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村里有一座塔，一旦走近就能聞到惡臭味。媽媽說，里面的都是些沒用的廢棄品。
我知道媽媽一向最討厭沒用的東西，就像她從不在我面前提起父親。但我還是太好奇了，
夜里想去塔里一探究竟。卻意外在塔邊的土墳邊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女童，哭得撕心裂肺。
我以為是棄女，就抱回了家。我們是母系氏族，對女娃總是格外重視，媽媽悉心照顧，
讓我喊她妹妹。直到一天夜里，我起夜時看到了詭異的一幕：妹妹爬在媽媽的身上，
瘋狂地吸吮，而后慢慢下滑，水液聲響起...她抬起頭，
嘴邊滿是.........1眼前的一幕帶給我的刺激性太大。我猛地后退撞倒了椅子，
緊跟著便聽見一聲尖銳的啼哭聲。“怎么了怎么了？”媽媽驟然從睡夢中驚醒，
一手拍開了燈。我的心臟卻在瞬間停止跳動。妹妹的嘴角哪里有什么鮮血，
分明是留下的口水，和模糊不清的眼淚。我慌張地指著妹妹，看向媽媽：“媽媽，
她剛剛爬在你身上，嘴角還有血...”媽媽卻困倦不耐地說：“大半夜鬧什么，
囡囡一直都乖乖睡在我身邊，不是因為你撞翻了東西才給她嚇醒了嗎？”我被她推走，
可是一夜都沒能再閉眼。那鬼魅似的畫面不停地在我面前重演。第二天一早，
我就看見媽媽和族人在給妹妹做洗禮，用收集來的立春雨水從頭到腳洗一遍，
剪掉滿頭的胎發(fā)。我們是母系氏族，只有這樣做才代表接納一個外來女性成為族人。
“要是沒有把她撿回來就好了。”想起昨晚她嘴角帶血的樣子，我仍然心有余悸。
妹妹是我在村子里的陰苦塔附近撿來的，當(dāng)時那里空無一人，只有嚎哭的聲音，
我懷著一絲善意把她帶了回來。甚至忘了自己去陰苦塔最主要的目的是什么。“媽，
要不還是把她送出村子吧，她可能不適合我們這里...”結(jié)果我話還沒說完，
就被媽媽和族人一頓數(shù)落?！澳氵@個丫頭怎么這樣沒良心，外面重男輕女成這個樣子，
你把她送出去不就是要害死她嗎？”“小靈，囡囡以后就是你親妹妹了，你要愛她。
”所有人都在規(guī)訓(xùn)我，對著我指指點點，
然而我的余光里卻清晰地看見了女嬰嘴角那一絲嘲諷的笑。詭異的感覺接踵而來。
這不該是一個小孩子該有的表情。我又想起了那座陰暗惡臭的陰苦塔。
那是我們村子最西邊一處幾乎沒有人煙的地方，塔高與樹冠并齊，
常年散發(fā)著難以形容的惡臭味，甚至夏天會有蠅蟲飛舞。難道真的會有外族人靠近陰苦塔，
只是為了扔下一個女娃？我心里涌起濃重的猜疑。夜里，我再一次悄無聲息地出了門，
一步步靠近陰苦塔，除了要弄清里面到底有什么，我還要知道，
妹妹...到底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那里。深夜的陰苦塔看起來更荒涼了，
我賣力的爬上一側(cè)的高臺，一步步踩著樓梯繞到塔頂?shù)拇翱凇Ｔ娇拷莻€窗口，
惡臭味就越是濃郁，我伸出手捂著鼻子，小心翼翼的湊進(jìn)窗口，這個窗口開的很小，
我天生骨架小，又有點營養(yǎng)不良，感覺都才堪堪能擠進(jìn)去，
也不知道為什么要留一個這么小的窗口？探頭往里看去，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我沒忍住差點一個趔趄摔倒，可是里面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楚，
我扶著塔身緩了緩因為惡臭導(dǎo)致的暈眩，想了想，拿出了火折子，深吸一口氣，
再次探頭看了過去。正當(dāng)我借著火光，想要看清底下時，身后不期然響起一道陰冷的聲音。
“小靈...小靈...”我猛地回頭，只見是那個妹妹正站在身后對著我笑，
一瞬間毛骨悚然。下一刻，我被一股大力，狠狠推進(jìn)了那個小窗。
2塔里陣陣的惡臭味撲面襲來，我尖叫出聲，腦子瞬間一片空白?；鹫圩拥袅讼氯ィ?/p>
我卻卡在了那個窗口。借著火光，我看見了塔底干涸發(fā)黑的血跡、堆積的白色骷髏，
