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shù)臎_喜新娘“刺啦——”喜帕被一只骨節(jié)分明、卻冰冷得沒有一絲活人氣的手猛地掀開。
蘇清沅呼吸一窒,入目便是一張俊美絕倫,卻蒼白如雪的臉。他雙眸緊閉,
長睫如鴉羽般垂落,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抿成一條毫無血色的直線。這是……新郎?
她不是在現(xiàn)代實驗室里趕緊急項目,連續(xù)熬了七十二小時,然后眼前一黑猝死了嗎?
怎么一睜眼,就換了個場景,還穿著大紅嫁衣,眼前躺著個……呃,美則美矣,
但怎么看怎么像個死人?“王妃,王爺他……他怕是不行了。
”旁邊傳來喜娘帶著哭腔的聲音,伴隨著一陣壓抑的啜泣。蘇清沅腦中“轟”地一聲,
無數(shù)陌生的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涌來。她穿了!穿成了大周朝戶部侍郎家的庶女蘇清沅,
一個爹不疼、嫡母不愛的小可憐。而她此刻正嫁給——不,是沖喜給當(dāng)朝唯一的異姓王,
赫赫有名的“活閻王”兼“戰(zhàn)神”——鎮(zhèn)北王蕭玦。這位王爺半年前在北境戰(zhàn)場上受了重傷,
昏迷不醒,藥石無效?;实矍榧敝拢犘艢J天監(jiān)的鬼話,
下旨廣納八字相合的女子為王爺沖喜。原主蘇清沅,就是那個“幸運兒”?;蛘哒f,倒霉蛋。
因為半個時辰前,原主因為受不了嫁給活死人的絕望,一頭撞死在了喜轎里。而她,
現(xiàn)代醫(yī)學(xué)博士蘇清沅,就這么戲劇性地穿了過來。“王妃,您……您別嚇奴婢啊。
”喜娘見她半天不說話,只是直勾勾地盯著王爺,不由得心頭發(fā)毛。蘇清沅回過神,
深吸一口氣。既來之,則安之。何況,眼前這位……未必就真的死了。她伸出手,
無視周圍人驚恐的抽氣聲,徑直探向蕭玦的頸動脈。還有脈搏,雖然微弱。再翻開他的眼皮,
瞳孔對光有微弱反應(yīng)。這不是死人,這是深度昏迷,或者用現(xiàn)代醫(yī)學(xué)術(shù)語,植物人狀態(tài),
但顯然比植物人還要好上一些?!岸汲鋈??!碧K清沅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嚴(yán)。
喜娘和丫鬟們面面相覷,但看著新王妃那冷靜得嚇人的眼睛,喏喏地退了出去。
偌大的喜房內(nèi),只剩下蘇清沅和“活死人”王爺。紅燭高燒,映得滿室喜慶,卻也詭異。
蘇清沅坐在床邊,仔細(xì)觀察蕭玦。他的臉色雖然蒼白,但皮膚肌理尚有彈性,
不像長期臥床導(dǎo)致肌肉萎縮的樣子。身上沒有褥瘡,看來王府下人照顧得還算盡心。只是,
他為何會昏迷至此?戰(zhàn)場上的傷……會是什么傷?她解開蕭玦喜服的盤扣,想檢查他的身體。
手剛碰到他的衣襟,那只原本冰冷垂落的手,卻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
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蘇清沅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抬頭便對上一雙驟然睜開的眸子——那是一雙怎樣深邃銳利的眼睛!如同萬年寒潭,
又似淬了冰的利刃,帶著駭人的殺氣和審視,仿佛要將她凌遲?!澳闶钦l?”他開口,
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卻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壓。蘇清沅心臟狂跳,
幾乎以為自己要再次猝死。“我……我是奉旨給你沖喜的王妃,蘇清沅。”她強作鎮(zhèn)定。
蕭玦眸光一凝,手上的力道卻絲毫未減:“沖喜?”似乎在咀嚼這兩個字,隨即冷笑一聲,
