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二十一年，我撿的呆子相公死了。死不見尸。來年春日，我在西尾巷賣豆腐。
我那早死的相公身著華服，坐在馬上面無表情地俯視著我:「將她帶回府上?！?今日清明，
西尾巷擺攤的商販很少。我也休息一日，去墳頭給我爹娘上一炷香。哦，對了，
還要去看看我那早死的相公。爹娘埋在城外的一處小山頭?；貋淼臅r候，
我順道拐去了東郊的林子。從林子入口開始數(shù)的第十棵樹下有一個小土丘，
上面立著一塊木牌，寫著柳星之墓。柳星就是我相公，柳星是我給他起的名兒。
因為我是柳玥，他是星星。兩年前，我就是在這棵樹下發(fā)現(xiàn)奄奄一息的他。
當時他滿頭滿臉的血，把我嚇得不輕。娘教過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我想多行善積德，讓我爹娘下輩子投個好胎。為了治好他的傷，我花了不少銀子，
那可都是我起早貪黑賣豆腐攢下的家當。最后保下了一命，
可惜他醒來的時候什么也不記得了。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里來，又要到哪里去。
最終我收留了他。去年冬天，他不見了。我頂著風雪，挨家挨戶、漫山遍野地找了一個月。
最終在后山中找到了被大雪覆蓋的染血的外袍，周圍聚了一大攤暗紅的血漬。這樣的寒冬，
失蹤了這么多天又流了這么多的血，我想他大抵是活不成了。尸體或許被野獸叼走吃盡了。
于是我給他立了個衣冠冢?！复糇樱襾砜茨懔恕刮以谒麎炃胺帕藥锥浒谆?。
「你在下面遇到陰差小鬼，嘴可要甜一些，我多給你燒些紙錢」「開春了，
豆腐攤生意也好多了，昨日還賣了一百文錢」「就是習慣了有你幫忙，一個人有些忙不過來」
周圍很安靜，只有我講話的聲音。臉上濕漉漉的，我不知道什么時候哭了，
眼淚落在小土丘上，留下濕噠噠的印子?！复糇?，如果你沒死，就記得來找我啊?！?/p>
我擦了把臉，又在墳前靜靜坐了會兒。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去干活兒了。第二天，
我和往常一樣，把做好的豆腐拉到攤位上。午時人流量最大，生意最好。突然，
人群中傳來一陣騷動。我看到一人身著玄袍，一雙絳紫色暗紋靴踩著馬腹兩側的腳蹬，
停在了我的豆腐攤前。2來人坐在高頭大馬上，身后跟了四五名帶刀侍衛(wèi)。
周圍的商販見狀都散開了去。我哪里見過這樣的陣仗:「大人，小女子不知犯了何事……」
抬頭看向馬背上的貴人，我的聲音突然卡住了?！噶牵?？」這馬背上坐著的，
不就是我那死去的相公嗎?「你跑哪兒去了！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嗎?你……」
我從攤子里跑出來，失而復得的喜悅讓我有些語無倫次?！复竽懀 ?/p>
兩名侍衛(wèi)上前將我攔了下來。我看著馬上的人。他面無表情地俯視我，在我靠近的時候，
拉著韁繩往后退了一步。「將她帶回府上。」說罷，他轉身策馬離開，留下了兩個侍衛(wèi)。
我請求侍衛(wèi)大哥讓我把攤子收了，又回屋子里簡單收拾了些行李。隨后，我被請進了馬車。
其實我隱隱猜到，柳星大概是恢復記憶了，但我看他來時的穿著打扮，一定出自高門大戶。
也不知道在我之前，他是否已經娶妻?我壓下心里的不安，和侍衛(wèi)大哥搭話?！甘绦l(wèi)大哥，
你家主人是什么身份?」「你可知你家主人帶我回府做什么?」……可惜這侍衛(wèi)是個啞巴，
完全不和我說一句話。一直到了天黑，馬車才停在一座氣派的府邸門口。下了馬車，
