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味混著龍涎香撲面而來。最上層是幅畫像。畫中少年將軍銀甲白馬，眉間一點朱砂，

身側(cè)題字：「朕少時夢一陰司女子，泣血改我命格，醒來枕畔盡濕?！?/p>

我的指尖剛觸到畫紙邊緣，火盆里的炭突然"噼啪"炸響。火苗竄上畫紙邊緣時，

我瘋了一般用手去撲——就像當(dāng)年在幽冥司撲向那道天雷。

背面蠅頭小楷寫著：「昨夜又夢她問：『你這一世可好？』朕竟答不出。」「姑娘！」

老太監(jiān)驚呼著搶過畫匣，「這、這可是昭元帝臨終都攥著的東西……」我踉蹌后退，

撞翻了整架典籍。竹簡嘩啦啦散開，露出永和三年的一條批注：「陰司動蕩，

掌簿女仙私改凡人命數(shù)，判永世輪回橫死?！怪炫ν讣埍场冈??！鼓鞘俏沂煜さ淖舟E，

蕭景珩的字跡。當(dāng)夜我在史館高燒不退，夢見自己回到幽冥司。判官將命簿攤在我眼前，

原來蕭景珩每一世臨終前都會記起一切，然后……親手在輪回簿上批個「該」字?！笧槭裁?？

」我嘶聲問。黑無常的鎖鏈纏上脖頸：「你讓他長命百歲，

卻要他看著你世世慘死——這才是天罰的真意?！?我醒在脂粉與血腥味里。這一世，

我的舌頭還在，但喉嚨被熱炭燙壞了。十六歲那年，胡人攻破邊城，

我被拖進這家掛著紅燈籠的妓館。老板娘說，

啞巴有啞巴的好處——至少恩客們玩膩了掐脖子時，聽不見煩人的慘叫今夜館里來了貴客。

「啞娘，去給天字房送酒。」小丫鬟往我手里塞了盞羊皮燈，「那位是朝廷派來的欽差大人，

聽說曾是太子太傅，如今滿頭白發(fā)還要來邊關(guān)查案……你機靈些?！刮业椭^走進廂房時，

他正背對門口查看邊關(guān)輿圖。白發(fā)用烏木簪松松挽著，肩頭落滿塞外的雪塵，

案頭一盞殘燈將他的影子投在墻上，像幅斑駁的古畫?！阜拍莾喊?。」他頭也不回地說。

燈籠的光暈染開他袖口的云紋，

我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右手缺了一根小指——那是翰林院重罪的刑罰。他轉(zhuǎn)過身來的剎那，

我下意識捂住心口。三百年了，蕭景珩的眉眼終于染上風(fēng)霜，唯有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