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姜妍月清晰地意識到這一點。喉嚨里灼燒般的疼痛還未散去,
四肢已經(jīng)僵硬得無法動彈。破敗的廂房里,冷風(fēng)從窗紙的破洞灌進(jìn)來,
卻再也凍不僵她逐漸渙散的意識。"姐姐,黃泉路上可要走好啊。
"姜婉柔嬌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張與她有三分相似的臉上滿是惡毒的笑意,"你放心,
你那個短命的娘很快就會在地下與你團(tuán)聚了。"姜妍月想撲上去撕爛那張?zhí)搨蔚拿婵祝?/p>
卻連手指都抬不起來。毒藥正在侵蝕她最后的生機(jī),而下毒的正是她同父異母的"好妹妹"。
"為什么..."她艱難地擠出幾個字,喉嚨如同刀割。
姜婉柔掩唇輕笑:"誰讓你是嫡女呢?誰讓你占著世子妃的位置呢?
柳家表兄可是等了你很久呢。"柳氏!姜妍月心頭涌起滔天恨意。
那個在她母親死后三個月就進(jìn)府的繼母,表面溫柔賢淑,背地里卻一步步將她逼入絕境。
先是離間她與父親的關(guān)系,再是敗壞她的名聲,最后設(shè)計她嫁給柳家那個紈绔..."姑娘?
姑娘醒醒,該起了。"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姜妍月猛地睜開眼,
看到的是春桃稚嫩的臉龐。春桃?她不是五年前就因為偷竊被趕出府了嗎?姜妍月驚坐而起,
環(huán)顧四周,這是她在姜府的閨房!精致的雕花大床,淡紫色的紗帳,
窗前書案上還擺著未寫完的字帖..."現(xiàn)在是什么年份?"她抓住春桃的手腕急問。
"姑、姑娘?"春桃被嚇到了,"現(xiàn)在是永昌十二年啊..."永昌十二年!
姜妍月心頭一震,她回到了十四歲那年,母親剛?cè)ナ廊齻€月的時候!"父親在哪?
"她強(qiáng)壓住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侯爺在前廳,聽說北疆戰(zhàn)事緊急,
皇上命侯爺即日啟程..."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就是這一天,父親出征北疆,
臨行前柳尚書夫人帶著女兒柳如煙來訪,以照顧年幼嫡女為由住進(jìn)侯府。三個月后,
父親從邊疆寄回家書,同意娶柳如煙為繼室。姜妍月攥緊了被角。上一世,
她天真地以為柳氏真的會如她表現(xiàn)的那般溫柔慈愛,結(jié)果卻是引狼入室,最終害得自己慘死。
這一世,絕不會重蹈覆轍!"替我梳妝,我要去見父親。"姜妍月的聲音異常冷靜。前廳里,
父親姜遠(yuǎn)正在與副將交代軍務(wù)。四十歲的鎮(zhèn)北侯英武挺拔,眉宇間卻帶著喪妻后的憔悴。
"父親。"姜妍月盈盈下拜,聲音微顫。姜遠(yuǎn)轉(zhuǎn)身,看到女兒紅腫的眼睛,
心頭一軟:"妍月怎么來了?""女兒聽說父親即將出征,特來送行。"她抬頭,
眼中淚光盈盈卻強(qiáng)忍著不落,"父親一定要平安歸來。"姜遠(yuǎn)嘆息一聲,
摸了摸女兒的發(fā)頂:"為父不在時,你要照顧好自己。""父親放心。
"姜妍月從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護(hù)身符,"這是女兒在慈恩寺為父親求的平安符,
請父親隨身攜帶。"姜遠(yuǎn)有些驚訝。記憶中女兒總是怯生生的,何時變得如此懂事?
