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馮若昭有些分不清自己身處何處。
想要睜眼看一看朧月在不在身邊,卻又一時心中悲緒升起。
自己護著這孩子多年,從小到大,可謂是費盡了心思。
可如今,馮若昭幾乎已經(jīng)記不清楚,有多久不曾見到這孩子了。
自從四阿哥登基為新帝,皇后離世,熹貴妃成了太后,朧月對自己,就不似從前那般的親近。
如今想來倒是可笑。
那樣護著長大的孩子,到頭來,終究還是成了熹貴妃的女兒。
嘴角苦笑升起,馮若昭剛要睜開眼睛,耳邊便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小姐,該起身了?!?/p>
眉頭微蹙。
小姐?
睜開眼睛,入眼的是砂白色的帳頂。
心中升起疑竇。
便是自己只是個貴太妃,不似太后尊貴,也不該用這樣的東西。
底下人何曾懈怠至此?
“小姐?”
那聲音再度響起。
馮若昭轉(zhuǎn)首看去,頓時目中閃過驚色。
如意,怎的這樣的年輕?
“小姐,前頭傳了話來,請小姐用了早膳去一趟夫人院中,小姐趕緊起身吧。”
腦中閃過數(shù)個念頭,一個有些荒謬的想法升起。
自己,回到了尚未入王府的時候?
那…
思緒有些混亂,馮若昭任由如意施為,梳妝打扮。
瞧著鏡中自己年輕了許多的面容,馮若昭目中的不可置信緩緩?fù)嗜ァ?/p>
老天給了自己再來一遭的機會,那是不是可以,能讓自己免了皇家嬪妃這一遭了?
又草草用了一碗粥,便匆匆往母親院中去。
只是馮若昭的想法,注定是不能成的。
母親院中一行,才發(fā)覺,此時早已經(jīng)過了選秀,自己已經(jīng)被指為了雍王府的格格!
“昭兒,圣旨已下,你被賜為雍親王府的格格,雖然只是個格格,但到底不必入宮,盼那絕無可能得將來,母親也就放心了。”
母親的話在耳邊響起。
馮若昭目中劃過一絲嘲諷。
當(dāng)今皇上的后宮,怕是比雍親王府的后院,可要安生些吧?
罷了,既然事情已經(jīng)不能更改,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謀求一個更好的將來!
“母親,女兒知道了?!?/p>
指尖帕子纏繞,馮若昭并未立時開口說出心中想法。
瞧著她如此模樣,馮夫人倒悲意叢生。
“乖女兒,王府后院雖不比后宮,但到底所屬皇家,一入皇家深似海,往后你我母女再見面的機會怕是…”
話到此處,馮夫人聲有哽咽。
馮若昭心中一聲嘆。
是啊。
入了皇家,哪里還能有什么親人之念呢?
“母親,雍親王府又豈是誰都能入的?母親該為女兒高興才是呢?!?/p>
安撫了一句,跟著立刻轉(zhuǎn)了話頭。
“母親,女兒記得入王府可帶兩人,如意是自小陪著女兒長大,自然是要帶著的。”
“除了如意,女兒想求母親,替女兒再尋一個同樣可靠的。”
“這是應(yīng)當(dāng)應(yīng)分的,母親自然會盡心。”
馮夫人連連點頭,毫無推辭之意。
馮若昭卻跟著壓低了聲音“勞煩母親費心,替女兒尋一個懂醫(yī)術(shù)的?!?/p>
“懂醫(yī)術(shù)?”
馮夫人滿臉不解。
馮若昭立刻頷首“母親,既然入王府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不能更改的事實,那女兒便必得為將來打算。”
“皇家最看重的,便是子嗣了…”
此言出口,馮若昭面上浮上紅霞,卻不肯就此停下。
“雍親王府子嗣凋零,王爺與福晉成婚十?dāng)?shù)載,膝下的子嗣,一個也能數(shù)的過來,那后院,怕真如母親所言,不是個良善之地?!?/p>
“女兒不想害人,卻也不想被人所害,懂醫(yī)術(shù)的心腹,是必須要有的?!?/p>
馮若昭目光直視馮夫人,言辭篤定,讓對方絕了再問的意思。
連連點頭應(yīng)道“乖女兒,你放心,母親定為你尋個可靠之人?!?/p>
“多謝母親?!?/p>
“手上沒錢不好辦事,左不過還有大半月功夫。
母親會將早就給你準(zhǔn)備好的嫁妝都折成現(xiàn)銀,你帶著,到王府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馮若昭聞言,起身屈了屈膝“是,母親,若無旁事,那女兒便先回去了。”
“去吧。”
扶著如意出了院子,抬頭看了一眼湛藍(lán)的天。
馮若昭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皇后,華妃,甄嬛…
朧月。
一個個,且看將來吧。
格格是上不得皇家玉碟的妾室,自然不必大操大辦。
康熙五十八年,九月十五。
雖已過了重陽,倒也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殘陽西斜,一頂小轎抬著馮若昭,入了雍親王府。
待轎子落下,外頭響起聲音“格格,咱們到了?!?/p>
跟著轎簾被掀開馮若昭下了轎子,入眼的便是一座已經(jīng)有些早已深藏于記憶中的院落。
沅蘭院。
果然,重來一早,宜修還是要讓自己跟著年世蘭同住一處的。
如此,她不費吹灰之力,便讓自己沒了有孕的可能。
手上不沾血,惡事一樁樁。
這便是宜修。
“格格,這是沅蘭院,正屋住的是年側(cè)福晉,這會兒側(cè)福晉在前院陪王爺用膳,格格先請進去吧,費格格已經(jīng)到了呢?!?/p>
引路小太監(jiān)的聲音響起,馮若昭緊了緊握住如意的手,頷首踏入院中。
跟在太監(jiān)身后,緩步進了西偏房。
小小的一間屋子,布置的也很是尋常。
自是比不上自己為敬妃之時的。
只是如今并非是想這些的時候。
吩咐如意給了賞賜,馮若昭走到中間坐下。
帶進王府的,除了如意,便是身邊另站著的順意。
見小太監(jiān)離去,順意忙彎腰道“格格,這一路轎子顛簸,格格可覺得不適嗎?”
馮若昭搖了搖頭。
除了被歡宜香傷了根本,自己的身子一向是康健的。
“你放心,我沒事,你去外頭瞧瞧,伺候的人,想必已經(jīng)在等著了,傳他們進來吧?!?/p>
“是,奴婢這就去?!?/p>
低頭摩挲著手腕上的玉鐲子,馮若昭心中思緒不停。
年世蘭已經(jīng)小產(chǎn),齊月賓也已經(jīng)被灌了紅花。
為了絕了心中后患,那讓年世蘭再不能孕的歡宜香已經(jīng)被賜了下來。
這時候的沅蘭院,乃是最最危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