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白色迷宮的蠟像醒來的時候，目之所及之處是一片死寂的白色，
我整個人好似是被白色包裹著。我不知道自己所在的這個到處充斥著白色的地方是哪里，
這里沒有光源，卻看不到死角；沒有陰影，卻也感受不到寒冷。白，是這里唯一的顏色，
純凈、空洞。我用眼睛四處打量著，然后謹慎地動了動手指，周邊沒有任何反應(yīng)，
然后動了動自己的腳趾，仔細感受著身體各處的反應(yīng)，沒有感到疼痛，但也沒有實感。
確認安全后，我緩慢的坐起身來，也許是躺了太久，四肢動作有些僵硬，但勉強能控制。
我抬頭繼續(xù)環(huán)顧四周，依舊是茫茫白色，看不到盡頭。頭頂沒有燈，地上沒有縫，
四面八方全是無垠的白，我不知道這個光源是從那里來，我看得到自己的手腳和身體，
卻看不清周邊的白色里那里是天花板，那里是墻面，
我甚至無法確認自己是在一個封閉的房間，還是說自己身處白色的虛無之中。
我赤腳踩在地面上，有一點點涼，我來回走動，沒有回音，沒有風(fēng)，沒得到任何反應(yīng)，
周邊始終安靜。出于本能，我將手抬起，慢慢的向四周摸索出去，
不一會我就摸到了“墻面”，冰冷、堅硬、毫無摩擦感。
我沿著這個“墻面”上上下下的尋找著，盡管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
剛摸到那個東西的時候，我沒意識到這是到“刻痕”，但是在這光滑的“墻面”上，
它是那么突兀，又帶著那么一絲熟悉。我貼近它，
用手指慢慢描摹那幾道淺得幾乎可以被忽略的線條——是一種只有我才明白的符號。
童年的時候，我經(jīng)常獨自一個人在家。那時除了上學(xué)的課本外，
只有父親買的幾本雜書可以看，雖然那里面充斥了臥底、間諜與戰(zhàn)爭，
但我依舊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自己也獨創(chuàng)了一套“暗語”——已備未來的不時之需。
我在腦海里尋找著那套“暗語”，終于找到了“眼前”這道“刻痕”所對應(yīng)的含義，
它代表“這邊”。一瞬間，原本找到線索的喜悅被另一股強烈的戰(zhàn)栗所取代，
陣陣寒意沿著我的脊背向上攀爬。我不是無緣無故出現(xiàn)這里的，這里跟我之間，
有著我所不知曉的關(guān)聯(lián)。這個地方，是為我準(zhǔn)備的。我試圖勸導(dǎo)自己，既來之則安之，
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懼。只能屏住呼吸，顫抖著順著那個符號的走向，繼續(xù)用指尖尋找。
因為實在無法分辨白色與白色之間的區(qū)別，我閉著眼靠著手指的觸覺繼續(xù)摸索，很快，
我又找到了第二個同樣的“刻痕”。時間感似乎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
中間又摸到了幾次同樣的“刻痕”，我始終保持著一個方向前進著，
有幾次我還被看不到的地面突起絆倒了。我不知道是我真的走了很久，
還是因為感受不到時間流逝而自己產(chǎn)生了錯覺，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jīng)原地繞圈，
畢竟我也沒有把握這里是個四四方方的房間，如果它是弧形的呢？
正當(dāng)這種懷疑要將我逼近崩潰邊緣時，我的指尖這一次碰到了一道豎著的邊，
而這道豎邊旁邊，是可以通過的。不像門，因為我摸不到另一邊，我用腳試探著往探去，
能踩到。順著原本的方向，我用手摸了過去，摸不到。我遲疑了。
我不知道是應(yīng)該沿著我摸到的“墻面”繼續(xù)走，還是走向摸不到的地方。