“本王還沒死,用不著。”蘇清沅疼得額頭冒汗,咬牙道:“王爺,你再不松手,
我就要被你捏死了!”蕭玦似乎怔了一下,眼中的殺氣略減,但懷疑和審視依舊濃烈。
他打量著眼前的女子,巴掌大的小臉,眉眼清秀,此刻因為疼痛而微微蹙眉,
卻不見半分慌亂和諂媚,反而有種……說不出的鎮(zhèn)定和坦然。他慢慢松開了手。
蘇清沅立刻抽回手,手腕上已經(jīng)是一圈駭人的紅痕。“王爺既已醒來,便是天大的喜事。
”蘇清沅揉著手腕,迅速調(diào)整好心態(tài),“想必王爺也餓了,我這就叫人準(zhǔn)備些清淡的吃食。
”蕭玦沒有說話,只是用那雙洞悉一切的眸子盯著她。蘇清沅被他看得有些發(fā)毛,
但還是硬著頭皮站起身,走到門口揚聲道:“來人,王爺醒了,準(zhǔn)備些米粥小菜。
”門外的喜娘和丫鬟們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爆發(fā)出巨大的驚喜聲,
跌跌撞撞地跑去稟報管家。很快,整個鎮(zhèn)北王府都因為王爺?shù)奶K醒而震動起來。
蘇清沅看著重新閉上眼睛,似乎又陷入昏睡的蕭玦,心中卻一點也輕松不起來。這位王爺,
醒是醒了,但那眼神……太可怕了。而且,他醒來的時機也太巧合了。接下來的幾天,
蕭玦時睡時醒,但每次醒來,精神都比上次好一些。太醫(yī)們輪番會診,都道是沖喜的功勞,
是蘇清沅這個新王妃福澤深厚。蘇清沅對此不置可否,
只是每日盡心“照料”——主要是觀察蕭玦的身體狀況,
以及旁敲側(cè)擊地打探他受傷和昏迷的詳情。但蕭玦此人,口風(fēng)不是一般的緊,
性子更是冷硬如冰。除了剛醒來那天抓了她一次,之后便再無任何肢體接觸,
連話都少得可憐。大多數(shù)時候,蘇清沅覺得,自己像是在照顧一個有生命的冰雕。這日,
蘇清沅照例端著一碗?yún)哌M內(nèi)室。蕭玦靠坐在床頭,臉色依舊蒼白,
但眼神已經(jīng)恢復(fù)了清明和銳利。他正垂眸看著一本兵書,聽到動靜,也未曾抬頭?!巴鯛?,
喝藥了。”蘇清沅將參湯放在床頭的小幾上。蕭玦“嗯”了一聲,算是回應(yīng)。
蘇清沅見他沒有立刻喝的意思,便自顧自地收拾著房間,狀似無意地說道:“王爺,
您昏迷這半年來,朝中似乎有些不太平呢?!笔挮i翻書的手一頓,
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王妃倒是消息靈通?!碧K清沅心中一凜,知道自己試探得有些明顯了。
她干笑一聲:“不過是聽下人們閑聊時說起罷了。說……說輔國公最近權(quán)勢日盛,
隱隱有蓋過皇權(quán)之勢?!陛o國公,當(dāng)朝太后的親弟弟,皇帝的親舅舅,
也是朝中主和派的領(lǐng)袖。與主戰(zhàn)的鎮(zhèn)北王蕭玦,素來不和。蕭玦終于抬眸,
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王妃還是管好自己的事便可,朝堂之事,不是你該過問的。
”蘇清沅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惱,只是笑了笑:“王爺說的是。只是妾身想著,
王爺如今身體初愈,若能早日回朝,也能為圣上分憂。”蕭玦合上書,
眸光沉沉地看著她:“你很希望本王回朝?”“自然。”蘇清沅點頭,“王爺是國之棟梁,
該在朝堂發(fā)光發(fā)熱。
”蕭玦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蘇侍郎倒是生了個伶牙俐齒的好女兒。
”蘇清沅心中警鈴大作。他這是在懷疑她的動機?懷疑她是父親派來的探子?“王爺過獎了。
”她垂下眼簾,“妾身只是實話實說?!本驮谶@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伴隨著奶娘焦急的呼喊:“王爺,王妃,不好了!小世子……小世子突然發(fā)起高熱,
渾身抽搐!”小世子?!蘇清沅猛地瞪大了眼睛,腦中一片空白。什么小世子?
