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大乾王朝，京都朱雀街。雕花馬車停在將軍府門前，
紅漆木門上的鎏金獸首銜環(huán)映著正午陽光，林婉兒攥緊手中的宣紙，指節(jié)泛白。
三天前她還在現(xiàn)代音樂學(xué)院的琴房練習(xí)《涼涼》，再睜眼便成了這將軍府中被休的棄婦。
“七出之條，無子為大。”沈硯之的聲音冷如玄鐵，甲胄上的麒麟紋在烈日下泛著森冷的光，
“即日起，你我恩斷義絕?！痹鞯挠洃浫绯彼縼恚喝陙沓科鹧心?、深夜縫甲，
換來的卻是他與青梅蘇綰綰私通的證據(jù)。林婉兒忽然抬頭，望見街角老匠人正在擦拭琵琶，
檀木紋理在陽光下流轉(zhuǎn)如淚?！皩④娍蛇€記得，當(dāng)年在雁門關(guān)外，
是誰為你縫補鎧甲時哼著家鄉(xiāng)小調(diào)？”她緩步走向琵琶攤，指尖劃過琴弦，泛音清越如鶴鳴，
“如今恩義既斷，便讓這弦音送將軍一程?！崩辖橙苏?，欲言又止，
卻見她指尖在品柱上飛快移動，現(xiàn)代樂理與古曲技法詭異地融合。前奏響起時，
圍觀百姓突然安靜——那是從未聽過的調(diào)子，哀婉中帶著刺骨的冷，
像塞北的風(fēng)卷著殘雪掠過心頭。“涼涼夜色為你思念成河——”她開口的瞬間，
沈硯之瞳孔驟縮。這嗓音比原主清亮十倍，帶著現(xiàn)代聲樂的通透，
尾音處的氣顫音竟讓琵琶弦跟著共振，
“化作春泥呵護著我……”圍觀人群中有人低呼：“這是《涼涼》？街頭巷尾都在傳的那首！
”不知誰起的頭，漸漸有人跟著哼唱，曲調(diào)一傳十十傳百，如潮水般漫過朱雀街。
沈硯之的臉青白交加，手按在劍柄上青筋暴起。一曲終了，林婉兒將休書壓在琵琶上，
對老匠人笑道：“老伯這琴，借我一用可好？
”老人這才注意到她按弦的手法——拇指竟按在品柱下方，分明是從未見過的技法。
他默默遞過木牌，上面刻著“紅袖樓”三個字。當(dāng)她轉(zhuǎn)身時，
沈硯之忽然開口：“你……究竟是誰？”她回眸一笑，
鬢邊木簪晃出細碎銀光：“將軍休的是林婉兒，如今站在這里的，是青鳶。”言罷抱琴離去，
裙擺掃過將軍府門前的青銅燈柱，留下一串裊裊余音。
2紅袖樓的朱漆門檻比將軍府矮了三寸，卻讓林婉兒踏出了重生第一步。
鴇母柳如煙斜倚在雕花欄桿上，金步搖隨笑聲輕顫：“姑娘既想賣藝，
總得有個鎮(zhèn)場子的本事?！彼讣鈩澾^案上的賬本，“上月頭牌綠珠一場堂會收了八十兩，
姑娘若能翻倍——”“我要開的是‘金曲宴’?！绷滞駜悍畔屡茫?/p>
從袖中取出一張手繪的“節(jié)目單”，工尺譜旁竟畫著現(xiàn)代五線譜，“不賣身，只賣曲。
每夜三曲，每曲百兩，門票另算?！绷鐭熖裘迹骸翱跉獾故遣恍 ？蛇@滿京城的青樓，
誰沒演過曲子？”“因為我唱的，是這天下人都沒聽過的‘新雅樂’。
”林婉兒指尖敲了敲琵琶，“就像這琵琶，若只用勾挑抹捻，
不過是俗樂；但若加入‘腹式呼吸’——”她忽然吸氣，腰腹微收，
再開口時嗓音竟如浸了月光，“便能讓聲音傳過三條街，繞梁三日?！睅坷?，
綠珠正對著銅鏡描眉，聽見動靜冷笑：“新來的賤人敢搶風(fēng)頭？”她指尖劃過自己的琵琶，
忽然扯斷兩根琴弦。首秀前夜，林婉兒看著斷裂的琴弦，忽然瞥見妝臺上的竹筷。
她削尖筷頭，用絹布裹住作義甲，試音時竟發(fā)現(xiàn)竹制義甲比皮質(zhì)更清脆。“阿鐵，
把燈往左邊移三尺。”她對侍女比了個手勢，“紗幔要透出月光，像落在云端。
”當(dāng)她抱著琵琶走上臨時搭起的木臺時，綠珠躲在幕布后冷笑，
卻見她指尖在弦上輕輕一挑——《但愿人長久》的前奏如清泉漫過鵝卵石，
比原曲多了古琴的泛音，卻又帶著現(xiàn)代流行的流暢。唱到“轉(zhuǎn)朱閣，低綺戶”時，
綠珠突然打翻燭臺，火光映得紗幔一片通紅。林婉兒不慌不忙，竹筷在弦上劃出一串輪指，
竟模仿出吉他掃弦的節(jié)奏，同時對持燈侍女使眼色。只見六盞羊角燈分三排走位，