我兒時的“暗語”把我?guī)У竭@里后，就再沒有了蹤跡。我將臉貼上去看，
卻依然什么也看不到，除了白。于是我咬了咬牙，將身體側(cè)過，繼續(xù)貼著墻前進。走著走著，
我摸到了一層軟軟的東西，在我還沒有意識到這是什么的時候，我的手就陷了進去，
緊接著仿佛鉆過了一道薄如蟬翼卻牢不可破的膜，我跌進了另一個空間，
摔倒在暗紅色的地板上。我趴在地板上一時沒有動彈，用眼睛開始打量著這個新的環(huán)境。
這個房間和之前的不同。它不是無限擴展的白，而是一個封閉的、有限的正方形空間，
四面依舊是白墻，但地面似乎多了一層磨砂質(zhì)感，像是暗紅色的蠟。這一次，
我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房間正中，站著一個“人”，但是它對我的到來，沒有任何反應(yīng)。
我慢慢站起身，走近了仔細觀察，根據(jù)我的認知，可以確定眼前的這個“人”，
是一尊“人形蠟像”。它一動不動，面朝我，站姿筆直，卻沒有臉?；蛘哒f，有臉，
但五官是灰白色的，像沒有完成上色的模型。它的鼻梁、眼窩、嘴唇線條都清晰可見，
卻沒有顏色。沒有黑色的瞳仁，沒有紅潤的唇色，有的只是蠟色的皮膚。
起初我只是覺得它像“人”，直到我更進一步的觀察，看到它穿著的衣物。我愣住了。
那是我小學(xué)時最喜歡的一條牛仔背帶褲，胸前有個印著小熊圖案的補丁，邊緣已經(jīng)有些起毛，
是因為我的母親那個時候經(jīng)濟拮據(jù)所以買的是成人款，
我穿著的時候總是要將褲腳和背帶折起來；動漫人物T恤是我上高一時買的盜版，
當(dāng)時動畫片太火了，正版的動漫人物T恤要花好幾百，當(dāng)時我省了兩個月的零花錢買的，
說是盜版，其實圖案一模一樣，唯一的區(qū)別就是衣服材質(zhì)很差，沒穿幾次就松垮的不行，
導(dǎo)致動漫人物的臉都走了型；鞋子則更是熟悉，
是我工作后入職第一年在門店清倉打折時給自己買的正品運動鞋，
缺點是當(dāng)時左腳的鞋帶怎么也找不到了，于是店員給我換了一個同色但款式不一樣的鞋帶，
所以除了我別人不知道這一點。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冰錐狠狠地刺了一下。
“人形蠟像”就是我。我不是說它像我，而是它穿著我每一個階段的衣服，
擁有我身體的比例、我站立的習(xí)慣，甚至——它連指甲的長度都和我一樣，我比對過了。
一種本能的恐懼從身體深處浮現(xiàn)出來。我轉(zhuǎn)身就想逃?？僧?dāng)我回過身時，
終于能看到的四面墻，光禿禿的，沒有任何縫隙。我撲過去用手用力按壓這每一寸，
企圖找到我“穿過”的那片柔軟。沒有。凡是我能摸到的地方，都是堅實冰冷的墻面。
我被困住了。我的心跳開始有點變快，我不由自主的開始有些喘，
明明這里依然是無風(fēng)、無聲、無光源的死白。我退到墻角，盡可能遠離那個蠟像。
我試圖說話，叫喊，試圖用力拍打墻面，甚至把頭發(fā)抓得生疼。沒用。在無聲的絕望中，
我看向那尊蠟像。然后，它動了。不，不是身體動了，而是它的臉。
我看到它的鼻梁開始出現(xiàn)了陰影，我發(fā)現(xiàn)它的嘴唇也慢慢有了色澤，
眼窩也開始浮現(xiàn)出眼珠的輪廓，一點點，一筆一劃，像有人正在畫一張臉。那是，我的臉。
畫畢，它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然后看向了我，嘴角動了動，
聲音有點含糊但能夠聽清——“你比我想象中來得快?！倍?、 兒時的記憶眼前的“我”，
活過來了。我強忍著恐懼，硬著頭皮向它發(fā)問：“你是什么？”這一次，
它說的話流利了許多：“我是你最渴望的。”“我最渴望的……是離開。”我脫口而出，
幾乎是下意識的。它搖了搖頭，緩慢卻堅定：“那不是你真正渴望的。”“你撒謊。
