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
尖銳的哨聲劃破黎明前的寂靜，如同冰冷的針，精準地刺入每個沉睡士兵的耳膜。
二連宿舍樓的燈光應聲而亮，驅散了窗外的濃重夜色。
秦原幾乎是在哨聲響起的瞬間就睜開了眼睛，沒有絲毫迷糊，身體已經先于意識坐了起來。穿越過來這幾天，被軍營鐵律鍛造出的生物鐘，比前世的鬧鈴還要精準。
他迅速下床，動作輕捷無聲，開始整理內務。被子在他手中翻飛，棱角分明，很快變成一塊標準的“豆腐塊”。
周圍響起一片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和低低的哈欠聲?？諝饫飶浡还缮形赐耆⑷サ乃夂颓宄刻赜械奈?。
“媽的，真冷啊……” 權東友裹緊了剛套上的迷彩服，打了個哆嗦，聲音含混不清。
“趕緊動起來就不冷了?！崩钐锪烈呀浡槔卮┐髡R，開始鋪床。
秦原瞥了一眼權東友，這家伙昨晚因為“京醬肉包”的火爆興奮了大半宿，此刻眼圈還有點發(fā)黑。
快速洗漱完畢，炊事班的幾個人在班長王剛簡短的口令下集合，踏著凌晨四點半的微光，朝著食堂后廚的方向快步走去。
夜風凜冽，刮在臉上像刀子。
食堂后廚此刻燈火通明，巨大的抽風機發(fā)出低沉的轟鳴。
一進門，一股混雜著生鮮蔬菜、面粉和金屬廚具的味道撲面而來。
“都精神點！”王剛掃視了一圈，嗓門洪亮。
“今天下午全連組織三公里武裝越野和戰(zhàn)術基礎動作考核，炊事班也不能落下！所以，早上的時間必須把中午和晚上的菜全部備出來！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眾人齊聲應道，聲音在空曠的后廚里回蕩。
“老蔡，楊光，你們倆負責今天的備菜。量大，手腳都麻利點！”王剛指了指角落里堆積如山的蔬菜筐。
蔡江林是個三十歲左右的老兵，臉上帶著點滄桑，手腳還算勤快，就是刀工一般。
楊光則是個年輕些的列兵，性格有點靦腆，干活比較細致，但速度偏慢。
兩人應了一聲，走到菜筐前，看著那小山似的西蘭花、大白菜、土豆、紅薯，臉上都露出一絲苦色。這么多量，光靠他們兩個，緊趕慢趕也得弄到臨近中午。
“班長，”秦原主動開口，“我?guī)退麄円黄鸢?，人多快一點?！?/p>
按照分工，秦原現在是“灶臺師傅”，主要負責掌勺和調味，備菜這種活兒已經不用他干了。
王剛看了秦原一眼，眼神有些復雜。自從昨天被秦原的廚藝徹底征服后，他對這個新兵的態(tài)度已經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他很清楚，秦原那手出神入化的刀工，用來備菜簡直是殺雞用牛刀，但眼下時間緊任務重，確實需要最強的戰(zhàn)斗力。
“行！”王剛點頭，“秦原，你刀工好，速度快，你主刀，讓他們給你打下手！”
“是！”
秦原也不多話，走到水槽邊，拿起一條嶄新的圍裙系上，然后走到堆放西蘭花的筐子前。
蔡江林和楊光已經開始動手了。蔡江林拿起一顆碩大的西蘭花，用菜刀有些費力地一分為二，然后開始笨拙地往下掰小朵。
楊光則在旁邊拿小刀，一點點地削去根部較老的部分，動作很仔細，但效率實在不高。
秦原拿起旁邊一把專門用來處理蔬菜的片刀，掂量了一下，入手微沉，刀刃鋒利。
他左手拿起一顆西蘭花，右手片刀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刷刷刷幾下！
只見刀光閃爍，幾乎看不清軌跡！
那顆完整的西蘭花在他手中迅速旋轉，根莖被精準利落地切掉。
然后刀刃沿著花簇的縫隙靈活游走，噗噗噗幾聲輕響，一朵朵大小均勻、形狀規(guī)整的西蘭花小塊便如同變魔術般脫離母體，掉落在下方的菜盆里。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前后不過十幾秒，一顆大西蘭花就被完美分解！
“?。?！”
蔡江林和楊光手里的動作同時停滯了，兩人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秦原和他面前盆里那堆積起來的、堪稱藝術品的西蘭花塊。
“我……我艸……”蔡江林嘴巴微張，半天沒合攏，手里的半顆西蘭花差點掉在地上，“秦…秦原……你這……”
楊光也是一臉震驚，結結巴巴地說：“秦哥……你…你這切菜也太快了吧？！”
他們兩個剛才合力弄了半天，處理好的西蘭花還沒秦原這一會兒切得多，而且看看人家切出來的，再看看自己盆里的，簡直是買家秀和賣家秀的區(qū)別！
