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銹蝕的鎧甲深秋的傍晚,暮色像一塊浸了水的舊綢布,沉沉地壓在老城區(qū)的屋頂上。
程野蹲在巷口的石階上,指尖摩挲著一枚生銹的銅錢——那是爺爺留給他的唯一遺物。
銅錢邊緣的銹跡已經(jīng)模糊了上面的字跡,只剩下一個模糊的"通"字還能辨認(rèn)。
程野用拇指反復(fù)擦拭著那個字,仿佛這樣就能擦亮自己同樣生銹的人生。"喂,瘸子!
"刺耳的聲音從巷子另一端傳來。程野沒有抬頭,只是將銅錢攥得更緊了些。
銅錢邊緣的銹跡硌進掌心,像某種無聲的嘲弄。三個染著黃毛的少年晃了過來,
領(lǐng)頭的那個一腳踢飛了地上的易拉罐。金屬罐子哐當(dāng)哐當(dāng)?shù)貪L到程野腳邊,
里面的殘液濺在他的褲腿上,留下幾滴深色的痕跡。"聽說你以前是練武的?"黃毛蹲下來,
歪著頭打量程野,"怎么,現(xiàn)在連路都走不穩(wěn)了?
"程野的右腿在一年前的車禍中留下了永久性損傷,
膝蓋里的鋼釘讓他的步伐總帶著輕微的滯澀。醫(yī)生說過,這種疼痛可能會伴隨他一生。
"啞巴了?"另一個少年踹了踹程野身旁的編織袋,
里面叮叮當(dāng)當(dāng)滾出幾枚硬幣和半塊干硬的饅頭。程野終于抬眼,目光卻越過他們,
落在巷子盡頭那面斑駁的磚墻上——那里用紅漆歪歪扭扭地涂著"拆遷區(qū)"三個大字,
而墻角蜷縮著一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狗,正警惕地豎著耳朵。"你們擋著我喂狗了。
"他聲音很輕,卻像鈍刀刮過鐵銹。黃毛們愣了一下,隨即哄笑起來。其中一人掏出手機,
鏡頭對準(zhǔn)程野佝僂的背影:"來來來,給'獨腿大俠'拍個特寫!哎,你們說,
他像不像朱鐵最新視頻里那個被揍趴下的廢物?
"屏幕里的程野與記憶中的自己重疊——五年前,他還是省武術(shù)隊的希望之星,
騰空旋踢時衣袂翻飛如鷹隼展翅。教練說他天生就是練武的材料,
十八歲那年甚至拿過全國武術(shù)錦標(biāo)賽的銅牌。而現(xiàn)在,他連彎腰撿饅頭時都要扶著墻借力。
"滾開。"程野低聲道,聲音里壓抑著什么。"喲,生氣了?"黃毛把手機湊得更近,
"來啊,像視頻里那樣變身??!不是會武功嗎?"流浪狗突然齜牙低吼起來。
程野順著它的視線望去,發(fā)現(xiàn)磚墻的裂縫里卡著半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年扎著馬步,
眼神亮得灼人,背后是武館"忠義堂"的匾額。那是十二歲的他自己。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猛地攥緊。程野突然站起來,
動作之快讓幾個少年下意識后退了一步。他的右腿因這突然的動作傳來尖銳的疼痛,
但他只是面無表情地走向墻角,從磚縫中抽出那張照片。
照片背面是爺爺?shù)淖舟E:"小野十二歲初學(xué)洪拳,神氣完足,后生可畏。
"黃毛們見他不理人,自覺沒趣,罵罵咧咧地走了。程野站在原地,
看著照片里那個眼神明亮的少年,再看看玻璃櫥窗上倒映出的自己——胡子拉碴,眼窩深陷,
像一具被抽干了精氣的軀殼。流浪狗蹭了蹭他的褲腿。程野蹲下來,
把干饅頭掰成小塊放在地上。狗沒有立即吃,而是抬頭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莫名讓他想起爺爺——溫和中帶著擔(dān)憂。"吃吧。"程野摸了摸狗的頭,
"明天我再給你帶點別的。"回家的路上要經(jīng)過一個舊貨市場。天色已晚,
大多數(shù)攤位都收攤了,只有幾個賣小吃的還亮著燈。
市場中央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朱鐵的最新視頻,周圍站著幾個仰頭觀看的年輕人。
程野本不想停留,但視頻中熟悉的武術(shù)招式還是讓他放慢了腳步。屏幕上,
身著傳統(tǒng)武術(shù)服的朱鐵正在演繹一套洪拳,動作行云流水,剛勁有力。
彈幕上飄過一片"帥炸了""這才是真功夫"的贊嘆。視頻最后定格在朱鐵的特寫上,
他對著鏡頭說:"記住,我們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英雄。"程野站在人群邊緣,
右手無意識地摸著口袋里的銅錢。
視頻里的武術(shù)動作他再熟悉不過——那是爺爺手把手教給他的洪拳二十四式,
他曾經(jīng)能閉著眼睛打完全套。而現(xiàn)在,他連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馬步都扎不穩(wěn)了。
口袋里的銅錢似乎比平時更沉。
程野想起爺爺臨終前的話:"這枚銅錢是民國時一位鏢師留下的...他說,真正的英雄,
護的不是金銀,是人心。"路燈亮了起來,將程野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把生銹的劍,
斜斜地插在這座即將被拆遷的老城區(qū)里。
第二章:銅錢里的月光程野在舊貨市場擺攤的第三天,生意依舊慘淡。
清晨的陽光穿過塑料棚的縫隙,在他攤位的舊物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坐在小馬扎上,
右腿伸直以減輕膝蓋的壓力,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里那枚銅錢。
市場里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吆喝聲、討價還價聲、自行車鈴聲交織在一起,
卻仿佛與他隔著一層毛玻璃。"叔叔,這個能買故事嗎?
