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蝴蝶撞江湖晨霧未散，苗栗的銀鈴項圈已經(jīng)叮咚作響。"阿蠱別鬧。
"她按住項圈里躁動的蠱王，赤足踩過濕滑的巖壁。十萬大山的晨露浸透她的紫麻裙擺，
驚起一串磷光閃爍的毒蛾。按照《中原俠客錄》的記載，
此刻該有白衣少俠在崖下練劍——"啊啊啊——！"重物墜落的破空聲驟然響起。
苗栗反手甩出纏腰的銀鏈，鏈尾蝴蝶鏢精準(zhǔn)勾住那人腰帶。不料墜勢太猛，
反把她也拽下懸崖。"姑娘小心！"天旋地轉(zhuǎn)間，苗栗撞進(jìn)個彌漫藥香的懷抱。
抬眼只見半截斷劍插在巖縫里，青衣少年單臂摟著她，另一手攥著斷劍搖搖欲墜。
他袖口暗紋若隱若現(xiàn)，像極了阿姐說過的中原云錦。"你這人！"苗栗突然瞪圓眼睛，
"《俠客錄》第三十六回，英雄救美后該念'在下某某某，姑娘受驚了'！"少年愣怔片刻，
突然悶哼一聲。鮮血從他后背滲出，染紅苗栗指尖。五丈外的林間，
三個黑衣人正在填裝弩箭。"閉氣！"苗栗揚手撒出把金粉。追兵應(yīng)聲倒地，
卻發(fā)出衙門差役特有的銅鑼落地聲。少年瞳孔驟縮，
突然奪過她腰間銀鏈："姑娘的蝴蝶鏢借我一用！"鏈影如虹，三枚暗器破空而去。
苗栗眼睜睜看著家傳銀鏈釘入樹干，鏢尾紅綢纏成個歪歪扭扭的"楊"字。"你叫楊意天？
"她掰開少年滲血的手指，"中原人報姓氏都這么浮夸？"少年蒼白的臉突然僵住。
遠(yuǎn)處傳來更密集的腳步聲，他猛地推開苗栗："快走！他們找的是..."話未說完，
苗栗的銀鈴項圈突然炸響。黑霧從鈴鐺里噴涌而出，瞬間籠罩整片山崖。等霧氣散盡，
地上只剩三具面色紅潤的"尸體"，嘴角還帶著詭異的微笑。"歡情蠱還能這么用？
"苗栗踢了踢昏睡的差役，轉(zhuǎn)身時卻撞見楊意天驚駭?shù)难凵?。他劍尖正微微發(fā)顫，
倒映著她眉心浮現(xiàn)的蝴蝶紋路。"你是...苗疆蠱...""圣女！我知道你要說這個！
"苗栗興奮地打斷他，"《俠客錄》第九回寫過，正派少俠初見妖女都要這么喊！
"楊意天的手突然垂了下來。三日后，苗栗在溪邊烤魚時，終于想明白哪里不對勁。
"你中的是七星海棠，"她戳了戳楊意天后背結(jié)痂的傷口，"這毒見血封喉，
你怎么活蹦亂跳的？"少年沉默著轉(zhuǎn)動烤架。火光將他睫毛映成淺金色，
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溪水突然傳來異響，苗栗的銀鈴還沒發(fā)聲，
楊意天已經(jīng)甩出樹枝——一條毒蛇被釘在樹干上，七寸處插著片薄如蟬翼的玉牌。
"永和二年..."苗栗瞇眼辨認(rèn)玉牌刻字，突然被楊意天捂住眼睛。
他掌心有經(jīng)年練劍的薄繭，卻冰涼得像具尸體。"別看。"溪對岸傳來整齊的馬蹄聲。
十二匹踏雪烏騅涉水而來，馬鞍上掛著六扇門鎏金令牌。為首者舉起卷軸展開，
通緝令上赫然是楊意天的畫像，落款處朱砂大印鮮艷如血。
"奉旨緝拿欽犯——"苗栗突然從懷里掏出個陶罐。罐口開啟的瞬間，所有馬匹齊聲嘶鳴，
發(fā)瘋似的開始尥蹶子。趁亂拽走楊意天時，
湖英杰榜第七位·楊意天**（第一章完）第二章·首席大人的胭脂劍苗栗蹲在青瓦屋檐上，
看著晨霧中的演武場嘖嘖稱奇。三百名白衣弟子列陣如雪，劍鋒所指之處，落花皆碎成八瓣。
