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驚變及笄宴的金絲楠木殿柱上，纏繞著新采的七里香。
蘇晚棠捏著鎏金護甲的指尖微微發(fā)顫，指甲卻穩(wěn)穩(wěn)停在距瑪瑙茶盞三寸處——這雙手，
前世曾捧著毒酒喂進自己喉嚨，如今卻連端茶都在發(fā)抖。“阿姊今日真美。
”柔美的聲音從右側(cè)傳來，庶妹蘇清月著一身月白襦裙，腕間羊脂玉鐲輕晃，
“這九鸞金釵配阿姊的海棠髻，當真是天上才有?！辩R中映出少女溫婉的笑靨，
蘇晚棠卻盯著她腕間的鐲子——那是前世自己及笄時送的禮，后來被她熔了換錢，
給蕭承煥買了個七品芝麻官?！扒逶旅妹酶矚g這個吧?！彼鋈晦D(zhuǎn)身，
指尖掠過蘇清月的袖口，一枚羊脂玉佩應聲落地。滿堂賓客嘩然。蘇清月慌忙去撿，
卻被蘇晚棠搶先一步用繡鞋踩住：“蕭駙馬送的定情信物，妹妹怎的藏在袖口？
”“阿姊誤會了！”蘇清月眼眶通紅，“這是母親給我的壓箱底，怎會與駙馬有關(guān)？
”前世的蘇晚棠就是被這副梨花帶雨的模樣蒙騙，不僅主動讓婚，
還倒貼三萬兩白銀為蕭承煥鋪路。如今她盯著玉佩上拙劣的刻工，
忽然冷笑出聲：“妹妹可知，城西悅來坊的玉佩作坊，刻這樣的‘承’字只需五文錢？
”蕭承煥的臉色瞬間慘白。蘇晚棠彎腰撿起玉佩，在眾人驚呼聲中狠狠摔在青石板上，
碎玉飛濺處，露出里面隱約的“清”字刻痕——這是前世她親手教蘇清月刻的，
說是“姐妹同心”?！疤K晚棠！”蕭承煥拍案而起，“你身為待嫁女，
卻如此善妒——”“駙馬爺急什么？”她掏出手帕擦了擦指尖，
帕角繡著的并蒂蓮被攥得發(fā)皺，“三日前城西賭坊的借據(jù)，不知駙馬爺何時還清？
”殿內(nèi)針落可聞。蕭承煥踉蹌半步，
腰間玉佩與碎玉發(fā)出刺耳的碰撞聲——那是他用婚書抵押換來的賭資，
前世害她被婆母辱罵“克夫敗家”，今生卻被她提前截胡?！皦蛄?！”丞相蘇明遠皺眉，
“今日是你及笄之禮，莫要——”“蘇相爺好大的面子?！崩滟绫穆曇魪牡钔鈧鱽?，
玄色蟒紋披風掃過門檻，定北王爺蕭承煜端坐輪椅之上，墨玉簪子束起半頭長發(fā)，
眉間紅痣在燭火下泛著冷光。蘇晚棠呼吸一滯。前世瀕死之際，曾有人背著她在雪地里狂奔，
那人的披風上染著鐵銹與梅香，與眼前人如出一轍。“奉旨宣旨?！彪S行太監(jiān)展開明黃卷軸，
“相府嫡女蘇晚棠溫婉賢良，著賜婚定北王府，三日后完婚。欽此?！睗M堂皆驚。
蘇清月手中的茶盞“啪”地摔碎，蕭承煥更是踉蹌著扶住桌沿。蘇晚棠卻在眾人愣神間，
踉蹌著撲向蕭承煜，指尖輕輕勾住他袖口的暗紋——那是北境戰(zhàn)場的狼首圖騰。
“謝王爺救命之恩。”她仰頭望他，睫毛上還凝著假哭的淚珠，“方才駙馬爺要奪婚書，
若非王爺來得及時……”蕭承煜垂眸看她，狹長的鳳眼微挑，耳尖卻不可察地紅了一瞬。
他不動聲色地將披風往她身上攏了攏，擋住她因俯身而露出的三寸雪頸：“風寒天，
怎可穿得如此單?。俊钡钔夂鋈伙h起細雪。蘇晚棠嗅到他披風上淡淡的沉水香，
與前世雪夜那人的氣息分毫不差。她指尖輕輕攥住他腰間的玄鐵令牌，
