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把孩子……還給我……」林晚星的聲音嘶啞干裂,像被砂紙磨過。
冰冷的金屬產(chǎn)床硌得她骨頭生疼。剛經(jīng)歷過一場撕心裂肺的生產(chǎn),
她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血腥氣和蟲族特有的腥甜信息素混雜在一起,令人作嘔。
她的孩子。那個在她腹中孕育了十個月,承載了她所有絕望與微末希望的小生命,
此刻正被那個男人——不,那個蟲族暴君,卡洛斯,抱在懷里??逅贡硨χ?。
他高大魁梧的身軀完全籠罩了那個小小的、剛出生的嬰孩。林晚星看不見孩子的臉。
只能聽見那微弱得幾乎要被風(fēng)吹散的哭聲。像小貓一樣。撓著她的心?!杆芙】怠!?/p>
卡洛斯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仿佛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事實,「不愧是我的血脈?!?/p>
林晚星的心臟驟然緊縮。痛得她蜷縮起來。
「卡洛斯……求你……讓我看看他……就一眼……」她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視線。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猩紅的復(fù)眼在昏暗的巢穴中閃爍著幽光。那張俊美卻毫無人類情感的臉上,
帶著一絲她看不懂的漠然。他懷里的孩子,被包裹在黑色的襁褓中,
只露出一張皺巴巴的小臉。那么小。那么脆弱。林晚星伸出手,指尖顫抖。
「我的……我的孩子……」卡洛斯后退了一步。那一步,像一把淬毒的冰錐,
狠狠扎進林晚星的心臟?!杆窍x族的未來?!箍逅贡涞匦?,「與你無關(guān),人類?!?/p>
與你無關(guān)。人類。這兩個詞,像兩記響亮的耳光,抽在林晚星早已千瘡百孔的尊嚴(yán)上。
她耗盡所有,潛伏十年,背叛了族群,甚至懷上了他的孩子。到頭來,
只換來一句冰冷的「與你無關(guān)」。絕望像潮水般將她淹沒。窒息感讓她無法呼吸。
孩子細弱的哭聲,成了這片絕望中最殘忍的背景音。她猛地咳出一口血。眼前一黑。
2十年前。林晚星,聯(lián)邦最年輕的少校,頂尖的基因?qū)W專家,接受了一項九死一生的任務(wù)。
潛入蟲族母星。獲取蟲族皇室的基因樣本,找到他們的致命弱點。
她偽裝成被俘虜?shù)男请H商人,在最混亂的奴隸市場被當(dāng)時的蟲族三王子卡洛斯買下。
那時的卡洛斯,還不是現(xiàn)在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暴君。他陰鷙,沉默,卻有著驚人的軍事天賦。
在血腥的皇位爭奪戰(zhàn)中,他顯得格格不入。林晚星憑借自己的智慧和「順從」,
逐漸取得了卡洛斯的信任。她為他分析戰(zhàn)局,為他處理那些見不得光的麻煩。
甚至在他被兄弟暗算,身中奇毒時,衣不解帶地照顧他。用她學(xué)到的半吊子蟲族醫(yī)術(shù),
和地球帶來的珍貴藥材,硬生生將他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那段日子,
是她潛伏生涯中唯一的喘息??逅箤λ膽B(tài)度,也從最初的玩物,多了一絲異樣。
他會允許她靠近他的書房。他會在深夜,與她討論那些晦澀的蟲族古籍。他甚至,
在她因為水土不服而病倒時,笨拙地喂她喝水。林晚星一度以為,自己或許能策反他?;蛘?,
至少能在他心中占據(jù)一席之地。讓她完成任務(wù)后,能有一條活路。多么可笑的天真。蟲族,
怎么可能對人類產(chǎn)生感情?她收集基因樣本的行動異常艱難。
卡洛斯對自己的身體保護得滴水不漏。她只能等待。等待一個機會。直到三年前,
卡洛斯在一次慘烈的政變中,踏著無數(shù)同族的尸骨,登上了皇位。他成了蟲族新的王。冷酷,
殘暴,比他的父輩有過之而無不及。他變得更加深不可測。林晚星感到絕望。她的任務(wù),
遙遙無期。而她的身份,隨時可能暴露。就在那時,聯(lián)邦傳來密令?!覆幌б磺写鷥r,
獲取蟲皇基因。若有可能,孕育蟲皇血脈,將其帶回聯(lián)邦?!沽滞硇强粗菞l冰冷的指令,
渾身血液都凝固了。孕育蟲皇血脈?他們把她當(dāng)成了什么?生育工具嗎?她憤怒,屈辱,
卻無力反抗。她的家人,她的朋友,都在聯(lián)邦。她沒有選擇。于是,她開始刻意接近卡洛斯。
用盡了她所能想到的一切方法。甚至,不惜用上聯(lián)邦提供的,能短暫改變體質(zhì),
對蟲族產(chǎn)生致命吸引力的禁藥。3那是一個雨夜。蟲星的雨,帶著腐蝕性。
