其實畫得很好，尤其是水彩風(fēng)景。"今天不上課嗎？"周雅問。
許明搖搖頭："老師請假了，但我們幾個學(xué)員約好來自習(xí)。"他看了看周雅，又看看小蕊，
"你們這是...有特別安排？""今天媽媽生日！"小蕊搶著回答，
"爸爸要帶我們?nèi)コ源蟛停?許明的眼睛微微睜大："生日快樂，周雅。"他的聲音很輕，
卻像一片羽毛拂過周雅的心尖，"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沒關(guān)系，"周雅趕緊說，
"就是普通的日子。"許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說："等我一下。"他轉(zhuǎn)身回到教室，
片刻后拿著一個小紙盒回來，"本來打算下周給你的，現(xiàn)在看來正合適。
"周雅驚訝地接過盒子："這是...？""打開看看。"許明眼中帶著期待。
盒子里是一本裝幀精美的畫冊——《莫奈的水光世界》，絕版多年，
周雅大學(xué)時在圖書館借閱過無數(shù)次，卻從未擁有過。她顫抖著手指翻開扉頁，
看到一行手寫字："致永遠能發(fā)現(xiàn)美的你。生日快樂。許明""這...這太貴重了。
"周雅聲音發(fā)緊，"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喜歡莫奈？""你手機殼是《睡蓮》的局部，
課堂上你提到過想去吉維尼。"許明輕聲說，"我剛好在二手書店看到這本，想到你會喜歡。
"周雅感到眼眶發(fā)熱。陳巖送過她不少禮物——項鏈、包包、最新款的手機，
但沒有一樣像這本畫冊這樣直擊心靈。許明怎么會知道，
大學(xué)時她曾多么癡迷莫奈筆下光影的變化，甚至夢想過去法國親眼看看那些花園？
"謝謝..."她哽咽著說，不敢抬頭，怕許明看到自己眼中的淚光。"許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