在紗幔上投出月亮盈虧的光影，頓時滿座驚嘆。3金曲宴的雕花木門一開，
便有暖香混著檀木琴聲溢出。林婉兒身著月白紗衣，衣袂間繡著銀線勾勒的五線譜，
在燈光下若隱若現(xiàn)?！懊髟聨讜r有——”她開口的瞬間，整個大堂鴉雀無聲。
改良后的曲調(diào)在傳統(tǒng)宮商角徵羽中融入了現(xiàn)代和弦，琵琶的輪指與古琴的泛音交織，
竟似有立體的聲場在席間流轉(zhuǎn)。唱到“把酒問青天”時，她忽然抬頭望向二樓雅座，
眼尾微挑，驚得某位富商手中的玉杯差點滑落。副歌將至，突然“嘣”的一聲，
琵琶一弦斷裂。綠珠在幕后偷笑，卻見林婉兒放下琵琶，指尖在唇間一抿，
清亮的口哨聲破空而起——正是副歌的旋律，比琴弦更通透，更自由。全場震驚，
隨即掌聲如雷。有人拋上百兩銀票：“再來一曲！
”皇子的幕僚更是直接遞上金葉子：“下月我家殿下設(shè)宴，青鳶姑娘若肯捧場，
千兩白銀不成問題?！弊児识干K綰綰帶著一眾侍女闖入，
金絲裙裾掃過滿地銀票：“將軍府的棄婦竟來賣唱，真是丟盡了斯文——”林婉兒輕笑，
指尖在斷弦的琵琶上撥出《玫瑰玫瑰我愛你》的前奏，輕快的節(jié)奏讓蘇綰綰的腳步頓時亂了。
“玫瑰玫瑰最嬌美，玫瑰玫瑰最艷麗——”她故意加快節(jié)奏，看著對方踉蹌后退，
撞翻了桌上的酒菜，“常夏開在枝頭上，玫瑰玫瑰我愛你！”滿座哄笑，蘇綰綰面色鐵青，
卻聽柳如煙笑道：“蘇姑娘若是想點歌，須得按規(guī)矩來?！彼瘟嘶问种械馁~本，
“方才雅座的張大人，可是出了五百兩想聽《涼涼》呢?！鄙龊?，
老匠人悄悄塞給林婉兒一卷古譜：“姑娘的按弦手法，倒像是前朝宮廷樂官的‘指尖流’。
”她翻開一看，竟發(fā)現(xiàn)譜中記載的調(diào)式與現(xiàn)代樂理暗合，
心中一動——這或許就是打開“新雅樂”大門的鑰匙。4皇子壽宴設(shè)在御花園，
九曲橋上擺滿青銅燈樹。林婉兒抱著改良的古琴，
琴弦在月光下泛著金屬光澤——她用吉他弦替換了傳統(tǒng)絲弦，又在岳山處抹了松脂混合磁粉，
只為讓音色更渾厚?！皢⒎A殿下，青鳶姑娘獻藝。”古琴放在雕花案上，她指尖按在徽位上，
羯鼓忽然響起，竟是現(xiàn)代搖滾的節(jié)奏。當(dāng)《龍的傳人》前奏響起時，琴弦震動聲如龍吟，
松脂磁粉讓共鳴箱發(fā)出嗡嗡的低頻，驚得池中錦鯉甩尾躍出水面。“遙遠的東方有一條江，
它的名字就叫長江——”她配合著鼓點拍打琴面，發(fā)出類似打擊樂的聲響，
“遙遠的東方有一條河，它的名字就叫黃河！”皇子猛地起身，
手中玉杯“當(dāng)啷”落地：“此曲何名？竟有萬馬奔騰之勢！”“回殿下，
此曲名《龍的傳人》，贊我大乾子民皆為龍子龍孫，生生不息?！绷滞駜浩鹕硇卸Y，
琴尾的流蘇掃過青磚，“這琴用了西域鋼絲，又以磁粉增強共鳴，故名‘電音古琴’。
”席間掌聲雷動，唯有沈硯之盯著她的手——方才彈琴時，
他分明看見她在琴腹內(nèi)側(cè)刻了一行小字：“現(xiàn)代樂理，2023年筆記”。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文字，卻莫名熟悉。散場后，
沈硯之在月洞門攔住她：“你究竟從何處學(xué)來這些……奇技？
”林婉兒挑眉：“將軍是來問琴，還是來問當(dāng)年的情？”她忽然湊近，壓低聲音，
“若我說是從‘未來’而來，將軍可敢信？”見他怔住，她甩袖而去，
卻不知袖中掉落的手札正被他撿起，上面畫著奇怪的“音符”與“腹式呼吸示意圖”。是夜，
皇子連夜修書給皇帝：“京都有奇女子，能使古琴如雷霆，雅樂如戰(zhàn)鼓，實乃大乾之幸。
”5城郊廢宅的朱漆剝落，卻擋不住清晨的陽光。林婉兒站在斷墻前，
看著眼前十二位身著粗布衣裳的女子——鐵匠之女阿鐵握著鼓槌，書吏之女墨兒抱著竹簡，
還有賣花女、船家女，個個眼中帶著怯怯的期待。“從今日起，這里便是青鸞樂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