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安小姐,當(dāng)年對我們景川死纏爛打,鬧得人盡皆知!為了躲她,景川甚至放棄了清北!
”我站在光影里,看著眼前這對“郎才女貌”,聽著淬毒的字眼。再看向我的前世愛人,
他扶了扶眼鏡,鏡片后是冰冷平靜的眼,默認(rèn)了一切。那一刻,前世六十年恩愛,碎成渣。
好,陸景川,這才是你重來一次的選擇。我笑了,笑意未達(dá)眼底。01后腦勺一陣鈍痛,
安寧猛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窗外暴雨如注,雨點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
空氣里混雜著泥土的腥氣和濃重的濕意。這是……十六歲那年的夏天,
她寄住在姑媽家的那個雨夜。她竟然回來了。腦海里,
與陸景川相伴一生的畫面如同潮水般涌來,從他們十六歲時第一次在小巷相遇,
他穿著洗得發(fā)白的校服,臉上帶著傷,眼神卻倔強得像頭小狼,到后來他創(chuàng)業(yè)成功,
她陪他出席各種宴會,再到暮年時兩人并肩坐在搖椅上,看夕陽染紅天際。整整六十年,
清晰得仿佛昨日。強烈的思念和深入骨髓的心疼攫住了她。她記得,前世的這個雨夜,
陸景川因為反抗繼父的虐打,被打得頭破血流,差點丟了性命。也是從那以后,
他的性格變得更加陰郁寡言。不行,她要去找他!這一世,她要保護(hù)他,彌補所有的遺憾。
安寧幾乎是連滾爬爬地從地上起來,鞋子都來不及穿好,就沖進(jìn)了瓢潑大雨之中。
雨水瞬間澆透了她的衣服,冰冷刺骨,但她毫不在意,憑著記憶深處的路線,
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陸景川繼父家所在的那條偏僻小巷跑去。巷子口,昏暗的路燈下,
一個男人正高高舉起手中的啤酒瓶,面目猙獰地朝著縮在墻角的瘦弱少年砸去。“住手!
”安寧尖叫著,想也沒想就撲了過去,用自己的后背擋在了少年陸景川的身前。
“砰——”酒瓶在她背上應(yīng)聲碎裂,劇痛瞬間傳遍四肢百骸。玻璃碎片劃破皮肉的刺耳聲響,
伴隨著溫?zé)岬难貉杆俳窳藛伪〉囊律?,眼前一陣陣發(fā)黑。但她透過模糊的視線,
看到少年陸景川安然無恙,只是睜大了眼睛看著她,那雙總是盛滿警惕和冷漠的眸子里,
此刻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訝。她覺得,值了。很快,鄰居報了警,
警察帶走了依舊在叫罵不休的繼父。救護(hù)車也隨之而來,護(hù)士替她清理了背上的傷口,
纏上了厚厚的紗布。整個過程,少年陸景川就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眼神復(fù)雜難辨。
直到安寧處理完傷口,他才走近,嘴唇動了動,最終只吐出兩個字:“謝謝。”聲音沙啞,
帶著一絲少年特有的清冷,卻沒有了前世初遇時那份手足無措的羞澀和緊張,
反而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疏離。安寧的心,像是被細(xì)密的針輕輕刺了一下,
泛起絲絲縷縷的失落。她安慰自己,他剛經(jīng)歷了那樣的事情,又或許是重生的蝴蝶效應(yīng),
讓他此刻有些不一樣。沒關(guān)系,來日方長。第二天,
安寧就匿名往陸景川的飯卡里打了一筆錢,足夠他暫時搬離繼父家,在學(xué)校附近租個小單間,
安頓下來。過了幾天,她果然看到他換上了干凈整潔的新衣服,雖然依舊沉默,
但眉宇間的陰郁似乎消散了些。她悄悄松了口氣。她清楚地記得,前世,
他們正式的“初遇”,是在學(xué)校的一次貧困生資助儀式上。她作為資助方代表之一,
給他遞上了助學(xué)金。安寧開始掰著指頭計算日子。到了那天,她特意早早起床,
在衣柜里翻了半天,選了一條最喜歡的淺藍(lán)色連衣裙,
還破天荒地對著鏡子練習(xí)了好幾遍微笑時嘴角上揚的弧度,確保自己看起來足夠親切友善。
然而,她在禮堂后臺,從清晨等到儀式結(jié)束,又從儀式結(jié)束等到所有人都走光,
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xiàn)。她不死心地找到負(fù)責(zé)老師,要來了資助名單。
