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純屬虛構(gòu),如有雷同純屬巧合!1 偷錢的兒子我盯著手機銀行APP上的轉(zhuǎn)賬記錄,
手指控制不住地發(fā)抖。"向*昊轉(zhuǎn)賬5000元"——這條記錄像把刀似的戳在我眼睛里。
"老婆,你來看這個。"我喊張麗過來,聲音都是飄的。張麗正在廚房切水果,
圍裙上沾著西瓜汁:"怎么了?""你給兒子轉(zhuǎn)錢了?""沒有啊。"她擦著手走過來,
湊近一看,臉色瞬間變了,"這...這怎么回事?"我深吸一口氣,點開詳情。
轉(zhuǎn)賬時間是昨晚11點37分,驗證碼接收手機是我的,
操作設(shè)備顯示是我那臺放在書房的老舊平板。"張昊干的。"我咬著后槽牙,
每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這小畜生偷拿我平板轉(zhuǎn)賬!
"張麗還試圖辯解:"會不會是系統(tǒng)出錯了...""錯個屁!"我猛地站起來,
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音,"這已經(jīng)是這個月第三次了!上次偷他媽化療費買游戲裝備,
上上次把房租轉(zhuǎn)走請同學(xué)喝酒——現(xiàn)在直接偷到我頭上了!"我抓起車鑰匙就往外沖,
張麗死命拽住我胳膊:"老張!你冷靜點!""冷靜?"我甩開她的手,聲音都在抖,
"那是給你做手術(shù)的錢!醫(yī)生說了下周必須交押金!"張麗捂著胸口慢慢蹲下去,臉色煞白。
我趕緊扶住她,從茶幾抽屜里翻出速效救心丸。她吞下藥丸,
抓著我的手直哆嗦:"別打孩子...好好說..."我開車直奔城西的網(wǎng)咖。
路上等紅燈時,我看了眼副駕駛座上扔著的皮帶——用了十年的金利來,抽人特別疼。
推開網(wǎng)咖大門,嗆人的煙味混著泡面味撲面而來。角落里,
張昊正戴著耳機大呼小叫:"上?。∩当脐犛?!"他面前擺著三臺顯示器,
手邊是喝了一半的紅牛,鍵盤旁邊還放著我的平板電腦。我一把扯下他的耳機。"操!
誰啊——爸?"張昊臉色瞬間變了,手忙腳亂地切屏,但已經(jīng)晚了。
屏幕上他的游戲角色金光閃閃,穿著最新款的限定皮膚——商城售價4888元。
"解釋一下。"我把轉(zhuǎn)賬記錄拍在桌上,"你媽的手術(shù)錢去哪了?"張昊眼神亂飄,
突然抓起書包就要跑。我一把按住他肩膀,他反手就推我:"煩不煩??!不就五千塊錢嗎!
"網(wǎng)咖里所有人都看過來。吧臺小妹低頭假裝沒看見,
保安轉(zhuǎn)身去了廁所——這兔崽子是這里的??汀?那是你媽的救命錢!"我聲音都在抖,
"她乳腺癌化療...""又沒死!"張昊突然吼回來,"天天化療化療,煩不煩!
