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就幫我這一次,最后一次!我的啟動資金就差三十萬了,你那套婚房,
先抵押了給我周轉(zhuǎn)一下,等我公司做起來,不出半年,連本帶利還你!”客廳里,
林家寶拍著胸脯,唾沫橫飛地描繪著他那“穩(wěn)賺不賠”的創(chuàng)業(yè)藍圖,
眼睛里閃爍著貪婪而又理所當然的光芒。他嘴角的油光,
似乎還殘留著中午那頓豐盛午餐的痕跡——那是林晚秋下班后匆匆忙忙,
用自己微薄的工資買菜做的一桌飯菜。林晚秋端著剛洗好的水果從廚房出來,聽到這話,
手猛地一抖,一個蘋果“咚”地滾落在地,像她此刻沉到谷底的心。她甚至沒有彎腰去撿,
只是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小五歲,卻像個永遠填不滿的無底洞一樣的弟弟?!凹覍?,
你上回開奶茶店虧的二十萬,還是我?guī)湍氵€的信用卡。這婚房……是我和志誠唯一的住處,
怎么能說抵押就抵押?”林晚秋的聲音有些干澀,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絕望。
這套房子,是她和丈夫張志誠省吃儉用多年,
掏空了所有積蓄才勉強付了首付買下的安身之所,是她在這個冰冷城市里唯一的溫暖港灣。
“哎呀,姐,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這次的項目,是跟大老板合作的,絕對萬無一失!
”林家寶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好像林晚秋的顧慮是多么多余和可笑,“再說了,你是我姐,
幫我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嗎?難道你忍心看你唯一的弟弟一輩子沒出息?”不等林晚秋反駁,
一旁的母親王秀蓮立刻幫腔,語氣帶著慣常的指責與施壓:“晚秋啊,家寶可是你親弟弟!
他現(xiàn)在遇到難處了,你不拉他一把,誰還能幫他?我們老兩口這點養(yǎng)老金,自己都不夠花,
哪還有余錢給他折騰?你不就是指望我們老了,家寶能給我們養(yǎng)老送終嗎?他要是沒出息,
我們以后怎么辦?”父親林建國也沉著臉,敲了敲煙斗:“你媽說得對。長姐如母,
家寶是你弟弟,他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現(xiàn)在日子過得比我們好,幫襯一下弟弟也是應該的。
別那么小家子氣,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什么?”“小家子氣?
”林晚秋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讓她渾身冰冷。
她環(huán)視著眼前這三個她最親的人——不,或許只是血緣上最親的人。
他們的話語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尖刀,精準地扎在她心上最柔軟也最疼痛的地方。
記憶的閘門一旦打開,那些從小到大積壓的委屈和不甘便如潮水般洶涌而出。她想起,
小時候家里煮了兩個雞蛋,永遠是弟弟林家寶獨享,她饞得直流口水,
母親卻說:“你是姐姐,要讓著弟弟,女孩子家吃那么多干什么?”她想起,
初中時她考了全班第一,興高采烈地拿著獎狀回家,父母卻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轉(zhuǎn)頭就因為林家寶在學校跟同學打架,輸了游戲機而唉聲嘆氣,想方設(shè)法湊錢給他買新的。
她想起,她和林家寶同時考上大學,家里卻只肯供一個。
父母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成績遠不如她的林家寶,理由是:“女孩子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
早晚要嫁人的。家寶是男孩,是我們林家的根,必須上大學!”她哭過,鬧過,
最后還是在親戚的資助下,半工半讀才勉強讀完了大專。
而她辛辛苦苦攢下的第一筆實習工資,也被母親以“弟弟生活費不夠”為由要了去。她想起,
工作后,她的工資卡仿佛就成了家里的提款機。弟弟要買最新款的手機,父母一個電話打來,
她就得乖乖轉(zhuǎn)賬;弟弟談戀愛要花錢,父母又是一個電話,
她就得勒緊褲腰帶支援;弟弟畢業(yè)后眼高手低,換了無數(shù)份工作,每一份都做不長久,
賦閑在家打游戲啃老,父母卻總是說:“家寶還小,慢慢來,你這個做姐姐的要多幫襯他。
”就連她結(jié)婚,父母也獅子大開口,向張志誠家索要了二十萬彩禮,
美其名曰“養(yǎng)大女兒不容易”,轉(zhuǎn)手就給林家寶付了輛新車的首付,
說是“男人沒車在外面沒面子”。而她的嫁妝,不過是幾床舊被褥和一些不值錢的家電。
這些年,她就像一頭被蒙上眼睛的驢,被親情和道德的枷鎖牢牢困住,
日復一日地為這個家付出,為這個弟弟犧牲,卻從未得到過一句真正的關(guān)心和體諒。
她的付出被視為理所當然,她的犧牲被看作天經(jīng)地義。如今,
他們又要她抵押掉她和丈夫唯一的家,去填補弟弟那永遠也填不滿的欲望黑洞。
林晚秋的嘴唇微微顫抖,一股強烈的窒息感攫住了她。
她看著父母那張布滿皺紋卻依舊偏執(zhí)的臉,看著弟弟那副吊兒郎當、有恃無恐的模樣,
心中某個一直緊繃的弦,似乎在這一刻,發(fā)出了“咔嚓”一聲脆響?!叭绻也淮饝兀?/p>
”林晚秋一字一句地問道,聲音不大,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她的眼神不再是往日的溫順和退讓,而是閃爍著一絲冰冷的、決絕的光芒。
客廳里的空氣瞬間凝固了。王秀蓮愣住了,
似乎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一向逆來順受的女兒口中說出來的。林家寶也收起了嬉皮笑臉,
眉頭皺了起來,眼神中透出幾分錯愕和惱怒。林晚秋知道,她這句話說出口,
就意味著一場家庭風暴即將來臨。她也知道,她的這個決定,將徹底改變她未來的人生軌跡。
是繼續(xù)沉淪在這泥沼般的親情勒索中,還是……為自己爭取一次真正的新生?她深吸一口氣,
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疼痛讓她更加清醒。她等待著,等待著他們的雷霆震怒,
也等待著自己心中那個早已蠢蠢欲動的答案破土而出。懸念在空氣中彌漫,
一場家庭戰(zhàn)爭的序幕,已然拉開。林晚秋那句帶著冰碴的“如果……我不答應呢?
