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聒噪的盛夏，我攥著精心準備的草莓蛋糕，站在籃球場邊等顧沉。
汗水順著脊背滑進牛仔褲，心臟卻比烈日還要滾燙。這是我追他的第三個月，
聽說男生都吃欲擒故縱那一套，
可我實在裝不出冷淡——只要看見他投進三分球時揚起的下頜線，
我就想立刻沖上去把蛋糕塞進他手里。散場時顧沉額發(fā)濕漉漉地貼著額頭，
接過蛋糕時指尖擦過我的手背?！巴砩蟻砦壹?？”他擰開礦泉水仰頭灌下，
喉結(jié)滾動的弧度讓我呼吸一滯。路燈次第亮起時，我蜷縮在他的單人床上，
床單上有若有若無的雪松味。月光從百葉窗縫隙漏進來，在他精瘦的腰腹間切割出冷白的光。
第二天清晨，我在他懷里醒來，聽見他說“做我女朋友吧”。手機屏幕亮起新消息，
是他的兄弟在群里起哄：“顧哥終于收了這個小尾巴！”我把臉埋進他頸窩，
甜蜜與不安同時在胸腔翻涌。戀愛后的日子像泡在蜜糖里，卻總摻著細沙。
女生們明目張膽地往顧沉課桌塞情書，他漫不經(jīng)心地撕碎，碎屑卻落進我心里，扎得生疼。
那天在食堂，有女生紅著臉遞奶茶，他當著我的面接過喝了一口，轉(zhuǎn)頭對我笑：“免費的，
不喝白不喝。”梅雨季的第三周，我的帆布鞋第三次陷進圖書館門前的水洼。
玻璃門映出我狼狽的模樣——懷里抱著沾了雨漬的《霍亂時期的愛情》，發(fā)梢還在往下滴水。
二樓靠窗的位置空著，那是顧沉常坐的地方，此刻桌上卻擺著兩杯星巴克，
抹茶綠杯套旁還放著枚鑲鉆的施華洛世奇發(fā)卡。我攥緊書包帶，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這是這個月第七次看見陌生女孩坐在他身邊。上周在食堂，
有穿舞蹈服的學姐把號碼牌塞進他校服口袋；前天放學，
美術(shù)社的學妹紅著臉遞來親手畫的素描。顧沉從來照單全收，笑著道謝時睫毛投下的陰影，
和那晚在他房間里，低頭吻我時的模樣重疊?！巴瑢W，這有人嗎？”清甜的女聲打斷思緒。
扎著高馬尾的女孩抱著一摞書，腕間戴著和顧沉同色系的手繩。我盯著那抹刺眼的藍色，
突然想起顧沉說過，這是他初中就開始戴的幸運物?！坝腥恕！蔽衣犚娮约荷硢〉穆曇簟?/p>
女孩疑惑地皺眉，轉(zhuǎn)身時手機從掌心滑落，屏幕亮起的瞬間，
鎖屏是顧沉倚在籃球架下的照片。雨越下越大，我沖進學校后門的便利店。
冰柜冷氣撲面而來，恍惚間又回到三個月前的夏夜。那時我追著顧沉跑了整整九十天，
在他生日那天抱著蛋糕守到凌晨，他卻醉醺醺地把我拽進出租屋。
記憶里混雜著威士忌的氣味、凌亂的衣扣，還有他事后靠在床頭點煙時，
煙霧繚繞中模糊的側(cè)臉?！耙灰谝黄?？”煙灰落在雪白的床單上，燙出細小的黑洞。
我盯著他鎖骨處新鮮的吻痕，喉嚨發(fā)緊卻拼命點頭。后來才知道，
那天是他前女友出國的日子?！靶√?？”熟悉的聲音驚得我差點碰倒貨架。
顧沉抖了抖傘上的水珠，黑色衛(wèi)衣沾著雨水，睫毛上還掛著細碎的水光。他伸手想摸我的頭，
我下意識往后退，撞得貨架上的易拉罐叮咚作響。“怎么躲在這里？
”他彎腰撿起我掉在地上的筆記本，指腹擦過封面上被雨水暈開的“顧”字。
我突然想起戀愛這兩個月，他從未主動牽過我的手，更別說在校園里公開關(guān)系。
每次遇見他的朋友，他都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介紹：“我同學?！薄邦櫝粒覀兎质职?。
”這句話在心底反復練習過無數(shù)次，此刻說出口卻帶著破音的顫抖。便利店暖黃的燈光下，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手里的筆記本“啪”地掉在地上。沉默持續(xù)了半分鐘，
長到我以為冰柜的轟鳴聲會永遠吞沒我們。顧沉彎腰撿起筆記本，
慢條斯理地拍掉上面的灰塵：“為什么？”“為什么？”我冷笑，眼眶卻突然發(fā)燙，
“因為你和每個女生都能聊得火熱，因為你從來不肯承認我是你女朋友，因為我每次想靠近，
你就像受驚的刺猬......”話音未落，他突然扣住我的手腕，將我抵在貨架上。