"還有..."姜妍月猶豫片刻,從懷中掏出一卷手札,"女兒近日讀了些兵書,
將北疆地形與可能用到的戰(zhàn)術(shù)整理成冊,或許對父親有用。"姜遠(yuǎn)翻開手札,越看越驚訝。
里面不僅詳細(xì)標(biāo)注了北疆各要塞地形,還分析了敵軍可能的戰(zhàn)術(shù)與應(yīng)對策略,思路清晰,
見解獨到。"這些都是你寫的?"姜妍月點頭。前世她隨父親學(xué)過兵法,
后來在夫家又博覽群書,這些對她而言并非難事。姜遠(yuǎn)眼中閃過欣慰:"我兒長大了。
"他將手札鄭重收好,"為父會仔細(xì)研讀。"正說著,管家來報:"侯爺,
柳尚書夫人和小姐到了。"姜妍月身體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來了,她前世的噩夢。
柳氏母女款款而入。三十出頭的柳如煙一身素雅衣裙,面容姣好,舉止端莊。
她身邊的柳如煙才十二歲,已經(jīng)能看出日后的美人模樣。"見過侯爺。"柳氏盈盈下拜,
聲音溫柔似水,"聽聞侯爺即將出征,家父特意命妾身送來一些藥材補(bǔ)品,望侯爺保重身體。
"姜遠(yuǎn)客氣道謝。柳尚書是兵部重臣,他不好怠慢。柳氏又看向姜妍月,
眼中滿是"慈愛":"這就是妍月小姐吧?真是標(biāo)致的人兒,與先夫人像極了。
"姜妍月強(qiáng)忍惡心,乖巧行禮:"見過柳夫人。""侯爺放心出征,
妾身會常來陪伴妍月小姐。"柳氏柔聲道,"先夫人與家母是手帕交,
妾身理應(yīng)照顧她的掌上明珠。"謊言!姜妍月心中冷笑。
前世柳氏就是用這套說辭取得了父親信任,最后卻害得她家破人亡。"父親,"她突然開口,
"女兒想請李嬤嬤回來。母親去世后,她回鄉(xiāng)養(yǎng)病,如今應(yīng)該大好了。
"李嬤嬤是母親的乳母,忠心耿耿,前世被柳氏設(shè)計趕走。姜遠(yuǎn)有些意外,
但還是點頭:"隨你安排。"柳氏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很快又恢復(fù)溫柔笑容。送別父親后,
姜妍月回到閨房,關(guān)上門才允許自己顫抖。她真的重生了!上天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jī)會,
這一次,她絕不會任人宰割!春桃端茶進(jìn)來,眼神閃爍:"姑娘,柳夫人送來了新衣裳。
"姜妍月看著這個前世背叛自己的丫鬟,微微一笑:"放著吧。"她記得,
春桃就是在這時被柳氏收買的。夜深人靜,
姜妍月從枕下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這是她今天偷偷從父親書房取來的。月光下,
刀刃泛著冷光。"柳如煙,這一世,我們好好較量。”天剛蒙蒙亮,姜妍月就醒了。
她披衣起身,推開雕花木窗,晨風(fēng)帶著初秋的涼意拂面而來。
遠(yuǎn)處府中的下人們已經(jīng)開始忙碌,掃灑庭院,準(zhǔn)備早膳。重生已經(jīng)三天了,
姜妍月仍時不時掐自己一把,確認(rèn)這不是夢境。
開的宣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名字和事件——這是她憑借記憶整理出的前世重要人物與時間線。
"姑娘,您怎么起來了?"春桃推門進(jìn)來,手里端著銅盆,"奴婢正要伺候您梳洗呢。
"姜妍月不動聲色地將宣紙翻面,溫聲道:"放在那兒吧,我自己來。
"春桃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前世這時候的姜妍月確實習(xí)慣自己梳洗,
但那是在母親去世后變得孤僻所致。如今她重生回來,自然不會再給這丫頭近身的機(jī)會。
"對了,"姜妍月一邊擰干帕子擦臉,一邊狀似隨意地問道,"李嬤嬤可有消息了?
"春桃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回姑娘,管家已經(jīng)派人去接了,
說是...說是李嬤嬤病得厲害,怕是來不了。"果然和前世一樣!姜妍月眼神一冷。
柳氏動作真快,才三天就開始對她身邊的人下手了。
前世李嬤嬤就是被以"病重"為由送去了鄉(xiāng)下莊子,不到半年就"病逝"了。"是嗎?