還有掛在塔頂上已經(jīng)風(fēng)干了的肉……等我瘋狂退出來后，身邊已經(jīng)沒人了，我嚇瘋了，
崩潰著跑回家，在半道兒看見了媽媽。“你大半夜跑什么！不回家還要我出來找你！
”莫大的驚恐嚇得我手腳發(fā)軟，抱著媽媽崩潰地哭出聲：“媽，
妹妹剛剛差點把我推進(jìn)陰苦塔里?！薄八徽?，她一定是從陰苦塔里跑出來的，我求求你，
你把她丟掉吧?！眿寢屧颈晃业姆磻?yīng)嚇了一跳，可聽到我的話，卻陡然僵住了身子，
聲音發(fā)冷?！澳闳タ戳岁幙嗨?？誰讓你去的?！薄岸夷阍诤f八道什么！
囡囡分明好好地睡在家里，什么時候跑去塔邊了?！薄霸趺纯赡?？”我不信，
拽著媽媽跑回家。然而床上酣睡的那個女嬰?yún)s如同一記重拳砸在了我的頭上，疼痛欲裂。
再轉(zhuǎn)過身，我的視線僵在了媽媽的雙腿間。順著媽媽的腿根往下流的液體。刺紅了我的雙眼。
“媽，你怎么流血了？”“什么流血？你說什么呢，趕緊回家睡覺。
”媽媽不耐煩的把我推嚷開，轉(zhuǎn)身關(guān)門，在她消失之前，
我似乎看到了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耙院蟛灰偃リ幙嗨耍锩娑际切]用的東西。
”又是這一句話。我被媽媽推進(jìn)房間睡覺，“睡覺吧，醒來就當(dāng)這一晚是夢。
”幾乎是符咒一般，我沾上枕頭就睡著了?？蓧衾飬s閃現(xiàn)出媽媽痛苦的模樣，渾身都是青紫，
額頭上不斷地流血，甚至胳膊上被挖走了一大塊肉，而旁邊站著一個人影……是誰？
我頭痛欲裂?！靶§`，小靈，我有好東西送給你?！币槐犻_我就看見了妹妹，
她趴在我的床邊，笑的雙眼瞇在了一起，我驚恐地往后退開，
看著她那張僅僅一夜過去就變化巨大的臉。腫脹的眼睛，肥大的鼻子，還有滿口整齊牙齒。
她還在不停地叫著我：“小靈，我送你的禮物，你一定會喜歡的?！闭f完，轉(zhuǎn)頭看向外面。
下一秒，媽媽便捂著一只眼睛闖進(jìn)了我的屋子，她的指縫布滿鮮紅的血?！靶§`，
媽媽的眼睛被狗咬了，好疼，我要去找村醫(yī)，你一個人乖乖地家里待著。
”她的聲音也在發(fā)抖，甚至整個人都抖如篩糠。
可我卻清晰地看見她胳膊下面有塊青紫的痕跡。我心里一慌，轉(zhuǎn)頭看見了女嬰詭異的笑容。
“你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嗎？”這一刻我才意識到，她所說的禮物就是指，媽媽受傷的眼睛。
我渾身一抖，沒敢回話?！澳阍谂挛?？”女嬰笑了，那口整齊的牙牙齒讓我心里發(fā)毛。
我要把她丟掉！強(qiáng)烈的恐懼讓我腦子里的念頭格外強(qiáng)烈。我咬緊牙關(guān)，迅速的抱起妹妹，
飛快的沖出了門。妹妹被我的動作嚇住了，隨后立刻尖叫出聲，短小的四肢瘋狂擺動。
刺耳的尖叫讓我忍不住皺眉，但我只是更加用力的禁錮著她。把她丟進(jìn)陰苦塔里去！
我的心中只有這一個念頭。可還沒跑開幾米，脖子卻驟然一陣劇痛?！鞍。∷煽冢。?/p>
”妹妹放棄了掙扎，軟軟的脖頸撐著沉重的頭顱伏在了我的脖頸，用力咬下。
直至咬下一塊皮肉?！澳憔尤挥忠獊G我！你憑什么！這樣才對，都是你們自找的。
”女嬰惡狠狠地瞪著我。我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傷口，恍惚間突然眼前閃現(xiàn)了一幕記憶。
昏暗的房間里，媽媽跪在地上痛苦的哀嚎，“求求你放過我，是我錯了，都是我的錯，
好疼……”媽媽血肉模糊地躺在我面前，而我害怕得一聲都不敢吭。有人拽住了媽媽的頭發(fā)，
然后拿起剪刀一點點剪碎。“你想起什么了？”一轉(zhuǎn)頭，我看見了妹妹那張恐怖的臉，
又變得扭曲了一些。眼睛更加舒張狹窄，鼻子更大，嘴巴肥厚。
甚至身形也變得高了一些……“你想起什么了？”她又一次重復(fù)，我還沒來得及回話，
外面的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了。媽媽急切的走了進(jìn)來，眼睛上留下了一道又粗又丑的傷疤。