我們同學(xué)都換新手機了,就我還在用這個破——"皮帶抽在他臉上的聲音特別清脆。
張昊捂著臉愣了兩秒,突然瘋了似的撲上來打我。22歲的大小伙子,一米八的個頭,
一拳砸在我眼眶上,我踉蹌著撞翻了兩把椅子。"老不死的!"他紅著眼睛罵,
"早知道你這么摳門,當初就該讓媽打胎!"我第二皮帶抽下去的時候,保安終于過來了,
攔腰抱住我:"叔!別在店里打!"張昊趁機抓起書包就跑,臨走還順走了桌上的半包中華。
我追到門口,只看見他跳上一輛出租車絕塵而去?;氐杰嚿?,我對著方向盤狠狠砸了幾拳。
后視鏡里的自己左眼已經(jīng)腫了,嘴角還滲著血。手機響了,
是醫(yī)院腫瘤科的王主任:"張老師,您夫人的手術(shù)費...""王主任,再寬限兩天。
"我聲音啞得自己都認不出來,"我一定湊齊。"掛掉電話,我翻遍所有銀行卡,
余額加起來不到三千。給學(xué)??蒲刑幋螂娫?,問能不能預(yù)支下個季度的課時費,
主任支支吾吾說經(jīng)費緊張。最后我給老同學(xué)李強打了電話,他二話不說轉(zhuǎn)來兩萬:"先拿著,
不夠再說。"回家路上等紅燈,看見路邊廣告牌上寫著"養(yǎng)兒防老"四個大字,
我差點笑出聲來。張麗躺在沙發(fā)上,臉色比早上更差了??匆娢夷樕系膫?/p>
她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兒子打的?"我沒說話,去衛(wèi)生間洗了把臉。鏡柜門一開,
里面空空蕩蕩——上個月張昊把我的剃須刀和香水都順走了,說是要送女朋友。
"老張..."張麗在客廳喊我,"兒子剛才發(fā)微信,說要和我們斷絕關(guān)系。
"我擦干手走出來,看見她手機屏幕上的消息:「你們就當沒生過我!我恨你們!」
張麗的手指在屏幕上懸了半天,最后還是發(fā)了個200塊錢的紅包過去,
備注是"買點吃的"。我奪過手機取消轉(zhuǎn)賬,
她突然哭了:"萬一他餓著呢...""餓死拉倒!"我吼完就后悔了,
抱著她瘦得硌手的肩膀,"老婆,咱們得狠下心...這孩子已經(jīng)廢了。
"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輕手輕腳去了書房。打開電腦登錄銀行APP,
把所有支付密碼都改了。正要關(guān)機,
突然發(fā)現(xiàn)書桌抽屜被人撬過——里面放著張麗的化療方案和繳費單,現(xiàn)在全都不見了。
抽屜最里面有個鐵盒,是我攢的私房錢,本來打算給她買生日禮物的。打開一看,
里面只剩下一張紙條:「借爸兩千,下月還。——張昊」字跡潦草得像狗爬,
和他高考作文卷子上的一模一樣。我盯著那張紙條看了很久,突然想起他小時候第一次偷錢,
從張麗錢包拿了五塊錢買辣條。那時候我讓他跪在陽臺上反省,他哭得鼻涕泡都出來了,
保證再也不犯?,F(xiàn)在想想,可能就是從那次開始,我們就不該心軟。窗外突然下起大雨,
我鬼使神差地拿起車鑰匙。開車在城里轉(zhuǎn)了一圈,
最后在酒吧街后巷找到了他——張昊正和幾個黃毛小子蹲在屋檐下抽煙,
身上那件潮牌T恤是我半個月工資。我坐在車里看了很久,直到他們勾肩搭背地進了網(wǎng)吧,
始終沒下車。雨刷器來回擺動,擋風(fēng)玻璃上的雨水像永遠擦不干的眼淚。我掏出手機,
給李強發(fā)了條消息:"老李,你律師事務(wù)所還缺打雜的嗎?"他秒回:"怎么?
""送個畜生過去勞改。"2 斷絕關(guān)系我站在李強律師事務(wù)所門口,
手里捏著張昊從小到大的照片。老李翻著那些照片直搖頭:"老張,你這兒子算是養(yǎng)廢了。
""還有救嗎?"我嗓子發(fā)緊。"難。"他推了推金絲眼鏡,"二十二歲,人格早就定型了。
不過..."他抽出一張空白合同,"我這兒有個辦法。"合同標題寫著《勞務(wù)雇傭協(xié)議》,
內(nèi)容是把張昊送到李強老家一個采石場干活,包吃住沒工資,期限三個月。
"這...合法嗎?""合法。"李強咧嘴一笑,"我堂弟開的,專門收拾這種二世祖。
去年送過去七個,六個改好了。"我盯著合同看了很久,最后簽了字?;丶业穆飞希?/p>
我給張昊發(fā)了條微信:「回來談?wù)?,給你兩萬塊錢?!瓜⒚牖兀骸刚娴??」「晚上八點,
過時不候?!箯堺愔牢业挠媱澓螅拗笪覄e這樣:"那采石場多苦??!