我發(fā)現(xiàn)門口的牌匾上寫著瑞王府三個大字。腦袋有些發(fā)暈，心里有了隱隱的猜測，
那呆子難道竟是瑞王姬恒！我被領著從側門進去，也不知拐了幾道彎，
領路的嬤嬤將我?guī)У搅艘惶幮≡鹤??！感∧镒?，時辰不早了，今晚你就在這兒歇下」
她將我從頭到腳看了一眼。「咱們王府規(guī)矩多，小娘子切莫亂跑。」第二天早晨，用完早膳，
我想去找柳星?？蛇@王府太大了。一時之間我竟是迷了路。
3「聽說昨日王爺將那賣豆腐的小娘子接回了府，莫不是要給她一個名分?」
「你想什么呢? 王爺豈能看上一個粗鄙的村婦?」「哎呀，
不過這小娘子也算是王爺?shù)木让魅恕！埂负牵团逻@小娘子不知好歹，仗著這份恩情，
想著飛上枝頭當鳳凰呢！」不遠處丫鬟們聚在一處七嘴八舌地聊天。
卻不知道被議論的主人公正站在在假山后，我聽得心中難受，拐進了一處花園。
這園子里有一座精致的小亭子，亭子里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是柳星！
我有太多疑問想要問他了。我走上前去，發(fā)現(xiàn)他趴在石桌上睡著了，他還和以前一樣，
睡著的時候總是把眉頭皺著。以前中午收攤休息，他總愛枕著我的腿睡。
我習慣性地伸手想去撫平他的眉間，還未等我碰到他的臉，眼前一花，
我被掐著脖子對上一雙充滿血絲的眼?！刚l允許你碰本王！」我被嚇了一跳。「柳星……」
叫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就后悔了。他露出厭惡的眼神，脖子上的手逐漸收緊，
我有些喘不過氣兒來。在我眼前逐漸發(fā)黑的時候，他終于放開了手，我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
「柳玥，你對本王有救命之恩，本王自當有賞。」他用帕子擦了擦手，
又將帕子輕飄飄地扔在了我面前「失憶這兩年與你的荒唐事，本王既往不咎，
也希望你莫要再提?！姑髅魇谴喝?，我卻覺得自己掉入了冰窟。我突然醒悟，
眼前人是瑞王姬恒，不是我的柳星。不知過了多久。昨日領我進門的嬤嬤尋了過來?！赴パ?，
柳小娘子，昨日我不是和你說了不要到處亂跑」她扶我起身，瞥見了我脖子上青紫的手印子，
看向我的眼神帶了鄙夷和憐憫?！感∧镒觿e嫌我說話難聽，這做人吶就貴在有自知之明，
麻雀變鳳凰那都是戲本子里的故事。」渾渾噩噩地被領回院子，我心中酸澀。姬恒不是柳星，
我的柳星死了，埋在東郊的林子里。我要回去找他。于是我拿著行李打算出府，
卻被門口的侍衛(wèi)攔下?！改銈儜{什么不讓我回家！我要回去！你們放我出去！」
可是沒有人聽我的，他們圍上來堵住我的去路，我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
硬著頭皮要往外闖。拉扯間，我的行李布袋被扯開了，東西散落了一地。
里面有柳星用草給我編的很多小玩意兒。我掙扎著要去撿，侍衛(wèi)以為我要逃跑，
將我抓得更緊了。姬恒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皺著眉看著我弄出的動靜，沉聲道:「胡鬧！
在王府門口吵吵嚷嚷，成何體統(tǒng)！」「將柳娘子請回院子好生伺候著，沒本王允許，
不得跨出院子半步！」他看著地上散落的東西頓了頓，跨門而出。
我的草蜻蜓和草環(huán)被他一腳踩壞了。4我被軟禁了，每日不同的丫鬟來給我送飯，
沒人與我說話，我也不能踏出這小院子半步。既然嫌棄我是一介村婦，
