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染紫藤深冬的夜,寒風如刀刃般刮過青瓦白墻,發(fā)出嗚嗚的悲鳴。
臨安城最偏僻的巷子里,一盞昏黃的油燈在風中搖曳,光影透過窗欞,
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印記。屋內(nèi),沈清歡跪坐在蒲團上,
纖細的指尖輕撫過案幾上那封染血的書信,信紙邊緣已微微卷起,
暗紅的血跡像是干涸的淚痕,訴說著不為人知的故事。三年前,
臨安城的暮春本該是滿城飛花的時節(jié),沈府后花園的紫藤架下,
沈清歡正踮著腳去夠垂落的花穗。繡著金線的裙裾掃過青石小徑,驚起幾只白蝶。
丫鬟阿桃捧著新制的海棠糕追過來,銀鈴般的笑聲還未消散,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碾碎了滿園春意。"小姐快走!官兵圍府了!
"阿桃臉色煞白地撲過來,糕點撒了滿地。沈清歡還未反應(yīng)過來,
就聽見前院傳來瓷器碎裂的巨響。她攥著沾著紫藤花汁的帕子往前跑,轉(zhuǎn)過游廊時,
正撞見父親被鐵鏈鎖住的身影。沈明遠玄色錦袍上濺滿血污,
卻仍挺直脊背怒視著領(lǐng)頭的將軍:"我沈某一生坦蕩,你們這是栽贓!""帶走!
"領(lǐng)頭的將軍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沈清歡尖叫著沖過去,卻被兩個婆子死死抱住。
火油刺鼻的氣味突然彌漫開來,不知是誰點燃了廂房的窗幔,火苗順著雕花木梁迅速蔓延。
母親跌跌撞撞地從內(nèi)院奔來,鬢邊的金步搖早已歪斜,發(fā)間還沾著碎瓷片:"歡歡,
從角門走!"滾燙的淚水糊住了沈清歡的雙眼,她被母親用力推向后門。
身后傳來父親的怒吼、弟弟的哭喊,還有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母親的掌心在她后背留下帶血的指印,那抹猩紅透過紗衣滲進皮膚,
成為她余生都無法磨滅的印記。追兵的馬蹄聲震得地面發(fā)顫,
沈清歡的繡鞋不知何時跑丟了一只,足底被碎石割得鮮血淋漓。她跌進一片竹林時,
聽見領(lǐng)頭官兵喊道:"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冷汗混著淚水滑進嘴角,
咸腥中帶著鐵銹味。暮色四合時,她終于撞進一座蛛網(wǎng)密布的破廟,
神像殘缺的面容在月光下泛著青白,卻成了她最后的庇護所。廟外傳來更夫梆子聲時,
沈清歡蜷縮在神臺下方,懷里還死死攥著半塊紫藤花穗?;ò暝缫芽菸?,
卻固執(zhí)地散發(fā)著最后一絲甜香。她盯著梁上垂下的蛛絲,
忽然想起三日前母親給她梳頭時說的話:"我們歡歡,
以后定要風風光光地出嫁......"夜風穿堂而過,卷起滿地灰塵。
沈清歡咬著衣袖不讓自己哭出聲,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從這一刻起,
那個捧著海棠糕在紫藤架下歡笑的沈家千金死了,活下來的,是背負著血海深仇的復(fù)仇者。
2 暗影揭密“吱呀——”破舊的木門被推開,刺骨的寒風裹挾著雪花灌了進來。
沈清歡迅速將書信藏入袖中,抬頭望去,只見一個身著玄色勁裝的男子走了進來。
他身形挺拔,劍眉星目,只是臉上戴著半塊青銅面具,遮住了半邊面容?!吧蚬媚?,
消息已經(jīng)打探清楚,當年誣陷令尊的人,正是當今丞相周正元?!蹦凶勇曇舻统?,
帶著一絲冷冽。沈清歡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果然是他……”她喃喃自語,
眼中閃過一絲恨意。周正元表面上道貌岸然,實則陰險狡詐,
父親在世時曾多次與他在生意上產(chǎn)生沖突,想必是因此懷恨在心,才設(shè)下如此毒計。
“多謝夜影,接下來我該如何行動?”沈清歡望向男子,目光堅定。
夜影是她在逃亡途中結(jié)識的神秘人,武藝高強,來歷成謎,卻一直默默幫助她調(diào)查真相。
夜影走到窗邊,望著外面的夜色,說道:“周正元老謀深算,身邊高手如云。不過,
三日后他將在丞相府舉辦壽宴,屆時朝中眾多官員都會出席,這或許是個機會。
”沈清歡微微皺眉,思索片刻后說道:“壽宴戒備森嚴,我們?nèi)绾文芑爝M去?”夜影轉(zhuǎn)過身,
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我已設(shè)法拿到了兩張請?zhí)?,只是……”他頓了頓,