"一個稚嫩的聲音突然打破了程野的思緒。他低頭,看見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孩站在攤前,
扎著兩個歪歪扭扭的羊角辮,懷里抱著個褪了色的孫悟空玩偶。女孩的一只鞋帶散了,
褲腳還沾著泥點,但眼睛卻亮得出奇,像兩顆被溪水沖刷過的黑石子。
程野皺了皺眉:"什么故事?""英雄的故事呀!"女孩騰出一只手,
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攤位上那枚銅錢,"朱鐵哥哥說,每個銅錢都沾過英雄的血。
"程野的指尖在口袋里的銅錢上頓了一下。
他打量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林小滿。"女孩晃了晃羊角辮,
"樹林的林,大小的小,滿足的滿。媽媽說給我取這個名字是因為我出生時她'小滿足'了。
"她歪著頭,"叔叔你呢?""程野。"他簡短地回答,然后指了指她懷里的玩偶,
"你的孫悟空很舊了。"小滿立刻把玩偶抱得更緊了些:"他是齊天大圣!雖然有點破了,
但是他會保護我的。"她眨眨眼,"就像朱鐵哥哥視頻里的英雄一樣。"程野喉結(jié)動了動。
最近朱鐵的視頻確實火遍大街小巷,連小孩子都在模仿。
他想起昨天在市場大屏幕上看到的那一幕——朱鐵身著古裝,在特效加持下從高樓一躍而下,
彈幕上一片"帥呆了"的驚嘆。"銅錢不賣故事。"程野最終說道,
卻鬼使神差地從口袋里掏出自己那枚銅錢,"但這個可以給你看看。
"小滿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她接過銅錢,對著陽光仔細(xì)端詳:"上面有字!
但是看不清楚...""那是'乾隆通寶'。"程野不自覺地放柔了聲音,
"是我爺爺留給我的。""你爺爺是英雄嗎?"這個問題像一根針,輕輕扎進程野的心臟。
他想起爺爺臨終前干枯的手指緊緊攥著這枚銅錢,
嘴唇蠕動著說出的那句話:"這錢是民國時一位鏢師留下的...他說,真正的英雄,
護的不是金銀,是人心。""他只是個普通的老人。"程野輕聲回答。
小滿似乎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她擺弄著銅錢,突然興奮地說:"朱鐵哥哥最新的視頻里,
有個大俠也用銅錢當(dāng)暗器!嗖嗖嗖——"她模仿著發(fā)射暗器的動作,"壞人全都倒下了!
"程野嘴角微微抽動。他太了解傳統(tǒng)武術(shù)了——銅錢鏢確實存在,
但絕非視頻里演的那樣神奇?,F(xiàn)代人只愛看那些花哨的特效,
卻不知道真正的武術(shù)精神是什么。"那只是表演。"他說。"但朱鐵哥哥說,
我們每個人都有英雄的血脈!"小滿不服氣地反駁,然后突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湊近,
"我爸爸也是英雄。"程野挑了挑眉:"哦?""他是消防員。"小滿驕傲地挺起胸,
"救過好多人。不過..."她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他現(xiàn)在在天上當(dāng)星星了。
"程野的手指僵住了。他看向小滿,發(fā)現(xiàn)女孩眼中閃過一絲與她年齡不符的黯然,
但轉(zhuǎn)瞬即逝。"我爸爸說,英雄不是不會害怕,而是害怕也堅持做對的事。
"小滿突然說出一句與她稚嫩嗓音極不相稱的話,然后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一顆的門牙,
"這是朱鐵哥哥最新視頻里說的!"程野正想回應(yīng),市場東頭突然傳來一聲玻璃碎裂的巨響。
緊接著是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罵。人群像受驚的魚群般四散開來,
露出幾個拎著鋼管的社會青年。為首的男子約莫三十歲,左臉有一道猙獰的刀疤,
正一腳踹翻賣糖畫老人的車子。"老不死的,保護費拖幾天了?"刀疤臉的聲音像砂紙摩擦。
程野的身體先于大腦做出了反應(yīng)——他一把將小滿拉到身后,右手已經(jīng)握成了拳。
但右膝傳來的刺痛立刻提醒了他現(xiàn)狀:一個瘸腿的前武術(shù)運動員,
拿什么去對抗手持武器的混混?"那是壞人對嗎?"小滿在他身后小聲問,聲音有些發(fā)抖,
但出乎意料地沒有哭,"就像視頻里欺負(fù)百姓的惡霸?"程野沒有回答。
他的目光緊盯著刀疤臉一伙人,看著他們挨個攤位威脅勒索。
市場里的商販們或忍氣吞聲地交錢,或收拾東西準(zhǔn)備逃離。幾個年輕人掏出手機拍攝,
卻沒人上前制止。"叔叔,"小滿突然拽了拽程野的衣角,"你會像視頻里那樣'變身'嗎?