為何還要將我囚禁在府中。這偌大的王府中，所有人都光鮮亮麗、循規(guī)蹈矩，
只有我穿著粗布麻衣、也不懂什么王府的規(guī)矩，我不屬于這里。
我想去質問姬恒為何不放我回家。但是，我根本連他的面都見不到。第五日晚，
我正打算熄燈上榻，王府的管家?guī)е鴰讉€丫鬟來了?！噶镒?，老奴也是沒法子了，
深夜叨擾?！埂竿鯛斪詮氖й櫤蠡貋?，整夜失眠，全靠安神藥才能入睡。」
「今兒這藥也不管用了，老奴知道王爺失蹤這兩年全憑柳娘子照顧，這才來請柳娘子走一趟。
」說罷，給幾個丫鬟使了個眼色。也不等我回答，就把我?guī)チ藭?。我站在書房門外，
聽見里面?zhèn)鱽硪魂囮嚧善髌扑榈穆曇?。管家輕輕地推開了房門，
身后的丫鬟將我一把推了進來，帶上了房門。屋子里彌漫著酒味，
地上到處散落著摔碎的瓷器。姬恒赤腳站在房中，披著發(fā)，外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
里衣也被扯開露出一大片胸膛。他垂眼沉沉地看著我，緩緩道:「阿玥，我頭疼，我睡不著。
」聽他喚我阿玥，我的心動搖了，只那呆子會這樣叫我。我緩緩走到他身前，
看他彎下腰把頭靠在我的肩上，呼出的熱氣灑在我的頸側。他身上的酒氣很重，
也不知道一個人喝了多少的酒。突然，他將我抱起，不顧我的驚呼，往屏風后的小榻走去。
意識到他想做什么后，我掙扎著要離開他的懷抱。「不行！你放開我！不能……唔……」
他帶著酒氣覆上了我的唇，一只手將我的雙手禁錮住，另一只手去解我的衣帶。
「……嗯……柳星！不可以……姬恒！」身上的人似乎恢復了一刻清醒，
隨即滾燙的唇又落了下來。他俯在我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喚我阿玥，
身下的動作一次比一次兇狠。我雙手環(huán)著他，眼角被逼出淚來，又被他輕輕啄去。一夜旖旎。
次日，我渾身酸痛地醒來，剛有所動作，身邊的人也睜開了眼。姬恒看著一床狼藉，
臉色陰沉。5從那日之后，我在府內又恢復了自由，但仍不能踏出府外半步。
我在院子里整日閑得發(fā)慌，又去折了草嘗試編些小玩意兒，但終歸沒有柳星編的好看。
柳星就是姬恒，姬恒竟是柳星。瑞王姬恒遇難失憶，被我一個鄉(xiāng)野小娘子撿了回去，
還像模像樣地過了兩年的日子，在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見證下成了親。
一個王爺居然會編這些小玩意兒，哄得我跟你好，現(xiàn)在到頭來又翻臉不認人，我越想越氣，
恨恨地捶了一下身下的床板，倒是把手敲得生疼?！赋袅?，什么王爺姬恒，王八蛋！」
吱呀——房門被打開，我從小榻上直起身，看見管家垮著張臉，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
「柳娘子，王爺來了?！拐Z畢，一雙鑲著金絲的玄靴跨門而入。
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我的咒罵，姬恒面無表情地看了一圈我的房間，
目光在我手上的小玩意兒上停留了片刻。我悄悄地往袖口里藏了藏?！笍拿魅掌穑?/p>
你就來我跟前伺候，每月府里會給你發(fā)月錢?！勾蟾攀乔埔娏宋腋遗桓已缘哪樕?，
好心地解釋了一句:「你若離了府，怕是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本王的仇家尋到，
吃得連骨頭也不剩?！辜Ш愦怪郏o靜的和我對視著，
我在他深灰色的眼瞳里看見了自己的身影。我被看的心里亂糟糟的，率先收回了眼神，
