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霓虹初歇。
“好再來”老飯館的后廚,燈火依舊通明。
秦原彎著腰,費力地刷洗著最后一個油膩的炒鍋,水流嘩嘩作響,混雜著清潔劑的刺鼻氣味??諝饫飶浡β盗艘徽旌?,油煙與汗水交織的獨特味道。
自從老爹老媽撂挑子,把這家承載著幾代人記憶的小飯館甩給他,秦原的生活就被壓縮在了灶臺與打烊后的這片狼藉之間。
白天顛勺炒菜,晚上洗刷收拾,日復一日,幾乎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唉……”秦原直起身,甩了甩發(fā)酸的手腕,水珠濺在同樣油膩的圍裙上。
他環(huán)顧著這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空間,灶臺冰冷,食材歸位,地面剛剛拖過,還泛著濕漉漉的光。
這輩子,好像也就這點出息了。除了掂勺弄火,把生鮮搗鼓成熟食,秦原感覺自己一無是處。
書沒讀進去多少,女朋友談一個吹一個,最后還是回到了這方寸廚房,繼承了祖?zhèn)鞯氖炙嚒蛘哒f,是祖?zhèn)鞯膭诼得?/p>
最后一個盤子被小心翼翼地碼進消毒柜,發(fā)出輕微的碰撞聲。
“搞定,收工!”秦原長舒一口氣,解下圍裙隨手搭在旁邊的架子上,揉了揉因長時間站立而僵硬的后腰。
他關掉后廚的燈,只留下門口一盞昏黃的小夜燈指引方向。穿過狹窄的過道,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后門,準備回家睡覺。
夜晚的涼風帶著些許寒意撲面而來,讓他因疲憊而有些發(fā)熱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然而,就在他抬腳準備邁出門檻的瞬間——
一股突如其來的眩暈感猛地攫住了他!
天旋地轉(zhuǎn)!
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玻璃,瞬間扭曲、模糊。
“呃……”
秦原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短促而痛苦的悶哼,身體完全失去了控制,像一截被砍斷的木樁,“咚”的一聲,直挺挺地向前栽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意識,如同墜入無盡的深淵,迅速沉淪、消散。
……
不知過了多久。
秦原的意識如同風中殘燭,搖曳著重新燃起微弱的光芒。
眼皮沉重得像是掛了鉛塊,他費盡力氣,才勉強掀開一條縫隙。
映入眼簾的,不再是熟悉的小巷地面,而是一片陌生的灰白。
天花板?
不,更像是某種金屬板材拼接的頂棚,上面還殘留著陳舊的油漬和水汽凝結的痕跡。
鼻腔里充斥著一股濃郁的、與自家飯館截然不同的味道——大量的米面氣息、某種燉煮肉類的濃香,還夾雜著一絲……消毒水的味道?
“嘶——”
一陣劇烈的刺痛猛地從腦海深處炸開,如同千萬根鋼針同時攢刺!
秦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抬手想要捂住腦袋。
但隨即,他愣住了。
這手……好細!
皮膚泛著一種不太健康的蠟黃色,手腕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斷。這根本不是他那雙常年握勺、指關節(jié)粗大、布滿細小燙傷疤痕的手!
與此同時,無數(shù)雜亂、破碎的畫面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腦海!
“秦原!又是你!隊列最后一名!五公里越野跑了多久?你自己說!”一個穿著迷彩服、肩扛兩道拐的班長唾沫橫飛,面目猙獰。
“廢物!孬兵!我們一班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俯臥撐!一百個!做不完不準吃飯!”
訓練場上塵土飛揚,一個瘦弱的身影一次次掙扎著撐起,又一次次無力地趴下,周圍是戰(zhàn)友們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
新兵營……三個月的煎熬……各項考核成績……慘不忍睹的倒數(shù)第一……
班長的咆哮,戰(zhàn)友的疏遠,彌漫著挫敗和絕望的氣息。
最終的分配結果——全營區(qū)公認條件最差、任務最繁雜、也最沒前途的單位——二連炊事班。
而今天,是“他”下到炊事班報道,第一次正式上灶……不,是第一次正式打雜的日子。
記憶碎片如同走馬燈般飛速閃過,最終定格。
信息量巨大,沖擊著秦原剛剛恢復些許的意識。
他猛地坐起身,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張簡陋的行軍床上,身下是薄薄的褥子,帶著一股汗味和霉味。
他低頭,打量著這具完全陌生的軀體。
瘦!太瘦了!