壓低聲音道：“王爺?shù)耐取梢囋嚸衽慕鸠徦?？”蕭承煜瞳孔驟縮。
輪椅下的玄鐵支架發(fā)出輕響，分明是腿部肌肉緊繃的動靜。蘇晚棠心中了然，
前世她曾見過這令牌，是定北王府的調(diào)兵信物，如今卻被她輕輕握在掌心?！案娜赵僮h。
”蕭承煜淡淡開口，輪椅轉(zhuǎn)過時，袖中滑落一枚醒神香丸，正掉在蘇晚棠的繡鞋邊。
她悄悄拾了藏進袖口，觸到丸體上刻著的“煜”字，心跳忽然漏了半拍。及笄宴不歡而散。
蘇晚棠坐在閨房鏡前，取下頭上的九鸞金釵——這是前世用全部嫁妝為蕭承煥換的官帽，
今生她要拿它換些更值錢的東西。窗外風雪漸大，她摸出藏在妝匣底層的醫(yī)書，
指尖劃過“頭痛癥”的藥方。想起蕭承煜方才揉眉心的動作，
忽然輕笑出聲：“活閻王又如何？這輩子，你蕭承煜的命，我蘇晚棠要定了。
”銅漏滴答聲中，她吹滅燭火，黑暗里卻有一抹金光閃過——那是蕭承煜的醒神香丸，
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她將香丸貼身藏好，唇角揚起前世從未有過的弧度：“蕭承煜，
這一世，換我來寵你?！? 反向搶親雪粒子打在朱漆廊柱上沙沙作響。
蘇晚棠站在王府角門，望著門內(nèi)往來的甲胄侍衛(wèi)，指尖輕輕摩挲著袖中的醒神香丸。
三日前及笄宴后，蕭承煜派暗衛(wèi)送來一箱御寒衣物，內(nèi)襯里藏著張素箋，
筆力蒼勁地寫著：“卯時三刻，角門相見。”“王妃萬安。”青石板上響起輪椅的吱呀聲，
蕭承煜裹著狐裘，膝上蓋著的玄色毯子里露出一角繃帶——那是她昨日托暗衛(wèi)送去的金瘡藥。
“王爺腿傷可好些了？”她福了福身，故意盯著他耳尖未褪的薄紅，
“昨夜我夢見有人在雪地里狂奔，醒來竟發(fā)現(xiàn)窗臺上多了包北境的雪蓮子?！笔挸徐鲜忠欢?，
輪椅險些撞上廊柱。他穩(wěn)了穩(wěn)心神，淡聲道：“本王派暗衛(wèi)查了蕭承煥的賭債，
借據(jù)確實在你手中？”“自然?！碧K晚棠摸出泛黃的紙卷，火光映得她眼底波光流轉(zhuǎn)，
“不過民女有個不情之請——王爺能否借我些銀兩？”男人挑眉，輪椅突然靠近，
她甚至能看清他睫毛上的雪粒：“要多少？”“不多。”她將九鸞金釵輕輕放在他掌心，
金釵上的珍珠墜子蹭過他虎口的薄繭，“換些藥材，治王爺?shù)念^痛癥?！笔挸徐贤左E縮。
他下意識按住太陽穴，那里正突突作痛——這頭痛癥是北境戰(zhàn)場留下的舊疾，
每逢雨雪便如錐刺腦，除了母妃留下的安神香，從無藥可解。
“你如何知道……”“因為民女會制香?！碧K晚棠仰起臉，雪光映得她臉頰通紅，
“前世在蕭承煥書房，我見過定北王府的香方，只是……”她頓了頓，
“缺一味北境獨有的冰蠶絲?！笔挸徐隙⒅l(fā)間的梅花絨花，
忽然伸手替她拂去肩上落雪：“明日讓暗衛(wèi)送你去庫房挑。”他的指尖在她發(fā)間稍作停留，
“往后不必自稱民女，你是本王的王妃?！毙奶溉患铀佟ＬK晚棠望著他耳尖的薄紅，
忽然想起前世瀕死時，那人也是這樣小心翼翼地替她拂去臉上的血污，輕聲說：“別怕，
本王帶你回家?！薄巴鯛斂稍蠡?？”她忽然開口，“賜婚于我，