眼前的人和記憶中的柳星又漸漸重合了起來。「哦?！刮掖沽祟^，
過了好一會兒才感覺頭頂上的目光移開了?！竿鯛?，
那要不請劉嬤嬤教教柳娘子咱們這府中的規(guī)矩……」「不必了，本王自會安排?！埂刚O，
是是，老奴糊涂了?！怪笥质且欢卧幃惖某聊！噶?、王爺，還有什么事兒嗎?」
我當然不認為姬恒特地來我這兒一趟僅僅是為了通知我明日去伺候，定是還有些其他事。
但也不知這句話怎么觸了他的霉頭，方才還算是和顏悅色的人，這會兒突然黑了一張臉，
冷哼了一聲，拂袖離去。管家擦了擦額角的汗，跟著走了。真是莫名其妙。6當天晚上，
就有府里的丫鬟給我送了好幾套新的衣裳。管家又明里暗里地派人來提點我?guī)拙洌?/p>
總而言之就是我在王爺身邊伺候是別人求不來的福氣，要掂量好自己的身份，
別做出些冒犯的舉動來。第二日，外頭天才蒙蒙亮，我就被嬤嬤拉起來，
迷迷瞪瞪地洗漱完就被送到姬恒房外候著了。嬤嬤說王爺覺少，醒得早，
起床的時候正是最不好伺候的時候。果然，到了沒多久，
就聽到房內傳來了沉沉的喚人的聲音。我的腦子里還是一團漿糊，腳下發(fā)虛地走進屋去，
恰巧和坐起身來的姬恒對上了眼。這人渾身散發(fā)著幽幽的怨氣，眉頭皺著，眼里還有血絲，
看起來倒像是一夜沒睡似的。我也不知該做些什么，杵在床邊和他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
過了許久，姬恒才收回了目光，從床榻上起來，站在我面前打開了雙臂。「替本王更衣?！?/p>
可我一個鄉(xiāng)下小娘子哪里穿過這些繁復的衣袍，看著眼前理直氣壯的胸膛，
有種一拳打上去的沖動。好啊，既然讓我穿，那我可隨便來了。
我抖開掛在一旁的外袍在他身上比劃了半天，幾根衣帶在手里系了又拆，拆了又系，
最后終于成功勒了個緊緊的死結?！噶h。」頭頂上傳來低沉的一聲，
眼前的胸膛帶著微微的震動。我抬眼看見姬恒不太好看的臉色，心下有些暢快。
「衣裳也穿不好，你是豬嗎?」你才是豬，你全家都是豬！我心中本就憋屈，
被姬恒這么一句話全捅了出來。「我就是一個賣豆腐的小娘子，穿不來這上等的衣裳，
也伺候不來王爺這樣金貴的人，若不是因為王爺，我本該安安心心在巷子里賣豆腐……」
說著，我眼前便模糊了起來，這段日子的大起大落，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全涌了上來。
我心中泛酸，明明知道眼前的人不再是以前那個滿心滿眼都是我的柳星，
是身份尊貴的瑞王姬恒，但是卻又抱著一絲僥幸，萬一他還是喜歡著我呢。
他一邊警告我不要提起過去，一邊又在醉酒后喚我的名字。每當我死心，
卻又給我一些希望我越想越傷心，一時之間竟止不住淚。頭頂上傳來一聲低低的嘆息，
一只帶著繭子的手抬起了我的臉，在眼尾擦了擦。在淚眼朦朧間，
我看見姬恒皺著眉垂頭看著我，眼里是我看不懂的神色。「倒是嬌氣，一句也說不得?！?/p>
他放開手，自己將衣帶解開重穿。「等時局穩(wěn)定，本王自會放你離開?！棺詈?，
我通紅著一雙眼出了房門。自從第一日出糗后，姬恒倒是好幾日沒再叫我。
只不過派了院子里的大丫鬟來教我一些基本的規(guī)矩。大丫鬟名叫拂雪，
自小就跟在姬恒身邊伺候，穩(wěn)重又能干，幾日下來我倒是與拂雪相處得很好。
后來拂雪告訴我，這幾日正值皇家春獵，皇家子弟都去了獵場，所以姬恒不在府上。這天，
拂雪正教我如何沏茶，外院的人突然急哄哄地跑來傳話:「快快！王爺護駕受傷，
提前回府了！」7拂雪忙帶著我吩咐下面的人燒水、備好換洗的里衣，又讓我在房門前候著。