"這個天真的問題像一把錘子敲在程野心上。他低頭看著小滿充滿期待的眼睛,
又看了看自己微微發(fā)抖的右手——曾經(jīng)能劈開三塊磚的手,現(xiàn)在連握緊都困難。
刀疤臉一伙人正朝這邊走來。程野的右腿隱隱作痛,那是身體在警告他不要逞強。
他摸到銅錢邊緣的裂痕,那里藏著爺爺用朱砂寫的一行小字,
多年來他一直以為那只是老人的糊涂涂鴉。但此刻,當(dāng)陽光以某個特定角度照射時,
那些字跡突然清晰可見:"好彩無借力,何以落九天"程野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是洪拳中的一句口訣,講的是借力打力的道理。爺爺生前常念叨,但他從未放在心上。
"瘸子,看什么看?"刀疤臉已經(jīng)走到攤位前,鋼管不輕不重地敲打著掌心,
"交錢還是吃棍子?"小滿突然從程野身后探出頭:"你是壞人!壞人都會被英雄打敗的!
"刀疤臉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小丫頭片子,這年頭哪有什么英雄?"他彎下腰,
惡意地捏了捏小滿的臉,"你爸爸沒教你別多管閑事嗎?""我爸爸是英雄!
"小滿倔強地喊道,眼眶卻紅了。刀疤臉的笑容消失了。他直起身,
鋼管指向程野:"這是你家的崽子?管好她的嘴,
否則——"程野感到一股久違的熱流從腳底竄上脊背。他慢慢站起來,將小滿完全擋在身后,
右手緊握著那枚銅錢,邊緣幾乎要嵌進掌心的肉里。"否則怎樣?"他聽見自己的聲音,
平靜得可怕。第三章:沒有特效的變身刀疤臉扯住小滿辮子的瞬間,
程野的拳頭已經(jīng)揮了出去。這一拳毫無章法,卻帶著積壓多年的憤怒與不甘。
它穿過時間的迷霧,穿過嘲笑"瘸子"的譏諷聲,穿過病床上復(fù)健時的呻吟,
精準(zhǔn)地砸在刀疤臉的鼻梁上。"砰!"市場里瞬間安靜了一秒。刀疤臉踉蹌著后退兩步,
松開小滿的辮子,摸了摸自己流血的鼻子,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瘸子還挺有種?