秦原微微一笑，將處理好的那顆扔進大盆，又拿起一顆，重復剛才的動作，依舊是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刷！刷！刷！
刀鋒破開纖維的細微聲響，清脆悅耳。
“班長讓咱們速戰(zhàn)速決，下午還得訓練呢?！鼻卦贿吳?，一邊說道，“老蔡，楊光，你們看我怎么切的。”
他放慢了一點速度，演示道：“西蘭花這種東西，別用蠻力掰。找到主干和分支連接的地方，刀尖順著縫隙進去，輕輕一別，它自己就下來了，又快又整齊?！?/p>
他一邊說，一邊示范，將技巧要點清晰地指出來。
蔡江林和楊光湊近了，看得目不轉睛，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哦！原來是這樣！”蔡江林拿起一顆試了試，雖然遠不如秦原熟練，但比起之前瞎掰，效率確實提高了不少。
“還有，”秦原指了指旁邊的紅薯筐，“紅薯上的泥多，一個個刷太慢。你們先把紅薯都扔到那個大水槽里泡著，加點水沒過就行。
然后先去洗大白菜，白菜好洗，速度快。等你們把白菜洗完了，紅薯在水里泡了這么一會，上面的泥巴一搓就掉了，到時候再洗紅薯，能省不少工夫。”
這個方法簡單實用，是秦原前世在自家飯店后廚摸索出來的經驗。對于需要大批量處理食材的軍隊炊事班來說，效率就是生命！
“誒！對啊！我怎么沒想到！”蔡江林一拍大腿，“這法子好！”
楊光也連連點頭，看向秦原的眼神里充滿了敬佩。這位新來的戰(zhàn)友，不僅菜做得好吃到爆炸，連備菜都這么有門道！
“咱們是一個班的戰(zhàn)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秦原語氣平淡，卻透著真誠，“早點弄完，大家都能輕松點。來，我切，你們幫我把切好的裝盆運走，再把沒處理的遞過來?！?/p>
“好嘞！”
有了秦原這個“超級引擎”的加入，再加上效率提升的訣竅，備菜的速度瞬間提升了幾個檔次。
秦原站在案板前，手里的片刀上下翻飛，幾乎化作一片殘影。
西蘭花、大白菜、土豆絲、紅薯塊……各種食材在他手下被快速而精準地處理好，堆積如山。
蔡江林和楊光兩人則圍繞著他，一個負責將處理好的菜運到指定區(qū)域，一個負責將待處理的菜遞到他手邊。
配合默契，忙得不亦樂乎，臉上卻不見了之前的苦色，反而充滿了干勁。
整個備菜區(qū)形成了一條高效的流水線，場面熱火朝天。
就在這時，一直在旁邊發(fā)面、揉面，準備做今天大饅頭的權東友，被這邊的動靜吸引了過來。
他身上沾著些許白色的面粉，額頭上帶著汗珠，手里還拿著一塊面團。當他看到備菜區(qū)那已經處理完畢、堆放得整整齊齊的大半食材時，眼睛瞬間瞪圓了。
這才多久？一個小時都不到吧？平時這點活兒，蔡江林和楊光怎么也得吭哧吭哧弄一上午！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如同開了無雙、刀光舞得飛起的秦原身上。
權東友張大了嘴巴，一臉的不可思議，隨即化作了極度的佩服和一點點“果然如此”的了然。
他大步走過來，看著秦原那鬼斧神工般的刀法，忍不住咋舌，然后用他那標志性的大嗓門，帶著驚嘆和玩笑的語氣喊道：
“我的親娘嘞！秦原！你小子可以??！”
“這刀使得，比他娘的武俠片還溜！”
“這備菜速度，簡直不是人干的活兒！”
他上下打量著秦原，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一樣，隨即咧開大嘴，嘿嘿一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我說秦原，你老實交代！”
“你小子……上輩子是不是就是個專業(yè)廚子??？！”
話音落下，正揮刀如風的秦原，身體猛地一頓。
刀鋒停在了半空中，穩(wěn)穩(wěn)地懸在一顆即將被分解的土豆上方。
后廚的喧囂似乎在這一刻離他遠去。
權東友這句無心的玩笑話，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他塵封的記憶閘門。
上輩子……
那個油煙繚繞的小飯館，父母忙碌的身影，顛勺時鍋與火的交響，還有他自己，從一個懵懂少年，一步步成長為能獨當一面的廚師……
權東友看著秦原突然停下動作，有些不明所以：“咋了？我說錯了？你這手藝，不是廚子還能是啥？難道是殺豬的？”
秦原緩緩放下刀，抬起頭，看向一臉好奇的權東友，以及旁邊同樣投來探尋目光的蔡江林和楊光。
是啊……
他上輩子，還真就是個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