他從小到大連碗都沒洗過...""就是因為他什么都沒干過,才成了現(xiàn)在這樣!
"我摔了茶杯,碎片濺得到處都是,"你看看他現(xiàn)在什么德行?
偷錢、打架、咒你死——這是人干的事嗎?"張麗不說話了,蹲下去一片片撿碎片,
手指被劃出血都沒察覺。我趕緊拉她起來,
發(fā)現(xiàn)她手腕上的留置針又回血了——化療的副作用讓她血管脆得像紙。晚上七點五十,
門鈴響了。我從貓眼往外看,張昊戴著新買的Beats耳機,正不耐煩地抖腿。
開門瞬間他就伸出手:"錢呢?""進來再說。"他撇著嘴進屋,
看見客廳行李箱時愣住了:"這啥意思?""給你找了個工作。"我盡量平靜地說,
"包吃住,明天就走。""工作?"他像聽到什么笑話似的,"你瘋了吧?
我抖音賬號馬上十萬粉了,接條廣告就...""要么去工作,要么我報警。
"我亮出轉(zhuǎn)賬記錄,"偷竊五千夠立案了。"張昊臉色變了:"你他媽敢!
""你看我敢不敢。"我掏出手機按下110,拇指懸在撥號鍵上,"選吧。
"他盯著我看了足足一分鐘,突然笑了:"行啊老張,長本事了。"抓起行李箱就往外踹,
"什么破工作?""采石場。"張昊的表情像被雷劈了:"你讓我去搬石頭?!""對。
"我遞給他合同,"簽完給你兩萬。"他抓起合同就要撕,我補了一句:"不簽現(xiàn)在就報警。
"張昊咬著后槽牙簽了字,筆尖把紙都戳破了。我把信封拍在桌上:"這里兩千,
剩下的按月打給你。""操!"他抓起信封一捏,臉色更難看了,"你耍我?
""是你先耍我們的。"我指著臥室方向,"你媽化療吐得昏天黑地的時候,
你在酒吧開香檳——張昊,你配當個人嗎?"他愣了下,
突然抓起茶幾上的水果刀:"把錢給我!全給我!"刀尖在燈光下泛著寒光。我站著沒動,
心臟跳得厲害——不是怕,是悲哀。我親手養(yǎng)大的兒子,現(xiàn)在為了一點錢拿刀對著我。
"捅啊。"我指著自己胸口,"往這兒捅,捅死我錢都是你的。"張昊的手在抖,
刀尖晃來晃去。臥室門突然開了,張麗扶著墻走出來,
臉色慘白:"昊昊...把刀放下...""媽你別管!"他吼得唾沫星子飛濺,
"今天這錢我必須..."張麗突然跪下了。是真的跪,膝蓋砸在地板上"咚"的一聲。
她瘦得脫相的臉上全是淚:"媽求你了...別這樣..."張昊舉著刀的手僵在半空。
我趁機撲上去奪刀,混亂中手臂被劃了道口子,血滴滴答答流在地板上。"殺人了!
"張昊突然尖叫著往外跑,"我爸要殺我!"他竄得比兔子還快,連行李箱都沒拿。
我捂著胳膊追到電梯口,只聽見他在消防樓梯里一路鬼哭狼嚎地往下跑?;氐轿堇?,
張麗還跪在地上,像尊雕像似的動也不動。我扶她起來時,
發(fā)現(xiàn)她褲管上全是血——膝蓋被碎瓷片扎破了。清理傷口時她一直沒說話,直到我包扎完,
她才幽幽地問:"老張,我們是不是...真的教育失敗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窗外突然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下。凌晨兩點,電話突然響了。是派出所:"張建軍?
你兒子在酒吧打架,過來處理一下。"我趕到時,張昊正銬在調(diào)解室里,額頭破了道口子,
身上一股酒氣。警察指著監(jiān)控視頻:"先動手的是他,把人家頭都開瓢了。
"視頻里張昊抄起酒瓶就往人腦袋上砸,動作熟練得像練習(xí)過無數(shù)次。"私了還是公了?