"他抹了把鼻血,嘴角扯出一個猙獰的笑。程野把小滿推到身后的攤位底下,
右腿因剛才的發(fā)力而微微發(fā)抖。五年沒實戰(zhàn)了,身體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武術(shù)隊的希望之星。
但此刻,他感到一種奇異的平靜,仿佛爺爺就站在身后,握著他的肩膀。刀疤臉揮了揮手,
兩個手下立刻圍了上來。鋼管在陽光下閃著冷光。"叔叔小心!"小滿的喊聲從攤位下傳來。
第一根鋼管朝程野左肩劈來。他側(cè)身閃過,動作比想象中流暢,
但右腿的鋼釘立刻傳來抗議的刺痛。第二擊接踵而至,他勉強抬手格擋,
小臂與鋼管相撞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小滿的尖叫像一根針扎進程野的耳膜。
刀疤臉看準(zhǔn)時機,鋼管帶著風(fēng)聲直取程野的膝蓋——正是嵌著鋼釘?shù)哪且粋?cè)。程野想躲,
但右腿的反應(yīng)慢了半拍。"咔嚓!"鋼管與金屬碰撞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劇痛如電流般從膝蓋竄上脊椎,程野眼前一黑,跪倒在地。耳邊嗡嗡作響,
仿佛有千萬只蜜蜂在顱內(nèi)振翅。"就這點本事也敢出頭?"刀疤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鋼管輕輕拍打掌心,"給你長點記性。"鋼管再次舉起。
程野模糊地看到小滿從攤位下爬出來,小小的身影張開雙臂擋在他面前。"大圣救命?。?/p>
"小滿帶著哭腔喊道。剎那間,程野口袋里的銅錢突然變得滾燙。他下意識地摸出銅錢,
發(fā)現(xiàn)那枚原本銹跡斑斑的"乾隆通寶"竟在陽光下泛著奇異的紅光,
邊緣的朱砂字跡如火焰般鮮亮:"好彩無借力,何以落九天"恍惚間,
程野看見爺爺站在晨光中的武館院子里,白發(fā)蒼蒼卻腰背挺直:"武術(shù)不是打架的本事,
小野。是讓弱者能挺直脊梁的底氣,是明知不敵也要亮劍的骨氣。"幻象消散,
鋼管已經(jīng)揮到眼前。程野不知哪來的力氣,右手撐地,左腿橫掃而出。
刀疤臉顯然沒料到一個膝蓋受傷的人還能反擊,被這一記掃堂腿絆得重心不穩(wěn)。
程野抓住對方手腕一擰,鋼管當(dāng)啷落地。他借力騰身而起,
右腿的鋼釘竟發(fā)出錚鳴——像寶劍出鞘。沒有金光漫天的特效,沒有絲滑的變裝剪輯。
程野的動作甚至稱不上優(yōu)美,只是最樸實的武術(shù)基本功。但每一招都精準(zhǔn)狠辣,
仿佛爺爺?shù)氖衷谝龑?dǎo)他的肢體。刀疤臉被一個過肩摔撂倒在地。程野單膝壓住他的后背,
將發(fā)燙的銅錢拍在他眉心。"這一招,"程野喘著粗氣說,"叫'忠義千秋'。
"整個市場鴉雀無聲。小滿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撲過來抱住程野的胳膊:"叔叔贏了!
叔叔是英雄!"程野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抖得厲害。銅錢已經(jīng)恢復(fù)常溫,安靜地躺在他掌心,
只有那行朱砂小字依然清晰可見。刀疤臉掙扎著爬起來,捂著鼻子罵了幾句,
但在程野的目光下不自覺地后退了兩步。"走!"刀疤臉對手下吼道,
臨走前又回頭瞪了程野一眼,"瘸子,這事沒完!"程野沒理會他的威脅。
他低頭看著小滿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右膝的疼痛終于沖破腎上腺素的屏障,
他踉蹌了一下,不得不扶住旁邊的攤位。"叔叔你流血了!"小滿驚呼。
程野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褲管已經(jīng)被鮮血浸透。鋼釘可能刺穿了皮肉,
但他奇怪地感覺不到太多疼痛,只有一種奇異的解脫感,
仿佛這一架打碎了什么長久以來禁錮他的枷鎖。圍觀的人群漸漸聚攏。有人遞來紙巾,
有人問要不要叫救護車。程野搖搖頭,正要說話,
忽然瞥見一個年輕人舉著的手機屏幕——上面正停留在朱鐵最新視頻的頁面,
身穿鎧甲的趙子龍橫槍立馬,
彈幕飄過一行字:"我們有屬于自己的英雄"現(xiàn)實與虛擬在這一刻奇妙地重疊。
程野低頭看看自己沾血的雙手,又看看屏幕上光鮮亮麗的"英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叔叔笑什么?"小滿好奇地問。"沒什么。"程野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只是想起我爺爺常說的一句話。""什么話?""英雄不在天上,
"程野指了指地上那枚銅錢,"而在人間。"一個賣草藥的老婆婆擠過人群,
遞給程野一包藥粉:"敷在傷口上,止血的。"她看了看程野的腿,又看了看小滿,
意味深長地說,"年輕人,有些東西,瘸了腿也能傳下去。"程野接過藥粉,
突然想起什么:"小滿,你家人在哪?
小滿的表情一下子黯淡下來:"媽媽在打麻將...她說讓我自己玩..."程野皺起眉頭,
剛要說話,右膝卻一陣劇痛,他不得不靠在墻上。
小滿立刻緊張地抓住他的手:"叔叔我們?nèi)メt(yī)院吧!""先送你回家。"程野堅持道。
"我知道路!我可以自己回去!"小滿挺起小胸脯,隨即又猶豫了一下,
"但是...叔叔能陪我嗎?我怕那些壞人..."程野看了看自己流血不止的腿,
又看了看小滿懇求的眼神,嘆了口氣:"走吧。慢點就行。"他彎腰撿起那枚銅錢時,
發(fā)現(xiàn)它邊緣的銹跡竟然脫落了不少,"乾隆通寶"四個字清晰可辨。
陽光透過市場頂棚的塑料板照在銅錢上,在地上投下一圈小小的光斑,像一輪微型的滿月。
小滿小心翼翼地攙扶著程野,兩人一瘸一拐地走出市場。身后,
幾個年輕人正興奮地回放剛才拍攝的視頻,爭論著要不要發(fā)到網(wǎng)上去。
"你們看那個瘸子的動作沒?絕對是練過的!""像不像朱鐵上個月視頻里那套傳統(tǒng)拳法?