"姜妍月放下帕子,聲音里帶著恰到好處的擔(dān)憂,"那我更該去看看她了。備馬車,
我要親自去接李嬤嬤。""這..."春桃面露難色,"柳夫人說了,姑娘最近心情郁結(jié),
不宜出門..."姜妍月冷笑一聲:"柳夫人?她什么時候成了鎮(zhèn)北侯府的主子?
"她聲音不重,卻讓春桃臉色煞白,"去告訴管家,我要出門。若有人攔著,
我便寫信告訴父親。"春桃慌慌張張退了出去。姜妍月知道她必定會去稟報柳氏,
但這正是她想要的。她快速換了身素凈衣裳,從妝匣底層取出一小包銀子塞進(jìn)袖中。
半個時辰后,姜妍月的馬車停在了城西一處簡陋院落前。這是李嬤嬤兒子家,
前世她曾偷偷來過,卻只見到一座新墳。"姑娘?"開門的婦人見到姜妍月,
驚得手中的木盆都掉在了地上,"您、您怎么來了?""我來看看李嬤嬤。
"姜妍月徑直往里走,"帶路吧。"狹小的內(nèi)室里,李嬤嬤躺在木板床上,臉色蠟黃,
呼吸微弱。看到姜妍月,
眼中頓時涌出淚水:"小姐...老奴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姜妍月心頭一酸,
握住老人枯瘦的手:"嬤嬤別怕,我?guī)阕摺?"不行啊小姐,"李嬤嬤的兒子搓著手,
面露難色,"柳夫人說了,我娘這病會過人...""是嗎?"姜妍月冷笑,一把掀開被子,
露出李嬤嬤腿上已經(jīng)開始潰爛的傷口,"這就是你說的'病'?
"那分明是被人用開水燙傷的!"小姐明鑒!"李嬤嬤的兒子撲通跪下,
"是、是柳夫人身邊的周媽媽干的,說是我娘不聽話..."果然如此!姜妍月強(qiáng)壓怒火,
從袖中取出銀兩:"這些錢你拿著,對外就說李嬤嬤病逝了。我會帶她去城外莊子養(yǎng)傷,
你若敢走漏風(fēng)聲..."她眼神凌厲如刀。"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回府的馬車上,
姜妍月小心地給李嬤嬤蓋上薄毯:"嬤嬤別怕,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您先去莊子上養(yǎng)傷,
等父親回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說等您及笄后再給...可老奴怕等不到那天了..."帕子里包著一枚小巧的玉鑰匙。
姜妍月心頭一震——前世她從未見過這個!
"夫人說...這是她在慈恩寺私庫的鑰匙...里面有重要東西..."李嬤嬤氣若游絲,
"小姐要當(dāng)心...夫人她...不是正常病逝..."姜妍月握緊鑰匙,
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果然,母親的死另有隱情!回府后,姜妍月剛安頓好李嬤嬤的事,
春桃就來報:"姑娘,柳夫人請您過去一趟。"該來的總會來。姜妍月整理了下衣裙,
從容前往正院。柳氏正在品茶,見她進(jìn)來,笑容溫柔似水:"妍月來啦,快坐。
"她親手倒了杯茶推過來,"聽說你今早出門了?"姜妍月接過茶卻不喝:"去看望李嬤嬤,
