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潭水漫過鎖骨時,我攥緊了藏在袖中的銀簪。"別動。"我鉗住突然撲騰的少年脖頸,
濕透的黑發(fā)纏上他玉雕似的面孔,"再亂動就讓你淹死在這兒。
"蕭景珩嗆著水抓住我的手臂,指尖掐進皮肉里沁出血絲。遠處山頭傳來噪鵑的啼鳴,
我聞到血腥氣在寒潭里化開,混著寒梅香變成某種蠱毒般的味道。
百鳥振翅聲穿透薄霧的剎那,我聽見崖頂傳來刀鞘撞擊聲。"殿下!
"玄鐵面具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顧沉舟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落在岸邊青石。
我猛地將蕭景珩按進水里,水花濺在他驟然繃緊的肩胛骨上:"別看。
"紅嘴藍鵲的尾羽掃過水面,成群的朱鹮盤旋著遮擋住顧沉舟的視線。蕭景珩在水下睜著眼,
琉璃似的瞳孔映著我鎖骨處若隱若現(xiàn)的金色鳳紋。"三皇子偷看我沐浴。
"我仰頭對著岸上冷笑,"顧統(tǒng)領要治我個穢亂宮闈的罪?
"顧沉舟的佩刀發(fā)出嗡鳴:"百鳥齊鳴乃祥瑞之兆,陛下有令......""祥瑞?
"我拽著蕭景珩浮出水面,少年蒼白的唇色在月光下宛如新死的鬼,
"冷宮棄女與殘廢皇子赤身裸體——顧統(tǒng)領確定要驚動御前?"蕭景珩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濕透的素絹中衣透出胸口猙獰的鞭痕。他攀著我的肩膀發(fā)抖,
睫毛上凝著冰碴:"阿姊...咳咳...我錯了......"我盯著他腕間新鮮的勒痕,
突然笑了:"裝瘸不夠,還要裝瘋?"指尖劃過他頸側(cè)跳動的血管,"這么想死,
何必故意跌進寒潭?"百鳥鳴叫聲陡然尖銳,顧沉舟的刀鋒劈開霧靄。
我拽著蕭景珩往深水區(qū)退去,紅腹錦雞的尾羽掃過顧沉舟握刀的手:"統(tǒng)領的刀再往前半寸,
明日滿長安都會傳唱暗衛(wèi)營首領刺殺皇子。""讓他走。"蕭景珩突然抬頭,
水珠順著喉結(jié)滾落,"今夜之事若傳出去,第一個死的是你。"顧沉舟的面具微微偏移,
露出下頜一道陳年刀疤。他收刀入鞘時,我聽見潭底傳來玉佩撞擊鵝卵石的輕響。"等等。
"我在蕭景珩轉(zhuǎn)身時突然開口,"把外袍留下。"少年僵著背脊解衣帶的動作讓白鷺驚飛,
我掬起一捧水澆在他后頸:"怕什么?冷宮十四年,我連男人的里衣都沒見過完整的。
"顧沉舟突然甩來一件墨色大氅,布料擦過我肩頭時帶著沉水香。
蕭景珩裹著濕透的單衣踉蹌上岸,月光照亮他腰間空蕩蕩的蹀躞帶。
"你的玉佩......""賞你了。"他瘸著腿踩碎枯枝,聲音浸在夜風里,
"反正皇姐們都說,我這樣的殘廢配不上好玉。"我望著他消失在梅林深處的背影,
指甲掐進掌心。錦鯉群突然瘋狂撞擊我的小腿,潭底那塊雙龍玉佩在水草間泛著幽光。
"好看嗎?"我把玉佩舉到眼前端詳,朝著樹影婆娑處輕笑,"顧統(tǒng)領看了半刻鐘,
不如湊近些瞧?"玄鐵面具從古柏后轉(zhuǎn)出來時,驚起棲息的夜梟。
顧沉舟的刀鞘壓住我腕骨:"私藏皇子信物,按律當斬。""斬我?"我踮腳湊近他耳畔,
"你主子派你來監(jiān)視冷宮十四年,就為等我及笄這天——"指尖點在他突起的喉結(jié),"殺我?
"刀鞘突然發(fā)燙,我縮回手的瞬間聽見金屬墜地聲。成群的藍喉歌鴝撲棱著翅膀撞向顧沉舟,
他后退半步踩中我早布置好的捕獸夾。"別動。"我撿起他的佩刀抵住心口,
"淬了孔雀膽的玄鐵,見血封喉。"夜露凝結(jié)在刀刃上,他面具后的呼吸突然亂了節(jié)奏。
我嗅到血腥味混著沉水香漫開,百鳥的鳴叫聲里突然混進更鼓。"丑時三刻,巡防營換崗。
"我甩開他的刀轉(zhuǎn)身,"顧統(tǒng)領猜猜,此刻太醫(yī)院的當值記錄寫著誰去取過金瘡藥?
