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紗帳被夜風吹起時，謝淮立在月光里，月白長衫被冷汗浸透，勾勒出他脊背的弧度。
「公主何必強人所難?！顾曇羝椒€(wěn)，卻在我走近時，后退半步撞到博古架?！鸽y？」
我將酒盞按在他唇畔，強迫他咽下，「本宮的命和你謝氏滿門的命，哪個更難？」
酒液順著他下頜滑落，在鎖骨處積成小滴，我指尖劃過那片濕潤，感受到他身體猛地繃緊。
他攥住我手腕的力道極大，卻不敢真的用力。我望著他泛紅的眼睛，想起第一次見他時，
他在書院替幼童撿風箏，衣擺沾著草屑，笑得比春日陽光還暖。
現(xiàn)在那抹暖意在我面前碎成冰渣，他說：「公主若敢傷她，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埂杆?？」
我輕笑出聲，另一只手解開他衣帶，「是你那嬌弱的表妹？你猜本宮該先斷她一根手指，
還是先剜了她的舌頭？」他瞳孔驟縮，喉結在我掌心滾動，我趁機咬住他下唇，
嘗到咸澀的味道，不知是淚還是酒。謝淮猛地推開我，
盯著我腕間的鎏金鐲子——那是他送她的定情物，此刻被我強行套在手上，硌得生疼。
「求你，」他忽然跪下來，聲音發(fā)顫，「別碰她，我……我照做就是?！箮め４孤鋾r，
我聽見自己心跳如鼓。他解我衣衫的手指在發(fā)抖，每解開一顆紐扣，就像在解自己的尊嚴。
我捧住他臉，強迫他與我對視，他卻閉著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像兩簇被雨打濕的蝶翼。
「看著我?！刮业吐曊f，指尖劃過他眉骨，「你要記住，是本宮救了你謝氏滿門，
是本宮讓你有機會娶她?！顾粑E然加重，卻在我吻住他時，發(fā)出壓抑的嗚咽。
床榻晃動時，他始終閉著眼。我數著他睫毛顫動的次數，直到他忽然攥緊我腰側，
指腹碾過我肋骨，像要將我揉進骨血里。我知道他在想誰，知道他此刻吻的是誰的影子，
但我不在乎，只要他在我身邊，只要他的溫度是真的。「謝淮，」我在他耳邊低喚，
「叫我的名字。」他渾身一震，睜開眼時，眼里是我從未見過的狠戾?！咐钤颅?，」
他咬著牙，每個字都像刀割過耳膜，「你會遭報應的?！刮液鋈恍α?，吻住他顫抖的唇，
任由他指尖在我后背掐出紅痕。帳外更夫敲過三更，我望著他泛紅的眼尾，
那抹紅比我胭脂盒里的朱砂更艷。報應嗎？我想，若能用三年壽命換他一日真心，
便是下地獄，我也認了。第二章晨起時，謝淮已穿戴整齊。我望著他系腰帶的背影，
昨夜被他攥紅的腰側還在發(fā)燙。他轉身時，我看見他頸間新添的咬痕，像道難看的疤。
「今日起，本宮讓你住進來?！刮覕n著錦被開口，他身體猛地繃緊。
窗外傳來丫鬟們的議論聲，說駙馬爺昨夜如何承寵，說公主府來了位天仙似的表小姐。
謝淮皺眉，指尖捏緊腰間玉帶：「我要見她?！埂敢娝鍪裁矗俊刮逸p笑，
「告訴她你昨夜在本宮床上如何賣力？」他眼神瞬間冷下來，我卻伸手勾住他手腕，
將他拽向床榻，「不如先告訴本宮，你夢里喊的是誰的名字?！顾噲D推開我，
卻在我咬住他耳垂時，發(fā)出悶哼。我聽見自己說：「謝淮，你逃不掉的，
你身上有本宮的味道，你這里……」指尖劃過他心口，「也該有本宮的位置了。」
他忽然掐住我脖子，力道大得讓我呼吸困難。我望著他眼底翻涌的殺意，
忽然笑了：「掐死我，你謝氏滿門陪葬，你表妹被送去千人枕的地方。」他身體猛地一抖，
松開手時，指尖在我脖頸留下紅痕?！笧槭裁词俏?？」他聲音沙啞，
「你明明有那么多男子可以選……」「因為你看我的眼神不一樣?！刮掖驍嗨?，
指尖撫過他唇畔，「那天在涼亭，你替我撿發(fā)簪時，眼里有光。我好久沒見過那樣的光了，
所以我要留住你?！顾蹲。鄣讱⒁鉂u漸化作痛楚。我趁機環(huán)住他脖頸，將臉埋進他肩窩，
聞到他身上殘留的我的香粉味。原來他不是完全抗拒我的，原來在某個瞬間，
他也曾把我看作尋常女子?！该魅张惚緦m去上香?！刮逸p聲說，「就當是……我們的定親禮。
」他沒有回答，只是沉默著起身整理衣衫。我望著他腰間的玉帶，那是我昨夜親手系上的，
比他往日用的都華麗些?；蛟S有一日，他會習慣這樣的華麗，習慣我在他身邊，
習慣不再想那個表妹。午后有人通報，說表小姐求見。我望著銅鏡里的自己，精心描的眉，
新染的丹蔻，比平日里更嬌艷些。謝淮站在廊下，身姿挺拔如青松，看見羅雪芙時，
眼里閃過我熟悉的柔光——那是我拼命想留住，卻永遠得不到的光?！赴⒒矗阍趺茨堋?/p>
羅雪芙的聲音帶著哭腔，「你忘了我們的婚約嗎？」謝淮別過臉，不敢看她：「是我負了你，
你忘了我吧?！埂肝也恍?！」她撲過來抓住他手臂，「一定是公主逼你的對不對？