怕是讓蕭承煥與蘇清月恨透了您。”“他們恨的人，本王何須在意？”蕭承煜轉(zhuǎn)動輪椅，
玄色披風掃過她繡著纏枝蓮的裙角，“倒是你——”他忽然從袖中摸出個錦盒，
“及笄禮沒送你賀禮，這個補上。”錦盒打開，竟是枚刻著并蒂蓮的銀質(zhì)香篆。
蘇晚棠指尖輕顫，這圖案與她手帕上的繡樣分毫不差，而香篆底部刻著細小的“煜”字，
藏在蓮花蕊里?！爸x王爺。”她將香篆貼身藏好，嗅到盒底殘留的沉水香，“往后王爺?shù)南悖?/p>
便由我來制吧?！笔挸徐虾斫Y(jié)滾動，正要開口，
遠處忽然傳來喧嘩——蕭承煥帶著一隊衛(wèi)兵闖過角門，腰間佩刀在雪光中泛著冷光。
“蘇晚棠！你竟敢勾約定北王爺！”他額角青筋暴起，“婚約在前，
你休想悔婚——”“駙馬爺弄錯了。”蘇晚棠 stepping forward，
袖中醒神香丸滾入手心，“三日前你在賭坊簽下的字據(jù)，可是寫明‘若逾期不還，
婚書作廢’?！彼讣庖粡棧阃杌鞣勰╋h向蕭承煥，“不過看在往日情分，
我送你個醒酒的。”蕭承煥忽然劇烈咳嗽，
眼前浮現(xiàn)出昨夜賭坊的場景——他明明記得燒了借據(jù)，為何蘇晚棠手中還有副本？
雪粒子落在他后頸，竟讓他想起前世蘇晚棠咽氣前的冷笑，如出一轍?！笆挸袩?，
念在你曾娶我庶妹，今日便不與你計較。”蕭承煜的聲音冷如冰窖，
“但若再敢踏入王府半步——”他抬手示意，暗衛(wèi)瞬間出鞘的刀刃映出蕭承煥慘白的臉，
“本王不介意讓你嘗嘗北境軍的拷問手段。”衛(wèi)兵們連滾帶爬地拖走蕭承煥，
雪地上留下幾道狼狽的血痕。蘇晚棠望著蕭承煜握緊輪椅扶手的指節(jié)，
忽然伸手輕輕覆上他的手背：“王爺可曾想過，為何每次頭痛發(fā)作，聞到沉水香便會緩解？
”男人猛地抬頭，卻見她指尖捏著半粒香丸，
琥珀色的藥丸里隱約可見金絲——正是他母妃當年制香的手法?！耙驗椤彼郎惤?，
溫熱的呼吸拂過他泛紅的耳垂，“您的母親，與我外祖母是舊識。這醒神香的方子，
是她親手教我的?！笔挸徐蠝喩硪徽?。輪椅在雪地上劃出半弧，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
力道卻輕得像是捧著易碎的琉璃：“你如何得知？”“因為我見過您母親的畫像。
”蘇晚棠取出貼身收藏的絹帕，帕角繡著的梅花與蕭承煜披風上的暗紋一模一樣，
“前世在蕭承煥書房，我偶然翻到過定北王妃的遺物，那時便覺得……這梅花，
像極了我外祖母的繡樣?！毖┖鋈煌Ａ?。蕭承煜望著她眼中的誠懇，
喉間忽然泛起酸澀——自母妃離世后，再無人提起她的繡樣，
更無人記得她制香時總要哼的《折梅曲》?！巴硖摹！彼谝淮螁舅拿?，
聲音低得像是怕驚碎了雪，“明日陪本王去趟慈恩寺吧。母妃的忌日，
該有人替她簪朵梅花了?！彼奸g舒展的紅痣，輕輕點頭。
袖中的香篆與醒神香丸相觸，發(fā)出細碎的輕響，像極了前世雪夜里，那人背著她時，
盔甲與雪花相撞的聲音。這一世，她不僅要做被護在掌心的雀，更要做能為他驅(qū)散陰霾的光。
而蕭承煜，終將明白——所謂定北王府的“活閻王”，在她蘇晚棠這里，
不過是個缺愛已久的少年郎。3 慈恩寺的梅花劫慈恩寺的晨鐘撞破薄霧時，