“我們需要喬裝打扮一番?!? 琴音迷局三日后,丞相府張燈結(jié)彩,熱鬧非凡。
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緩緩?fù)T谪┫喔T口,沈清歡身著一襲粉色長裙,頭戴珠翠,
扮作一位富商之女;夜影則化身成她的貼身護衛(wèi)。兩人出示請?zhí)螅樌M入了丞相府。
府內(nèi)燈火通明,賓客們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不斷。沈清歡強壓下心中的緊張和恨意,
優(yōu)雅地穿梭在人群中,尋找著接近周正元的機會。就在這時,一縷若有似無的琴音穿透喧囂,
如泠泠清泉漫過耳畔。沈清歡循聲望去,朱紅回廊盡頭的月洞門后,藏著一方幽靜庭院。
青石板上覆著薄霜,幾株古梅虬枝橫斜,暗香浮動間,白衣女子跪坐在漢白玉石桌前,
素手輕攏慢捻。冰弦震顫處,《鳳求凰》的曲調(diào)裹著寒香傾瀉而出,時而如流云婉轉(zhuǎn),
時而似裂帛清越。那女子烏發(fā)松挽,只斜插一支羊脂玉簪,月光落在她凝脂般的面龐上,
將眉眼勾勒得宛如水墨畫卷。廣袖垂落時露出半截皓腕,
腕間一串冰藍色的琉璃珠隨著撥弦動作輕晃,映得她整個人仿若從瓊樓玉宇中踏月而來,
與院外此起彼伏的叫賣聲、絲竹聲形成鮮明對比。沈清歡不覺屏住呼吸,
踩著滿地碎玉般的月光踏入庭院。琴音突然一頓,女子轉(zhuǎn)身時,鬢邊飄落一片紅梅,
她垂眸拾起花瓣別在衣襟,抬眼時笑意溫柔:"這位小姐,可是被琴聲吸引而來?
"聲音清脆如珠落玉盤,尾音帶著江南女子特有的軟糯。沈清歡忙提起月白色裙擺福身行禮,
目光掃過石桌上古樸的焦尾琴,琴弦還在微微震顫:"正是。姑娘的琴音似山間清泉,
又若云中鶴唳,聞之令人心醉。"她注意到女子袖口繡著銀絲云紋,
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遺世獨立的韻味,恍惚間竟覺得周遭的煙火氣都淡了幾分。
4 玉佩驚魂兩人相談甚歡,沈清歡得知這女子竟是周正元的養(yǎng)女周若璃,
自幼被收養(yǎng)在丞相府,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周若璃對沈清歡也頗有好感,
拉著她的手說道:“妹妹,今日難得遇到知己,不如隨我去我的閨房一敘?
”沈清歡心中暗喜,這正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她轉(zhuǎn)頭看向不遠處的夜影,微微點頭示意,
夜影心領(lǐng)神會,繼續(xù)在周圍警戒。周若璃的閨房布置得十分雅致,充滿了少女的氣息。
沈清歡一邊與她閑聊,一邊留意著屋內(nèi)的陳設(shè)。突然,她發(fā)現(xiàn)梳妝臺上放著一個精美的木盒,
盒子上刻著復(fù)雜的花紋?!敖憬悖@個盒子看起來很特別呢。”沈清歡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道。
周若璃笑著打開盒子,里面竟是一枚晶瑩剔透的玉佩,玉佩上刻著一個“周”字。
“這是父親送給我的,說是對他有特殊意義。”周若璃說道。
沈清歡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口暗繡的纏枝蓮紋,繡線在掌心勒出細微的麻癢。
燭光在周若璃腕間的玉鐲上流轉(zhuǎn),映得那枚刻著"周"字的玉佩愈發(fā)晶瑩剔透,
仿佛正無聲訴說著陳年罪孽。她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驚濤駭浪,
耳畔卻突然響起父親臨終前的密信:"若見周字玉佩,
便是翻案鐵證..."香爐里的沉水香裊裊升騰,在兩人之間織就一層朦朧的紗幕。
沈清歡強壓下喉間腥甜,淺笑著接過周若璃遞來的茶盞:"姐姐可知這玉佩的來歷?
"話音未落,檐角銅鈴?fù)蝗欢b徸黜?,驚起她渾身寒毛。周若璃正要開口,
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像是有人踩著積雪狂奔而來。沈清歡手中的茶盞微微傾斜,
琥珀色的茶湯在盞沿凝成將墜未墜的水珠。"小姐!老爺找您!
"丫鬟粗重的喘息聲透過雕花木門,驚得廊下棲著的寒鴉撲棱棱飛起。周若璃秀眉微蹙,
將玉佩小心收入錦盒:"真是不巧,父親定是有急事。"她轉(zhuǎn)身時,廣袖掃過妝奩,
幾支金步搖叮當作響。沈清歡望著她娉婷離去的背影,耳中轟鳴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