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黃玲玲。211重點大學美術系畢業(yè)的高材生。繼承了家里的紙扎鋪子。對,你沒聽錯。
專業(yè)還是我姥姥幫我選的,她說時代在進步,希望我們家的紙扎活也能更藝術,于是,
讓我報考了美術系。我也確實不負眾望,帶著我設計的紙扎工藝,
參加各個城市大大小小的殯葬用品展會,成功的將傳統(tǒng)紙扎活賦予了現(xiàn)代藝術氣息。當然了,
我之所以能干的這么好,因為我知道阿飄喜歡什么,我能看見鬼。上個月我姥姥說,
想在我們市里辦一場殯葬時裝秀。為了設計時裝秀的壽裝,我這個月是熬夜加班,
不知道熬了幾個通宵,好多“人”給我出主意,告訴我自己喜歡什么樣的款式,
各種建議是紛至沓來,才準備了30套根據(jù)當下流行的時裝,加以改良設計成壽裝款式。
這次時裝秀非常成功,當場收到十幾萬的訂貨單。最近廠子里忙的不可開交,連夜趕工,
縫紉機都要踩冒煙了。平時我都不怎么來廠子,因為廠子建在后山,
我們家在這包了一片樹林,自產自銷嘛!在別人眼里這只是一座荒山,而我卻像逛“市集”,
實在不喜歡這種感覺。要不是得看著工人趕工,我是真不愿意來。“彩妹,
今天白天我聽說后山丟那個小孩還沒找到呢,又來了好多搜救隊的,這都已經五六天了,
一點消息沒有。”說話的,是我們廠的紡織女工麗霞姨,她家就在山腳下的木旺村。
同為紡織女工的吳彩妹接茬:“今年五月忒冷,連天下雨,山里氣溫低的很,我看啊夠嗆了!
”“你說的這是啥話,趕上你家沒娃娃了,心咋恁狠!我看就是貪玩躲起來了,
咱山里那么些果子還有溫泉,咋還活不了?!丙愊家糖榫w有些激動。“我說的不對嗎?
那山里還有蛇,天還冷,哪有活路了!”“那你就咒人家娃娃死?你心忒狠了你,
誰敢娶你這樣的婆娘。”“我心狠?我看那孩子媽才心狠呢,孩子丟的都找不著,
我那天路過看她吃飯吃挺香?!薄澳憔购f八道,那當媽的還有不心疼孩子的,心都疼死了!
”進屋喝了碗姜茶,出來就看這幾個人吵了起來,手里的機器也都不轉了?!皠e吵了,
麗霞姨、彩妹,這批貨我趕著要,咱能先干活再嘮么?”我語氣挺溫和的,畢竟趕工要緊,
惹毛了她們,我的活就沒人干了。麗霞姨情緒仍然很激動:“玲玲,
你說那丟的孩子還沒找著,彩妹就說人死了,氣不氣人?!薄鞍l(fā)現(xiàn)你們真是,聽不得實話了,
不信你讓玲玲看看,玲玲家有老香根,看這孩子還能不能找到?!甭牭讲拭眠@話,
麗霞姨蹭的站起來:“對啊,玲玲,你給查查,看看孩子在哪呢?孩子爹媽都急完了。
”我家“老香根”是姥姥這一脈傳下來的,姥姥年輕時候沒少給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看事。
姥姥本不想傳給我,說與“外界”打交道,是損身體折陽壽的,她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
我一直都能跟他們打交道,我也沒說過。而姥姥確實40多歲一場大病,下身突然就不能動,
在輪椅上一坐就是三十多年。有時候鄉(xiāng)里鄉(xiāng)親找姥姥看事,我陪著去,也自己學了一些,
否則每天面對那么多阿飄,沒有點技能,會讓“他們”欺負死的。我母親過世早,
姥姥這身本事只有我來承接,自然而然就承接了“老香根”。
我笑笑:“我可沒我姥姥那兩下子,我就簡單占一卦吧,試試看,誰有三個硬幣。
”伐木工阿旺叔遞給我三個一元硬幣,廠子里工人都停了手中的活,紛紛過來湊熱鬧,
眾目睽睽下我丟了六次。陰、陽、陽,陰、陽、陽。
上爻為兌、下爻也為兌第58卦 兌為澤,澤為水土混合物。卦象已出,雖為中吉,
但對于這件事來說,并不算好卦,我雖是明白,但有些話還是不說為好?!柏韵筮€是不錯的,
卦象中看人在遠一點的西北方,有泥水混合物的地方?!蔽翌D了頓,
“事件大概率和女性有關,可能她媽媽會知道些線索?!薄澳呛⒆舆€活著么?
”麗霞姨似乎對這件事格外關心。我淺笑了一下,沒言語,后媽,棄舊迎新,尋不回,
不想說,也不能說。彩妹推了麗霞姨一把:“哎呀,別問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啥,
你兒子國偉在搜救隊呢,找到人可是不少錢。你抓緊回家告訴去吧,萬一找到了呢!
”麗霞姨手頭布料子一扔:“玲玲,我現(xiàn)在就去告訴國偉,讓他們抓緊找孩子?!蔽倚πΓ?/p>
點了點頭:“去吧,其他人繼續(xù)干活吧,這批衣服明早要交工了?!蔽抑皇钦f了我能說的,
不干涉別人因果,是這個行業(yè)最基本的要求。今晚的雨不大,但是山里只要下雨,
就冷的不行。廠子里只有一個供人臨時休息的彩鋼房,此時也是四面漏風,
我圍著毯子還在一直改設計稿。冷風呼嘯,挺滲人的。當當當微弱的敲門聲。
“不是說晚上盡量別來打擾我,我要設計圖紙?!蔽也荒蜔┑拇蜷_房門?!鞍。?!