蘇晚棠正對著銅鏡簪花。鎏金鏡臺上擺著蕭承煜送的并蒂蓮香篆，青煙裊裊中，
她將一朵凍得半透的紅梅別在鬢邊，忽然想起昨夜他說的話：“母妃生前最愛紅梅，
說這花能抗住北境的風雪?！薄巴蹂?，王爺在馬車等您。”丫鬟春桃掀起簾子，
眼中閃過驚艷，“您與王爺真是天造地設，這梅花配您的雪青襦裙，竟比畫上的仙子還美。
”馬車里彌漫著沉水香與藥香的混合氣息。蕭承煜穿著玄色常服，
膝上蓋著的狐裘里露出一角繃帶，顯然今早又換過金瘡藥。他抬眼望見她鬢邊的紅梅，
指尖輕輕一顫，輪椅扶手發(fā)出細微的聲響。“冷嗎？”他忽然伸手，
將自己的披風往她那邊攏了攏，“本王讓廚房備了姜茶，到寺里喝些暖身。
”蘇晚棠嗅到披風上淡淡的梅香，與前世雪夜那人的氣息重合。她摸出袖中的錦盒，
里面是新制的醒神香丸，金絲在晨光中若隱若現(xiàn)：“王爺試試這個，加了冰蠶絲，
止痛效果該更好些?！笔挸徐咸裘冀舆^，指腹觸到盒底刻著的“棠”字，喉結(jié)滾動了兩下。
他忽然傾身，替她扶正歪斜的梅枝，指尖掠過她耳垂時，
聲音低得像是落在雪上的羽毛：“往后叫我承煜吧?！毙奶溉宦┝税肱?。
蘇晚棠望著他眉間舒展的紅痣，想起前世他抱著自己沖進醫(yī)館時，也是這樣近的距離，
能看清他睫毛上的霜花。她輕輕點頭，發(fā)間梅花落在他狐裘上，像是誰偷蓋的印章。
慈恩寺的梅花林里，蕭承煜的輪椅碾過積雪。蘇晚棠捧著鎏金香爐，
里面燃著她特制的安神香，煙柱筆直向上，竟無一絲風敢來打擾?！澳稿?，
兒子帶您兒媳婦來看您了?！笔挸徐仙焓址魅ツ贡系姆e雪，
碑上“蕭氏明薇”四個字被他擦得發(fā)亮，“她會制香，和您當年一樣。
”蘇晚棠 knelt down，將紅梅插在碑前的花瓶里。
她注意到墓碑右側(cè)刻著半朵梅花，與自己手帕上的繡樣分毫不差，
忽然伸手輕叩碑面——果然，石縫間露出半枚銀質(zhì)香篆，刻著“明薇”二字。
“這是外祖母留給您母親的?！彼〕鲎约旱牟⒌偕徬阕c碑中的香篆拼在一起，
竟成了完整的梅花圖案，“當年外祖母在北境救過您母親，兩人互換香篆為信物。
”蕭承煜瞳孔驟縮。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力道卻輕得像是怕弄碎她指尖的花瓣：“這些年，
本王……不，承煜找了無數(shù)遍，原來母妃的香篆，一直在故人手中?！贝猴L忽然掠過梅林，
吹落滿樹紅雪。蘇晚棠望著他眼中倒映的梅花，忽然想起前世瀕死時，他說的“回家”二字。
她輕輕反握住他的手，掌心的香篆硌得生疼，卻比任何山盟海誓都實在?！俺徐?，
”她第一次喚他的名字，“以后每年今日，我們都來給母親簪花好不好？”男人喉結(jié)滾動，
正欲開口，忽然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蘇清月穿著素白襦裙，捧著佛經(jīng)款步而來，
眼角泛紅如含秋水?！鞍㈡⒁苍冢俊彼Ａ烁Ｉ?，目光落在蕭承煜握著蘇晚棠的手上，
“妹妹昨日夢見菩薩托夢，說慈恩寺的平安香最靈，特意來替阿姊求一支。
