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月照孤影護(hù)嬌娥暮春時節(jié),細(xì)雨初歇,青石路上還掛著水珠。王韻提著竹籃,
踏著濕漉漉的石板路往外婆家走去。竹籃里裝著新蒸的米糕,散發(fā)著淡淡的香甜氣息。
王韻是承賢村人,她的外婆家在青禾村,兩村相隔十來里路。行至村口老槐樹下,
忽聽一陣刺耳的笑聲傳來:“喲,這不是韻娘子嗎?你不是說不喜歡青禾村嘛?怎么又來了?
”王韻心頭一緊,抬頭望去,只見錢凜驁帶著兩個家丁,搖搖晃晃地攔住了去路。
王韻不理他,繼續(xù)往村里走。錢凜驁趕上幾步,伸手就去捏王韻的臉蛋:“幾日不見,
愈發(fā)標(biāo)致了!”錢凜驁身著錦緞,卻難掩滿臉橫肉,一雙色瞇瞇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王韻。
他是青禾村的一個富家公子,游手好閑,到處沾花惹草。早年間,他便覬覦王韻的美貌,
三番五次去承賢村提親,都被王韻和家人拒絕。今日見她孤身一人,色心又起?!板X凜驁,
你休得無禮!”王韻緊緊攥著竹籃,往后退了幾步。“哈哈,韻娘子何必這么生分?
你家可是收了我家聘禮的。你是我娘子啊!我無理也不過分?!蓖蹴嵟溃骸澳氵@個無賴!
當(dāng)初你把銀子丟在我家,是我爹把銀子扔到門外,丟還給了你的。
”錢凜驁嬉皮笑臉地說:“你爹丟還給我,誰看見了?我給你家一百兩銀子,是有人證明的。
錢德,是不是?”那叫錢德的家丁連聲說:“是的,是的,我倆親眼所見。
”“只要你從了我,保你吃香喝辣,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錢凜驁一邊說著,
一邊伸手去抓王韻的手腕。王韻側(cè)身躲開,眼中滿是怒意:“錢凜驁,你趁早死了這份心吧,
我是絕不會嫁給你這無賴惡霸的!你若再糾纏,我便去報官!”“報官?哈哈哈哈!
這方圓幾十里,誰敢管我的事?”錢凜驁放肆大笑,招手示意家丁將王韻圍住。
“今日你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說著,便張開雙臂,就要摟抱王韻。千鈞一發(fā)之際,
一道黑影閃過。只見一位身著灰衣的年輕男子上前,一把推開了錢凜驁。錢凜驁踉蹌幾步,
差點摔倒,定睛一看,怒道:“黃慎?是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管本少爺?shù)氖拢?/p>
”這黃慎是外來戶,也住在青禾村。他和父親租種著錢凜驁家的田地。
黃慎冷冷說道:“路見不平,自然要管!”錢凜驁吼道:“你家的地還想不想種了?識相的,
趕快讓開!”他見黃慎依然擋在王韻身前,惱羞成怒地吼道:“錢德,
你們給我狠狠地揍這小子,打殘、打死我擔(dān)待!”兩個家丁上前動手,不料黃慎身形矯健,
動作利落,三兩下便將他們打倒在地。錢凜驁隨手撿起路邊一根手臂粗細(xì)的竹竿,
劈頭蓋腦地向黃慎打去。黃慎一讓,一個箭步?jīng)_上前,錢凜驁還來不及反應(yīng),
便被打得趴在地上,鼻青臉腫。錢凜驁色厲內(nèi)荏地威脅道:“黃慎,你惹上麻煩了。你等著!
”邊說便落荒而逃。王韻感激地說:“謝謝你!慎哥?!秉S慎的家與王韻的外婆家是鄰居。
兩人從小相識。黃慎道:“韻妹多加小心。對這種無賴,能避多遠(yuǎn)就多遠(yuǎn)?!蓖蹴嶞c點頭,
心中滿是感動。王韻回家,把遇到錢凜驁被調(diào)戲,黃慎相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父母親。
王母說:“我女兒要是有了婆家,想那錢凜驁也不至于糾纏了。
”王韻道:“我爹一心要把女兒許配給有錢人家。你看那有錢人家,都像錢凜驁一般,
沒有一個好貨色?!蓖醺傅溃骸拔椰F(xiàn)在也想明白了,再也不會逼你嫁給富貴人家了。
我也知道你與黃慎好,但我們總不能倒過來去黃家提親啊。
”王韻道:“大家都知道你一心想女兒嫁個富貴人家,黃慎哥哥家敢來提親嗎?