薄荷混著煙草的氣息撲面而來，他眼底翻涌的情緒讓我陌生?！澳阋詾槲以敢膺@樣？
”他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沙啞，“你見過我家地下室的鐵鏈嗎？七歲那年，
我被親生父母鎖在那里整整三天，就因為他們要出去旅游嫌我礙事?！蔽医┰谠兀?/p>
看著他扯開衣領。鎖骨下方猙獰的疤痕蜿蜒如蛇，
在蒼白的皮膚上格外刺目：“初中轉(zhuǎn)學第一天，我以為遇到了救贖。她每天給我?guī)г绮停?/p>
陪我寫作業(yè)，可當我真正依賴她時，她卻跟著父母移民了?！北竦膲嚎s機突然啟動，
嗡嗡聲里，顧沉的聲音輕得像囈語：“所以我學會了不拒絕，學會了永遠留三分余地。
你追我的時候，我以為又是場游戲。那天晚上......”他喉結(jié)滾動，
“我故意灌醉自己，就是想證明，所有人都會在看清我之后離開。”淚水砸在他手背，
我突然想起每次他接過女生禮物時，眼神里轉(zhuǎn)瞬即逝的空洞。那些我以為的漫不經(jīng)心，
原來都是小心翼翼的試探?！翱赡銢]有走?！彼父共吝^我的淚痕，“這兩個月，
我每天都在等你說膩了，等你像其他人一樣頭也不回地離開。”便利店的門被風吹開，
冷雨卷著梧桐葉撲進來。我踮腳抱住他顫抖的肩膀，聽見他在我耳邊輕笑：“小棠，
我好像病了。病入膏肓的那種，只有你能治?！钡诙烨宄?，
我在教室后門撞見堵顧沉的女生。這次他沒有接過情書，而是牽起我的手，
無名指上戴著我們昨晚一起買的銀色對戒：“不好意思，我女朋友會吃醋。
”午后的陽光透過教室窗戶灑在課桌上，顧沉趴在我腿上補覺。我輕輕撫摸他柔軟的發(fā)頂，
忽然明白，原來這世上最深的羈絆，不是完美的相遇，而是兩個滿身傷痕的靈魂，
終于敢在對方面前卸下防備，把最脆弱的角落，毫無保留地交給彼此。后來某個周末，
他帶我回了那個堆滿舊物的家。地下室的鐵鏈早已生銹，可當他打開布滿灰塵的鐵盒，
里面整整齊齊碼著我送他的所有東西——干枯的玫瑰、寫滿心事的便利貼，
還有那本被雨淋濕的《霍亂時期的愛情》。“小棠，”他將我圈在懷里，下巴抵著我的頭頂，
“這次換我追你，用一輩子的時間?！贝巴獾奈嗤┤~沙沙作響，我望著他眼底跳動的星光，
終于懂得，所謂雙向救贖，大概就是我們曾在黑暗中獨自徘徊，卻因為遇見彼此，
愿意握緊對方的手，一起走向有光的未來。深秋的銀杏葉鋪滿校園小徑時，
顧沉在儲物柜里發(fā)現(xiàn)了新的威脅信。泛黃的便簽紙上用紅筆寫著：“離她遠點，
不然你會后悔。” 他攥著紙的手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身后突然傳來熟悉的輕笑。
“還在玩這種小孩子把戲？”顧沉轉(zhuǎn)身，對上程野戲謔的眼神。曾經(jīng)的發(fā)小此刻倚在墻上，
金絲眼鏡下是與記憶中截然不同的冷漠面容。程野晃了晃手機，屏幕上是他和我的親密合照，
“我上周看見她去醫(yī)院了，沒告訴你？”顧沉的心臟猛地抽痛。難怪最近你總是偷偷吃藥，
總說胃疼是老毛病。他推開程野沖去醫(yī)院，卻在掛號處得知你掛的是精神科。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深夜里你蜷縮在沙發(fā)上無聲流淚的背影，書桌抽屜里藏著的抗抑郁藥，
還有那天你抱著他喃喃自語：“要是我突然消失了，你會不會難過？”“她有嚴重的焦慮癥，
”醫(yī)生摘下眼鏡擦拭，“長期的自我否定和情感壓抑導致的。你們作為家人，
要多注意她的情緒波動。” 顧沉站在醫(yī)院走廊，望著窗外陰沉的天空，突然想起初見那天，
你也是這樣小心翼翼地笑著，把溫熱的奶茶塞進他手里。深夜，他輕手輕腳打開家門，
卻發(fā)現(xiàn)客廳亮著微弱的光。你蜷縮在沙發(fā)角落，
面前散落著撕碎的照片——都是他和不同女生的合影，有的是程野故意寄來的，
有的是你自己偷偷拍的?！靶√?？”他蹲下身想抱你，卻被你用力推開。
你通紅的眼睛里滿是恐懼：“你走吧，我知道我配不上你。程野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