她嫁過來之前,可從沒聽說過鎮(zhèn)北王還有個兒子!蕭玦臉色驟然一變,那張常年冰封的臉上,
第一次露出焦急和慌亂。他猛地掀開被子,便要下床?!巴鯛?,
您身體……”蘇清沅下意識地想去扶他。蕭玦卻一把推開她,
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嚴(yán)厲和冰冷:“滾開!若吾兒有任何不測,本王要你蘇家滿門陪葬!
”蘇清沅被他推得一個踉蹌,撞在桌角,腰間一陣劇痛。但她此刻更震驚的是,
蕭玦竟然有個兒子!而且看他的反應(yīng),顯然是極為在乎這個孩子的。
那為什么……她之前從未聽說過?王府上下,也從未有人提起過?
第二章 憑空出現(xiàn)的崽“王爺,您慢點!”管家和幾個侍衛(wèi)匆匆趕來,扶住搖搖晃晃的蕭玦。
蘇清沅顧不得腰疼,也顧不得蕭玦那句狠厲的威脅,立刻跟了上去。
小世子住在王府最僻靜的清風(fēng)苑,守衛(wèi)森嚴(yán),若非今日事出突然,
蘇清沅恐怕還不知道王府里有這么個地方。剛一踏進院子,就聽到撕心裂肺的嬰兒啼哭聲,
伴隨著奶娘和丫鬟們手忙腳亂的驚呼?!翱欤】烊フ?zhí)t(yī)!”“冰帕子呢?
世子爺額頭燙得厲害!”蘇清沅擠進內(nèi)室,只見一個約莫七八個月大的奶娃娃躺在小床上,
小臉燒得通紅,嘴唇發(fā)紫,四肢正不受控制地抽搐著,哭聲微弱而凄厲,
看得人心都揪了起來。蕭玦撲到床邊,顫抖著手想去碰那孩子,
卻又怕自己身上的寒氣傷了他,一時竟有些手足無措?!疤t(yī)呢?太醫(yī)怎么還沒來!
”他怒吼道,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恐慌?!盎亍赝鯛?,已經(jīng)派人快馬加鞭去請了,
只是宮門落鑰,怕是……怕是要耽擱些時候?!惫芗覒?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道。蘇清沅見狀,
再也顧不得其他,立刻上前:“王爺,讓我看看!”蕭玦猛地回頭,赤紅的眼睛瞪著她,
滿是殺氣:“你懂什么?滾出去!”在他看來,蘇清沅不過是一介深宅婦人,能懂什么醫(yī)術(shù)。
“王爺,人命關(guān)天!”蘇清沅也顧不上什么禮儀尊卑了,“小世子這是高熱驚厥,
再耽擱下去,恐怕會有性命之憂!就算太醫(yī)來了,路上也要時間,等不及了!
”她語氣急促卻異常堅定,那雙清澈的眸子閃爍著光芒,竟讓蕭玦一時怔住。
蘇清沅不再等他發(fā)話,直接蹲下身,開始檢查孩子的狀況。體溫極高,有明顯抽搐,
是典型的高熱驚厥癥狀。“快,打盆溫水來,毛巾!還有,把窗戶打開通風(fēng),
但不要讓風(fēng)直吹孩子!”蘇清沅有條不紊地指揮著。丫鬟奶娘們被她這股氣勢鎮(zhèn)住,
下意識地就聽從了她的吩咐。蕭玦站在一旁,看著蘇清沅熟練地解開孩子的襁褓,
露出孩子燒得通紅的小身子,然后用浸了溫水的毛巾,
輕輕擦拭孩子的額頭、頸部、腋下、腹股溝等大血管集中的部位。她的動作輕柔而專業(yè),
眼神專注而冷靜,與平日里那個在他面前略顯拘謹(jǐn)?shù)耐蹂腥魞扇恕!坝辛揖茊幔?/p>
”蘇清沅抬頭問?!坝杏杏?!”管家連忙道,“庫房里有北地進貢的烈刀子!”“快取來!