我們?yōu)槭裁床荒艿惯^來去提親?這有關(guān)女兒的幸福,為啥要有那么多顧慮???
”王父被說服了,于是,他陪著妻子,裝作妻子回娘家,順便帶了女兒去。
一家人與外婆一起走進(jìn)了黃慎家。黃慎父母剛剛把兒子罵了一頓。一家人正愁眉不展。原來,
錢凜驁回家,把挨黃慎揍的事兒添油加醋地告訴父親。錢老財主怒火中燒,
趕到黃慎家吵鬧一番,還收回了黃慎家的租田。王韻道:“慎哥別擔(dān)憂。
我家在承賢村還有點田地。你們就去承賢村種地吧。”黃慎的父母親對視了一眼,
頗有為難之色。王父趁機(jī)道:“得罪了錢老財主,你們在青禾村確實也沒法待下去了。
不如我們兩家結(jié)為親家,同住在承賢村得了?!秉S慎是個聰明人,
趕緊朝王韻父母一跪:“多謝岳父岳母!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韻妹,決不讓她受壞人欺凌。
”第二章 新娘血染合歡鈴黃慎和王韻的婚禮如期舉行?,F(xiàn)在,
黃慎家雖然與王韻家住在一起,按照當(dāng)?shù)仫L(fēng)俗,新娘子的花轎也要先抬出“女方”家,
繞村一周,再回到“男方”家。嗩吶聲里,王韻蓋著金絲繡鳳的紅蓋頭,
被喜娘攙扶著跨進(jìn)花轎。轎簾輕晃間,
她攥緊袖中合歡鈴——那是黃慎昨日送給他的定親信物,此刻鈴身尚帶著體溫。
黃慎胸戴紅花,走在前面?;ㄞI剛到村口,只見錢凜驁帶著幾個家丁和一些長工,
攔在承賢村外路口。這時候,天空淅瀝瀝下起雨來。錢凜驁瞇起眼望著花轎,
嘴角勾起陰鷙笑意:"王家妹妹要嫁給黃家小子?簡直太可笑了。你們不想想,
這花轎能過得去嗎?"話音未落,家丁錢德上前,蠻橫地推開幾個抬轎的轎夫,
然后一把扯開轎簾,把王韻從轎子里拉了出來?!澳愀覄游移拮??"黃慎一直走在花轎旁邊,
見錢德手里抓著王韻,怒吼一聲,右手一把抓住錢德衣領(lǐng),往后一拉,
左手一拳砸在錢德的臉上,頓時把錢德打得滿嘴都是鮮血。"你的妻子?"錢凜驁獰笑著。
"她本該是我的妻子!你們幾個站著干什么?快去把這小子抓住。
"那幾個錢家的長工不敢不聽,趕緊去抓黃慎。黃慎認(rèn)識這幾個長工,
他也不好意思對他們動武,善心一起,遲疑了一下,竟被他們幾個扭住了胳膊。
錢德頓時來了勁,走到黃慎面前,左右開弓,往黃慎臉上扇耳光。
黃慎罵道:“你這個狗奴才,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在黃慎的目光逼視下,
錢德真的被嚇得連連后退。錢凜驁“嘿嘿”地獰笑著,走到愣在花轎前的王韻面前,
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我跟你說了,這方圓幾十里,我想娶誰就娶誰?你想嫁給這窮小子,
也不問問我錢某人答不答應(yīng)!”王韻抬手就是一巴掌,
錢凜驁的臉上頓時出現(xiàn)五個紅紅的指印?!罢嫠麐尩牟蛔R抬舉。你不讓我做新郎,
你也別想做新娘!”錢凜驁惱羞成怒,隨手奪過一個轎夫的朶柱,朝王韻的胸背上打去。
王韻頓時倒下了。這朶柱是干啥用的?是轎夫抬累了,想歇一下,就用朶柱拄著轎杠,
讓肩膀放松一下。每根朶柱差不多有十來歲小孩子的手臂那么粗。黃慎頓時怒從心頭起,
他用力一掙,擺脫了幾個扭住他的錢家長工,也從轎夫那里奪過一根朶柱,
朝錢凜驁的腳上打去?!斑青辍?,那根朶柱斷了,錢凜驁的小腿也斷了。