陸景川的名字,赫然在列,只是他名字后面的備注是:該生已主動放棄名額。
一個冰冷而荒謬的念頭,如同毒草般在她心底瘋狂滋生蔓延。他,是不是也重生了?并且,
比她更早。02高考放榜那天,安寧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她沒有去查自己的成績,
而是第一時間打聽了陸景川的消息。前世,他以市狀元的身份考入清北大學(xué),
那是他人生中為數(shù)不多的高光時刻??蛇@一世,榜單上,他的名字后面跟著的,
卻是一所本地的普通一本。怎么會?安寧攥著查到的信息,指尖冰涼。
巨大的問號和不安在她心頭盤旋。她不死心,憑著記憶跑到陸景川繼父家的舊址。
巷子依舊是那條昏暗破敗的巷子,但那扇熟悉的門卻緊鎖著。隔壁的鄰居阿婆探出頭,
打量了她半晌,慢悠悠地說:“哦,你說那家啊,早就搬走了,考上大學(xué)就搬走了,
具體去了哪兒,誰知道呢?”搬走了。早就。心中的不安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擴(kuò)散,
將她的整個世界都染上了灰暗的色調(diào)。九月,大學(xué)開學(xué)。安寧拖著行李箱,
站在北城大學(xué)的校門口,這所她和陸景川曾攜手走過四年的地方。她深吸一口氣,
壓下心頭的澀意,開始了一場漫長而執(zhí)著的尋找。
她走遍了校園里每一個他們曾留下足跡的角落。碧波蕩漾的人工湖,垂柳依依的情人橋,
他曾就讀的金融系教學(xué)樓,甚至偷偷溜進(jìn)他當(dāng)年所在的班級,看著一張張陌生的年輕臉龐,
心中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被失望澆透。那個熟悉的、讓她魂牽夢繞的身影,
始終沒有出現(xiàn)。她嘗試撥打那個早已爛熟于心的電話號碼。前世,
這個號碼她閉著眼睛都能按出來。聽筒里傳來“嘟——嘟——”的等待音,
她的心跳隨之加速。終于,電話被接通,一道陌生的、帶著幾分警惕的女聲響起:“喂?
你找誰?”不是他。安寧默默掛斷了電話,一種難以言喻的空茫將她吞噬。北城很大,
大到可以輕易錯失一個人??伤睦锏哪莻€洞,卻比整個北城還要大,
呼嘯著灌入無盡的冷風(fēng)。她甚至開始自我懷疑,是不是自己重生帶來的蝴蝶效應(yīng),
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軌跡?又或者,他根本沒有重生,之前的一切,
都只是她因為太過思念而產(chǎn)生的錯覺?日子一天天過去,安寧像一個丟失靈魂的機(jī)器,
在自己的軌跡上按部就班地生活、學(xué)習(xí),卻始終無法真正快樂起來。
她會下意識地在人群中搜尋,會在相似的背影出現(xiàn)時猛地回頭,可每一次,
都只是空歡喜一場。五年,彈指一揮間。又到了他們前世確定關(guān)系的那一天。
海風(fēng)依舊帶著咸濕的氣息,吹拂著安寧略顯蒼白的面頰。她獨自一人來到那片熟悉的海灘,
前世陸景川就是在這里,笨拙又真誠地向她告白,許諾要照顧她一生一世。
沙灘上還留著他們當(dāng)年刻下的心形,只是早已被歲月磨平了棱角。她坐在一塊礁石上,
任由海浪拍打著腳下的沙灘,嘴里泛起陣陣苦澀。前世的甜蜜誓言猶在耳畔,
現(xiàn)實卻是一片迷茫?;秀遍g,她似乎看到不遠(yuǎn)處,一對穿著校服的少男少女依偎在一起,
男孩指著大海,說著與當(dāng)年陸景川相似的承諾,女孩笑得一臉幸福。安寧的心,
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那天回去后,她就病倒了,
高燒不退,整個人都燒得迷迷糊糊。母親林婉得到消息,立刻放下手頭的工作,
焦急地從公司趕了回來,守在她的床邊,用溫?zé)岬拿硖嫠潦弥~頭。
“媽……”安寧燒得聲音都沙啞了,意識在清醒與混沌之間搖擺,
“您……您知道陸景川……他在哪里嗎?”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無助地望著母親。
這些年,她不是沒想過求助母親,但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如何解釋這莫名其妙的尋找。
林婉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疼惜,隨即又有些疑惑:“景川?哪個景川?