”很快,烈酒取來。蘇清沅將烈酒兌了些溫水,用毛巾蘸著,繼續(xù)給孩子擦拭物理降溫。
一番忙碌下來,孩子的抽搐漸漸止住了,呼吸也平穩(wěn)了許多,只是小臉依舊通紅,
時不時發(fā)出一兩聲難受的呻吟。蘇清沅松了口氣,額頭上已經(jīng)滲出了一層細(xì)密的汗珠。
“王爺,小世子暫時穩(wěn)住了,但高熱還未退,仍需小心看護?!彼鹕恚聪蚴挮i。
蕭玦的目光復(fù)雜地落在她身上,半晌,才沙啞地開口:“你……懂醫(yī)術(shù)?”“略懂一些。
”蘇清沅謙虛道,總不能說自己是現(xiàn)代醫(yī)學(xué)博士吧。這時,太醫(yī)終于氣喘吁吁地趕到了。
一番診治后,太醫(yī)的說法與蘇清沅的判斷和處置方法幾乎一致,
只是又開了些退熱安神的湯藥。太醫(yī)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看了蘇清沅一眼,
拱手道:“王妃娘娘機智果決,處置得當(dāng),實在是小世子之福,王爺之福。”蕭玦沒有說話,
只是目光沉沉地盯著床上的小小身影,眼中充滿了后怕和疼惜。待眾人退下,
房間里只剩下蕭玦、蘇清沅,以及在睡夢中都不安穩(wěn)而皺著眉的小奶娃。
蘇清沅看著那個孩子。小家伙長得玉雪可愛,眉眼之間,依稀能看出幾分蕭玦的影子。
只是……這孩子是哪里來的?蕭玦何時有的兒子?孩子的母親又是誰?
無數(shù)疑問盤旋在蘇清沅心頭?!八心畎?,蕭念安?!笔挮i突然開口,聲音低沉沙啞,
帶著一絲不為人知的溫柔,“是本王的兒子。”蘇清沅沉默著,等著他的下文。
蕭玦卻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只是伸出手,輕輕碰了碰蕭念安燒得有些干裂的小嘴唇,
眼中是化不開的父愛。蘇清沅識趣地沒有再追問。這個憑空出現(xiàn)的孩子,像一個巨大的謎團,
籠罩在鎮(zhèn)北王府上空。接下來的幾天,蘇清沅衣不解帶地照顧著蕭念安。
小家伙大概是病中被人精心照料,對蘇清沅產(chǎn)生了一種孺慕之情。只要蘇清沅一靠近,
他就會咿咿呀呀地伸出小手要抱抱,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看得蘇清沅心都要化了。她前世孤身一人,從未體驗過這種被全然依賴的感覺。
這個意外到來的小生命,像一縷陽光,照進了她的人生。蕭玦將這一切看在眼里,
對蘇清沅的態(tài)度也漸漸有了一絲微妙的改變。雖然依舊冷漠少言,但眼神中的戒備和審視,
淡了不少。偶爾,他會看著蘇清沅抱著蕭念安,
笨拙卻認(rèn)真地給他喂藥、換尿布、唱著不成調(diào)的歌謠哄他睡覺,眸光會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這天,蕭念安的燒終于徹底退了,精神也好了許多,正躺在蘇清沅懷里,
抓著她的頭發(fā)玩得不亦樂乎?!翱┛铩毙〖一锿蝗缓磺宓赝鲁鰞蓚€字。
蘇清沅渾身一僵,難以置信地看著懷里的小奶包。他……他叫她娘?蕭玦剛從外面進來,
聽到這聲“娘”,腳步也是一頓,眼神復(fù)雜地看向蘇清沅。蘇清沅有些尷尬,
連忙解釋:“王爺,小孩子亂叫的,您別當(dāng)真?!笔捘畎矃s像是跟她作對似的,
又響亮地喊了一聲:“娘!抱抱!”還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要去夠蘇清沅的臉。蘇清沅的心,
瞬間軟成了一灘水。她忍不住低頭,在小家伙粉嫩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哎,乖寶寶。
”蕭玦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幕,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才走過來,
從蘇清沅懷里接過蕭念安。小家伙似乎有些不樂意,小嘴一扁,眼看就要哭出來。
蕭玦難得耐心地哄道:“念安乖,娘累了,爹爹抱?!彼谷弧苑Q爹爹,還稱她為娘?