”我想都沒想就打斷了它，“我現(xiàn)在只想離開這個鬼地方，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待！
”可它并不在意，只是靜靜地看著我，仿佛一面鏡子，反射出我不愿正視的部分。然后，
它開始講述一段塵封的往事——我的童年，一段我以為自己早已忘記，或者說，
刻意忽略的記憶?！澳阌浀媚悄甓靻?？”它說，“你八歲，家里的暖氣不暖了，
你的母親折騰了大半天也沒能弄明白原因出在哪里，屋子冷得像冰窖。晚上，
你父親又輸了錢，回家時渾身都是酒氣……”我屏住呼吸。
那個夜晚的影像仿佛從體內(nèi)一寸寸剝離出來，被它重新拼貼在我眼前。從我有記憶起，
父親的每次出現(xiàn)，無外乎兩種情況，一種是在外面輸?shù)靡桓啥?，渾身酒氣的回家?/p>
然后與母親爭吵，然后是摔砸各種東西，
直到吵鬧聲過分到連鄰居都無法忍受過來勸阻為止；一種則是他贏了錢，依舊是帶著酒臭味，
但是會帶著打包好的各種肉菜，有時還會給母親帶上個首飾作為禮物，
而我則是能夠拿到一個新的玩偶或者是一大包我喜愛的零食。那天晚上，
父親再一次輸了個精光，酒氣沖天的回到家，對母親呼來喝去的說餓了，讓母親去包餃子，
同時咒罵著家里冷的要死，罵罵咧咧的踹向冰冷的暖氣管道。
原本因為暖氣的問題就很頭疼的母親，面對這樣的父親，再也忍不住了。很快，
廚房里盤子摔碎的聲音，客廳里父親咆哮的怒吼，母親尖銳的哭喊，全都混雜在一團。
那場爭吵像是積攢了數(shù)月的怨氣終于爆發(fā)，而導(dǎo)火索只是一句——“沒錢哪兒來的餃子”。
“我受夠你了！”母親大喊，聲音嘶啞，“你除了酒和堵伯還會干什么？
你把這個家毀的還不夠嗎！”暴怒的父親直接一個耳光甩過去，令母親重重摔倒在地上，
她的額角磕在了桌腿邊沿，當(dāng)時就有血流了下來，在她的臉上留下一道血痕，又滴落在地上。
我當(dāng)時站在臥室門口，小小的身子貼著門框，像一根無聲的釘子，死死地釘在那里。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爭吵，也不是父親第一次動手，甚至不是母親第一次受傷。我十分恐懼，
卻不敢哭喊。我想去保護母親，但在腿剛抬起的那瞬間，我聽見父親粗重又冰冷的聲音，
“回屋去，關(guān)上門。”那一刻，我像是被施了咒語一樣，萬般痛苦的扭轉(zhuǎn)過身，
靈魂和軀體仿佛在爭奪控制權(quán)一般，顫抖著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并將門輕輕的掩上，
最后掙扎著將門留了一條極窄極窄的細縫。我倚著這條細縫，盡可能屏住自己的呼吸。
爭吵與單方面的暴力，繼續(xù)著，從那細細的光線之中透過來。最終，因為動靜過大，
又一次引來了鄰居。那是個年紀(jì)不大的婦人，住在隔壁。大門沒有鎖，
她在門口張望了幾下后發(fā)現(xiàn)了母親，于是大呼小叫的走了進來，拉著母親護著母親往門外走。
鄰居的大嗓門，很快又引來了外面的其他看熱鬧的人。我在那一線空間里看到，母親轉(zhuǎn)過頭，
對著我的房間，淚眼婆娑地喊著我的名字。我好想出去，我好想讓母親拉著我的手一起走，
但是我沒有。我太害怕了。那個咒語還在生效，我的腳像是被釘住了，怎么都動不了。
我甚至連房門都沒能打開。“對不起，對不起?！被貞浀竭@里，我不自主的喃喃著。
“你在向誰道歉？”它突然問我，聲音陡然低沉。我一愣，
它繼續(xù)說：“你記得后來的那個早晨嗎？”我點點頭，喉嚨有些發(fā)緊。那天早晨，
母親回來了。大門開著，她一進來就看到滿目狼藉的客廳。父親躺在那里，像個破布娃娃，
渾身是血，臉上還有未干的酒痕與玻璃渣。地上散落著被他昨晚砸碎的瓶瓶罐罐，
幾片鋒利的碎片嵌入了他的身體，他的喉嚨，身下是濕粘的大片“污漬”。