可惜去晚了一步。""唉,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柳氏嘆息,眼中卻閃過一絲得意,
"你也別太傷心。對了,"她話鋒一轉(zhuǎn),"三日后府里要辦賞花宴,邀請了各家貴女,
你也該露露面了。"賞花宴?姜妍月心頭警鈴大作。前世這場宴會上,
姜婉柔設(shè)計讓她當(dāng)眾出丑,成了京城笑柄,從此她越發(fā)不愿與人交往。"多謝柳夫人費心。
"姜妍月垂眸,掩飾眼中的冷意。"都是一家人,說什么謝。"柳氏親熱地拍拍她的手,
"婉柔也會來,你們姐妹正好親近親近。"姐妹?姜妍月險些笑出聲。
姜婉柔是父親通房所生,比她還大兩個月,前世可沒少幫著柳氏害她?;氐介|房,
姜妍月立刻翻出那枚玉鑰匙。慈恩寺是母親常年禮佛的地方,
寺中設(shè)有供貴婦人們存放私物的秘庫??磥肀仨毐M快去一趟了。三日后,鎮(zhèn)北侯府張燈結(jié)彩,
各色秋菊擺滿庭院。姜妍月穿了身淡紫色衣裙,既不張揚(yáng)也不顯寒酸。她特意提早到了花園,
暗中觀察來人。"妹妹今日真是光彩照人。"一個甜膩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姜妍月轉(zhuǎn)身,
看到一身桃紅的姜婉柔正笑吟吟地看著她。前世這張臉上總是掛著虛偽的笑容,
背后卻滿是算計。"姐姐謬贊了。"姜妍月淺淺一笑。
姜婉柔親熱地挽住她的手臂:"妹妹別這么生分。父親不在家,我們更該互相照應(yīng)才是。
"她壓低聲音,"我聽說柳夫人有意讓你嫁給她侄子柳文軒,那人可是個...""姜小姐。
"一個清冷的男聲突然插入。姜妍月轉(zhuǎn)頭,
看到一位身著墨藍(lán)色錦袍的年輕男子站在幾步之外。他約莫十八九歲,面容俊朗,
眉目如刀削般鋒利,通身透著不容忽視的貴氣。姜婉柔立刻松開手,
臉頰微紅:"陸世子..."陸?姜妍月心頭一震。定遠(yuǎn)侯世子陸明煜?她前世的丈夫!
"姜二小姐。"陸明煜淡淡點頭,目光卻落在姜妍月身上,"這位是...""這是我妹妹,
鎮(zhèn)北侯嫡女姜妍月。"姜婉柔搶著介紹,語氣中帶著不易察覺的嫉妒,"妍月,
這位是定遠(yuǎn)侯世子。"姜妍月福身行禮,心跳如鼓。前世她與陸明煜的初遇是在及笄禮上,
如今竟提前了半年多!"姜小姐有禮。"陸明煜回禮,眼中閃過一絲姜妍月看不懂的情緒,
"聽聞姜小姐精通琴藝,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聽?"姜妍月一怔。前世她確實琴藝不俗,
但此時應(yīng)該還無人知曉才對。"世子謬贊了,我不過略通皮毛。"她謹(jǐn)慎回答。"是嗎?
"陸明煜微微挑眉,"那想必是我記錯了。"他的眼神太過銳利,仿佛能看透她的靈魂。
姜妍月不禁懷疑,難道他也..."世子怎么到后花園來了?"姜婉柔插話,試圖吸引注意,
"前廳的公子們都在投壺呢。"陸明煜淡淡道:"透透氣。"他看了眼姜妍月,
"姜小姐若有興趣,慈恩寺下月初有場佛經(jīng)講會,據(jù)說有不少珍貴古籍展出。"慈恩寺?
