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陽光透過巨大落地窗照進公寓。張莉坐在行李箱上，雙手顫抖地捏著機票。
她第五次檢查護照和簽證。"還在收拾？"曹宇倚在門框，手里端著咖啡，眼神冷漠。
"留在國內(nèi)不好嗎？"張莉抬頭，嘴唇發(fā)白。"簽證下來了，我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真自私。"曹宇啪地放下咖啡杯，濺起深色液體。"我父親住院，公司危機，
你偏要這時候出國。""只有一年..."張莉聲音小了下去。留學申請書被她藏在箱底，
下面壓著診斷書。抑郁癥、嚴重焦慮障礙，醫(yī)生建議立即脫離現(xiàn)有環(huán)境。曹宇忽然笑了，
走近捧起她的臉。"對不起，我太累了。你去吧，我等你回來。"他吻上她的前額，
張莉如觸電般顫抖。那一瞬間，他眼中流露的不是愛意，而是某種計算的冷靜。一個星期后，
波士頓國際機場。張莉拖著行李走出海關，機場人流嘈雜。這是她第一次離開亞洲，
疲倦和緊張交織。一個金發(fā)男孩舉著寫有她名字的牌子。"張莉？我是凌云，你的接機人。
"那人微笑著用標準普通話說。張莉愣住了。"你是中國人？""華裔美國人。
"他接過她的行李。"學校安排我做你的學伴。"凌云開車帶她穿過波士頓市區(qū)。
張莉透過車窗觀察這個陌生城市，思緒卻飄回三年前。那時候曹宇剛出現(xiàn)在她公司，
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成熟和不可一世的傲慢。"你會喜歡這里的，"凌云的聲音打斷她的回憶，
"波士頓很適合療傷。"張莉警覺地看向他。"什么意思？""所有來留學的人，
不是為了追求，就是為了逃避。"凌云目視前方，"你眼中有故事。"張莉轉頭看向窗外。
"我只是想學點東西回去。""內(nèi)心的戲真多。"凌云忽然換了種更接地氣的語氣，
與剛才的彬彬有禮判若兩人。"放松點，我又不是來害你的。"公寓比張莉預想的好太多了。
寬敞的單間，廚房設備齊全，甚至連生活用品都準備妥當。"房東是我父親老友，
"凌云解釋道，"知道你要來，特意安排的。"張莉掏出錢包。"多少房租？我預付。
"凌云搖頭。"已付三個月。學校項目的一部分。"張莉不安起來。
在中國生活的經(jīng)驗告訴她，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事。"為什么？""別緊張，"凌云笑了，
"學校特別照顧亞洲學生。"他頓了頓，"尤其是那些有'特殊背景'的。"張莉心跳加速。
難道他知道她的醫(yī)療記錄？或者查到了她與曹宇的關系？手機鈴聲打破了尷尬。
來電顯示：曹宇。"我先出去了，"凌云暗示性地看了眼手機，
"明天早上我來接你去學校注冊。"張莉接起電話，曹宇疲倦的聲音傳來。"到了嗎？
""剛到，有學校安排的接機。"張莉竭力使自己聽起來平靜。"有照片發(fā)我看看。
"曹宇語氣平淡。她知道這是個測試。"公寓還沒整理，等弄好了拍給你。
""你剛到就有人接你？男的女的？"曹宇語氣突然銳利。"學校安排的華裔學生，叫凌云。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查過了?？磥砟阋呀?jīng)迫不及待想擺脫我。
""不是那樣...""少來這套。我知道你什么樣的人。"曹宇突然嘆氣，"晚安，
照顧好自己。"掛斷電話，張莉癱坐在床上。又來了，熟悉的情緒操控模式。先質疑，
再指責，最后突然溫柔，讓她內(nèi)疚、困惑、感激交織。三年來，
她幾乎沒有一天不被這種情緒過山車折磨。門外腳步聲響起又遠去。