"赤腳踏上岸邊青苔時,我聽見身后傳來布料撕裂聲。顧沉舟生生扯斷捕獸夾,
帶著鐵銹味的喘息噴在我后頸:"你根本不會武功。""但鳥兒們會叼走火藥庫的鑰匙。
"我指著東南方?jīng)_天的火光輕笑,"比如現(xiàn)在。"2寒刃劈開窗欞時,我正將木簪插進濕發(fā)。
銅鏡里映出蒙面人袖口的金絲蟒紋,檐角驚飛的烏鴉撞碎了滿地月光。"九鳳命格?
不過是個冷宮廢物。"黑衣人劍鋒直指我咽喉,腐臭味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
我踉蹌著撞翻及笄用的桃木案,
供果滾落時突然想起三年前寒潭里那塊碧色玉佩——蕭景珩落水那夜,
東宮側(cè)妃的父族剛被抄斬。"玉佩在何處?"劍尖挑破我領口,胎記在月光下泛起淡金紋路。
袖中銀簪刺進對方手腕的剎那,血腥味激得梁上棲鳥驟然暴起。
灰椋鳥群發(fā)瘋似的撲啄黑衣人眼球,我趁機抓起香爐砸向燭臺,火舌順著紗帳竄上房梁。
"瘋了嗎!"蒙面人揮劍斬落燃燒的帷幔,袖口蟒紋被火光照得猙獰,
"殺了你照樣能......"破空而來的弩箭穿透他后頸時,我正被濃煙嗆得伏地咳嗽。
玄鐵靴尖踢開尸體,顧沉舟割斷燃燒的房梁將我拽出火海,掌心溫度燙得驚人。
"暗衛(wèi)來的真及時。"我甩開他的手,后背撞在井沿生疼,
"三年來每逢初一十五就蹲在槐樹上的,是顧大人吧?"顧沉舟瞳孔猛地收縮,
腰間銀鈴隨著動作輕響。遠處傳來禁軍腳步聲,他突然將我推進枯井,井壁青苔蹭開衣襟,
胎記在黑暗中幽幽發(fā)亮。"想要活命就屏息。"粗糲的繩索勒住腰腹時,
我聽見刀刃刺入血肉的悶響。顧沉舟的血滴在我頸側(cè),溫熱的,帶著沉水香味道。
追兵腳步聲漸近,他忽然扯開我衣領,拇指重重擦過鎖骨下的凰鳥胎記。"記住,
你是天命所歸。"我被推入密道的瞬間,最后看見他反手將井口青磚復原。
地底寒氣浸透單衣,暗河沖刷著三年前蕭景珩落水時遺落的玉佩,熒光映出石壁上前朝鳳紋。
卯初的晨鐘撞開霧靄時,我渾身濕透地跪在棲凰殿前。朝露凝在睫羽,
女帝的織金裙擺拂過青磚,九尾鳳釵幾乎戳進我眼球。"冷宮走水?
"她掐住我下巴的指甲涂著丹蔻,"看來國師的預言果然不虛。
"我任由額角鮮血滴落玉階:"兒臣愿為母皇分憂。"侍衛(wèi)統(tǒng)領的佩劍驟然出鞘三寸,
女帝卻忽然輕笑出聲。她染血的護甲劃過我胎記,疼痛中混雜著異香:"春日宴的百鳥朝鳳,
你若演砸了......""兒臣會從摘星樓跳下去。
"我抬眸直視那雙與自己七分相似的眼睛,"就像二十年前,我那被挖去雙眼的父君一樣。
"女帝猛地將我踹下臺階,喉間腥甜混著青磚碎屑。禁軍刀戟架在頸間時,
我盯著她繡履上顫動的東珠:"若兒臣真引來百鳥,求母皇允我搬進朝陽殿。""準。
"她彎腰擲來染血的帕子,
"但若被朕發(fā)現(xiàn)你私藏前朝遺物......"我攥緊袖中半塊雙魚玉玨,
那是暗河盡頭撿到的。玉佩斷裂處還沾著顧沉舟的血,在掌心燙出一道新月形傷疤。
回冷宮的路上,秋海棠叢里閃過玄色衣角。我故意踩住裙擺跌倒,
果然被帶著薄繭的手掌托住腰肢。顧沉舟呼吸滯了滯,剛要松手就被我拽住腕帶。