母親尖叫著尋找著我，而我一直就在門后。我記得母親的懷抱，也記得那一大片的暗紅色。
人們說，是他喝多了，跌倒時摔在玻璃上致死，“這是個意外”?！翱赡阒溃皇沁@樣的。
”它盯著我說。我不敢回應(yīng)?！按蠹叶疾恢溃悴皇且恢倍阍谂P室的。
”它像是輕輕說了一句，但卻像一聲雷炸在我腦海。我的心驟然一緊，像被猛然揪住。
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那天晚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從來沒有……那一晚，
父親摔倒時的聲音，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砰”的一聲重響，將臥室門后的我驚醒。
我哆哆嗦嗦的站起身，聽到他低低的呻吟與咒罵，。我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
看到了父親倒在地上，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情形，大鬧一場后父親躺在沙發(fā)上睡到天亮。
但是這一次似乎不同，這一次他躺在了地上，身下有暗紅色在向外蔓延。他的身體還在動，
嘴上也在說些什么，但我聽不清?；蛟S是因為他喝多了，或許是疼得說不出話來。
我站在那里，腦子一片空白，看著他。也許只有十幾秒，也許有一分鐘。父親看著我。而我，
也就那樣站著。我沒有出聲，沒有去找人，也沒有拿起電話。只是靜靜地站著，
看著他掙扎、呻吟，然后漸漸安靜下來。它的臉部表情豐富了起來，它的上半身好像在搖晃，
雙手似乎想要擺出一個什么姿勢，但是因為太僵硬我聽不出來，
但是我能感覺到它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它的聲音像在我耳邊低語，又像從我心底冒出來。
“沒有錯，沒有錯，就應(yīng)該是這個樣子?！薄拔抑皇莻€孩子！我……”我尖叫著想要抗議，
卻忽然不知道自己要抗議什么。而它的表情更加生動了，
那是一副“我知道你要說的是什么”的微妙表情，但它的聲音卻很平靜，
“你只是什么都沒做。”這句話像針一樣扎進我心里。那些碎片是父親自己造成的，
他會摔倒也只能說是因為他自己喝了太多的酒，所以步伐不穩(wěn)。如果那天我打開了房門，
我跟拉住了母親的手。如果我跟著母親離開，一切也會如此，
父親會因為酒醉而摔倒在自己制造出來的“兇器”上，他的身下會照常的出現(xiàn)暗紅色。
所以第二天依舊會有尖叫，我和母親的。然而，沒有如果。我沉默了許久，
忽然問：“你究竟是什么？”三、 被保守的秘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來維持自己的鎮(zhèn)定。它沒有立刻回答。
它不再像是一個蠟像那樣僵硬，它的肢體動作越發(fā)流暢，
甚至神態(tài)都帶上了某種嘲弄的熟悉感。而它的五官，它所用的那張臉，越來越像我自己。
“你知道我想要做什么?！彼p聲說著，像是在和一個孩子講故事。
它接著提起了我中學(xué)時候的事，它問我，“你還記得那個學(xué)姐嗎？
”因為父親的去世、母親的堅強與沉默，我成了“單親家庭”的代表。我去的那個小學(xué)，
校園環(huán)境簡單卻又冷酷。只需要先站出來幾個孩子，他們可能沒有任何理由的，
只是單純的這樣想了，于是這樣做了，然后將我堵在教室的角落，堵在在廁所門口，
弄臟我的衣服，把我的課本當(dāng)飛盤來玩樂。很快，模仿他們的孩子就會出現(xiàn)，
就像是追趕屬于班上的一種潮流。當(dāng)上課鈴一響，大家就又都是好學(xué)生了。
只有體育課比較例外，沒有人想和我組隊，但是只要體育老師再多嘮叨兩句，
總有一個被推出來的“倒霉孩子”不情不愿的牽起我的手。這些都是無傷大雅的事情，