"警察問,"對方要五萬。"我看了眼縮在角落的兒子,他眼神躲閃,
但嘴角還帶著不服氣的冷笑。"公了。"我說。警察愣住了:"啊?""按法律程序走。
"我聲音很平靜,"該拘留拘留,該判刑判刑。"張昊猛地抬頭:"老東西你瘋了?!
""我是瘋了,"我看著他,"瘋了才會一次次給你擦屁股。"辦完手續(xù)出來,天已經(jīng)亮了。
張昊被押上警車前,沖我吼了一句:"我他媽沒你這個爹!""正好。"我轉(zhuǎn)身就走,
"我也沒你這個兒子。"回到家,張麗聽完經(jīng)過直接暈了過去。我叫救護車送她去醫(yī)院,
醫(yī)生說是情緒過激引起的短暫性腦缺血。坐在急診室外的長椅上,我翻出手機相冊。
張昊五歲生日那天,穿著小西裝站在蛋糕前許愿,說要當科學(xué)家治好媽媽的病。現(xiàn)在的他,
可能連媽媽有病這事都忘了吧。護士出來通知可以探視了。我收起手機,
突然收到李強的微信:"采石場那邊聯(lián)系好了,人呢?"我看著病床上輸液的張麗,
回復(fù)道:"先等等,送監(jiān)獄改造幾天再說。"3 鐵窗淚拘留所會客室的玻璃墻臟兮兮的,
上面滿是手印和油漬。我坐在塑料椅上等了三十分鐘,才看見張昊被警察帶出來。才三天,
這小子就像變了個人——頭發(fā)被剃成了板寸,眼圈發(fā)黑,橙色囚服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
他看見我,第一反應(yīng)是扭頭就走。"坐下!"警察按著他肩膀,"會客時間十五分鐘。
"張昊不情不愿地坐下,抓起通話器就罵:"老東西滿意了?把我弄進局子你高興了?
"我靜靜地看著他,等他罵完才開口:"你媽住院了。""關(guān)我屁事!"他冷笑,
"又想騙我?"我把手機貼在玻璃上,屏幕上是張麗躺在病床上的照片,手背上插著留置針,
床頭掛著"病危通知書"。張昊的表情凝固了。"醫(yī)生說..."我嗓子發(fā)緊,
"可能撐不過這個月。"通話器里傳來粗重的喘息聲。張昊盯著照片,
手指在玻璃上無意識地劃著,半天才擠出一句:"...騙人。""你記得她最愛吃什么嗎?
"我突然問。張昊愣住了。"韭菜雞蛋餡餃子。"我自問自答,"每次你生日她都包,
就因為五歲那年你說好吃。"通話器里傳來吸鼻子的聲音。張昊低著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看見他肩膀在微微發(fā)抖。"探視時間到!"警察在門口喊。張昊猛地抬頭,
眼圈通紅:"爸...我..."警察已經(jīng)過來拽他了。被拖走前,他整個人貼在玻璃上,
用口型說了三個字。我看懂了,是"對不起"。走出拘留所,陽光刺得眼睛疼。
李強的車停在路邊,見我出來就按喇叭:"怎么樣?""再關(guān)幾天。"我系上安全帶,
"案子能拖多久?""輕微傷,最多十五天。"李強遞給我瓶礦泉水,
"采石場那邊我聯(lián)系好了,隨時能送過去。"車開到醫(yī)院,張麗剛做完穿刺檢查。
見我一個人回來,她眼神黯了黯:"兒子...不肯見我嗎?""他知錯了。"我撒了個謊,
"說想好好改造。"張麗突然哭了,瘦弱的身子蜷縮在病床上,
像片枯葉:"都怪我...小時候太慣著他..."護士進來換藥,
悄悄把我拉到走廊:"張老師,您夫人的病理報告出來了...情況不太好。
"報告單上密密麻麻的專業(yè)術(shù)語,最后結(jié)論寫著"三陰性乳腺癌,伴多發(fā)轉(zhuǎn)移"。
"還有多久?"我聲音啞得不像自己的。"積極治療的話...半年左右。"護士欲言又止,
"費用方面..."我摸出錢包,里面只剩三百塊:"先用我的醫(yī)???。
"回家路上經(jīng)過商場,大屏幕上正在播放親子綜藝。
明星父子其樂融融的畫面讓我胃里一陣絞痛。等紅燈時,
前面轎車后窗貼著張卡通貼紙——"Baby on board"。
我突然想起張昊小時候發(fā)燒,我連夜背他去醫(yī)院。他趴在我背上小聲說:"爸爸,