"顧大人昨夜為何救我?"他腕間脈搏突然加快,喉結(jié)在晨光中滾動:"奉命行事。
""說謊。"我指尖點上他心口,布料下的舊傷凹凸不平,"三年前寒潭邊的竹葉青,
是你換成了青梅釀吧?"顧沉舟猛地后退撞上宮墻,眼底翻涌的情緒像暴雨前的海面。
突然從檐角墜下的灰椋鳥打破僵局,我攤開掌心接住受傷的雛鳥,鮮血在素絹上洇開紅梅。
"御鳥術要活的才好玩呢。"我將小鳥放進他染血的掌心,"顧大人可知,
羽翼未豐的鳥兒最怕什么?"他下意識收緊手指,又在雛鳥掙扎時慌忙松開。
我笑著轉(zhuǎn)身走向廢墟中的冷宮,異香引得滿樹烏鴉齊齊轉(zhuǎn)頭。"最怕自以為是的護巢者。
"3金箔燈籠在殿梁上搖晃時,云昭月正把浸透冷汗的指尖按在箜篌弦上。
"冷宮那位也配坐在這里?"席間不知誰嗤笑一聲,酒盞撞在青銅饕餮紋食案上,
"聽說今早內(nèi)務府連件像樣的禮服都不肯給......""錚——"琴弦突然崩斷,
開口的紫袍官員猛地捂住喉嚨,指縫滲出暗紅。云昭月垂眸將沾血的銀針藏回袖中,
余光瞥見女帝高臺上的金絲鸞鳥屏風動了動。"兒臣獻丑了。"她盈盈下拜,腕間銀鈴輕顫,
"不如請各位大人親自試試這《百鳥引》。"太子蕭明翊突然捏碎了夜光杯:"云昭月!
你當這是冷宮撒野的地方?"瓊漿順著鎏金桌案滴落在玄色蟒袍,
他身后的侍衛(wèi)齊刷刷按住佩刀。"皇姐這琴藝確實新鮮。
"三皇子蕭景珩轉(zhuǎn)動輪椅從陰影里滑出,蒼白的指尖拂過她斷裂的琴弦,
"聽聞前朝貴妃曾用冰蠶絲弦引得鳳凰來儀,可惜......"女帝忽然抬手,
十二串東珠冕旒撞出脆響:"那就用朕的九霄環(huán)佩。"滿殿抽氣聲中,
云昭月?lián)嵘夏羌軅髀勚杏门衍婎^骨制成的血玉箜篌。琴身驀地騰起幽藍火焰,
她卻像感知不到灼痛似的勾起尾指:"三皇弟可知,鳳凰非梧桐不棲?"話音未落,
殿外傳來羽翼破空聲。第一只白鶴撞碎琉璃窗時,蕭景珩的輪椅碾碎了滾落的葡萄。
百鳥圍著云昭月盤旋成金色漩渦,她染血的素紗襦裙在罡風中獵獵作響,
露出鎖骨處若隱若現(xiàn)的鳳尾胎記。"攔住她!"蕭明翊的劍鋒擦著她耳畔劃過,
斬落一縷青絲,"妖女惑眾——""太子殿下慎言。
"漠北質(zhì)子赫連玦突然甩出彎刀架住劍刃,狼牙耳墜掃過云昭月頸側(cè),
"我們草原兒郎最知道,能讓雪鷹低頭的只有鳳凰。"女帝在鳥鳴聲中緩緩起身,
九鳳金釵突然射向云昭月眉心!千鈞一發(fā)之際,數(shù)十只翠鳥疊成屏障,
血珠濺上她翕動的睫毛:"母皇看清了,兒臣背后可不是什么天命。"話音剛落,
殿頂傳來木材斷裂的巨響。七彩孔雀沖破藻井銜住金釵,尾羽掃過蕭明翊猙獰的臉,
他袖中掉出半塊金絲蟒紋斷布。"傳旨。"女帝的聲音比寒潭更冷,"三皇子蕭景珩,
即日起尚主冷宮云昭月。"蕭景珩猛地攥緊輪椅扶手,
青筋暴起的手背卻被云昭月覆?。?謝母皇賞賜。
只是兒臣想要件聘禮——"她突然扯開衣領,胎記在燈火下流轉(zhuǎn)血光,
"十年前掉進寒潭的龍紋玉佩,該物歸原主了。"殿外驚雷炸響,
暗衛(wèi)首領顧沉舟握著劍鞘的手頓了頓。雨滴順著他的銀甲流進玄色衣領,
倒映著云昭月捏住蕭景珩下巴的指尖:"合作愉快啊,我的......未婚夫?