""得了吧,朱鐵那是特效,這可是真功夫..."聲音漸漸遠去。程野握緊銅錢,
感受著金屬嵌入掌心的輕微疼痛。這疼痛如此真實,告訴他這一切都不是夢。他,
一個瘸腿的廢人,今天居然當(dāng)了一回英雄。第四章:舊傷與新生醫(yī)院的消毒水味鉆進鼻腔,
程野盯著天花板上的裂縫,數(shù)到第一百二十七條時,病房門被推開了。"程叔叔!
"小滿像一陣小旋風(fēng)般沖進來,兩個羊角辮因為跑動而上下跳躍。
她懷里抱著一個皺巴巴的紙袋,上面沾著五顏六色的顏料斑點。"慢點,別撞到病人。
"跟在后面的護士小聲提醒,但眼里帶著笑意。這已經(jīng)是小滿第三天來探望程野了,
整個護士站都認(rèn)識了這個活潑的小姑娘。程野試圖坐起來,
右腿傳來的劇痛讓他倒抽一口冷氣。醫(yī)生說他膝蓋里的鋼釘移位了,需要重新手術(shù)固定,
但醫(yī)院床位緊張,至少要等三天。"我給你帶了禮物!"小滿踮著腳把紙袋放在床頭柜上,
然后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是我自己畫的英雄卡片!"程野打開紙袋,
里面是厚厚一疊手工制作的卡片,用的似乎是舊日歷的背面。
每張卡片上都畫著歪歪扭扭的小人,有的在揮拳,有的在踢腿,
還有一張畫著一個小人擋在一個更小的小人前面,對面是個臉上畫了叉叉的惡霸。
"這個是你,"小滿指著擋在前面的小人,手指上還沾著沒洗干凈的顏料,"這個是刀疤臉,
這個是我。"她指著那個更小的小人,頭上特意畫了兩條辮子。程野的喉嚨突然發(fā)緊。
他一張一張翻看著這些稚拙的畫作,每一筆都用力得幾乎要劃破紙面,
就像小滿表達感情的方式——直接、熱烈、毫無保留。"還有這張!
"小滿興奮地抽出一張最新畫的,"這是你變成超級英雄的樣子!
"這張畫上的程野穿著披風(fēng),右腿閃著金光,背景是用紅色蠟筆涂滿的太陽。
最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程大俠"三個字,明顯是剛學(xué)會寫的。
"我...我不知道該說什么。"程野小心地捏著卡片邊緣,
生怕自己的粗手大腳會弄壞這些脆弱的作品,"謝謝你,小滿。""不用謝!
"小滿爬上病床邊的椅子,晃著兩條夠不著地的小短腿,"昨天朱鐵哥哥更新視頻了,
里面的英雄也會腿發(fā)光!不過他是藍色的,我覺得金色更配你。"程野正想回答,
病房里的電視突然自動打開了,播放著午間新聞后的訪談節(jié)目。
主持人熟悉的聲音傳來:"今天我們很榮幸邀請到最近火爆全網(wǎng)的傳統(tǒng)武術(shù)推廣者——朱鐵!
"小滿立刻尖叫起來:"是朱鐵哥哥!"引得隔壁床的老張投來好奇的目光。
屏幕上的朱鐵比視頻里看起來更成熟,約莫二十七八歲,穿著簡潔的黑色立領(lǐng)襯衫。
當(dāng)主持人問到他為何選擇傳統(tǒng)武術(shù)作為創(chuàng)作主題時,他微微前傾身體,眼神變得異常認(rèn)真。
"我出身武術(shù)世家,從小聽爺爺講那些江湖故事。"他的聲音比視頻里低沉,
"但現(xiàn)在的孩子只知道鋼鐵俠、蜘蛛俠,卻不知道我們有自己的英雄——岳飛的精忠報國,
霍元甲的武術(shù)救國,杜心五的自然門...這些精神不該被遺忘。
"程野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卡片。朱鐵提到的名字他太熟悉了,
都是爺爺當(dāng)年一遍遍講給他聽的。"但您不覺得傳統(tǒng)武術(shù)已經(jīng)不適應(yīng)現(xiàn)代社會了嗎?