我長大也要背你。"現(xiàn)在他22歲,一米八三的個頭,卻連他媽化療都不肯來看一眼。
家里冷清得可怕。冰箱上還貼著張昊高中時的課程表,旁邊是他用紅筆寫的"目標:清華"。
最后他連三本線都沒夠上,是我花錢送他去了民辦大學(xué)。書房門鎖被撬壞了,
我找了把螺絲刀想修,卻在抽屜深處摸到個信封。打開一看,是張麗寫的遺書,
日期是半年前:「老張,我走了以后,別太為難昊昊。他還小,不懂事...」
信紙上有干涸的水漬,像是眼淚。我坐在書桌前發(fā)了很久的呆,直到手機震動。
是拘留所的電話:"張先生,您兒子想見您。"第二天探視時,張昊的狀態(tài)更差了,
嘴角還有淤青。"挨打了?"我問。
他低著頭:"搶廁所..."通話器里傳來壓抑的抽泣聲。
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右手小指腫得像蘿卜,指甲縫里全是黑泥。"爸..."他聲音發(fā)抖,
"我想看看媽...""現(xiàn)在知道想她了?"我胸口發(fā)悶,"她吐得昏天黑地的時候你在哪?
她頭發(fā)掉光的時候你在哪?"張昊突然"咚"的一聲跪在地上,
額頭抵著玻璃墻:"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警察過來拽他,
他死命抓著桌角不松手,
哭得像個迷路的小孩:"求求你...讓我看看我媽..."走出拘留所,
我在車里坐了很久。李強打電話來催問采石場的事,我直接掛了。去醫(yī)院路上,
我拐去商場買了套新衣服——張昊高中畢業(yè)時想要的AJ鞋和潮牌T恤,花了我半個月工資。
張麗看到這些衣服時眼睛亮了一下:"昊昊要回來了?""嗯。"我?guī)退{(diào)整病床高度,
"明天我去接他。"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老張...別送他去采石場了...""不送了。
"我輕聲說,"哪兒都不送了。"晚上我破天荒地開了瓶茅臺,自斟自飲到半夜。
手機相冊翻到張昊百日宴的照片,小家伙戴著虎頭帽,笑得見牙不見眼。第二天一早,
我正準備出門接人,醫(yī)院突然來電話:"張老師!您夫人昏迷了!"趕到醫(yī)院時,
張麗已經(jīng)在ICU了。醫(yī)生拿著病危通知書讓我簽字:"突發(fā)肝衰竭,隨時有生命危險。
"我抖著手簽完字,突然想起什么:"能...能讓我兒子來看看嗎?""按規(guī)定可以申請。
"醫(yī)生猶豫了一下,"但時間不能太長。"我給拘留所打電話,
對方說保外就醫(yī)需要層層審批,最快也要三天。三天。我站在ICU外的走廊上,
突然覺得全身力氣都被抽干了。窗外陽光明媚,幾個小孩在樓下草坪上追逐打鬧,
笑聲飄上來,刺得耳膜生疼。張麗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她設(shè)置的日歷提醒:「昊昊生日,
買蛋糕」。我蹲在墻角,把臉埋進掌心。手機相冊還停留在那張百日宴照片上,
小張昊笑得那么甜,仿佛全世界都是他的。
4 ICU外的等待ICU的玻璃窗上凝著一層水霧,我用手擦了又擦,
還是看不清里面的情況。護士說張麗現(xiàn)在全身插滿管子,連自主呼吸都做不到。
"血壓一直掉。"醫(yī)生翻著檢查單,"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我機械地點著頭,
手里攥著張昊小時候的疫苗接種本——上面有張麗一筆一劃記錄的身高體重。翻到最后幾頁,
是她用紅筆寫的「昊昊對青霉素過敏,切記」。手機響了,是拘留所:"張先生,
您兒子的保外就醫(yī)申請批下來了。""什么時候能出來?""最快今晚八點。"掛掉電話,
我看了眼墻上的時鐘——下午三點十七分。ICU里的監(jiān)護儀發(fā)出規(guī)律的"滴滴"聲,