回"天外飛仙"的描寫分毫不差——如果忽略最前方那個總往銅鏡方向偷瞄的首席弟子的話。
"第三式，流云回雪！"清喝聲中，首席弟子旋身躍起。
苗栗清楚地看見他借著寬袖翻飛的掩護(hù)，從劍穗里摸出盒胭脂，飛快地往唇上抹了抹。"啪！
"一坨鳥屎精準(zhǔn)命中胭脂盒。"何方妖孽！"首席劍鋒直指屋檐，
晨光在那張敷了粉的臉上鍍了層金邊。苗栗這才發(fā)現(xiàn)，這位"師姐"的喉結(jié)正在劇烈滾動。
"我是苗疆......""蠱王宗余孽！"首席的劍尖突然抖了抖，"《江湖異聞錄》載，
苗女善驅(qū)使五毒......""等等！"苗栗從懷里掏出本皺巴巴的書，
"你說的是這個嗎？"泛黃封面上《江湖異聞錄》五個大字下，
還有行朱批小字："周氏書坊戲作，閑時解悶勿當(dāng)真"。首席的劍"咣當(dāng)"一聲掉了。
藏經(jīng)閣地窖里，林清羽用劍柄挑著件鵝黃襦裙，臉色比苗栗的蠱蟲還綠。
"所以......"苗栗嚼著桂花糕含糊不清地問，
"你們霽月門號稱'江湖兒女皆平等'，實際上只收男弟子？""三百年來，
霽月劍法傳男不傳女。"林清羽咬牙切齒地系上束胸，"我妹妹七歲就能背劍譜，
卻只能扮作小廝在窗外偷聽。"燭火突然晃了晃。苗栗腕間銀鈴無風(fēng)自動，
她突然按住林清羽正在綰發(fā)的手："有人來了。"地窖木門"吱呀"開啟的瞬間，
林清羽突然將苗栗拽進(jìn)懷中。苗栗的鼻尖撞上他胸前硬邦邦的束胸，
聞到了混合著脂粉味的沉水香。"清羽師姐......"來人的燈籠差點驚掉，"這位是？
""我新收的劍侍。"林清羽的聲音陡然拔高八度，手指在苗栗后腰狠狠一擰，
"快叫......師兄？"苗栗疼得眼淚汪汪抬頭，正對上門外少年驚愕的目光。
那人腰間玉佩刻著"趙"字，手里還攥著本《相思蠱術(shù)大全》。"趙明玥參見師姐！
"官家大小姐"撲通"跪下，"求師姐教我情蠱......"子時的更鼓響過三遍，
苗栗蹲在霽月門最高的梧桐樹上，看著遠(yuǎn)處山道上蜿蜒的火把出神。
"楊意天是永和三年江湖平叛的頭號功臣。"林清羽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樹杈上，
女裝已經(jīng)換成了夜行衣，"但同年臘月，六扇門就以'謀逆'罪名發(fā)了海捕文書。
"一片枯葉飄進(jìn)苗栗的銀鈴項圈。蠱王突然暴起，將葉片絞得粉碎。"有意思。
"苗栗晃了晃鈴鐺，"你們霽月門地窖里，
藏著份缺角的《江湖和平公約》......""沙沙"聲突兀地響起。樹下的陰影里，
周夢槐正用戲腔喃喃自語："《俠義春秋》第七回，月黑風(fēng)高夜，
殺人放火天......"他手里的火折子，正對著堆滿枯葉的柴房。"不好！
"林清羽的束發(fā)帶突然崩斷。沖天火光中，苗栗看見楊意天站在圍墻缺口處，
手里拎著個不斷滴血的包袱。包袱皮一角露出鎏金令牌，上面"六扇門"三個字正在燃燒。
（第二章完）第三章·土匪的文藝匯演"這就是你們說的窮兇極惡的黑風(fēng)寨？
"苗栗蹲在樹杈上，望著山寨里張燈結(jié)彩的院落直瞪眼。
大紅燈籠上"重陽匯演"四個字龍飛鳳舞，十幾個彪形大漢正圍著戲臺子描眉畫眼，
臺側(cè)木架上整齊掛著——"等等，那是......官刀？"林清羽的劍穗猛地纏住樹枝。
月光下，所有砍刀刀背都烙著清晰的"江南制造局"官印。"《俠客行》第十二折！
"周夢槐突然從草叢里蹦出來，身上還套著偷來的土匪戲服，