她突然意識到凌云可能聽到了剛才的對話。凌云正要離開公寓樓，手機響起特殊鈴聲。
他快速走到?jīng)]人的角落接通。"是我。""情況如何？"電話那端傳來低沉男聲。
"已安全到達。初步接觸良好。但她很警惕，有明顯的情感創(chuàng)傷跡象。""預料之中。
繼續(xù)按計劃進行。爭取一周內(nèi)取得信任。""她男友剛來電話，語氣不善。
本地有可能安排眼線。""處理好。隨時匯報異常情況。"凌云掛斷電話，深吸一口氣，
看向張莉公寓的窗戶。窗簾剛剛拉上。次日早晨，張莉被噩夢驚醒。
夢里曹宇像往常一樣看著她微笑，但她的皮膚一片片剝落。她喘著氣坐起來，窗外陽光明媚，
完全不同于夢中的陰森。門鈴響起，凌云站在門外，手中提著早餐袋。
"考慮到你時差還沒倒過來，"他舉起紙袋，"帶了些吃的。"張莉遲疑著讓他進門。
凌云熟練地擺好餐具，動作自然得像在自己家。"你經(jīng)常這樣照顧新生？"張莉問。
"只對特別項目的學生。"凌云倒上咖啡，"我負責協(xié)助你適應這里的生活和學習。
""聽起來像個保姆。"張莉干笑。"更像個向導。"凌云推來一盤三明治，"吃吧，
能量補充不足會加重時差反應。"凌云的態(tài)度和舉止讓張莉感到困惑。
他并非傳統(tǒng)意義上的殷勤，更像是一種職業(yè)化的照顧，仿佛她是某種需要特殊對待的存在。
與曹宇那種忽冷忽熱的控制完全不同。注冊過程異常順利。凌云帶她熟悉了校園，
辦理了各種證件，最后帶她去了心理輔導中心。"所有國際學生都需要初步評估，
"凌云解釋道，"尤其是長期項目的學員。"診室內(nèi)，心理醫(yī)生是位溫柔的亞裔女性。
"我是孫靜，你可以叫我靜。"她笑著說，"我會是你在這里的心理顧問。
"張莉警覺地環(huán)視房間，尋找攝像頭或錄音設備。"這里很安全，"孫靜理解地說，
"所有談話都受保密協(xié)議保護。""包括對學校？對他？"張莉看向門外的凌云。
"尤其是對他們，"孫靜微笑，"我只對你負責。"一小時后，張莉走出診室，情緒復雜。
她沒有透露太多，但孫靜似乎已經(jīng)看穿了她的內(nèi)心創(chuàng)傷。"感覺如何？"凌云詢問。
"像被扒光了檢查，"張莉輕聲說，"她好像什么都知道。""靜是這方面的專家，
"凌云遞給她一瓶水，"她幫助過很多人走出陰影。""我沒有陰影。"張莉立即防御。
"每個人都有，"凌云平靜地說，"只是有些人的比較深而已。"走出校園，
張莉接到曹宇的視頻電話。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怎么才接？"曹宇皺眉，
"和誰在一起？""在學校注冊，"張莉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坐下，凌云識趣地走開了，
"剛忙完。""那是誰？"曹宇看到鏡頭里遠處的凌云。"昨天跟你說的學伴，凌云。
""長得還不錯，"曹宇語氣危險，"看來我猜對了，你會喜歡那邊的生活。
""我只是來讀書。"張莉覺得喉嚨發(fā)緊。"別裝了，"曹宇忽然冷笑，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么突然申請出國？是不是覺得我太控制你了？"張莉沒有回答。
曹宇每次情緒爆發(fā)后總會讓她懷疑自己的感受是否合理。"你母親今天來找我了，
"曹宇話鋒一轉，"說你走得太突然，她很擔心。"張莉驚訝，"你見了我媽？
""我一直當你是家人，"曹宇聲音溫柔下來，"她也把我當兒子。別擔心，我會照顧好她。
"這就是曹宇的手法，張莉苦澀地想。威脅、指責、然后是承諾和關心，
讓她永遠處于內(nèi)疚與感激的循環(huán)中。"謝謝，"她機械地回應，"我該去上課了。""去吧，