像某種倒計時。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我抬頭看見李強提著果籃走過來。
他看了眼ICU的門,把果籃塞給我:"老張,你得撐住。"我盯著果籃里的紅富士,
突然想起張昊五歲那年肺炎住院,張麗每天削蘋果喂他,結(jié)果這小子嫌不是蛇果,
直接把盤子掀了。"采石場那邊..."李強欲言又止。"不送了。"我聲音啞得厲害,
"等他出來...我們一家好好過。"李強拍拍我肩膀,
遞給我個信封:"所里幾個同事湊的,先用著。"信封里是兩萬現(xiàn)金,
最上面一張用鉛筆寫著"給嫂子買點好吃的"。我鼻子一酸,趕緊仰頭看天花板。傍晚六點,
醫(yī)生突然喊我進去。張麗居然醒了,虛弱地睜著眼睛。我撲到床邊,她手指動了動,
我趕緊握住——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上全是針眼,冰涼得像塊石頭。
"昊昊..."她氣若游絲。"馬上來了!"我貼著她耳朵說,"已經(jīng)在路上了!
"她眼睛亮了一下,努力想說什么。護士把耳朵湊過去,
抬頭告訴我:"她說...別打孩子..."監(jiān)護儀突然尖叫起來,血壓數(shù)字直線下跌。
醫(yī)生護士一擁而上,我被推到門外。透過玻璃窗,我看見他們輪流給張麗做胸外按壓,
她的身體隨著按壓動作一下下彈起,像片風(fēng)中落葉。"家屬!家屬在哪?"護士沖出來喊。
我腿軟得站不住,扶著墻才沒跪下:"在這...""病人心臟驟停,正在搶救。
"她遞給我一張紙,"這是病危通知,簽一下。"簽字時我的手抖得寫不成字,
最后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張"。走廊時鐘顯示七點四十,離張昊出來還有二十分鐘。
搶救持續(xù)到八點零五分,醫(yī)生才滿頭大汗地出來:"暫時穩(wěn)住了,但...""但什么?
""可能就這一兩天了。"我抖著手給拘留所打電話,對方說張昊已經(jīng)接走了,
正在來醫(yī)院的路上。九點半,電梯門終于打開。兩個警察押著張昊走出來,
他穿著拘留所的橙色馬甲,腳上是塑料拖鞋,左手還銬著手銬??匆奍CU的門牌,
他臉色瞬間慘白:"媽...媽媽呢?"警察解開他的手銬:"十分鐘。
"張昊撲到玻璃窗前,看見里面渾身插滿管子的張麗,突然像被抽了骨頭似的滑坐在地上。
他張著嘴,發(fā)不出聲音,只有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砸。
我拽著他衣領(lǐng)拎起來:"進去跟你媽說話!"穿上隔離衣,張昊的手抖得系不上帶子。
我?guī)退岛?,推他進去:"別哭,你媽最怕你哭。"張麗已經(jīng)意識模糊了,
但聽到張昊的聲音,眼皮居然動了動。張昊跪在床邊,
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媽...我回來了..."監(jiān)護儀上的心率突然加快了。
護士驚喜地說:"有反應(yīng)!繼續(xù)跟她說話!""媽,
我錯了..."張昊把額頭貼在媽媽手背上,
"我再也不偷錢了...不去網(wǎng)吧了...我好好找工作..."一滴眼淚從張麗眼角滑落。
她嘴唇蠕動著,張昊趕緊把耳朵湊過去。我聽不見她說了什么,只看見張昊突然崩潰大哭,
整個人蜷縮在病床邊,肩膀劇烈抖動。
護士紅著眼圈把他拉出來:"病人需要休息..."回到走廊,張昊癱在長椅上,
眼神空洞得像被掏空了。警察過來要重新給他戴手銬,我塞過去兩包中華:"再給十分鐘。
"等警察走遠,張昊突然開口:"媽說...讓我照顧好你。
"我別過臉不讓他看見我的眼淚。窗外下起大雨,雨點砸在玻璃上,像無數(shù)個小錘子在敲。
"爸..."張昊聲音發(fā)抖,"我能不能...不去采石場?