你說句話?。 刮依湫σ宦?，緩步走近：「逼他？本宮疼他還來不及，怎么舍得逼他？
倒是你，區(qū)區(qū)表小姐，也敢在本宮面前撒野？」羅雪芙猛地轉頭看我，
眼里滿是恨意：「李月瓏，你會遭天譴的！」我還未開口，謝淮已猛地推開她，
聲音里帶著我從未聽過的狠戾：「夠了！我說了我自愿的，你聽不懂嗎？」羅雪芙愣住，
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我望著謝淮泛紅的眼角，忽然明白，他推開她，是怕我傷害她。
原來在他心里，我始終是那個會傷害別人的惡魔，而他，寧肯自己背負罵名，也要護她周全。
「滾?！刮逸p聲說，「以后再讓本宮看見你，就剜了你的眼睛?！沽_雪芙踉蹌著后退，
轉身跑開時，撞翻了廊下的花盆。謝淮想追，卻在我抬手時，猛地停住腳步?！高^來?！?/p>
我勾勾手指，他垂著頭走近，像個被馴服的獸。「吻我?！刮艺f。他身體一抖，
卻還是俯身吻住我。我嘗到他舌尖的苦澀，比昨夜更濃。遠處傳來羅雪芙的哭聲，
我攥緊謝淮后背，指甲陷進他皮肉，仿佛這樣就能把那個名字從他心里剜去。「謝淮，」
我在他耳邊低語，「你是我的，永遠都是?！顾麤]有回答，只是閉著眼，
任由我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又一個吻。我知道，此刻他心里想的是誰，但我不在乎，
只要他在我身邊，只要他的身體是我的，總有一天，他的心也會是我的。第三章上香那日，
謝淮始終冷著臉。我穿著新制的云錦華服，特意讓繡娘在領口處繡了他喜歡的紋樣，
但他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盯著香爐里的香灰，像在看什么重要的東西?！腹?，該祈福了。」
道童遞來香，我接過時，看見謝淮指尖攥緊袖中帕子——那是羅雪芙繡的，
上面的花樣我曾在他書房見過。妒意涌上來，我猛地將香插進香爐，火星濺在手上，
燙得生疼?！副緦m要祈的愿，道童未必能聽見?！刮肄D身看向謝淮，「你替本宮祈吧，
就祈……我們百年好合。」他挑眉，眼里閃過譏諷：「公主也信這個？」「信不信不重要，」
我走近他，「重要的是你要信。」他忽然笑了，
那笑聲比冬日的風更冷：「公主想讓我信什么？信你搶來的姻緣能長久？
信你用性命要挾的感情能真心？」香爐里的煙突然嗆進喉嚨，我劇烈咳嗽起來。
謝淮伸手想扶我，卻在觸到我肩膀時，猛地收回手。我望著他眼底的掙扎，忽然覺得可笑，
原來他連假裝關心我都不愿?！钢x淮，」我壓低聲音，「你就這么恨我？」他沒有回答，
只是轉身走向偏殿。我望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他也是這樣轉身離開，
留給我一個溫柔的側臉。那時我以為，只要我開口，他就會留在我身邊，卻沒想到，
我們之間隔著的，從來不是一個轉身的距離。偏殿里傳來女子的抽泣聲，
我聽見羅雪芙說：「阿淮，我們私奔吧，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不可能?！?/p>
謝淮的聲音里帶著我熟悉的隱忍，「她不會放過我們，你知道的。」
「那你就打算這樣委屈自己嗎？」羅雪芙哭得更兇，「她根本不愛你，她只是把你當成玩物！
」玩物二字像把刀刺進心口，我攥緊裙角不讓自己沖進去。謝淮沉默良久，
才低聲說：「只要她肯放過你，讓我做什么都行?！乖瓉碓谒睦?，
我只是個需要討好的惡魔，而她，才是需要保護的珍寶。我忽然笑了，
笑聲在空蕩的廊下回蕩，驚飛了檐角的麻雀。謝淮猛地抬頭，看見我時，眼里閃過慌亂。
「公主……」他想解釋，我卻抬手打斷?！该魅帐潜緦m的生辰，」我聽見自己說，
聲音平穩(wěn)得可怕，「你陪本宮過吧，就我們兩個人?！顾蹲。@然沒料到我會這么說。
羅雪芙躲在偏殿門后，不敢出聲。我轉身離開，聽見謝淮在身后喊我的名字，卻沒有回頭。
生辰嗎？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記得我的生辰，連我母妃都忘了，只有我自己，
每年都會備下一桌酒菜，對著月亮自斟自飲。以后，終于有人陪我了，
哪怕他心里想的是別人，哪怕這陪伴是假的，也好過從前的孤燈冷影。我摸出袖中的藥瓶，
那是太醫(yī)說的，能暫緩情毒發(fā)作的藥?；蛟S在今夜之后，謝淮會對我多一分容忍，
或許我們真的能有片刻的真心。生辰宴上，謝淮來得很晚。我已喝了不少酒。
他穿著我送的玄色長衫，襯得臉色更蒼白?！缸??！刮抑钢干磉叺奈恢?，他卻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