蘇清沅有些懵。這是……承認(rèn)了她的身份?或者說,默認(rèn)了她“母親”的角色?“蘇清沅。
”蕭玦抱著孩子,突然看向她,“念安還需要你多費心。王府內(nèi)院之事,以后也由你掌管。
”這算是……交權(quán)了?蘇清沅有些意外,但還是恭敬地應(yīng)下:“是,妾身遵命?!薄斑€有,
”蕭玦頓了頓,聲音低了幾分,“多謝你救了念安?!边@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向她道謝。
蘇清沅心中微暖,笑道:“王爺客氣了,念安也是我的孩子。”話說出口,
她才驚覺自己說了什么。偷眼去看蕭玦,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生氣,
反而嘴角似乎……向上彎了一下?是錯覺嗎?活閻王也會笑?日子一天天過去,
蘇清沅漸漸適應(yīng)了王府主母的生活,也越來越習(xí)慣了身邊有個黏人的小奶包。
蕭念安小朋友非常喜歡他“娘”,每天最開心的事情就是掛在蘇清沅身上,
咿咿呀呀地跟她“聊天”。蘇清沅也樂在其中,給小家伙做輔食,教他認(rèn)東西,陪他玩耍,
儼然成了一個稱職的“新手媽媽”。而蕭玦,也似乎習(xí)慣了這種溫馨的氛圍。
他依舊忙于處理公務(wù),為回朝做準(zhǔn)備,但只要一有空,就會來清風(fēng)苑看看母子二人。有時候,
他會默默地坐在一旁,看著蘇清沅和蕭念安玩鬧,目光深邃而專注。蘇清沅漸漸發(fā)現(xiàn),
這位冷面王爺,并非真的冷酷無情。他的內(nèi)心深處,也有一片柔軟的角落,
只是被厚厚的冰層包裹著。而蕭念安,就是打破那層堅冰的契機。這天,
蘇清沅正帶著蕭念安在院子里曬太陽。小家伙剛學(xué)會走路,搖搖晃晃地追著一只蝴蝶,
不時發(fā)出“咯咯”的笑聲。陽光正好,歲月靜好。蘇清沅嘴角含笑,看著這溫馨的一幕,
心中充滿了滿足。就在這時,管家匆匆走來,神色凝重:“王妃,宮里來人了,
說是……太后娘娘請您和小世子進宮一趟?!碧K清沅的心猛地一沉。太后?輔國公的姐姐?
她早不請晚不請,偏偏在這個時候請他們母子進宮,會有什么好事?第三章 宮宴驚魂,
玉佩藏秘蘇清沅抱著蕭念安,隨著引路太監(jiān)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宮道上。秋日的皇宮,
金瓦紅墻,巍峨壯麗,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壓抑。蕭玦今日一早便被皇帝召進宮議事,
臨行前特意囑咐她,若無必要,盡量不要與太后發(fā)生沖突,一切以念安的安全為重。
蘇清沅心中不安,但太后懿旨,不得不從。到了慈寧宮,宮殿內(nèi)早已坐了不少官眷,看樣子,
是一場精心安排的賞菊宴。太后端坐于上首,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
目光在觸及蘇清沅和她懷里的蕭念安時,微微閃爍了一下?!俺兼K氏,攜犬子念安,
給太后娘娘請安,太后娘娘萬福金安?!碧K清沅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禮。蕭念安似乎有些怕生,
緊緊摟著蘇清沅的脖子,小腦袋埋在她的頸窩里,只露出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
好奇地打量著周圍?!捌缴戆??!碧笮Φ?,“早就聽聞鎮(zhèn)北王妃賢良淑德,今日一見,
果然名不虛傳。這小世子,養(yǎng)得也是玉雪可愛,像極了王爺小時候。”一番客套的寒暄后,
賞菊宴開始。蘇清沅抱著蕭念安,安靜地坐在末席,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席間,
不少官眷頻頻打量這位傳說中的沖喜王妃和小世子?!霸缇吐犅勍蹂t(yī)術(shù)了得,
竟將昏迷半載的王爺喚醒,如今又將小世子照料得這般妥帖,真是奇女子。
”一位穿著寶藍(lán)色錦緞的夫人笑著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探究。
蘇清沅淡淡一笑:“夫人過獎了,不過是些淺薄的醫(yī)理,不敢當(dāng)‘了得’二字。
王爺和小世子吉人天相,自有上天庇佑?!彼捳f得滴水不漏,既不承認(rèn),也不否認(rèn),