我想陪媽媽..."我盯著他看了很久,
突然發(fā)現(xiàn)他左耳后面有道疤——那是他六歲時玩滑板摔的,張麗抱著他跑了三條街找醫(yī)院。
"手伸出來。"我說。他畏縮著伸出手,以為我要打他。
我卻把家里的鑰匙拍在他手心:"明天早上八點前回來。"警察過來帶人時,
張昊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回到了小時候,第一次獨自去幼兒園時的樣子。
我在ICU外守到天亮。張麗的指標奇跡般地穩(wěn)定了一些,醫(yī)生都說是個好兆頭。
早上七點五十,電梯門開了。張昊穿著我給他買的新衣服,手里提著保溫桶:"爸,
我熬了粥。"他眼睛通紅,手上貼著五六個創(chuàng)可貼。保溫桶里的粥熬得有點糊,
但切了細細的姜絲,還淋了香油——張麗最愛這么吃。"哪學(xué)的?"我問。"網(wǎng)上查的。
"他局促地站著,"熬壞了兩鍋..."我嘗了一口,咸得發(fā)苦,但還是全喝光了。
張昊蹲在ICU門口,眼巴巴地看著里面:"媽今天好點沒?""嗯。"我撒了個謊,
"醫(yī)生說有希望。"其實張麗的腎功能已經(jīng)開始衰竭,醫(yī)生昨晚就暗示我準備后事了。
但看著兒子眼里的光,我說不出口。中午張麗短暫清醒了一會兒,醫(yī)生允許我們進去看她。
張昊握著她的手,絮絮叨叨說了一堆話:找到實習(xí)單位了,學(xué)會做飯了,
戒煙了...全是謊話,但張麗聽得很開心,心率一直很平穩(wěn)。下午我去辦手續(xù),
回來時看見張昊在護士站幫忙疊紗布。小護士笑著說:"您兒子真勤快,把走廊都拖了。
"張昊不好意思地撓頭:"應(yīng)該的..."晚上我們爺倆擠在ICU外的長椅上睡。
半夜我被啜泣聲驚醒,看見張昊對著手機哭——屏幕上是他們母子的合照,去年春節(jié)拍的,
那時張麗還有一頭濃密的長發(fā)。我假裝沒看見,翻個身繼續(xù)睡。背后傳來壓抑的哭聲,
像只受傷的小獸。天亮前,張麗的情況突然惡化。醫(yī)生搶救了一個多小時,
最后還是搖了搖頭。"家屬見最后一面吧。"張昊撲到床前,
握著張麗的手語無倫次:"媽你別走...我還沒孝順你呢...我找到工作了,
真的..."張麗的目光卻落在我身上,嘴唇蠕動著。我湊過去,
聽見她說:"...別太...為難...孩子..."這是她最后一句話。
監(jiān)護儀上的波浪線變成直線時,張昊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嚎叫。
他死死抱著張麗逐漸冰冷的身體,怎么拉都不松手,最后是三個男護士合力才把他拽開。
辦理死亡證明時,張昊一直跟在我身后,像個影子似的寸步不離。殯儀館的人來抬遺體時,
他突然跪下來求他們:"輕一點...我媽怕冷..."回到家,
張麗養(yǎng)的綠蘿已經(jīng)枯了一半。張昊沖進衛(wèi)生間,抱著馬桶吐得天昏地暗。我站在門口,
聽見他邊吐邊哭:"媽...媽..."夜里我起來喝水,
看見張昊蜷縮在張麗常坐的那把搖椅上,懷里抱著她的毛衣,像抱著最后的救命稻草。
月光照在他臉上,淚痕閃閃發(fā)亮。冰箱上還貼著張麗寫的便簽:「昊昊過敏藥在左邊抽屜」。
我輕輕撕下來,放進錢包夾層。第二天整理遺物時,
在張麗枕頭下發(fā)現(xiàn)一張存折——戶名是張昊,余額五萬八千塊,最后一筆存入是上個月,
金額三千。備注寫著「給昊昊娶媳婦用」。我把存折遞給正在疊孝布的張昊。
他看了一眼就崩潰了,跪在地上把額頭抵著存折,