”我愣住,一把將他拽進屋里。是他,后山丟的那個男孩。只不過,現(xiàn)在只有我能看見他。
“姐姐,你好,可以給我做一身奧特曼的衣服嗎?我想穿的好看點去找我媽媽!
我媽媽要是看到我這個樣子,該擔心我了,媽媽會哭的?!薄澳闶切∧喟??
”小泥巴是我聽村里大喇叭喊的,希望有人有消息可以聯(lián)系組織部。他點了點頭。
小泥巴身上只有一個半截袖,此時已經破破爛爛,臉上,身上,都是擦傷劃痕。
屋里正好有廠子剛做出來的樣板壽裝,雖說有點大,但先穿上,
要不鬼之間也是會互相笑話的?!靶∧喟?,如果我沒說錯,你今年6歲了,和爸爸還有阿姨,
還有阿姨家的小哥哥一起去爬山,小哥哥給你推下山。對嗎?
”小泥巴黑溜溜的小眼睛瞬間瞪大,震驚寫上滿是傷痕的小臉?!敖憬?,
你怎么知道是哥哥干的。我看到那些尋找我的叔叔阿姨,都說我是自己跑丟的。
”聲音小小糯糯的。我揉了揉他的小腦袋:“我還知道你哥哥這么做,是你阿姨讓的。
”小泥巴猛點兩下頭,又搖了搖頭:“哥哥沒有推我,只是哥哥說,我媽媽就在山坡下面,
跳下去就可以見到我媽媽了!”我仔細打量著小泥巴,身上都是被樹枝劃破的傷痕,
頭上濕漉漉黏糊糊,似乎還粘有水草,確實是在沼澤。小泥巴和別的小鬼不同,
他的眉心閃爍著微微弱的光點,只是這個光點在一點點的變弱,倘若這光點滅了,
人就徹底救不回來了。之前和姥姥去救過一個人,就是眉心閃光,生理上確實已經死亡,
實際陽壽未盡,可與冥界談條件回到人間,俗稱假死回魂。那這么看來,
小泥巴還是有生還希望的?!靶∧喟停憔驮谶@等著我,我去給你做奧特曼的衣服。
你在這里,用姐姐這根筆,畫出哥哥領你去的小山坡好不好?”“嗯嗯!謝謝姐姐!
”我拿過筆在紙上畫了一個小房子:“小泥巴你看哈,這個是你們見到的那個小超市,
就是你買小烤腸的地方,你記得嗎?”小泥巴點點頭?!澳悄隳弥】灸c和哥哥離開超市,
往哪里走了,你畫下來就好,如果你能記得有沒有你印象很深的樹啊,花啊,
再或者小河什么的?!蔽野压P遞給小泥巴,“你在這好好畫,我去給你做奧特曼的衣服!
加油!”之前在設計兒童壽裝的時候,有一款帶有奧特曼團的男孩壽裝,
直接讓女工趕制一件就可以了。雖然現(xiàn)在小泥巴還沒有死,畢竟靈魂離體,
只有壽裝燒了他才穿的上。關上門,我長舒了一口氣。
其實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小泥巴領著我,去他現(xiàn)在沉溺的地方??伤枪?,我是人,
外面雨一直沒有停,這大晚上的進山,恐怕還沒有找到小泥巴,我又變成第二個失蹤者,
小泥巴這個樣子白天又不能出現(xiàn)。只有先確定小泥巴最后失蹤的山坡,
沿著山坡向下找沼澤處,基本就沒什么問題,對了,應該先通知國偉。國偉是麗霞姨的兒子,
我倆從小一起長大,他現(xiàn)在是鎮(zhèn)上派出所的民警,這幾天一直在山上搜尋小泥巴。
打了幾遍電話,都是無法接通。紡織部沒看到麗霞姨,我把畫稿遞給彩妹,讓她抓緊做一套。
我想先去國偉家看看,出門正好撞見麗霞姨打個傘風風火火的走進來:“艾瑪,
這路你了拐杖,可太難走了,這雨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停。”“麗霞姨,你回來了,
見到國偉了嗎?我打了幾遍電話,都無法接通?!蔽覇??!皼]看著,
你叔說就下午回來換件衣裳,說是又進山了,電話下午搜救的時候摔壞了,
換了你叔那個破老年機走的,估計可能沒信號吧!”“麗霞姨,你雨披借給我,
一會彩妹做完的衣裳到門口鐵盆里幫我燒了?!蔽見Z過雨披穿上就往外跑?!鞍?,你小心點!
這孩子干啥去啊!”上山的路確實是濕滑的很,不過有個小路是上山的捷徑,
是小時候我和國偉為了上山打果子,自己用大石頭一點點鋪的小路,不過現(xiàn)在已經荒草叢生,
只有我倆知道那條道,直接就能到山腰小賣店的地方,
他們的組織部現(xiàn)在就征用了那個小賣部?,F(xiàn)在小泥巴眉心的生命光一點點變弱,
早一點找到他說不定還有生還的希望。這么晚了,也不能搜山了,他們肯定在組織部休息,
抄小路是最快的辦法。雖說是小路,我要邊爬邊除草,到了組織部已經快2點了。
小賣部這邊空地支了幾個簡易篷房,各地的救援隊都在里面休息。我不知道國偉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