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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掌柜走后,云清絮掂著兜里的幾十兩銀子,心里有了些底氣,眸底亦染上愉悅之色。

雖是太后娘娘賞的,可也是她辛苦所得。

今夜便不做飯了,去酒樓里給兄長帶些好吃的。

不過……銀子的來路,可不敢告訴兄長。

怕他逼著自己退還給虞掌柜。

憑什么要退!

總不能白受這一場災(zāi)吧?

云清絮自己去房里取了大夫留下來的傷藥,換了藥膏和紗布后,穿上一身淺碧色的棉裙,用一只白玉簪將長發(fā)挽在腦后,更顯清麗與溫柔。

抬手動(dòng)作間,月白的手腕膚凝似脂,不似父母俱亡的孤女,倒似長住江南的小家碧玉。

她往荷包中裝了十幾兩銀子,將院門掩上,往巷外走去。

迎面路過一輛漆黑的馬車,跟野獸一樣,兇威赫赫。

她只看了一眼,便急忙將眸光收回來。

那拉著馬車的馬兒,是千金難買的千里駒,只有極富貴的人家,才能用得上這馬兒拉車。

她還是避開這種富貴人家吧,每次遇上,都沒什么好事……

云清絮一路朝北,準(zhǔn)備去京中最大的酒樓同春樓里頭,打包一份深井燒鵝。

新上的粵式菜譜,請了南粵的廚師坐鎮(zhèn),這道菜一出來,頓時(shí)風(fēng)靡了長安城大街小巷。

可其他酒樓,再怎么模仿也做不出那等清甜可口的滋味。

唯一的缺點(diǎn)就是太貴了。

十兩銀子才半份。

也就去歲她過生辰時(shí),兄長給她買過半份。

只那一回,她便深深記住了。

前世今生算起來,她距離上一次吃到這一味燒鵝,已經(jīng)六年過去了……

也不是,是否如記憶中一般美味。

……

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到了酒樓,掌柜的看她是個(gè)年輕的小娘子,大手一揮,給她多加了一只鵝頭,放在了她提著的食盒中。

笑著道:“下次過來,你報(bào)我的名字,后廚還給你送鵝頭。”

“對了姑娘,你可曾婚配,家中犬子今年剛滿十七,已中了秀才……”

周圍響起一片善意的哄笑聲。

“掌柜的,就知道你不懷好意,合著一只鵝頭就讓人嫁過去?這彩禮忒輕薄了吧!”

“是啊,你們同春樓日日營收那么多,一只鵝頭怎么夠?”

“去去——”

掌柜地?cái)[手輕斥,“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若這位姑娘同意,老夫一定是三書六聘明媒正娶……”

云清絮臉紅的快要滴血,輕聲道:“婚姻之事,都聽家里長兄的。”

“家中還有些瑣事,便先告辭了?!?/p>

接著,落荒而逃。

……

出了同春樓,街巷上舒緩的晚風(fēng)吹過臉頰,那滾燙的熱度才緩緩降下來。

華燈初上。

這座長安城最熱鬧的街巷上,懸掛著的彩色燈籠,在夜風(fēng)中一盞一盞被點(diǎn)燃。

朦朧又絢麗的光影,籠罩住長街兩旁檐飛粱舞的商鋪。

彩衣華裳與棉衣步裙,穿行在這熱鬧非凡的街巷上。

有人笑、有人鬧、亦有人駐足流連。

“讓一讓,都讓一讓——”

馬蹄聲踏過,將這喧囂而溫馨的夜市打破。

一隊(duì)鮮衣怒馬的、錦緞披身的公子哥兒們,當(dāng)街縱馬,囂張又得意。

所過之處,無數(shù)行人匆忙避讓,不敢攔路。

云清絮也下意識(shí)地靠到路邊,讓他們先行。

可不知誰家的幼子不懂事,趁大人不注意,竟跑到了馬路中央,穿進(jìn)那縱馬的隊(duì)伍之中。

馬蹄眼看就要踏到他的身上,云清絮心中一痛,想起了她的淵兒,三步并作兩步?jīng)_過去,猛地將那孩子撲倒在地,用自己的身體來為那稚子遮擋馬蹄。

手中的食盒和燒鵝飛了出去,她閉上眼,眼底閃過絕望之色。

可預(yù)想中的疼痛遲遲未降臨。

馬兒快踩上她的時(shí)候,縱馬的主人勒緊韁繩,馬蹄蕩在空中,換了個(gè)方向——

劫后余生,身下的孩子則嗚咽地哭了起來。

云清絮怕壓疼孩子,急忙坐了起來,正要檢查起孩子身上是否有傷口時(shí),孩子被一旁的華裳婦人抱住。

“政兒!你沒事吧!”

她眼底便是悔痛和后怕,急著帶孩子去尋醫(yī),隨手遞給云清絮一個(gè)令牌。

“姑娘,我們是長春侯府的家眷,這令牌你拿著,大恩不言謝,往后有何難處盡管來侯府找我們!”

接著,由仆從簇?fù)碇?,盡快離開了此地。

坐在地上的云清絮看著那枚令牌,面上閃過一抹恍惚。

長春侯府?那位林婉如林姑娘的家族?

她……怎配跟長春侯府扯上關(guān)系。

將令牌扔到一邊,并未撿拾。

她撐著地面想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膝俱是擦傷,棉裙上盡是血漬……

胳膊上的傷口也掙裂開來,疼的她渾身一顫。

今日果然不利出門。

云清絮嘆了一聲,忽然記起今日出門的目的!

她那十兩銀子的燒鵝!

猛地往右邊望過去,看到已經(jīng)被踩碾成泥的燒鵝后,欲哭無淚。

她怎么……這么倒霉……

下一刻,面前伸過來一只帶著薄繭的手。

“云姑娘,還能站起來嗎?”

聲音很熟悉。

少年的清朗中,帶著淡淡的煞氣和威勢。

云清絮抬頭,看清那人的五官之時(shí),瞳孔微縮。

縱馬之人……竟然是姜小將軍姜敘白!

怒意頓時(shí)涌上心頭。

果然,又是這群人,仗著自己的身世地位便在京中無惡不作,囂張跋扈!

她懶得理這種黑了心的人,咬著牙要自己站起來。

那姜敘白卻道了一聲得罪后,將她從地上橫抱而起。

云清絮先是一愣,下一刻怒極恨道:“你干什么!放我下來!”

在他懷里拼命掙扎,卻無力掙開他那烙鐵一般的雙臂。

大庭廣眾之下,他一個(gè)陌生男子怎能對她摟摟抱抱!

云清絮羞憤欲死。

姜敘白自幼在漠北長大,那邊民風(fēng)彪悍,他倒不怎么在意這種肢體接觸。

更何況,她受了這么重的傷,還是因?yàn)樗R下的失誤……于情于理,他都得帶她尋醫(yī)。

將她往馬上一橫,姜敘白自己也縱身上馬,踩著馬鞍調(diào)轉(zhuǎn)馬頭。

直奔那城南最有名的醫(yī)館而去。

“你放心?!?/p>

他刻意放緩了聲音,安撫她。

“馬上就到了,你忍一忍?!?/p>


更新時(shí)間:2025-05-18 11:4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