宮殿里彌漫著壓抑的氣息。卡洛斯剛剛處決了一批叛亂的貴族。他渾身浴血,眼神猩紅,
像一頭受傷的野獸。林晚星端著安神的湯藥,走進他的寢宮。他一把揮開。
滾燙的湯藥灑了她一手?;鹄崩钡奶??!笣L!」他低吼。林晚星沒有退縮。她知道,
這是她唯一的機會。藥效已經(jīng)開始發(fā)作。她的身體散發(fā)出一種奇異的幽香。
卡洛斯的呼吸明顯粗重起來。他猩紅的復(fù)眼死死盯著她,充滿了欲望和掙扎?!改阕隽耸裁矗?/p>
」他的聲音沙啞。林晚星顫抖著,解開了自己的衣衫?!竿?,我只是想……服侍您?!?/p>
那一夜。是極致的屈辱。也是極致的痛苦。她像一件沒有靈魂的玩偶,任由他予取予求。
他甚至沒有變回人形。粗糙的甲殼,冰冷的肢體,都在提醒她,身下這個生物,是蟲族。
是她的敵人。事后,她蜷縮在冰冷的床榻一角,默默流淚。卡洛斯早已起身,
冷漠地整理著自己的甲胄。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場無關(guān)緊要的生理需求?!改愕纳眢w,
很特別。」他留下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話,便離開了。林晚星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成功了。
也徹底失去了自己。接下來的日子,她成了卡洛斯名正言順的禁臠。他會不定期地召幸她。
每一次,都像一場酷刑。她默默忍受著。直到她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那一刻,
林晚星不知道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悲。喜的是,任務(wù)的關(guān)鍵一步達成了。悲的是,這個孩子,
注定是一個悲劇的產(chǎn)物。她小心翼翼地隱藏著懷孕的跡象。同時,
更加迫切地尋找逃離的機會。聯(lián)邦那邊,催促得越來越緊。他們甚至派來了一個接應(yīng)小組,
潛伏在蟲星外圍。只等她帶著孩子出現(xiàn)。然而,卡洛斯對她的看管,也越來越嚴(yán)密。
她幾乎插翅難飛。懷孕六個月的時候。她偷偷聯(lián)系上了接應(yīng)小組。約定了逃跑的計劃。
就在計劃實施的前一天。卡洛斯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房間。他手里,拿著一張孕檢報告。
蟲族的科技,遠超人類的想象?!附忉??!顾涞赝鲁鰞蓚€字。林晚星如墜冰窟。她知道,
一切都完了。「他是誰的?」卡洛斯掐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林晚星慘然一笑?!府?dāng)然是你的,王?!埂改阋詾槲視??」卡洛斯眼中殺機畢露,
「一個卑賤的人類,也配懷上我的孩子?」那一刻,林晚星終于明白。原來,在他心中,
她連給他生孩子的資格都沒有。何其諷刺。她腹中的孩子,是她用尊嚴(yán)和屈辱換來的。
卻被他如此嫌棄。她被軟禁了起來??逅姑刻於紩上x醫(yī)來給她檢查。
確保她和孩子「安然無恙」。林晚星知道,他不是在關(guān)心她。他只是在好奇,或者說,
是在研究。一個人類,是如何懷上蟲族血脈的。她像一個珍稀的實驗品。被圈養(yǎng)著,
等待著最后的「成果」。生產(chǎn)那天,她疼得死去活來。卡洛斯就站在產(chǎn)房外,面無表情。
仿佛里面正在經(jīng)歷生死考驗的,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孩子出生后,
他第一時間抱走了孩子。甚至不讓她看一眼。然后,就是開篇那絕望的一幕。
4林晚星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房間。柔軟的床鋪,華麗的裝飾。
卻像一個精致的牢籠。她的身體依舊虛弱。但失去孩子的痛苦,讓她無法安睡。
「孩子……我的孩子呢?」她抓住一個前來送食物的雌蟲,急切地問。雌蟲瑟縮了一下,
不敢看她?!感〉钕隆槐菹聨ё吡恕!埂笌ツ睦锪??」林晚星追問。雌蟲搖搖頭,
表示不知。林晚星發(fā)瘋似的沖出房間。守衛(wèi)攔住了她?!竿跤辛?,您不能離開這里?!?/p>
「我要見卡洛斯!我要見我的孩子!」她嘶吼著,像一頭困獸。然而,無論她如何哭鬧,
哀求??逅苟紱]有出現(xiàn)。她被困在這個華麗的牢籠里,日夜承受著思念和絕望的煎熬。
終于,在三天后。卡洛斯來了。他依舊是那副冷漠的樣子?!干眢w恢復(fù)得怎么樣了?」他問,
語氣平淡得像在問天氣。林晚星沖到他面前,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我的孩子呢?