"4喜燭在青銅鶴銜燈上爆開火星,我攥著合巹酒杯的手驟然收緊。
輪椅上的蕭景珩正用白玉秤桿挑開我眼前的紅紗,他指尖還沾著方才敬酒時沾上的青梅酒,
整個朱雀殿都飄著微醺的果香。"殿下這輪椅的轱轆,"我突然握住秤桿另一端,
"怎么沾著朱雀臺才有的赤砂泥?"秤桿發(fā)出細微的裂響,蕭景珩溫潤的笑意凝固在眼尾。
窗外春雷炸響的瞬間,我抬腳踹向輪椅踏板,檀木機關應聲碎裂的聲響湮沒在雷聲中。
玄色婚服下繡著金蟒的衣袂翻飛,那人竟如游龍般騰挪至喜床內(nèi)側(cè),
原本蓋著薄毯的腿正死死抵住我咽喉。"昭月妹妹好利的眼睛。
"他指尖寒光閃爍的銀針距離我瞳仁不過半寸,"可惜太心急,合巹酒還沒喝呢。
"我盯著他腰間晃動的螭紋玉佩冷笑:"那日寒潭里裝溺水,今日婚房里扮殘廢,
三殿下當自己是勾欄里變戲法的?"忽然抬膝頂向他肋下空門,
趁他躲閃時抓起鴛鴦枕砸向燭臺。黑暗降臨的剎那,
十指扣住他腕間命門:"預言里說九鳳臨朝天下傾,殿下這般費心娶我,
總不會真是貪圖美色?"窗外雨聲漸密,
蕭景珩的呼吸噴灑在我耳后:"女帝用合婚沖煞的借口把你賜給我,
是想借我這廢人之手折了鳳凰翼。可惜..."他忽然抓著我的手按向胸口,
單衣下猙獰凸起的箭傷硌著掌心,"三年前圍獵場那場火,燒死的不止我的馬。
"雷光劈開窗欞時,
我終于看清他脖頸處蜿蜒至鎖骨的疤——與兒時在冷宮救我那個小太監(jiān)的傷疤一模一樣。
喉間突然泛起腥甜,
我猛地揪住他衣襟:"你是當年那個...""噓——"他冰涼的唇突然壓過來,
卻在即將觸碰時偏頭咬住我耳墜,"好娘子,你猜女帝在合巹酒里加了什么料?
"染著丹蔻的指尖擦過我唇角,"鳩羽的味道,聞起來像不像你養(yǎng)的那窩白雛菊?
"龍鳳燭突然重新亮起,顧沉舟執(zhí)劍的身影映在茜紗窗上。
蕭景珩瞬間恢復虛弱的姿態(tài)癱在喜被間,
手中卻將個冰涼的物件塞進我袖袋:"明日隨我進宮謝恩,記得戴上這個。
"我摸出那枚缺角的青銅鑰匙,借著燭光瞥見鑰匙根部刻著的鳳翎紋。正要追問,
蕭景珩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蒼白的指尖顫巍巍指向案頭酒盞:"既然是陛下賞的酒...咳咳...總要喝出些動靜。
"顧沉舟破門而入時,正撞見蕭景珩將我壓在榻邊灌酒。琥珀色的液體順著下巴浸透衣領,
我屈指彈飛杯中殘酒,幾滴濺在顧沉舟玄鐵面具上滋滋作響。"酒換了。"我抹著唇角冷笑,
"原來的鳩酒該是這個顏色?"指尖捻起顧沉舟佩劍上掛著的玉玨,
那上面還沾著御酒坊特有的金箔屑。
顧沉舟劍尖忽然調(diào)轉(zhuǎn)指向蕭景珩喉頭:"殿下若敢傷她...""顧統(tǒng)領這雙握劍的手,
還是這么擅作主張。"蕭景珩轉(zhuǎn)動著重新戴回的螭紋玉佩,
我這才發(fā)現(xiàn)玉佩暗格里藏著極細的金針,"就像三年前私自調(diào)換冷宮的炭火,
上月截殺鳳鳴殿的刺客——你以為抹掉金絲蟒紋袖口,她就認不出太子暗衛(wèi)?