她甚至沒有看清我的傷勢，一把抱過妹妹，嘴里小聲念叨，“小靈，你說得對，
我們把你妹妹送走?！甭牭竭@句話，我心里詭異的感覺又放大了一些。媽媽一把拉開我的手，
神色急切，抱著女童跑開了。我捂著流血的側(cè)頸，心中發(fā)寒，最后因為不放心，
還是跟了上去。我悄悄跟了上去，卻在微微昏暗的天光下，看到了讓我震驚的一幕。
我伸手捂住嘴巴，死死的將驚呼捂在嘴邊。3剛剛還需要抱著的妹妹，如今變得更大了，
她掙脫開媽媽的懷抱，朝著媽媽的胯下狠狠踢一下?！澳阒牢沂钦l嗎？認(rèn)出了我，
還想把我送進(jìn)那個塔里？你膽子可真大?！薄安慌挛艺夷闼阗~？不怕我要了你的命？
”媽媽的臉色蒼白，卻還是咬牙拖著妹妹一步步往陰苦塔走。這一次，
我清晰地看見她在流血，也清晰地聽見了媽媽的喘氣聲。
眼前再次閃現(xiàn)了一點殘忍的記憶碎片。媽媽是我們村最溫柔善良的女人，
從來都是整潔美麗的，可那天卻哭到涕泗橫流，頭發(fā)也亂糟糟一片，“小靈已經(jīng)三歲了，
你該把那個他送走了，我們村子里不能久留?！贝謇锏拈L輩在跟我媽媽說話?！翱墒?，
可是我真的不敢?！薄八麜⒘宋业摹！薄拔覀?yōu)槭裁匆欢ㄒ@樣做，我不想的，
我真的不想的?！贝謇锏陌呖輼浒愕氖謸崦狭藡寢尩哪?，深深嘆了口氣，
“那就更加不能留了！今天夜里我們幫你，你記得給他下藥。”媽媽哭得渾身發(fā)抖?！拔遗?，
我怕他又打我，我怕他會找回來?！薄澳蔷蜌⒘怂?。
”那就殺了他……那就殺了他…這一句話不停地在我的耳邊回響，
所有幼年時的記憶突然鋪天蓋地朝我襲來。我突然就想起陰苦塔的用處了。我們村沒有男人，
只招贅婿，而這些贅婿也都會在生下孩子后被趕出去。男孩的話就送人，女孩的話就留下來。
有些品行很好的贅婿，在被送走時，村里還會給出一筆錢財，可那些不好的，
就會被剪去男根塞進(jìn)陰苦塔。我的爸爸恰恰就是后者。在我那殘存的記憶力，
我的媽媽似乎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她總是忙碌著，然后被那個男人在任何地方，
撕掉衣服，拽著頭發(fā)強(qiáng)迫。記憶最深的那次，是他把勸他離開的媽媽打到渾身是血，
然后當(dāng)著我的面撕開了媽媽的褲子，媽媽渾身是血，顫抖著手捂住了我的眼睛，低聲安撫，
“乖乖，閉上眼睛，不要看。”那天之后，媽媽就跑去找了阿嬤他們，這才有了那次對話。
那一刻我認(rèn)同媽媽的話，陰苦塔里都是些沒用的東西。我從回憶里抽身，
看著媽媽拖著妹妹一步步走向陰苦塔，
不知為何與從前她殺死爸爸扔進(jìn)陰苦塔的畫面重疊起來。女童還在不停地辱罵踢打著母親，
身形也在慢慢變高。她側(cè)過頭的某個瞬間，我忽然覺得她像極了那個男人……好像啊，
那個狹長腫脹的眼睛，又大又紅的酒糟鼻，
肥膩的嘴唇和發(fā)黃發(fā)臭的牙齒……一時間我的腦袋劇烈震顫起來。是他！是爸爸！
我來不及想為什么他會變成女人，為什么會變成啼哭的嬰孩！
我瘋了一樣拿著出門時早已藏在袖子里的刀朝他沖過去！“你該死！去死吧你！
”然而我高高舉起刀刃的瞬間，女童朝我戲謔地笑了?！澳氵€想殺我第二次嗎？
”“你準(zhǔn)備這輩子一直做瘋子？”“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樣子?！蔽业氖侄溉唤┳。?/p>
一低頭看見了自己雙腿間鼓鼓囊囊的一大坨?！叭绻沂悄械牟辉摿粼谶@個村子里，那你呢？
小靈？”“你殺了我，是不是也該殺了自己？”鋒利的刀子陡然落下，我驚恐地抬頭，
看見了媽媽痛苦流淚的雙眼……“媽媽，你哭什么？”我心慌地想要走過去，替她抹干眼淚。
可掉落的刀卻攔住了我的去路，我一低頭又看見了自己的胯下。我不是女孩子嗎？
我們是母系氏族啊，我怎么會長出這種東西啊。我不該有的，這一定是夢。想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