"此時當(dāng)有白衣俠士從天而降——""嘩啦！"楊意天面無表情地踩斷了樹枝。
五人像下餃子般跌進(jìn)戲臺后方的道具箱堆，驚起漫天彩綢。苗栗的銀鈴項圈突然發(fā)出嗡鳴，
她眼睜睜看著一只蠱蟲順著鈴鐺爬出來，歡快地?fù)湎蚰硞€貼著"蒙汗藥"標(biāo)簽的陶罐。
"那是給知府大人特制的......"趙明玥的警告還沒說完，
蠱蟲已經(jīng)整個兒扎進(jìn)了陶罐里。"三娘我今歲二十八——"臺上"土匪"捏著嗓子唱小調(diào)時，
苗栗正扒在幕布縫隙處倒吸冷氣。蠱蟲在陶罐里打了個滾，整個身體突然膨脹成粉紅色，
罐子隨即發(fā)出"啵"的輕響。無色無味的霧氣瞬間彌漫整個山寨。"咦？
"周夢槐低頭看著突然開始自己打節(jié)拍的雙手，"我的身體怎么......""要完。
"林清羽一把扯下發(fā)釵塞給苗栗，"這是加強(qiáng)版歡情蠱，快用你的......"話音未落，
臺上傳來響亮的裂帛聲。號稱"黑風(fēng)閻羅"的大當(dāng)家突然撕開短打，
露出里面繡著牡丹的肚兜。他踩著鼓點一個鷂子翻身，
手中九環(huán)大刀舞成了風(fēng)火輪："姐妹們！跳起來！"苗栗的銀鈴瘋狂震顫，
她眼睜睜看著全場土匪齊刷刷甩開外袍——清一色都是衙門差役的制式里衣。
"所以剿匪是假，"楊意天突然冷笑，"銷毀贓物是真？"他劍尖挑開的戲箱里，
整整齊齊碼著數(shù)百本簇新的《江湖和平公約》。黎明前的山寨像個荒誕的夢境。
八十多個差役扮的土匪在跳胡旋舞，周夢槐抱著道具鑼鼓唱《霸王別姬》，
趙明玥則被某個醉醺醺的"土匪"拉著認(rèn)親："趙小姐！
您爹讓我們銷毀的公約缺頁......""找到了。
"林清羽從戲臺暗格里抽出張泛黃的紙，突然僵住，"這是......"苗栗湊過去一看，
紙上赫然是幅精細(xì)的皇宮地形圖，朱筆標(biāo)注處寫著"永和二年臘月，皇子更衣處"。
銀鈴?fù)蝗话l(fā)出刺耳鳴叫。苗栗轉(zhuǎn)頭時，
正看見楊意天袖中滑出半截玉牌——和溪邊那塊一模一樣，
只是這次她看清了背面小字：**皇七子 楊昭**"小心！"周夢槐的戲腔突然變調(diào)。
破空而來的弩箭射穿他揚起的戲服水袖，將那張圖紙釘在了戲臺立柱上。晨曦中，
六扇門的玄鐵腰牌在圍墻上一閃而過。
（第三章完）第四章·知府的秘密賬簿苗栗從沒見過這么熱鬧的公堂。"肅靜！肅靜！
"驚堂木拍得震天響，知府大人的烏紗帽卻歪到了耳朵邊。
堂下跪著的"土匪"們還在不受控制地扭腰甩袖——歡情蠱的效力顯然比預(yù)計的更持久。
"大人明鑒！"大當(dāng)家翹著蘭花指哭訴，"卑職等奉旨假扮土匪，實為......哎呦！
"他突然原地轉(zhuǎn)了個圈，"......實為銷毀過期公文啊！"苗栗的銀鈴?fù)蝗粍×艺痤潯?/p>
她順著蠱王指引的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知府袖中露出一角藍(lán)皮賬簿，
封面上赫然印著苗文"圣蠱"二字。"《江湖俠客錄》第七十九回，
"周夢槐突然在她耳邊念臺詞，"貪官污吏必有密室......""閉嘴！
"林清羽一腳踩在他戲服拖尾上，發(fā)髻間的山茶花簌簌發(fā)抖，"那本子是苗疆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