"我握著酒盞的手猛地收緊,碎瓷割破掌心。大婚夜的紅燭帳里,兩個男人劍拔弩張地對峙,
而我袖袋里的青銅鑰匙正貼著腕間胎記發(fā)燙。窗外傳來夜梟啼叫,
那是冷宮時我馴來送信的灰羽。"都出去。"我扯斷珍珠簾擲在地上,
"想要我命的明日排隊遞帖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呢。"當最后一片月光被烏云吞噬,
蕭景珩忽然攥住我流血的手腕舔舐傷口。他舌尖的溫度比燭火更灼人:"合作吧,
你幫我找寒潭底的雙魚玉佩,我替你揪出預言案的幕后黑手。
"我抽回手將血抹在他眼尾:"再加一個條件。""我要顧沉舟。
"蕭景珩的紅衣逶迤在滿地狼藉間,笑得像只偷腥的狐:"那個石頭似的暗衛(wèi)?
他看你的眼神..."冰涼的手指劃過我頸側(cè),"和當年東宮那些侍君看我嫡姐時一樣惡心。
"暴雨拍打窗欞的聲音突然摻進絲竹樂,遠處傳來宮人驚慌的喊叫。
蕭景珩把玩著我散落的發(fā)絲輕笑:"開始了。"朱雀臺方向升起血色煙花,
那是皇陵被盜的警報。我沖到窗邊時,正看見赫連玦的紅發(fā)在宮墻上掠過,
他肩頭扛著的金絲楠木匣子滲出黑血——正是三日前國師占卜用的龜甲。
5雪粒子砸在紙傘上的聲響,恰好掩住云昭月踩斷枯枝的動靜。"殿下真要孤身采梅露?
"侍女攥著鎏金暖爐的手指發(fā)白,"三皇子今早還吩咐......""他不過是個瘸子。
"云昭月將琉璃瓶抵在侍女喉間,冰得對方戰(zhàn)栗,"把風。"梅枝簌簌抖落雪沫時,
背后傳來皮革摩擦聲。赫連玦大氅沾著獸血,狼牙墜子撞在她后頸:"三皇子妃的合巹酒,
可還甜?""比不得質(zhì)子殿下的雪鸮有趣。"云昭月旋身避開他掌心,
銀剪寒光抵住對方咽喉,"上個月初七亥時,漠北信使翻的是哪面宮墻?
"赫連玦忽然握住她執(zhí)剪的手往懷里帶,指腹摩挲她腕間胎記:"想知道?
拿三皇子臥房機關圖來換。""喀嚓——"枯枝斷裂聲驟響,云昭月反手將赫連玦推入梅叢。
玄鐵劍擦著她鬢角劃過,削落半截綴著冰凌的梅枝。"私會外男該當何罪?
"顧沉舟劍鋒凝著雪光,目光卻盯著她被赫連玦攥紅的手腕。"顧統(tǒng)領來得正好。
"赫連玦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膛猙獰的狼首刺青,"你們鳳闕王朝的待客之道,
就是讓皇子妃偷看質(zhì)子沐???
"云昭月趁機將雪團砸向顧沉舟面門:"本宮不過來取......""取這個?
"顧沉舟劍尖挑著塊雙魚玉玨,正是方才推搡間從赫連玦腰間拽落的,
"漠北皇族才配用的昆侖玉——您說是吧,赫連太子?"梅林突然寂靜得可怕。
云昭月聽見赫連玦指節(jié)捏得爆響,下一秒?yún)s被拽著跌進雪堆。玄色大氅兜頭罩下,
皮革味混著血腥氣沖進鼻腔。"跑!"赫連玦嘶吼著甩出彎刀,劈開顧沉舟刺來的劍鋒,
"往西三百步有密道!"云昭月攥緊玉玨在雪地里翻滾,金絲蟒紋袖口突然晃過視線。
她猛地揚手拋出琉璃瓶,百鳥尖嘯著俯沖而下。混亂中有人箍住她的腰,劍柄重重磕在后頸。
"別動。"顧沉舟氣息噴在她耳后,"金絲蟒紋是東宮暗衛(wèi)。
"梅林深處傳來鐵器相撞的銳響,赫連玦的彎刀釘入古樹三寸,
狼嚎般的怒吼震落枝頭積雪:"告訴蕭景珩,
他藏在漠北的三萬私兵——"利箭破空聲截斷話音。云昭月掙扎著扯開大氅,
正看見顧沉舟的劍尖滴血,而赫連玦左肩插著支鳳羽箭,踉蹌著消失在茫茫雪幕中。
6血月當空,香爐突然炸裂。"殿下快走!"素衣侍女踉蹌著撞開殿門,額角滲出血來,
"國師在祭壇七竅流血,臨死前用血寫了您的名字——"云昭月霍然起身,
腰間鎏金禁步撞在青銅燈柱上。遠處傳來沉悶的鐘聲,二十七下喪龍鐘,非帝王駕崩不得鳴。
她指尖拂過案幾上未繡完的百鳥朝鳳圖,絲線突然根根繃斷。"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