哭得撕心裂肺:"媽...我對不起你..."窗外不知誰家在放《世上只有媽媽好》,
歡快的童聲飄進來,殘忍得令人心碎。5 葬禮上的耳光殯儀館的告別廳太小,
裝不下張麗這一生的好。我站在門口迎客,手里攥著一沓紙巾——來的人大多會哭。
張昊穿著不合身的黑西裝,像個木偶似的站在我旁邊,每有人來就機械地鞠躬。"老張,
節(jié)哀。"同事老劉拍拍我肩膀,遞來個厚厚的白包,"嫂子走得突然..."我道了謝,
轉(zhuǎn)頭看見張昊正盯著那個白包發(fā)呆。他眼睛腫得像核桃,嘴角還起了個燎泡。
"去給劉叔叔倒茶。"我推了他一把。他如夢初醒地跑去倒水,回來時不小心撞到花圈,
挽聯(lián)掉了下來。我彎腰去撿,發(fā)現(xiàn)上面寫著"沉痛悼念慈母張麗",落款是"不孝子張昊"。
"誰讓你這么寫的?"我聲音發(fā)顫。
張昊低著頭:"我...我本來就..."我沒讓他說完,一巴掌扇在他臉上。聲音很響,
靈堂里所有人都看過來。張昊捂著臉,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但沒吭聲。
"這一巴掌是替你媽打的。"我咬著牙,"她到死都在護著你。"葬禮流程很簡單。
遺體告別時,張昊趴在棺材上死活不撒手,最后四個工作人員才把他拉開。
火化爐門關(guān)上的瞬間,他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媽——",然后直接昏了過去。
我抱著兒子輕飄飄的身體,突然發(fā)現(xiàn)他瘦得厲害——拘留所這半個月,起碼掉了二十斤。
抱著骨灰盒回家的路上,張昊一直用額頭貼著盒子,小聲說著什么。
出租車司機從后視鏡看了好幾眼,等紅燈時突然遞過來兩瓶水:"節(jié)哀啊。
"家里已經(jīng)收拾過了。張麗的拖鞋整齊地擺在門口,仿佛她只是出門買菜。
張昊把骨灰盒放在她梳妝臺上,然后開始瘋狂整理房間——把被子疊成豆腐塊,
地板擦得能照人,連冰箱里的過期食品都清理了。我坐在沙發(fā)上看著他忙活,
手里捏著張麗的藥盒。里面還有半板止痛片,是她最后那幾天吃的。
"爸..."張昊突然跪在我面前,"讓我去采石場吧。"我愣住了。
"李叔說得對...我欠管教。"他額頭抵著地板,聲音悶悶的,"媽走了,
我得更像個人..."窗外夕陽西沉,最后一縷光透過紗簾照在張麗的遺像上。
照片里的她笑得溫柔,好像在說"孩子知道錯了"。"起來。"我拽他胳膊,
"明天去給你媽選塊墓地。"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見張麗在廚房包餃子。我急著幫她搟皮,
她卻說:"慢點,等昊昊回來一起吃。"醒來時臉上濕漉漉的。走到客廳,
發(fā)現(xiàn)張昊蜷縮在沙發(fā)上睡著了,懷里抱著張麗的圍裙,
茶幾上擺著張寫滿字的紙——是份求職簡歷。我輕輕拿起來看,
教育背景那欄老老實實寫著"XX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肄業(yè)",技能特長里居然有"能吃苦"。
最后一行用紅筆標注:"求包吃住,工資低沒關(guān)系。"廚房飄來香味。電飯煲亮著保溫燈,
打開一看,是熬得濃稠的小米粥——張麗生病時最愛吃的。天亮后,我?guī)堦蝗チ肆陥@。
他一路緊緊抱著骨灰盒,像抱著什么珍寶。選位置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