”蕭承煜的臉色瞬間冷下來。蘇晚棠卻注意到她袖中露出的香包邊角，
繡著的牡丹紋樣與前世害死她的巫蠱人偶如出一轍。她輕輕推開蕭承煜，
指尖已捏碎一枚解毒丸。“勞煩庶妹了?！彼χ舆^香包，忽然捏開袋口，
里面的香灰灑在雪地上，竟顯出“蕭承煜必死”的字樣，“只是這平安香，
怎的有股蝕骨香的味道？”蘇清月臉色驟變。蕭承煜猛地起身，
輪椅在雪地上劃出半弧——他竟已能站立！玄色披風掃過蘇清月的裙擺，暗衛(wèi)瞬間將她制住，
香灰從她袖中紛紛揚揚落下。“蘇清月，你好大的膽子！”蕭承煜聲音冷如冰窖，
腰間佩劍已出鞘三寸，“敢在母妃墓前用巫蠱之術(shù)，你當本王的刀是吃素的？”“不是我！
”蘇清月尖叫著后退，“是蕭承煥讓我做的，他說只要咒死定北王爺，
阿姊就會回心轉(zhuǎn)意——”雪地上忽然響起馬蹄聲。蕭承煥騎著快馬闖入梅林，
卻在看見蕭承煜站立的身影時瞳孔驟縮：“你……你的腿不是廢了嗎？”“廢的是你這里。
”蕭承煜指尖點了點自己太陽穴，“以為本王不知道你買通府醫(yī)，散布本王腿疾的謠言？
可惜你派去的人，早就成了本王的暗樁?！碧K晚棠望著蕭承煥慘白的臉，忽然輕笑出聲。
她摸出袖中的醒神香丸，在掌心碾成粉末：“蕭承煥，你可知為何每次靠近我，
都會頭痛欲裂？因為你的衣冠禽獸之氣，早被我的香識破了?！泵妨稚钐巶鱽硭律恼b經(jīng)聲。
蕭承煜忽然伸手將蘇晚棠護在身后，玄色披風裹住她半副身子：“春桃，
帶王妃去偏殿喝姜茶。這里……不該讓她看見血腥?！彼ь^望他，
卻見他眼中閃過一絲溫柔。那是前世從未有過的神色，像是北境的堅冰終于裂開縫隙，
漏出里面藏了許久的春水。“好?！彼p聲應下，指尖卻悄悄將解毒丸塞進他袖中，
“別用太多刑，免得污了母親的梅林?！笔挸徐贤x去的背影，
嘴角忽然揚起連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雪地上的香灰被風卷成漩渦，
與她發(fā)間落下的梅花一起，在他腳邊拼成個小小的“棠”字。這一世，
他的梅花終于不再孤單。而那些試圖折辱她的人，終將明白——定北王府的女主人，
是他蕭承煜用命護著的星，容不得半點陰霾。4 金鑾殿的并蒂蓮春分那日，
蘇晚棠跟著蕭承煜進宮請安。她穿著新制的月白織金裙，裙角繡著并蒂蓮，
正是用蕭承煜送的香篆圖案改的紋樣。腰間墜著的玄鐵令牌隨步輕晃，
惹得后宮嬪妃們紛紛側(cè)目——那是定北王府的信物，從前連皇子都難得一見。
“定北王妃果然容光煥發(fā)?！笔珏酥璞K輕笑，指甲上的丹蔻險些刮破她的衣袖，
“聽聞王爺腿疾痊愈，可是王妃的功勞？”“不過是些土方子。”蘇晚棠福了福身，
袖中醒神香丸輕輕滾入手心，“倒是淑妃娘娘這翡翠鐲子，怎的有股子安息香的味道？
”殿內(nèi)氣氛驟然冷凝。蕭承煜不動聲色地將她往身后帶了帶，玄色朝服掃過金磚，
腰間玉佩與她的令牌發(fā)出清響：“淑妃娘娘關(guān)心本王病情，
不如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賢王殿下的書房——聽說他近日迷上了西域香道？”淑妃臉色慘白。