錢凜驁殺豬般的嚎叫起來?!岸笺吨墒裁矗忌习?,哎喲喲,我要把他們都?xì)⒐?!啊喲喲?/p>
”錢凜驁發(fā)瘋似的嚎叫著。那王父等人本來站在旁邊,嚇得瑟瑟發(fā)抖。這會兒,
見女兒被打倒了,趕緊上去扶女兒,那些家丁吃著主人的飯,不好意思不賣力,
只得上前動手,把王家送親的人一個個都打趴下了。黃慎的眼睛紅了,拿著朶柱亂揮亂舞,
把那些狗腿子逼得連連后退。錢凜驁朝家丁們罵道:“誰再后退,我回去就斬斷誰的狗腿。
”那錢德心說,這黃慎對我最恨,撞上我肯定不給我好果子吃,我得先下手為強(qiáng)。再說了,
我身為家丁管家,我退縮了,少爺肯定也不會放過我。我把黃慎打死了,也有少爺兜著。
于是,他也抄起朶柱,沒命地朝黃慎打過去。黃慎對那些長工還有些打不下手的感覺,
對這個錢德卻是毫不留情。他拎起朶柱,狠狠地打在錢德的腿上。
錢德也像他的主子錢凜驁一樣,殺豬般的嚎叫起來。眼見得他的腿也被打斷了。
這下激起了家丁們的血性,一個個亡命地圍上去。終歸雙拳難敵四手,不一會,
黃慎已是滿身鮮血。王父抱著軟癱的女兒,喊道:“賢婿快跑,不要管我們!
”黃慎道:“不行,我不能把韻妹丟在這里。她會被這些畜生欺負(fù)的。
”他抱起王韻沖進(jìn)雨幕,朝山上跑去。錢凜驁看著那些“哎呀哎呀”喊疼的家丁,
咬牙嘶吼:"養(yǎng)狗千日,用狗一時,給我追!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人帶回來!
抓回來重重有賞!”山道濕滑,黃慎踩著滿地青草狂奔。王韻靠在他懷中,
溫?zé)岬难樦抟碌温洌谇嗍暇`開朵朵紅梅。那錢凜驁一條腿被打折,
恨得牙齒咬得咯咯響。他坐進(jìn)花轎里,讓長工們抬著他追。黃慎跑不快,
好在那些家丁們看到剛才錢德的狠勁,也學(xué)乖了,喊得響追得慢,否則,
抱著妻子的黃慎如何來得及跑。
"放我下來... ...你快走... ..."王韻氣若游絲,指尖撫上黃慎蒼白的臉。
“我的肺好像被打破了,活不成了,你快走!”黃慎將她摟得更緊,
顫聲說:"當(dāng)年在月老祠,你說要與我共白首。如今不過是過個坎兒,怎可輕言放棄?
"王韻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也越來越微弱。黃慎解下合歡鈴系在她腕間,
低聲道:"韻妹挺住,到了山上,我采草藥治愈你!”王韻道:“別費……費心了,
今天……天……天氣不好。來世,你選……選個無風(fēng)……無雨的好……好時辰娶……娶我。
"黃慎當(dāng)然不會把她丟下,咬緊牙往山上跑,錢凜驁帶著家丁們在后面窮追不舍。不一會兒,
黃慎慢慢地退到了村邊的那座山上。這山叫邱羅山坪,不很高也不險峻,卻是遍山的杜鵑花,
這會兒已經(jīng)開得滿山皆紅。只是那些花樹并不怎么高大,人根本藏不住,
家丁們把他團(tuán)團(tuán)圍住在其中的一小塊杜鵑林中。眼看跑不掉了,
黃慎輕輕地把王韻放在草地上,心說:“來吧!我今天跟你們拼了!”他抄著朶柱,
只待那些人走近,打倒一個算一個。“咦!明明看見這小子跑進(jìn)杜鵑林里的,
怎么一轉(zhuǎn)眼就不見了?”那些人嘀咕著。黃慎心說:“咋了,我不是在你們眼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