”安寧掙扎著想說清楚,卻聽見跟在林婉身后的秘書張阿姨,
一個在林家工作了二十多年的老人,插了一句嘴,語氣里帶著幾分不經(jīng)意的贊嘆:“林總,
您是說安寧小姐問的那個陸景川嗎?是不是就是幾年前,那個通過學(xué)校找到公司,
說有內(nèi)部投資消息,想跟您借筆錢周轉(zhuǎn)的那個男學(xué)生?林總您當(dāng)時還說他小小年紀(jì),
眼光倒是不錯,后來不是說他炒股賺了不少錢,早就把錢還上了,
還送了些土特產(chǎn)過來感謝呢?!睆埌⒁痰穆曇舨淮螅瑓s像一道驚雷,
在安寧的腦海中轟然炸響!炒股?借錢?內(nèi)部投資消息?安寧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高燒帶來的眩暈讓她晃了晃,但她的眼睛卻前所未有地清亮。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細(xì)節(jié),
那些無法解釋的疑點,在這一刻,如同散落的珍珠般被一根無形的線串聯(lián)起來!
他冷淡的“謝謝”,他主動放棄的貧困生名額,他沒有考上清北,他換了電話號碼,
他從她的世界里徹底消失……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陸景川也重生了!甚至,
他比她重生得更早!他知道未來幾十年的股市走向,他知道哪些行業(yè)會蓬勃發(fā)展,
他知道如何以最快的速度積累財富!所以他不需要她的資助,
不需要按部就班地走前世的老路,更不需要……她。淚水,終于決堤。模糊了視線,
也模糊了前世那六十年相濡以沫的恩愛時光。那些曾經(jīng)堅信不疑的深情,此刻看來,
竟像是一場她獨自編織、獨自沉溺的盛大幻夢。他不是找不到她,
他是刻意避開了所有與她相遇的可能!他用重生后的先知,
為自己鋪就了一條全新的、沒有她的康莊大道!安寧死死咬著下唇,
直到口腔里彌漫開一股鐵銹般的腥甜。她絞盡腦汁,終于艱難地接受了這個最不愿意面對,
卻又最符合邏輯的結(jié)論——陸景川在重來一次后,選擇了另一種人生。一種,與她安寧,
再無瓜葛的人生。她看著母親鬢邊不知何時悄悄冒出的幾縷白發(fā),
看著母親眼中的擔(dān)憂和疲憊,心中涌起巨大的愧疚。前世的自己,一輩子都圍著陸景川打轉(zhuǎn),
何曾真正關(guān)心過一直為她遮風(fēng)擋雨的母親?何其愚蠢,何其“戀愛腦”!胸口依舊悶痛,
但一種從未有過的清醒,卻也同時在心底滋生。原來,痛到極致,是會醒的。03一年時間,
足以讓許多事情塵埃落定,也足以讓一些人悄然蛻變。在母親林婉的刻意栽培與親自指點下,
安寧褪去了最后一絲不諳世事的學(xué)生氣。她不再是那個只知埋首故紙堆,
或是為情所困的小姑娘。如今的她,在林氏集團(tuán)的項目部已經(jīng)能夠獨當(dāng)一面,
幾個小項目的成功試水,為她贏得了初步的認(rèn)可,也讓她找回了些許久違的自信。今晚,
北城國際會展中心的宴會廳內(nèi)華燈璀璨,衣香鬢影。
這是一場匯聚了本市乃至周邊地區(qū)眾多商業(yè)名流的行業(yè)晚宴,
也是各方資本與新興項目尋求合作的絕佳平臺。安寧代表林氏一個新孵化的科技項目出席,
目標(biāo)是為項目尋覓合適的投資方。她穿著得體的藕荷色禮服,妝容精致,手中端著一杯香檳,
從容地周旋于賓客之間,言談舉止已頗具幾分職業(yè)女性的干練與沉穩(wěn)。
空氣中流淌著舒緩的音樂,夾雜著低語淺笑,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恰到好處的表情。
正當(dāng)安寧與一位在業(yè)內(nèi)頗具影響力的王總相談甚歡,
條理清晰地分析著項目前景與回報預(yù)期時,
一道熟悉卻又帶著幾分陌生的身影毫無預(yù)兆地撞入了她的眼簾。陸景川。
他站在不遠(yuǎn)處的人群中,一身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襯得他愈發(fā)身姿挺拔。
曾經(jīng)眉宇間的少年青澀早已褪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歷經(jīng)打磨的沉靜與銳利。
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目光深邃,正含笑與身邊的人交談,
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矜貴與自信。
他不再是記憶中那個穿著洗得發(fā)白的校服、在雨巷中狼狽護(hù)著書包的少年,