姜妍月心頭一跳。他怎么會突然提到這個地方?是巧合還是..."我對佛經(jīng)所知有限,
怕是要辜負(fù)世子美意了。"她小心應(yīng)對。陸明煜似乎想說什么,卻被一陣喧嘩打斷。"哎呀,
我的玉佩!"姜婉柔突然驚呼,"那是父親送我的生辰禮!"姜妍月冷眼旁觀。來了,
前世姜婉柔就是借丟玉佩之機(jī),誣陷她偷竊。"姐姐別急,"姜妍月?lián)屜乳_口,
"不如讓丫鬟們幫著找找。春桃,你帶人去那邊看看。"被點名的春桃一愣,
顯然沒料到姜妍月會主動安排。"我記得姐姐剛才在假山那邊停留過,"姜妍月繼續(xù)道,
聲音提高讓周圍人都能聽見,"不如我們一起去那邊找找?"姜婉柔臉色微變。
玉佩此刻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塞進(jìn)姜妍月的袖袋才對!"不、不用了,
可能是我記錯了...""還是找找吧,畢竟是父親送的。"姜妍月堅持,
主動往假山方向走。陸明煜若有所思地跟上。剛到假山旁,姜妍月就"不小心"絆了一下,
袖中荷包掉落,幾樣小物件散落在地——但沒有玉佩。姜婉柔臉色頓時難看至極。
姜妍月心中冷笑,重生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自己所有衣物,果然在夾層里找到了那塊玉佩,
早就被她扔進(jìn)池塘了。"看來不在這里。"陸明煜突然開口,目光在兩人之間掃過,
"姜二小姐不妨再想想可能丟在哪了。
"姜婉柔強(qiáng)笑:"可能...可能落在房里了..."這場鬧劇很快傳開,
姜婉柔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落了個丟三落四的名聲。宴席散后,姜妍月剛回到閨房,
春桃就鬼鬼祟祟地溜了出去。姜妍月悄悄跟上,
果然看到她在后花園假山后與柳氏的貼身嬤嬤交頭接耳。月光下,
春桃遞過去一樣?xùn)|西——是姜妍月日常用的帕子!姜妍月瞇起眼睛。
前世柳氏就是用她的貼身之物設(shè)計了一場"私通"戲碼,差點毀了她的名聲。
看來歷史正在重演,只是時間提前了?;氐椒恐?,姜妍月從妝臺暗格取出一個小瓷瓶,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她們想玩,那就陪她們好好玩玩。她鋪開宣紙,
提筆寫下:"慈恩寺秘庫,查母親醫(yī)案。"想了想,又添上一句:"小心陸明煜,
他似有古怪。"窗外,一片樹葉悄然飄落,仿佛命運(yùn)的齒輪開始轉(zhuǎn)動。
慈恩寺的鐘聲悠遠(yuǎn)綿長,回蕩在山林間。姜妍月緊了緊身上的素色斗篷,
跟隨知客僧穿過曲折的回廊。自從得到那把玉鑰匙,她已經(jīng)連續(xù)三天夢見母親,
每次母親都張著嘴想說什么,卻發(fā)不出聲音。"女施主,這邊請。
"知客僧在一處僻靜的小院前停下,"此處是先夫人供奉的長明燈所在。"姜妍月謝過僧人,
獨自進(jìn)入院內(nèi)。小院正中是一座佛堂,推門進(jìn)去,檀香的氣息撲面而來。供桌上,
一盞長明燈靜靜燃燒,燈下壓著一張泛黃的紙箋。姜妍月的手指微微發(fā)抖。這是母親的筆跡!
紙上只有寥寥數(shù)字:"月兒,鑰匙在佛后。"她繞到佛像后方,
果然在蓮花座底部發(fā)現(xiàn)了一個隱蔽的鎖孔。玉鑰匙插入的瞬間,一聲輕響,暗格彈開,
露出一個紫檀木小匣。匣中是一本薄薄的冊子和幾封信。姜妍月剛拿起冊子,
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她迅速將東西塞入袖中,剛合上暗格,佛堂門就被推開。"女施主,
"知客僧面帶歉意,"寺中來了貴人,方丈命所有香客前往大雄寶殿。
"姜妍月心頭一緊:"什么貴人?""定遠(yuǎn)侯府的老夫人。"陸明煜的祖母?
姜妍月暗自皺眉,這也太巧了。她跟著僧人往外走,卻在拐角處趁其不備,
閃身躲進(jìn)了一條偏僻小徑。寺后有一片竹林,姜妍月找到一處隱蔽石凳,
迫不及待地打開那本冊子。只翻了幾頁,她的心就沉了下去——這是母親的脈案記錄,
詳細(xì)記載了病情變化和用藥情況,最后幾頁的筆跡已經(jīng)凌亂不堪。"...十月初三,
咳血加重,服藥后反而昏沉...疑藥有異...""...初五,柳氏來訪后,
胸悶欲絕...喚秋月藏起藥渣...""...初七,無力執(zhí)筆...告訴李嬤嬤,
若我有不測..."姜妍月雙手顫抖,淚水模糊了視線。母親分明是被人害死的!