我瞧見那道熟悉的身影走進院子，身邊還帶著兩個侍衛(wèi)。一身玄色的騎射服，
束著精瘦的腰身，遠遠看著倒是顯得清瘦了不少。直到走近了，
我才看見姬恒的臉色有些許蒼白，平日里的穩(wěn)健的步伐也有些打晃。這人怎么這么不小心，
一身黑得也看不清傷在哪兒了?！噶h，你進來替本王換藥，其余人在外頭候著?！拐f完，
其中一個侍衛(wèi)小哥將手里的藥包塞進了我的懷里?！競膬毫四?」「你不是王爺嗎，
身邊沒個護著的人嗎?」「不用找個郎中看看嗎?」我跟在姬恒身后進了房門，雖然受傷了，
這人步子倒邁得大，我在后頭跟著，心下有些著急。眼前人冷不防停了下來，我一個沒剎住，
撞上了堅實的后背。鼻尖泛酸的同時聽到了姬恒一聲悶哼。姬恒轉過身來，
用食指將我的腦袋推開了些?！改愕故菚舻胤阶?，本王的傷被你撞得生疼?！?/p>
我訕訕地揉了揉鼻尖，就聽他慢悠悠地說到:「那就罰你日日給本王換藥，直到本王痊愈，
你覺著如何?」「我是怕自己笨手笨腳的，到時候弄疼了王爺?！埂笩o妨，本王大度，
不與你計較?！拐f完，旁若無人地自己解了衣裳，趴在了榻上。我這才看清，
姬恒的上半身纏了紗布，應該是在獵場處理過了，
此時因為活動的原因背上的傷口處已經滲了血，將紗布浸成一大片血紅色。
這讓我想到了后山中那的染血的外袍。我小心地將那一圈圈紗布解了下來，看見傷口全貌時，
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原本光潔結實的后背處多了三道皮開肉綻的爪痕，
從右側的肩胛處斜到左側后腰處，還泛著絲絲血水。也許是許久沒感覺到我的動作，
姬恒把臉轉向這邊:「怎么，嚇著了? 下不去手?」傷得這么重，還有心思調侃人，
我心里又氣又無奈。看了眼他額角的細細的汗，我打開手里的藥包，打開藥粉朝傷口上撒去。
「嘶——」「王爺英勇，但還是少說幾句，留些力氣?！辜毤毜厣贤晁幏酆?，
姬恒倒是很自覺地坐起來，我雙手繞過他的腋下，給他一圈圈地纏上紗布。突然肩頭一沉，
我手下的動作瞬間僵住了。姬恒靠在了我的肩上，耳邊是他沉重的呼吸聲。「借本王靠會兒。
」我不知道最后我是怎么纏好紗布的，只知道結束后，他還靠在我的肩上，
靜靜地直到呼吸變得平穩(wěn)。最后離開的時候，我拿著帕子把他額角的冷汗細細擦了，
看見他趴著在睡夢中還緊皺著眉頭。這些日子我想了許多，
那兩年偷來的快樂日子我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在懷念，
但我知道我還想著記憶中的柳星，以至于我無法割舍眼前恢復了記憶和地位的他。
再過一段時間吧，就像姬恒說的，等時局穩(wěn)定離開王府，重新回到我的西尾巷，
做個自由的小寡婦也好。8且說姬恒回府的第二日，宮里就送來了十箱的賞賜，
說是瑞王護駕有功，皇上在宮中十分掛心。姬恒以身體不適不便見客的緣由，
婉拒了一大波借著探病名義來訪的官員，倒是因禍得福，難得有了一陣清閑日子。
這人成日不是在亭子里看書作畫，就是閑來無事以逗弄我為樂。半月來我日日給他換藥，
也虧得姬恒底子好，半月過去這傷也好了個七七八八?！高@幾日多虧了你悉心照料，
本王身心愉悅，身子也好得利索，你可有想要的東西？」今日是最后一次換藥，
姬恒披著外袍倚在榻上，頭發(fā)因為剛沐浴過，披在身后還帶著一絲潮氣。身心愉悅!？
把我使喚得團團轉，端茶倒水又更衣的你當然身心愉悅了! 我暗自腹誹。晨起時要我更衣，
用膳時讓我布菜，看書作畫時還要我在一旁候著，拂雪這幾日都閑得出府逛了幾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