"曹宇微笑，"記得每天報告行程。"掛斷電話，張莉看到凌云站在遠處，
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第一周的課程緊張而充實。張莉全身心投入學習，試圖逃避內(nèi)心的恐懼。
她選修了商業(yè)管理、市場營銷和創(chuàng)業(yè)學，每天早出晚歸。凌云總是在適當?shù)臅r候出現(xiàn)，
提供幫助但不過分干涉。周五晚上，凌云邀請她參加留學生聚會。"認識些朋友對你有好處，
"他說，"一直獨來獨往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張莉猶豫了。
曹宇對她的社交活動一向嚴格控制，她已經(jīng)習慣了拒絕邀約。"就當是學習的一部分，
"凌云補充道，"了解不同文化背景的商業(yè)思維。"最終，張莉答應了。
聚會在一間中式餐廳的包間舉行，十幾位亞洲留學生圍坐一桌。氣氛輕松活躍，
與她預想的學術交流不同。"這是我們的定期聚會，"凌云介紹道，
"都是各自領域的佼佼者。"張莉靜靜觀察。一個韓國女孩在熱烈討論股市趨勢，
兩個印度男生爭論新創(chuàng)公司估值方法，一位日本女生正分析消費者行為模式。"感覺不適應？
"凌云低聲問。"他們好像都很厲害，"張莉輕聲回應，"我不確定自己能融入。
""每個人最初都這樣，"凌云微笑，"包括我。"晚餐過后是酒吧環(huán)節(jié)。張莉打算離開，
卻被凌云攔住。"不用擔心，"他指了指吧臺一角，"那里是軟飲區(qū)，我知道你不喝酒。
"張莉驚訝地看著他。"你怎么知道？"凌云笑而不答，只是輕輕引導她走向那個安靜角落。
那里已有兩個亞洲面孔的女孩在聊天。"這是孫靜，你見過了，"凌云介紹，"這位是王琳，
統(tǒng)計系的博士生。"孫靜熱情地擁抱張莉，而王琳則含蓄地點頭致意。"終于見到真人了，
"王琳打量著張莉，"凌云經(jīng)常提起你。"張莉緊張地看向凌云，他只是聳聳肩，
走開去招呼其他人。"別擔心，"孫靜安慰道，"男人嘴里的秘密留不過三秒，
但我們會保守秘密。""什么秘密？"張莉戒備起來。王琳和孫靜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
"我們都經(jīng)歷過類似的情況，"王琳輕聲說，"被愛情綁架的感覺。"張莉愣住了。
難道他們知道她和曹宇的關系？不可能，她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內(nèi)情。"你們不了解情況，
"張莉試圖掩飾，"我和我男友感情很好。""當然，"孫靜意味深長地說，
"所以你選擇一個人逃到六千英里外。"這句話像一記耳光打在張莉臉上。
她站起來就要離開，王琳卻拉住了她的手。"留下來，"王琳語氣里有令人心碎的理解，
"不是為了我們，而是為了你自己。"張莉猶豫了。
這是三年來第一次有人似乎真正理解她的處境。不是曹宇那種帶著操控的"理解"，
而是純粹的同理心。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屏幕上依然是曹宇的名字，
仿佛他能感應到她此刻的動搖。"接吧，"孫靜溫和地說，"但記住，你不是一個人。
"張莉深吸一口氣，接通電話。"喂？""在哪？"曹宇聲音冰冷。"在學校圖書館，
"她下意識撒謊，多年來的本能反應，"準備明天的案例分析。""真的？"曹宇語氣陰森，
"那請問圖書館什么時候變成了酒吧？有人剛剛在社交媒體上標記了你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