她強(qiáng)忍悲痛翻看那幾封信,都是母親寫給一個叫"玄清道人"的,
信中提到了"宮中秘藥"和"柳家所求"。一陣風(fēng)吹過,竹葉沙沙作響。姜妍月警覺地抬頭,
隱約聽到腳步聲靠近。她迅速將東西藏好,正準(zhǔn)備離開,卻聽到一聲痛苦的悶哼。循聲找去,
她在竹林深處發(fā)現(xiàn)一個倚竹而坐的身影。那人一身玄色勁裝,肩頭一片暗紅——是血!
"你受傷了?"姜妍月下意識問道。那人猛地抬頭,銳利的目光如刀鋒般掃來。
姜妍月倒吸一口冷氣——是陸明煜!他怎么會在這里?還受了傷?陸明煜顯然也認(rèn)出了她,
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變成警惕:"姜小姐為何在此?"姜妍月這才想起自己現(xiàn)在是女裝,
與那日賞花宴上一樣。她急中生智:"我來為母親的長明燈添油。世子受傷了?需要幫忙嗎?
"陸明煜審視地看了她片刻,突然眉頭一皺,捂住肩膀:"不必..."話未說完,
他的身體就向前栽去。姜妍月顧不得多想,上前扶住他。觸手一片濕熱,
鮮血已經(jīng)浸透了他的衣衫。"得罪了。"她咬牙撕開他的衣領(lǐng),傷口猙獰外翻,
隱約泛著詭異的青色,"有毒!"陸明煜已經(jīng)陷入半昏迷狀態(tài),俊臉煞白,額頭滾燙。
姜妍月從荷包中取出一個小瓷瓶——這是她重生后按照前世記憶準(zhǔn)備的解毒丸。"吞下去。
"她捏開陸明煜的牙關(guān),將藥丸塞進(jìn)去,"可能會有點疼。"藥丸見效很快,
陸明煜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姜妍月撕下自己一截衣袖,簡單為他包扎了傷口。
正思索如何把他帶出寺廟,遠(yuǎn)處突然傳來呼喚聲。"世子!""陸公子!"姜妍月猶豫片刻,
決定不暴露自己。她將陸明煜扶到更隱蔽的位置,在他耳邊輕聲道:"有人來找你了,
我得走了。"正要起身,手腕卻被一把抓住。陸明煜不知何時睜開了眼,
雖然虛弱但目光清明:"多謝...姑娘如何稱呼?"他裝作不認(rèn)識她?姜妍月心中一動,
順著他的意思回答:"我姓蘇,家父是城南藥商。""蘇姑娘..."陸明煜松開手,
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塞給她,"日后若有需要,可持此物到定遠(yuǎn)侯府尋我。
"姜妍月接過玉佩,匆匆離去。走出竹林時,她與一隊侍衛(wèi)擦肩而過,
領(lǐng)頭的正是那日在賞花宴上跟在陸明煜身邊的小廝?;氐胶罡咽前?。姜妍月剛換好衣裳,
春桃就慌慌張張跑進(jìn)來:"姑娘,柳夫人找您半天了!說是要商量下個月宮宴的事。"宮宴?