"主持人問道。朱鐵笑了笑:"武術(shù)從來不只是打斗技巧。我爺爺常說,
真正的武術(shù)精神是'止戈為武'——以武力制止暴力,以仁義化解仇恨。這種精神,
放在哪個時代都不過時。"隔壁床的老張突然"哼"了一聲:"說得好聽?,F(xiàn)在誰還信這個?
"程野轉(zhuǎn)頭看向這位病友。老張約莫六十出頭,左腿打著石膏,據(jù)說是在建筑工地摔的。
"您不同意他的觀點?"程野問。老張搖搖頭:"我年輕時也練過幾天拳腳。有什么用?
老婆生病沒錢治,還不是得去工地搬磚。"他指了指自己的傷腿,"現(xiàn)在更好了,
包工頭連醫(yī)藥費都不肯出。"電視里,朱鐵正在演示一個簡單的防身動作。
小滿站在椅子上跟著比劃,差點摔下來,被程野一把扶住。"小心點。"程野說。"程叔叔,
你也會這個嗎?"小滿眼睛亮晶晶地問。程野點點頭:"這是洪拳的基本防御式,
我爺爺教我的時候說..."他突然停住了,意識到自己正在復(fù)述那些他以為早已遺忘的話。
"說什么?"小滿追問。"說練武不是為了打人,而是為了不打人。"程野輕聲回答。
老張又"哼"了一聲,但這次語氣緩和了些:"你爺爺是個明白人。
"電視上的訪談接近尾聲,
朱鐵說出一句讓程野心頭一震的話:"很多人問我視頻里的特效英雄和現(xiàn)實有什么關(guān)系。
我想說,真正的英雄不在于超能力,而在于選擇——選擇在別人退縮時站出來,
選擇保護那些無法保護自己的人。"小滿突然指著電視大喊:"就像程叔叔!
"程野感到臉上一熱。屏幕里的朱鐵仿佛聽到了這句話一般,
繼續(xù)道:"我們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英雄時刻。也許沒有酷炫的變身,沒有百萬特效,
但那份勇氣和擔(dān)當(dāng),才是中國武術(shù)精神最珍貴的傳承。"訪談結(jié)束后,
小滿纏著程野講爺爺教武術(shù)的故事。
程野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記得那么多細(xì)節(jié)——爺爺如何用一根竹竿教他感受力的傳導(dǎo),
如何在三伏天讓他扎馬步直到雙腿發(fā)抖,又如何在每次訓(xùn)練后給他講古代俠客的故事。
講到一半,程野注意到小滿右手臂上有一塊奇怪的淤青。
他輕輕抓住她的手腕:"這是怎么弄的?"小滿立刻縮回手,
把袖子往下拉了拉:"摔、摔的。"她的眼神飄忽不定,
完全不像平時那個直言不諱的小姑娘。程野皺起眉頭。那塊淤青的形狀太規(guī)則了,
更像是...手指的抓痕。"小滿,說實話。"小滿低著頭,
兩只腳互相蹭著:"是...是媽媽。她昨晚又輸了錢..."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不過不疼的!媽媽平時很好的,
只是...只是有時候會..."程野的胸口像被一塊燒紅的鐵烙了一下。
他想起小滿說過父親是消防員,已經(jīng)犧牲了。一個失去丈夫的女人,帶著孩子獨自生活,
沉迷堵伯...這個故事太熟悉了。他小時候住的巷子里就有這樣的家庭。
"你媽媽經(jīng)常這樣嗎?"他盡量控制住聲音里的顫抖。小滿急忙搖頭:"不是的!