穿著一身明顯不太合身的舊作訓服,空蕩蕩的,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胳膊細得像麻桿,胸口肋骨隱約可見。他試著握了握拳頭,感受到的只有虛弱和無力。
“怪不得跑個五公里都要死要活的,體能差成這樣,在新兵營能及格才怪了。”
秦原自言自語,語氣里帶著一絲無奈和荒謬,“這身體素質(zhì),簡直就是一盤菜雞……”
等等!
新兵營?班長?連隊?炊事班?
這些詞匯……
秦原瞳孔驟然收縮,一個驚悚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
“我……我不是猝死在自家飯館門口了嗎?”
“這里是……哪兒?”
“難道說……”
穿越了?!
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疼!”
清晰的痛感傳來,證明這不是夢。
秦原有些懵,環(huán)顧四周。
這是一個空間不大的房間,更像是一個臨時的休息隔間。
除了他身下的行軍床,還有一個掉漆的鐵皮柜子,墻角堆著幾袋面粉,空氣中那股復雜的伙房味道更加濃郁了。
就在秦原努力消化這突如其來的巨變時——
“吱呀——”
隔間的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一個穿著同樣油膩廚師服的男人探頭進來,國字臉,皮膚黝黑,眉頭擰得像個疙瘩,眼神不善地掃了過來。
秦原的腦海里立刻跳出對應的記憶碎片:權東友,炊事班的老兵,主要負責蒸饅頭和米飯,脾氣不太好,有點瞧不起新來的。
“喂!新來的!”
權東友的聲音又粗又硬,帶著明顯的不耐煩。
“還愣著干什么?挺尸呢?不知道馬上要開飯了嗎?”
他伸手指了指外面:“看到那邊的土豆沒有?堆得跟山一樣!趕緊給老子去削皮!磨磨蹭蹭的,等會兒讓戰(zhàn)士們光吃大米飯配空氣???!”
呵斥聲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震得秦原耳朵嗡嗡作響。
若是原主,此刻怕是早已嚇得唯唯諾諾,趕緊爬起來去干活了。
但現(xiàn)在的秦原,靈魂里可是那個掌勺二十年、自家飯店說一不二的主廚!
被一個蒸饅頭的這么吼?
秦原心里有點不爽,但初來乍到,他還不至于直接硬剛。只是,對于權東友口中那“堆積如山”的土豆,他心里卻是一哂。
削土豆?
多大點事兒?
這玩意兒對他來說,跟呼吸一樣自然。想當年在后廚打雜的時候,一天削掉幾百斤土豆都是家常便飯,速度快得能刮出火星子!
他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已經(jīng)開始盤算。既然穿越到了這里,還是個炊事兵,那自己這一身廚藝,總算有了用武之地?起碼餓不死……
想到這里,秦原也懶得跟權東友多廢話,直接從行軍床上利索地翻身下來,活動了一下這具略顯僵硬的身體,朝著門口走去。
權東友見他沒吭聲,以為是被自己鎮(zhèn)住了,鼻孔里發(fā)出一聲不屑的輕哼,轉(zhuǎn)身先走了出去,嘴里還嘟囔著:
“新兵蛋子就是新兵蛋子,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秦原沒理會他的碎碎念,走到門外。
果然,不遠處的角落里,堆放著好幾個大籮筐,里面裝滿了帶著泥土的黃皮土豆,少說也有上百斤。
旁邊放著幾個水桶和一個專門用來削皮的小板凳。
環(huán)境雖然簡陋,但對于秦原來說,這都不是問題。
他走到土豆筐前,隨手拿起一個,掂量了一下。
然后,他走到水桶邊,挽起那空蕩蕩的袖子,露出細瘦的手腕。
找到削皮刀,試了試鋒利度。
行,開干!
就在秦原深吸一口氣,準備讓這幫“土著”見識一下什么叫做專業(yè)級削土豆速度的時候——
毫無征兆地,一個冰冷、機械、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
“叮!”
“檢測到宿主已接觸炊事工作……”
“【炊事好感度系統(tǒng)】激活中……”
“激活成功!”
“恭喜宿主秦原,綁定【炊事好感度系統(tǒng)】!”
秦原拿著土豆和削皮刀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中!
系統(tǒ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