蘇晚棠這才想起，賢王正是蕭承煥的表哥，前世曾因私通西域被削爵。她輕輕捏碎香丸，
安神香混著淑妃鐲子的異味散開，竟在空氣中顯出淡淡紫氣——那是西域巫香的特征。
“皇上駕到！”金鑾殿的鎏金屏風后，皇帝掃過殿內(nèi)眾人，
目光落在蘇晚棠鬢邊的梅花上：“定北王妃果然雅致，這梅花與承煜披風上的暗紋倒是相稱。
”“回陛下，這是臣妾外祖母的繡樣?！碧K晚棠取出并蒂蓮香篆，
與蕭承煜腰間的狼首玉佩并列，“當年定北王妃與臣妾外祖母互換信物，
如今臣妾與王爺成婚，也算圓了兩位長輩的心愿?！被实垩壑虚W過驚詫。
蕭承煜趁機呈上北境軍報，末了淡聲道：“此次能識破西域細作，全賴王妃的制香術(shù)。
她改良的醒神香，可辨百人之息?！薄芭?？”皇帝挑眉，
“那朕倒要考考王妃——”他示意太監(jiān)呈上三只密封香盒，“這是今早各宮送來的供香，
其中有一盒摻了西域迷魂香?！碧K晚棠垂眸望去，指尖依次掠過盒面。
當觸到中間那只刻著牡丹的盒子時，她忽然輕笑：“此香前調(diào)是沉水，中調(diào)藏著玫瑰，
可尾調(diào)卻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腥——正是迷魂香的特征。”殿內(nèi)響起抽氣聲。
捧著盒子的宮女突然跪地痛哭，竟是淑妃宮里的掌事姑姑。
蕭承煜不動聲色地替蘇晚棠攏了攏披風，指尖在她腰間輕輕一按，像是無聲的贊許?！笆珏?，
你還有何話說？”皇帝拍案而起，龍袍上的金線在燭火下泛著冷光?！氨菹旅麒b！
”淑妃撲通跪地，髻上金釵掉落，“是賢王讓臣妾做的，他說定北王府勢大，
唯有借西域香道才能扳倒——”“夠了！”蕭承煜冷聲道，“賢王勾結(jié)外敵已是死罪，
淑妃協(xié)從，便去冷宮抄經(jīng)吧?！彼D(zhuǎn)頭望向蘇晚棠，眼中閃過一絲柔色，“王妃累了，
本王帶她去御花園走走?！庇▓@的梨花樹下，蘇晚棠望著漫天飛雪般的花瓣，
忽然輕笑出聲：“原來金鑾殿的戲碼，比相府的更精彩?！薄拔懔?。
”蕭承煜抬手替她拂去頭上的花瓣，“本王該早料到，淑妃不會放過你。”“我倒是感謝她。
”她摸出袖中的香篆，在梨花樹下點燃，“不然怎會讓陛下看見，定北王府的王妃，
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蹦腥撕鋈坏托?，笑聲震得梨花簌簌落下。
他伸手將她輕輕擁入懷中，玄色披風裹住兩人，像是筑起一道隔絕塵世的墻：“晚棠，
你遠比本王想象的更耀眼。”她嗅到他身上混合的沉水香與梅花香，
想起前世他背著自己時的溫度。指尖悄悄攥住他的袖口，
觸到里面藏著的醒神香丸——那是她今早塞進去的，怕他應付朝會時頭痛。“承煜，
”她仰頭望他，梨花落在他眉間紅痣上，“以后無論發(fā)生什么，我們都一起面對好不好？
就像這并蒂蓮，生同根，死同穴。”蕭承煜瞳孔驟縮。他忽然低頭，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
動作輕得像是怕驚碎了梨花：“好。生同根，死同穴。”遠處傳來晚鐘聲響。