媽媽很好的!她給我做飯,送我上學(xué)...只是..."她的眼眶紅了,
"只是她太想爸爸了。她說爸爸是英雄,救了很多人,
可是...可是為什么沒有人來救爸爸呢?"程野一把將小滿摟進懷里。
小女孩的身體那么小,那么輕,像一片隨時會被風(fēng)吹走的羽毛。
他感到小滿的眼淚浸透了他的病號服,溫?zé)岬刭N在他的皮膚上。"今晚我送你回家。
"他在小滿耳邊說。小滿抬起頭,眼淚還掛在睫毛上:"可是你的腿...""沒關(guān)系。
"程野摸了摸口袋里的銅錢,"我答應(yīng)你。"傍晚,程野向醫(yī)生請了假,
拄著拐杖跟小滿出了醫(yī)院。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一個高大但跛行,
一個矮小卻蹦蹦跳跳,形成奇特的和諧。小滿住在老城區(qū)邊緣的一棟筒子樓里,
樓道里堆滿雜物,墻上貼滿了疏通下水道和小廣告。三樓右手邊的門漆皮剝落,
門縫里透出電視的光亮和女人的叫罵聲。"又輸了?你他媽出老千了吧!""李姐,
話不能這么說..."小滿在樓梯口停住了,身體微微發(fā)抖。程野蹲下來,
平視著她的眼睛:"你媽媽平時都去哪里打麻將?""樓下...樓下的奇牌室。
"小滿小聲回答。"今晚你去同學(xué)家玩吧。"程野從錢包里掏出最后一張鈔票,
"就說...就說學(xué)校組織活動。"小滿猶豫地看著錢:"可是...""聽話。
"程野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卻堅定,"我晚點去找你。"送走小滿后,
程野在樓梯間等了十分鐘,然后拄著拐杖走向那間傳出麻將聲的奇牌室。
透過臟兮兮的玻璃窗,他看到四個女人圍坐在麻將桌旁,
中一個穿著褪色睡衣、頭發(fā)凌亂的年輕女子正煩躁地抽著煙——她的眉眼和小滿有七分相似。
"林姐,聽說你閨女最近跟個瘸子走得很近啊。"一個燙著卷發(fā)的女人陰陽怪氣地說。
"關(guān)你屁事。"小滿媽媽吐出一口煙圈,"那小崽子愛跟誰玩跟誰玩,別煩我就行。
""那瘸子好像是以前武術(shù)隊的,說不定能教你閨女兩招防身呢,
哈哈哈..."程野的手緊緊握住拐杖。他本想直接進去,
但右腿的疼痛提醒他現(xiàn)在不是沖動的時候。他退到陰影處,從口袋里摸出爺爺?shù)你~錢,
在月光下細(xì)細(xì)端詳。銅錢邊緣的朱砂字跡在月光下若隱若現(xiàn):"好彩無借力,何以落九天"。
爺爺?shù)墓P記本上說過,這句話講的是借力打力、以柔克剛的道理。
也許...也許對付這種情況,直接對抗并不是最好的辦法。
程野最后看了一眼奇牌室里吞云吐霧的小滿媽媽,轉(zhuǎn)身離去。他的步伐比來時堅定了許多,
仿佛做出了某個重要決定?;氐讲》浚?/p>
他從背包深處翻出一本發(fā)黃的筆記本——爺爺?shù)奈湫g(shù)心得。很久沒翻開過了,
紙頁已經(jīng)脆得快要碎裂。在某一頁上,爺爺用毛筆寫著:"武術(shù)之為道,始于止戈。
教人拳腳,先教人心。小野性情剛烈,需謹(jǐn)記:護人者,當(dāng)先護其心。
"程野輕輕撫摸著這些字跡,
仿佛能透過紙頁感受到爺爺握著他的手一筆一畫寫下這些教誨的樣子。窗外,一輪滿月高懸,
清冷的月光灑在病床上,也灑在那枚靜靜躺在床頭柜上的銅錢上。銅錢反射著月光,
在地上投下一個圓形的光斑,像一只注視著他的眼睛。
第五章:暗流涌動社區(qū)中心的多功能廳里,程野數(shù)著拍子:"一、二、三、四,轉(zhuǎn)身,格擋。
"十個孩子排成歪歪扭扭的兩排,跟著他的指令做出動作。五月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
照在孩子們汗津津的小臉上。程野的右腿已經(jīng)拆了石膏,但站久了還是會隱隱作痛,
所以他大部分時間都坐在輪椅上教學(xué)。"程教練,這樣對嗎?
"一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認(rèn)真地擺出格擋姿勢。程野嘴角微微上揚:"很好,小滿。
手腕再抬高一點。"三個月了。自從醫(yī)院出來,他就在這個社區(qū)中心租了間小教室,
每周三次教孩子們基礎(chǔ)防身術(shù)。不收學(xué)費,只要孩子們答應(yīng)不主動用學(xué)來的技巧欺負(fù)人。
起初只有小滿和她的兩個同學(xué),后來漸漸多了起來。"為什么要學(xué)這個啊?
"新來的胖男孩喘著氣問,"我爸爸說現(xiàn)在打架會被抓。
"程野轉(zhuǎn)動輪椅來到孩子們中間:"這不是教你們打架。就像..."他思考了一下,
"就像學(xué)游泳不是為了比賽,而是掉進水里時能自救。""我爸爸說武術(shù)都是騙人的。
"胖男孩撇撇嘴,"他說朱鐵的視頻全是特效。"小滿突然站出來,
小臉漲得通紅:"才不是!程叔叔就用武術(shù)打跑了壞人!"她轉(zhuǎn)向程野,"對吧,程叔叔?