姜妍月心頭警鈴大作。前世就是在宮宴上,她被人設(shè)計跌入御池,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告訴柳夫人我頭疼,明日再去請安。"她打發(fā)走春桃,迫不及待地研究起母親的遺物。
那幾封信中提到"玄清道人"能解"柳家秘毒",母親似乎在暗中調(diào)查什么。
最令她心驚的是最后一封信中的話:"...三皇子與柳家往來甚密,
恐有不軌..."三皇子!姜妍月手一抖,信紙飄落在地。當(dāng)今圣上年邁,太子體弱,
幾位皇子明爭暗斗。若柳氏背后有三皇子...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姑娘,
藥熬好了。"是廚房的小丫鬟。姜妍月盯著那碗黑漆漆的藥汁,
突然想起母親信中提到的"藥有異"。她假裝喝下,趁丫鬟不注意將藥倒進(jìn)花盆。"姑娘,
柳夫人讓您抄的女誡..."春桃又捧著一疊紙進(jìn)來。姜妍月冷笑。自從賞花宴后,
柳氏就以"教導(dǎo)"為名變相軟禁她,每日不是抄書就是繡花,不讓她與外界接觸。"放著吧。
"她淡淡道,突然心生一計,"對了,父親近日可有家書來?"春桃眼神閃爍:"還沒有呢。
"撒謊!姜妍月今早才聽管家說收到了北疆來信??磥砹鲜墙叵铝思視?,
不想讓她與父親聯(lián)系。夜深人靜時,姜妍月悄悄起身,從妝臺暗格取出一封早就寫好的信。
信中她用暗語向父親匯報了府中情況,并提到想查閱母親當(dāng)年的醫(yī)案。
"得找個可靠的人送信..."她喃喃自語。次日一早,
姜妍月聲稱要去綢緞莊選料子做新衣。柳氏派了周媽媽和兩個婆子"陪同",實則監(jiān)視。
在綢緞莊,姜妍月注意到隔壁就是一家藥鋪,招牌上寫著"蘇氏藥行"。
她心頭一動——莫非是陸明煜口中的"城南藥商"?"周媽媽,我去隔壁看看藥材。
"不等回應(yīng),她已經(jīng)快步走進(jìn)藥鋪。藥鋪內(nèi),一個與她年紀(jì)相仿的少女正在稱藥。
少女眉目如畫,舉手投足間透著爽利。"姑娘需要什么?"少女抬頭,笑容明媚。
姜妍月壓低聲音:"我找玄清道人。"少女臉色驟變,迅速掃了眼門口的張望的周媽媽,
隨即恢復(fù)笑容:"姑娘要買安神茶?這邊請。"她引姜妍月到內(nèi)室,
關(guān)上門后立刻變了神色:"你是誰?怎么知道這個名號?""先鎮(zhèn)北侯夫人之女姜妍月。
"姜妍月直視對方,"我找到了母親寫給玄清真人的信。"少女沉默片刻,
突然跪下:"民女蘇玉蓉,玄清道人是我?guī)煾?,三年前已?jīng)仙逝。
先夫人對我?guī)煾赣芯让鳎瑤煾概R終前命我暗中照看姑娘。"姜妍月心頭一震。
踏破鐵鞋無覓處!"我母親...是怎么死的?"她聲音顫抖。
蘇玉蓉面露難色:"師父只說是'朱砂入腦',癥狀似中風(fēng),實則是慢性毒藥所致。
"她壓低聲音,"姑娘近日可覺得頭暈?zāi)垦#?姜妍月心頭一凜:"柳氏也在給我下毒?
""很可能。姑娘若信得過我,我每日讓人送'安神茶'到府上,可解毒性。
"門外傳來周媽媽的咳嗽聲,時間不多了。
姜妍月迅速將給父親的信塞給蘇玉蓉:"想辦法送到北疆我父親手中。"蘇玉蓉點頭,
又塞給她一個小瓷瓶:"每日一粒,可防百毒。"回到府中,姜妍月剛松了口氣,
春桃就慌慌張張跑來:"姑娘,不好了!秋月姐姐回來了,正在前院鬧呢!"秋月?
母親的貼身丫鬟!姜妍月心頭一跳。前世秋月早在母親去世前就被打發(fā)嫁人了,
從此杳無音信。她快步趕到前院,
只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少婦正跪在地上哭訴:"...求夫人開恩,
讓奴婢見見小姐..."柳氏臉色陰沉:"放肆!一個被逐出的賤婢也敢闖侯府?來人,
拖出去打!""住手!"姜妍月厲聲喝止,"這是我母親的丫鬟,為何不能見我?