蘇晚棠望著他眼中倒映的自己，鬢邊梅花與他眉間紅痣相映成趣。她忽然明白，
這一世的緣分，早在母輩的香篆里埋下了伏筆——她與他，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任誰也拆不散。5 雪夜的并蒂蓮香入夏的第一場暴雨來得猝不及防。蘇晚棠站在藥房窗前，
望著豆大的雨點砸在青石板上，手中的搗藥杵頓了頓——今日是蕭承煜舊疾發(fā)作的第七日，
她改良的醒神香卻始終無法根治他的頭痛，昨夜甚至看見他在書房痛得撞墻。“王妃，
王爺又不肯喝藥?！贝禾遗踔啻赏脒M來，碗里的湯藥騰著熱氣，“奴婢說破了嘴，
他只說‘等王妃制完香’?！碧K晚棠輕嘆一聲，將最后一味冰蠶絲撒進香爐。煙霧升起時，
她忽然想起前世在蕭承煥書房見過的醫(yī)案——定北王妃的頭痛癥曾用雪山頂?shù)谋徶斡?/p>
而那冰晶蓮，正是蕭承煜母妃的陪嫁秘方?！按禾遥瑐漶R。”她解下染著香灰的圍裙，
“我去趟太醫(yī)院，借些前朝醫(yī)書?！薄翱墒峭饷姹┯陜A盆……”“無妨。
”蘇晚棠摸出蕭承煜送的玄鐵令牌，“有這個在，太醫(yī)院敢不借？
”暴雨中的太醫(yī)院透著股陰森。蘇晚棠在藏書閣翻找時，忽然聽見隔壁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她屏息躲在書架后，只見一個身著灰衣的小藥童正往藥柜里摻白色粉末，
袖口露出的牡丹紋樣，正是淑妃宮里的標志?！肮皇琴t王余黨?！彼笏樾渲械慕舛就?，
粉末隨風飄向藥童，“可惜你選錯了地方投毒?！彼幫鋈粍×铱人裕种械乃幇粼诘厣?，
露出里面的西域斷腸散。蘇晚棠取出銀針查驗，
針尖瞬間發(fā)黑——這毒與前世害她小產(chǎn)的毒藥一模一樣?！澳闶钦l？”藥童拔出匕首，
卻在看見她腰間的玄鐵令牌時瞳孔驟縮，“定北王妃？！”“知道就好。”她冷笑一聲，
揮袖甩出制香用的迷迭粉，“說，誰讓你來的？”話音未落，窗外傳來馬蹄聲。
蕭承煜裹著濕淋淋的披風闖入，發(fā)梢滴下的雨水砸在青磚上，眼中滿是焦慮：“晚棠！
聽聞你獨自來太醫(yī)院，本王……”他忽然注意到地上的藥包和昏迷的藥童，臉色瞬間冷下來。
蘇晚棠這才發(fā)現(xiàn)他只穿了單衣，披風顯然是匆忙間披上的，里面的中衣已被雨水浸透，
勾勒出結(jié)實的肩線?！俺徐?，你怎么來了？”她快步上前，觸到他額頭的滾燙，“你在發(fā)燒！
”“不妨事?！彼词治兆∷氖郑讣獠吝^她掌心的老繭——那是制香時握搗藥杵磨出的，
“本王的命硬，死不了?！碧K晚棠眼眶發(fā)酸。她忽然想起前世他也是這樣，
明明重傷卻硬撐著送她就醫(yī)，最后自己卻暈倒在醫(yī)館門口。指尖輕輕撫過他眉間的紅痣，
她輕聲道：“以后不準這樣了，你的命……是我的?！笔挸徐蠝喩硪徽稹４巴怏@雷炸響，
他忽然將她緊緊擁入懷中，披風裹住兩人，像是要把她揉進骨血里：“晚棠，
本王從前不懂如何愛人，直到遇見你……”他的聲音悶在她發(fā)間，帶著從未有過的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