"教室里安靜下來,所有孩子都看著程野。他感到口袋里的銅錢沉甸甸的,
像一顆小小的心臟。"武術(shù)不是魔法。"程野慢慢地說,"它不能讓你飛檐走壁,
也不能一個打十個。"他拿起靠在墻邊的拐杖,吃力地站起來,
"但它能給你一點...站直了的勇氣。"孩子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程野正要繼續(xù)教學(xué),
忽然瞥見后門玻璃窗外閃過一個人影——高大、左臉有一道疤。刀疤臉。"休息十分鐘。
"程野不動聲色地說,然后拄著拐杖向后門走去。推開門,走廊上空無一人。
但墻角的煙灰缸里,一根煙還沒完全熄滅。程野順著安全出口的指示牌來到后院,
果然看見刀疤臉靠在籃球架下抽煙。"來踩點的?"程野停在距離他三米遠的地方,
右手悄悄握緊了拐杖,"我這兒可沒保護費給你收。"刀疤臉吐出一口煙圈,
出人意料地笑了:"教得不錯。馬步挺標(biāo)準(zhǔn)。"這反應(yīng)讓程野愣了一下。
刀疤臉把煙頭扔在地上踩滅,卷起左袖——一個褪色的武校紋身露了出來:"豫章武術(shù)學(xué)校,
2008屆。""你...""十年前的事了。
"刀疤臉——現(xiàn)在程野知道他叫馬強——揉了揉臉上的疤,"這玩意就是在校際比賽上留的。
對方違規(guī)用了指虎,裁判裝沒看見。"一陣風(fēng)吹過,掀起地上的落葉。
程野的拐杖微微放松了些:"為什么干這個?收保護費?
"馬強聳聳肩:"畢業(yè)那年我爸查出肝癌。武校出來的,除了當(dāng)保安就是干保鏢,
那點錢連止痛藥都不夠。"他眼神飄向遠處,"后來發(fā)現(xiàn),拳頭夠硬的話,
來錢的路子多的是。"程野想起爺爺筆記里的一句話:人走錯路往往不是因為壞,
而是因為看不到好的方向。"那些孩子里,"馬強突然問,"有個扎辮子的小姑娘,
是你什么人?"程野的肌肉瞬間繃緊:"你想干什么?""別緊張。"馬強擺擺手,
"我老大最近接了個'大單子',讓我物色幾個...符合條件的兒童。
"他說這個詞時嘴角抽搐了一下,"那小姑娘挺符合他們的要求。"程野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他拄著拐杖向前一步:"說清楚。""拆遷區(qū)那邊新來了伙人,表面做廢品回收,
實際干什么..."馬強壓低聲音,"你這種當(dāng)過英雄的應(yīng)該能猜到。
""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馬強摸了摸臉上的疤,
苦笑了一下:"可能因為...那小姑娘看你的眼神,跟我女兒以前看我的眼神一樣。
"他轉(zhuǎn)身要走,又停住,"對了,你那天用的'忠義千秋'...是洪拳的招吧?
我爺爺以前提過。"程野怔在原地。等馬強的背影消失在后門,他才回過神來,
立刻掏出手機打給小滿媽媽。響了十幾聲,無人接聽。回到教室,孩子們正在喝水休息。
程野把小滿叫到一邊:"這幾天放學(xué)直接來這兒,別單獨回家,明白嗎?
"小滿眨眨眼:"因為那些壞人嗎?""...""沒關(guān)系的,程叔叔。
"小滿拍拍腰間的小布袋——里面裝著她那個破舊的孫悟空玩偶,"我有大圣保護,
還有你教我的功夫!"她做了個格擋的動作,稚嫩卻標(biāo)準(zhǔn)。程野想笑,卻笑不出來。
他蹲下來——這個動作讓他的膝蓋發(fā)出抗議——平視著小滿的眼睛:"答應(yīng)我,
不要一個人去拆遷區(qū)那邊。""為什么?我經(jīng)常去那邊喂小狗啊。
""那邊...有壞人專門抓小孩。""像電視里那樣嗎?"小滿瞪大眼睛,
"那其他小朋友也會有危險!"程野一時語塞。
小滿的思維總是直接跳向最本質(zhì)的問題——不是自己會不會有危險,而是"其他小朋友"。
這種純粹的善良讓他心頭一熱。"我會想辦法的。"他揉了揉小滿的頭發(fā),"現(xiàn)在去練習(xí)吧。
"下課后,程野沒有直接回家。他拄著拐杖來到拆遷區(qū)邊緣,躲在廢棄的報亭后觀察。果然,
一輛沒有任何標(biāo)識的白色面包車停在一間看似廢品回收站的鐵皮房前。
兩個男人正往車上搬箱子,動作小心翼翼,不像是在處理廢品。程野摸出手機,
調(diào)到拍照模式。就在他按下快門的瞬間,一個男人突然抬頭看向這邊。程野迅速蹲下,
但已經(jīng)晚了。"誰在那兒?"男人的聲音粗糲如砂紙。程野屏住呼吸,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
他握緊拐杖,計算著自己帶著腿傷逃脫的可能性。突然,一只野貓從垃圾堆里竄出來,
吸引了那人的注意。"媽的,死貓。"男人罵了一句,轉(zhuǎn)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