讓人抓不住把柄。太后似乎對這場對話很感興趣,笑吟吟地看著,并不插話。酒過三巡,
菜過五味。太后突然開口道:“哀家瞧著念安這孩子,真是喜歡得緊。
哀家這里有一塊上好的暖玉,是當(dāng)年先皇所賜,能養(yǎng)身靜氣,便贈予念安,望他平安康健,
快快長大?!闭f著,便示意身邊的掌事嬤嬤取來一個錦盒。錦盒打開,
里面是一塊通體溫潤的羊脂白玉佩,雕刻著麒麟送子圖樣,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蘇清沅心中警鈴大作。無功不受祿。太后突然賞賜如此貴重的玉佩,絕非好意。
她連忙起身謝恩:“多謝太后娘娘厚愛。只是念安年幼,
怕是會不小心損壞了如此貴重的玉佩,還請?zhí)竽锬锸栈爻擅?/p>
”太后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王妃這是何意?嫌哀家的賞賜不好?”“臣妾不敢。
”蘇清沅垂眸,“只是此物太過貴重,臣妾與念安愧不敢受?!薄罢O,一件小玩意兒罷了,
王妃不必如此緊張?!碧笳Z氣溫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嬤嬤,給小世子戴上吧。
”掌事嬤嬤應(yīng)了一聲,捧著玉佩便向蕭念安走來。蕭念安似乎察覺到了什么,
小身子往蘇清沅懷里縮了縮。蘇清沅心思百轉(zhuǎn)。當(dāng)著這么多人,若執(zhí)意推辭,
便是拂了太后的面子,日后恐怕難在京中立足??扇羰鞘障隆傆X得這玉佩有問題。
就在她猶豫的剎那,掌事嬤嬤已經(jīng)走到了跟前,笑瞇瞇地將玉佩系在了蕭念安的脖子上。
玉佩觸及肌膚,冰涼滑膩。蕭念安似乎有些不舒服,小眉頭微微蹙起。蘇清沅心中一緊,
下意識地伸手想去解下玉佩?!巴蹂碧笥挠牡穆曇魝鱽?,
“這可是哀家對念安的一片心意,你若不喜歡,哀家也不好勉強。
只是……別傷了哀家這老婆子的一片慈心才好?!痹捳Z中,已帶上了幾分威脅之意。
蘇清沅的手指頓住,最終還是緩緩放了下來。她強笑道:“太后娘娘說笑了,
臣妾怎會不喜歡。臣妾替念安多謝太后娘娘賞賜。”宴會繼續(xù),蘇清沅的心始終懸著。
她不時低頭查看蕭念安的狀況,生怕那玉佩有什么不妥。好在,直到宴會結(jié)束,
蕭念安除了起初有些不適外,并無其他異樣。離開慈寧宮,蘇清沅抱著蕭念安,
幾乎逃也似的往宮外走。剛出宮門,就見王府的馬車早已等候在此。蕭玦一身玄色錦袍,
面色冷峻地站在馬車旁,看到她們出來,眸光微動,快步迎了上來。“如何?
”他接過蕭念安,低聲問道。蘇清沅搖了搖頭,將慈寧宮發(fā)生的事情簡略說了一遍,
重點提了那塊玉佩。蕭玦聞言,臉色驟然一沉。他解下蕭念安脖子上的玉佩,
仔細(xì)端詳了片刻,卻未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太后此舉,必有深意?!笔挮i將玉佩收入懷中,
“回府后,我會找人詳查?!被氐酵醺?,蘇清沅立刻給蕭念安仔仔細(xì)細(xì)地檢查了一遍身體,
確認(rèn)他并無不適,這才稍稍松了口氣。然而,她心中的不安卻并未消減。那塊玉佩,
就像一顆定時炸彈,讓她寢食難安。當(dāng)晚,蕭念安睡得并不安穩(wěn),時不時會驚醒哭鬧,
小臉也有些微微發(fā)紅,似乎又有了發(fā)熱的跡象。蘇清沅守了他一夜,幾乎未曾合眼。
第二天一早,蕭念安便發(fā)起低燒,雖然不似上次那般兇險,卻也纏綿不休,精神萎靡,
不愛吃東西。蘇清沅心急如焚,卻又查不出具體病因。蕭玦請來的太醫(yī)也束手無策,
只說是小兒體弱,受了些風(fēng)寒,開了幾副固本培元的藥,卻不見好轉(zhuǎn)。蘇清沅隱隱覺得,
與太后賞賜的那塊玉佩脫不了干系??墒牵怯衽逡呀?jīng)被蕭玦拿走詳查,
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毒物或詛咒的痕跡。難道是她多心了?一連幾日,蕭念安的病情時好時壞,
反復(fù)低燒,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看得蘇清沅心疼不已。蕭玦也因此事,眉宇間戾氣更重,
整個王府都籠罩在低氣壓之下。這日,蘇清沅哄睡了蕭念安,疲憊地走出內(nèi)室,
卻見蕭玦正站在院中,手中拿著的,赫然便是那塊麒麟玉佩?!巴鯛?,可是查出什么了?