你把他怎么樣了?」卡洛斯甩開她的手?!杆芎??!埂肝乙娝?!」林晚星眼中布滿血絲。
「你沒有資格。」卡洛斯冷冷道,「一個試圖帶著我的血脈叛逃的間諜,
沒有資格做他的母親?!沽滞硇侨缭饫讚?。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改闶裁磿r候……」
「從你第一次偷偷聯(lián)系外界的時候?!箍逅寡壑虚W過一絲嘲諷,「你以為你的那些小動作,
能瞞過我?」林晚星踉蹌后退。原來,她一直像個小丑一樣,在他面前表演。
他早就洞悉了一切。卻不動聲色。任由她一步步走進他設(shè)下的陷阱。「為什么……」
她喃喃道,「為什么不揭穿我?」「我想看看,你能為你的族人,做到什么地步?!?/p>
卡洛斯殘忍地勾起嘴角,「事實證明,人類的感情,果然廉價又可笑?!沽滞硇堑男?,
被他的話語刺得鮮血淋漓?!缚逅梗⒆邮菬o辜的!他是你的兒子??!」她哭喊道。
「正因為他是我的兒子,所以他必須留在蟲族?!箍逅共粸樗鶆樱钢劣谀?,
我會把你送回聯(lián)邦。告訴他們,他們的計劃,徹底失敗了?!顾退芈?lián)邦?林晚星慘笑。
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回去,只會成為聯(lián)邦的恥辱。一個任務(wù)失敗,還失身于敵人的間諜。
她的下場,可想而知。「不……我不要回去……」她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讓我留下,
讓我照顧孩子……我什么都可以做……」「哦?」卡洛斯挑眉,「包括,徹底臣服于我,
成為我真正的奴隸?」林晚星身體一僵。她看著卡洛斯那雙猩紅的復(fù)眼,
里面充滿了戲謔和玩味。他是在羞辱她。也是在試探她?!肝摇敢狻?/p>
她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為了孩子,她可以放棄一切。尊嚴(yán),自由,甚至生命。
卡洛斯發(fā)出一聲低沉的笑?!负芎谩!顾┥恚谒呡p聲道,「那就先取悅我。」
屈辱像毒蛇一樣啃噬著林晚星的心。她閉上眼,眼淚滑落。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然而,就在她準(zhǔn)備獻上自己最后的尊嚴(yán)時。卡洛斯卻突然推開了她。
「我對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不感興趣。」他冷冷道,「滾吧。在我改變主意之前?!?/p>
林晚星愣住了。她不明白,他到底想怎么樣。他是在耍她嗎?還是說,他真的不屑于碰她?
接下來的日子,林晚星陷入了更深的絕望??逅共辉僖娝?。她也見不到孩子。
她像一個被遺忘的影子,被囚禁在這個華麗的宮殿里。直到有一天。5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出現(xiàn)在她面前。是聯(lián)邦派來的接應(yīng)小組的組長,李默。也是她曾經(jīng)的未婚夫。「晚星!」
李默看到她,又驚又喜。林晚星卻像見了鬼一樣?!改阍趺磿谶@里?」「我們是來救你的!
」李默道,「聯(lián)邦已經(jīng)知道你的情況了。他們派我們來,不惜一切代價,把你和孩子帶回去!
」林晚星心中一動。孩子……如果能帶著孩子一起離開……但她很快就清醒過來。
卡洛斯怎么可能讓他們輕易帶走孩子?「沒用的?!顾酀?,「卡洛斯不會放過我們的?!?/p>
「我們已經(jīng)制定了周密的計劃?!估钅?,「相信我,晚星。我們會成功的?!?/p>
林晚星看著李默堅定的眼神,心中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這一切,
依舊是卡洛斯的安排。他故意放出消息,引誘聯(lián)邦的人前來。他想看看,在林晚星心中,
究竟是她的族人重要,還是她的孩子重要?;蛘哒f,是他重要。逃亡計劃在三天后展開。
李默的人制造了混亂,引開了大部分守衛(wèi)。林晚星在李默的掩護下,
成功潛入了卡洛斯寢宮的育嬰室。她終于見到了她的孩子。小家伙睡得很沉,粉嫩的小臉蛋,
像天使一樣可愛。林晚星的心,瞬間融化了。她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眼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