沒有人會受傷。而我也不覺得被排擠，相反，我很享受這種“孤獨”。
我不用去討論我根本不喜歡看的電視劇，也不用去為那些明星的八卦而占用課間休息。
我坐在角落里，安安靜靜的讀書。然后在自己的腦子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會有人來干涉或者評價什么有的沒的，輕松又自在。
我猜想過母親對我在學(xué)校的遭遇是有所了解的，盡管我從未提及，她也從未問過。
我這樣想是有原因的，原本我應(yīng)該跟著我的這些小學(xué)同學(xué)們一起升入家門口的中學(xué)，
但我沒有去。母親只是在早飯的時候提了一句，說我們要搬家了。然后想當(dāng)然的，
我也應(yīng)該換一個新學(xué)校。新學(xué)校離新家并不近，如果選擇走讀，
她沒有能力每天來接送我上下學(xué)，而讓我自己走讀，母親又覺得這太過危險了。
母親找遍關(guān)系，在開學(xué)一周后，
好說歹說到處求人總算讓我住進那所學(xué)校的宿舍樓——原本只允許高中部的學(xué)生住宿的地方。
她告訴我：“住那兒好，不折騰還有食堂。聽老師話，好好學(xué)習(xí)，別的你不用管。
”因為我是特例，所以我住的并不是標(biāo)準(zhǔn)的宿舍間。學(xué)校給我安排在一層，
距離宿管阿姨的房間很近，當(dāng)時的班主任告訴我，住宿時的任何事情都可以去找宿管阿姨。
只不過宿管阿姨很忙，我經(jīng)常見不到她。好在我也沒什么事情需要找她。
初中的課時和高中的不一樣，沒有晚自習(xí)。所以下午最后一堂課下課了，
我就老老實實去老師們的辦公室寫作業(yè)，然后會隨機有一個老師帶著我去食堂吃飯。
正常情況下，初中部學(xué)生和高中部的學(xué)生中午都在食堂吃，但是初中部放學(xué)后就都回家了，
所以只有高中部會在食堂吃。而晚上吃飯，是需要刷飯卡的。時間長了，我也熟悉了校園，
于是我也有了一張頂著老師名字的飯卡，可以自己去食堂吃飯了。
那時我認識了一位高一的學(xué)姐，準(zhǔn)確來說，是“注意到”她。她并不愛說話，
長得算不上漂亮，但有種安靜的氣質(zhì)。她好像也不上自習(xí)，我不明白為什么沒有老師來管她。
常常在我在食堂吃晚飯的時候，也能夠遇見她。而她跟我一樣，
也有一張頂著某個老師名字的飯卡。也許好奇心作祟，那段時間里，只要有空閑，
我就會嘗試尋找到她。偶爾在走廊盡頭我看到她站在那兒，好像在等誰。
有一次我正準(zhǔn)備去圖書室，我看到她和一位男老師模樣的人站在樓梯轉(zhuǎn)角的陰影處，
那人一只手搭在她肩上，身子幾乎貼著她，臉挨著臉，好像在說悄悄話。而學(xué)姐低著頭，
一動不動，像是被定住了。那是我第一次理解“咬耳朵”這個詞描繪的是什么場景，
但我不覺得那個氣氛能體現(xiàn)出“親密感”，反而是令我不舒服。我當(dāng)時就想，
幸虧我沒有什么朋友跟我“咬耳朵”，太詭異了。那陣子，
班上同學(xué)們彼此傳閱著一本言情小說，男生女生都看得如癡如醉的。當(dāng)然我沒有看，
沒有人分享給我。但是攔不住大家會討論，于是我算是半被動半被迫的“讀”完了整本小說。
講的師生戀，情竇初開的女學(xué)生，愛上了瀟灑不羈的男老師，兩個人拉拉扯扯，
你不愛我了我不愛你了，你愛我我愛你，最終攜手定情。女生們在討論時，臉頰會泛著微紅，
眼睛也會額外的亮閃閃。男生們倒是不怎么討論，但是書中男老師常用的一些詞句，
會被他們拿出來模仿，用來耍帥裝酷什么的。我覺得他們都像是沒有長大的孩子，
完全不知道現(xiàn)實中的“師生戀”是個什么樣子。就像那個學(xué)姐，我可沒看到她笑過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