"柳氏強(qiáng)壓怒火:"妍月,這賤婢手腳不干凈,
當(dāng)年是你母親親自逐她出府的...""小姐!"秋月?lián)溥^來抱住她的腿,
趁機(jī)將一個冰涼的東西塞入她袖中,"奴婢冤枉??!"姜妍月會意,故作冷淡:"即便如此,
也不該動私刑。讓她走吧,以后不許再來就是。"回到閨房,
姜妍月查看秋月塞給她的東西——是一枚銀簪,簪頭可以旋開,
里面藏著一張紙條:"夫人臨終前,柳氏曾單獨談話。
第二日夫人就...奴婢藏有夫人當(dāng)日藥渣,在城外菩提庵。"姜妍月握緊銀簪,
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柳氏,你害我母親,此仇不共戴天!翌日清晨,姜妍月剛用過早膳,
春桃就急匆匆跑來:"姑娘,定遠(yuǎn)侯府送來帖子,邀請您參加三日后的詩會!
"姜妍月一愣:"給我的?""是啊,送帖子的嬤嬤說,是陸世子特意囑咐要請姑娘的!
"陸明煜?姜妍月瞇起眼睛。那日在慈恩寺,他明明裝作不認(rèn)識她,
為何現(xiàn)在又...莫非他發(fā)現(xiàn)了她的真實身份?她走到窗前,
陽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光影。棋局已經(jīng)擺開,是時候主動出擊了。
定遠(yuǎn)侯府的詩會帖子在姜妍月手中翻來覆去。三天來,她一直在思索陸明煜的意圖。
那日在慈恩寺,他明明裝作不認(rèn)識她,如今卻特意下帖邀請,這轉(zhuǎn)變實在蹊蹺。"姑娘,
該梳妝了。"春桃捧著水盆進(jìn)來,眼中閃爍著姜妍月熟悉的算計光芒,"柳夫人說,
詩會上可要好好表現(xiàn),莫要丟了侯府的臉面。"姜妍月唇角微勾。
前世柳氏也是這樣"諄諄教導(dǎo)",然后讓姜婉柔在詩會上當(dāng)眾指出她詩作抄襲,
令她顏面掃地。"告訴柳夫人,我曉得了。"她淡淡回應(yīng),
從妝匣中取出一支素銀簪子——正是秋月塞給她的那支。詩會定在巳時,
姜妍月故意拖延到最后一刻才出門。馬車?yán)铮?/p>
她檢查了袖中的幾頁紙——這是她根據(jù)母親留下的線索重新整理的疑點。若有機(jī)會,
她打算向陸明煜打探些消息。定遠(yuǎn)侯府比鎮(zhèn)北侯府更為宏偉,
亭臺樓閣間透著百年世家的底蘊(yùn)。姜妍月剛下馬車,就聽見一聲熟悉的輕笑。
"妹妹可算來了。"姜婉柔一身桃紅衣裙,親熱地挽住她的手臂,
"姐姐還擔(dān)心你怯場不敢來呢。"姜妍月抽回手,整了整衣袖:"姐姐多慮了。
""陸世子今日請了不少貴客,"姜婉柔壓低聲音,眼中閃著惡意的光,
"連三皇子都來了呢。"三皇子?姜妍月心頭一震。母親信中提到的與柳氏勾結(jié)的皇子!
她面上不顯,只淡淡道:"那更要謹(jǐn)言慎行了。"詩會在侯府后花園的流觴亭舉行。
姜妍月到時,已有十幾位公子貴女在座。
她的目光立刻被主位上的陸明煜吸引——他今日一襲靛藍(lán)色錦袍,襯得面容如玉,
只是肩傷似乎未愈,坐姿略顯僵硬。"姜小姐。"陸明煜看到她,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神色,
起身相迎。姜妍月剛要行禮,一個慵懶的男聲突然插入:"這就是鎮(zhèn)北侯的嫡女?
果然名不虛傳。"轉(zhuǎn)頭看去,一位身著明黃錦袍的年輕男子正打量著她,
眼中帶著令人不適的審視。男子約二十出頭,面容俊美卻透著陰鷙,
腰間玉佩顯示著皇室身份。"見過三殿下。"姜妍月垂眸行禮,心跳加速。
這就是害死母親的幕后黑手?"免禮。"三皇子輕笑,"聽聞姜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今日可要一展才華。"姜妍月暗自警惕。前世她確實精通這些,但今生還未曾展露,
三皇子如何得知?除非...柳氏告訴他的。"殿下謬贊,臣女不過略通皮毛。"她謙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