”蘇清沅急忙問道。蕭玦面色凝重地?fù)u了搖頭:“玉佩本身并無問題。
材質(zhì)是上好的和田暖玉,雕工也是出自名家之手,上面沒有任何毒物或邪祟的痕跡。
”蘇清沅聞言,心中失望。難道,念安的病,真的只是巧合?“不過……”蕭玦話鋒一轉(zhuǎn),
眸光銳利如刀,“本王查到,這塊玉佩,并非先皇所賜,而是輔國公早年在外游歷時,
從一個西域商人手中購得?!碧K清沅心中一動:“西域商人?”“嗯。”蕭玦點頭,“而且,
本王還查到,當(dāng)年與輔國公一同購得類似玉石的幾位官員,他們的子嗣,大多……體弱多病,
甚至……早夭?!碧K清沅倒抽一口冷氣,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你的意思是……這玉佩有問題,但問題不在玉佩本身,而在于……與它相似的玉石?
”“或許?!笔挮i沉聲道,“也或許,是某種我們尚未知曉的,慢性毒藥,
或者……巫蠱之術(shù)?!蔽仔M之術(shù)!蘇清沅雖然是現(xiàn)代人,不信鬼神之說,但此刻聽聞,
也不由得心頭發(fā)毛。“那……那念安他……”她聲音顫抖,不敢想下去。蕭玦握住她的手,
掌心冰冷,卻帶著一絲安撫的力量:“別怕。本王已經(jīng)派人去查當(dāng)年那個西域商人的底細(xì),
和那些官員子嗣的具體情況了。在此之前,我們必須想辦法穩(wěn)住念安的病情。
”蘇清沅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是大夫,她不能慌?!巴鯛敚?/p>
我想再看看那塊玉佩?!笔挮i將玉佩遞給她。蘇清沅接過玉佩,放在手心仔細(xì)端詳。
玉佩入手溫潤,觸感極好。上面的麒麟圖案栩栩如生,并無任何異常。
她將玉佩翻來覆去地看,甚至用銀針刮取了一些粉末,想要化驗,卻苦于沒有現(xiàn)代化的設(shè)備。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玉佩邊緣一個不起眼的,幾乎與玉石紋理融為一體的微小凹痕上。
這個凹痕……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倒像是……她猛地想起,原主蘇清沅的記憶中,
似乎也有這么一塊相似的玉佩!是她生母留給她的遺物,一直貼身佩戴。只是后來,
嫡母以“克夫不祥”為由,強行奪走了那塊玉佩,不知所蹤。難道……這兩塊玉佩之間,
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太后賞賜這塊玉佩,真的是巧合嗎?還是……她知道了什么?一個大膽的猜測,
在蘇清沅心中浮現(xiàn)?!巴鯛?,”她抬頭,目光灼灼地看著蕭玦,“我想知道,念安的生母,
究竟是誰?”這個問題,她一直想問,卻又不敢問。蕭玦沉默了片刻,
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八纳浮彼曇舻统粒瑤е唤z不易察覺的痛楚,
“已經(jīng)不在了?!薄澳撬莻€怎樣的人?她有沒有留下什么遺物?”蘇清沅追問道,
她覺得,自己似乎觸摸到了真相的邊緣。蕭玦定定地看著她,許久,
才緩緩開口:“她叫林婉兒,是本王少年游歷江南時認(rèn)識的一位故人。
她……并沒有留下什么遺物。念安出生不久,她便因難產(chǎn)血崩而去?!绷滞駜??江南故人?
蘇清沅總覺得,事情沒有這么簡單。如果念安的生母真的是林婉兒,那為何王府上下,
對此事諱莫如深?為何蕭玦之前從未提起?還有,她隱約記得,原主的生母,也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