已然是科技圈內(nèi)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周身散發(fā)著成功人士特有的光環(huán)。
安寧端著酒杯的手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杯中淺金色的液體微微晃漾,
蕩漾出她此刻不平靜的心 緒。她迅速垂下眼簾,掩去眸底一閃而過的復(fù)雜情緒,
而后若無其事地繼續(xù)與王總交談,聲音依舊平穩(wěn),只是語速似乎比剛才慢了半分。
心中卻像是被投入了一顆石子,漾開一圈圈難以名狀的漣漪,有刺痛,有不甘,
更多的卻是一種莫名的荒謬感。她這邊剛穩(wěn)住心神,努力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對話中,
便見一位身著惹火紅裙的女子,姿態(tài)親昵地挽上了陸景川的手臂。那女子容貌明艷,
妝容精致,紅唇如焰,一出現(xiàn)便吸引了不少目光,與陸景川站在一起,確有幾分登對的意味。
“那就是‘景月科技’的陸總和他的未婚妻沈悅吧?真是郎才女貌。”“可不是,
聽說‘景月科技’是他們倆一起創(chuàng)立的,發(fā)展勢頭很猛啊,短短一年多就做到了這個規(guī)模。
”“我還聽說,是陸總主動追求的沈小姐,沈小姐家里雖然不是什么頂級豪門,
但在人脈和初始資金上也幫了不少忙?!鄙砼再e客壓低聲音的議論,如同細(xì)密的針尖,
一字一句清晰地扎進(jìn)安寧的耳朵。景月科技……景川,沈悅。安寧的心猛地一沉,
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前世陸景川偶爾會在醉酒后,或是病中意識模糊時,
呢喃的那個模糊不清的名字——“阿悅”。原來,竟是她。一切,似乎都串聯(lián)起來了。
她甚至覺得有些可笑,自己前世竟從未深究過這個名字,傻傻地以為那只是他無意識的囈語。
安寧深吸一口氣,將胸腔中翻涌的情緒強壓下去,臉上重新掛上職業(yè)的微笑,
正要繼續(xù)向王總介紹項目的核心技術(shù)優(yōu)勢。“哎呀,這不是林氏集團(tuán)的安寧小姐嗎?
”一道略顯尖銳的女聲帶著笑意響起,打斷了她的思路。陸景川和沈悅已經(jīng)走到了他們面前。
說話的正是沈悅,她松開陸景川的手臂,上前一步,目光毫不避諱地上下打量著安寧,
眼神中帶著不加掩飾的審視與一絲若有若無的敵意,仿佛在評估一件商品。
“安小姐真是年輕有為,這么重要的場合,林總也放心讓你來代表公司。
”沈悅的語氣聽似恭維,實則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刺。她頓了頓,又故作恍然道:“哦,
也對,安小姐到底是林家的千金,出來體驗體驗生活,積累積累經(jīng)驗,
和我們這些白手起家、為了生計奔波的‘平民子弟’可不一樣。我們?yōu)榱死粋€投資,
可是要磨破嘴皮,拿出全部身家性命去拼的。”她這話一出,王總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
看向安寧的眼神也多了些探尋和玩味。周圍一些注意到這邊動靜的賓客,
也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安寧臉上的笑容不變,只是眼神涼了些許:“沈小姐說笑了。
商場之上,看的終究是項目本身的前景與價值,以及操盤者的能力。林氏的項目,
自然有其過硬的實力和專業(yè)的團(tuán)隊。”她這話,既是回應(yīng)了沈悅的挑釁,也是在向王總,
以及所有關(guān)注著這里的人,強調(diào)自己項目的專業(yè)性與自信。
沈悅似乎沒料到安寧如此淡定從容,眼中閃過一絲不悅,隨即冷笑一聲,
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確保周圍的人都能聽見:“項目價值?安小姐,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何必說得這么冠冕堂皇?”她轉(zhuǎn)向王總,
語氣中帶著明顯的煽動與惡意:“王總,您可得擦亮眼睛。這位安小姐,
當(dāng)年仗著家里給了陸景川一點點所謂的‘資助’,就對他死纏爛打,跟蹤偷窺,
鬧得人盡皆知!我們景川為了躲她,甚至不得不放棄了去清北的機(jī)會,您說,這樣的人,
她做的項目能是什么正經(jīng)項目?怕不是又想故技重施,利用什么不正當(dāng)手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