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接觸昂威之前就知道這個人物不是一般人,也預想過他有著讓人可怕的人格,但短暫的幾次見面,還是讓她高估了自己的勇氣。
“你怕我?”
察覺到她的不自在,那人唇角勾了勾,蹙起眉宇,慵懶地朝旁邊吐出一口煙霧,“我很可怕么?!?/p>
黛羚淡淡地回他,“說笑了,昂威少爺,誰不怕您?!?/p>
第一次見就讓保鏢往死里打女人的人,誰不怕,她心里犯嘀咕。
他鼻腔悶笑一聲,舌尖抵出殘留的煙絲,仿佛覺得好笑。
水開了,她伸手欲拿過茶壺準備朝茶杯里沏水,他寬大的手掌奪過滾燙的手柄,沒有一聲交代,朝自己的杯子里斟滿了水。
眉眼輕輕一挑,抬眼問她,仿佛試探,“黛羚小姐,近來有去過臥佛寺嗎。”
她眉頭一驚,只兩秒便恢復,暗想應該沒被察覺,“倒是有,怎么?”
“哦?去干嘛?!眱傻烙纳畹捻馍湎蛩?。
黛羚回他,“打工,賺點學費。”
昂威手指夾著煙,眼眸微醺饒有興致地瞧她,像在瞧一只小動物,“這么缺錢?”
黛羚嗆他,“從小窮慣了,興許您不能理解,窮人嘛,就是這樣過活,沒您這么體面?!?/p>
“那也沒下海做皮肉生意,看來還挺有骨氣?!蹦腥溯p嗤一聲,眼波流轉掃她的唇。
黛羚沒再應他,低頭揉搓著剛才被男人壓皺的衣衫,昂威抽著煙,兩只眼睛專注地看她,眼梢?guī)?,空氣靜謐得駭人。
一聲突如其來的敲門聲響起,如砸進沉靜的池塘一枚石子,蕩起波紋。
“進?!?/p>
昂威坐回靠墊,瞇著眼看向門口,坤達臉上帶著一絲慌張推開門,在門口亦步亦趨,讀著房間的空氣,慌張轉變?yōu)楠q豫,揣測著該進還是退。
“有話就說?!卑和浅馑?。
坤達手里捏著手機,瞥眼瞧了瞧昂威身邊的女人,瞇了瞇眼瞧清楚了,咽下一口唾沫,才敢切入正題。
“瓦三有消息了,少爺,就在南城,人盯住了,在**,還沒暴露,追嗎。”
聽到這個消息,昂威眉間聚起一抹凝重。
他脫口而出追,隨后慢條斯理地捻滅煙蒂,起身穿了外套,吩咐手下帶家伙,風馳電掣的離開。
五分鐘后,黛羚在走廊里遇上了跌跌撞撞的一個女同事,她抱著一塊冰袋,遞給她,說是客人走的時候交代的,給黛羚小姐冰敷用。
走之前人忘得沒邊,一眼沒看,卻還記得她手上的燙傷。
這人脾性模糊,實在捉摸不透。
黛羚輕笑,心里有了幾分底,捏著冰袋下了樓,正好撞見阿蘇,被他叫進了辦公室,他一臉壞笑的從桌上推給她一張支票。
“昂威少爺吩咐的,說是給你上次受傷的補償?!?/p>
她低頭瞧了一眼,金額不低,趕上了她大半年的生活費,但她沒要,上次的醫(yī)療費已經被付過,她沒有理由再要補償。
不是他說的,有骨氣,那么演戲也要演到底。
昂威半夜趕到**,人沒截到,瓦三不知從哪得了消息,趁著上廁所的功夫甩掉了跟蹤的人手,悄無聲息地從后門溜走,跑了。
縱然惱怒,人已經跑得沒了影,無計可施,只能打道回府。
過了幾天,每月一次的陳家家宴,雷打不動。
陳家別墅地處市中心一處寬闊高地,四周包裹面積不小的蔥郁森林,鬧市中一覽眾山小的絕好地界,四周砌起高高的白色圍墻,森嚴無比。
昂威的極光藍帕加尼超級轎跑緩緩駛上山,門口兩扇四米高雕花鐵門從內打開來。
等待的片刻,他伸手捏了捏緊繃的眉心,隨后一聲轟隆,駛進遼闊的花園,劃破暗夜的寂靜。
腳步聲穿過長廊,不緊也不慢,昂威把車鑰匙扔到玄關上,俯身換鞋。
門口迎來年輕的女傭,接過他遞過來的外套,柔聲細語,“少爺回來了?!?/p>
昂威抬眼,沒什么表情,漫不經心點頭,算是回應。
長腿跨上臺階,邁進寬闊古典的中式客廳,隔老遠就傳來阮妮拉打點廚房傭人的聲音。
“阿嫂,鹵味Leo愛吃,今天多做一些?!?/p>
聲音溫柔自然,與平日高高在上,冷峻嚴厲的副署長大相徑庭,就像每個普通的母親一般模樣。
聽聞腳步聲靠近,阮妮拉坐在寬大客廳沙發(fā)上的優(yōu)雅背影,才不急不慢地轉身。
身上真絲家居服,披著一條名牌披肩,手上是一枚綠得發(fā)光的翡翠鐲子,棕色短卷發(fā)配紅唇。
模樣靚麗年輕,一點不像五十出頭的女人。
“Leo,快來坐?!比钅堇⑿φ泻羲?,放下手里的紅茶。
昂威對于這個家還不算熟悉,回國兩年不到,除卻一月一次的家宴,一家三個人,平日各自忙各自的,免不了生疏。
昂威大喇喇落座阮妮拉旁邊的單人沙發(fā),黑色襯衣修身敞開,一股子不羈的傲氣。
如往常一樣,沒有一聲招呼,眼神沒有一刻落在她的身上,低喘了口氣,環(huán)顧四周,沉聲問,“爸呢。”
巨型水晶燈的光暈籠罩下,他瞳孔幽深似潭,煙癮犯了,胸口難耐。
摸了摸口袋里的打火機,頓了兩秒,還是作罷。
阮妮拉示意身旁的傭人給他斟上一杯紅茶,朝他面前推去,滿臉堆笑但心中還是難免黯淡,“你爸在樓上打電話,晚點就下來?!?/p>
這孩子跟她不親,她早就習慣,不止今晚。
她看遍他的眉目,斜著靠身過去,殷勤地嘗試關心,“最近瘦了,沒好好吃飯吧,忙歸忙,別累壞了身體?!?/p>
昂威只嗯了一聲,不接她灼灼的目光,漫不經心地四處梭巡,修長的手指捻過桌上醒目的報紙,頭版頭條就是阮妮拉身著警服的巨幅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