”像一顆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點燃了客廳里早已緊繃的氣氛。王秀蓮最先反應過來,
她那雙因為常年勞作而顯得有些渾濁的眼睛猛地瞪大,仿佛不認識眼前這個一向溫順的女兒。
短暫的錯愕之后,便是火山爆發(fā)般的憤怒:“你說什么?林晚秋,你再說一遍!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敢跟你爹媽這么說話了?”“我只是說,那套房子,不能抵押。
”林晚秋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肉里的刺痛讓她保持著一絲清醒。她知道,退縮,
就意味著永無止境的深淵?!安荒艿盅??為什么不能抵押?那是你的房子,
也是我們林家的臉面!家寶要創(chuàng)業(yè),是光宗耀祖的好事,你這個當姐姐的不支持,
還想攔著不成?”王秀蓮的聲音尖利起來,配上她捶胸頓足的動作,活像戲臺上的悲情角色,
“我怎么養(yǎng)了你這么個白眼狼??!從小到大,家里什么好東西不是先緊著你弟弟?
你現(xiàn)在過上好日子了,就不認我們這些窮親戚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媽,
我什么時候說過不認你們?”林晚秋感到一陣無力,這種顛倒黑白的指責,她聽了二十多年,
“家寶創(chuàng)業(yè),我不是沒支持過。上回開奶茶店,虧的二十萬,是不是我東拼西湊給他還上的?
他有說過一句謝謝嗎?那筆錢,我和志誠到現(xiàn)在還在省吃儉用慢慢還!”“那才幾個錢?
你也好意思提!”林家寶在一旁不耐煩地嚷嚷起來,他最聽不得別人說他失敗的過去,
“這次不一樣,這次是穩(wěn)賺的!姐,你就別磨嘰了,趕緊把房本拿出來,我明天就去辦手續(xù)。
等我發(fā)了財,少不了你的好處!”他臉上絲毫沒有求人的謙卑,反而是一副施舍般的傲慢。
林建國一直陰沉著臉,此刻重重地將煙斗磕在茶幾上,發(fā)出“梆”的一聲悶響?!巴砬?,
你太讓我們失望了!”他語氣低沉,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家寶是你唯一的弟弟,
你不幫他,誰幫他?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他在外面被人瞧不起,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我們養(yǎng)兒防老,指望的不就是家寶嗎?他好了,我們才能好,你懂不懂這個道理?”“爸,
養(yǎng)老是我的責任,我從來沒推卸過。但家寶已經(jīng)成年了,他應該為自己的人生負責,
而不是一味地索取!”林晚秋試圖講道理,但她知道,在重男輕女的父母面前,
道理永遠是蒼白無力的?!柏撠煟克趺簇撠??他沒本錢怎么負責?
”王秀蓮又開始哭天搶地,“你不給錢,就是要逼死我們?。∥覀兝蟽煽诨钪€有什么意思?
不如死了算了!”說著,她就往墻上作勢要撞?!皨?!”林晚秋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拉住她。
這種以死相逼的戲碼,從小到大,她見過太多次了。每一次,她都只能妥協(xié)。就在這時,
一直沉默的張志誠終于開口了。他扶了扶眼鏡,臉色有些難看:“爸,媽,家寶,
晚秋的意思是,婚房是我們的底線,抵押了我們住哪里?家寶創(chuàng)業(yè)我們不是不支持,
但總要有個限度。三十萬不是小數(shù)目,要不,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張志誠的開口,
無疑是火上澆油?!皠e的辦法?你能有什么辦法?”林家寶立刻將矛頭對準了他,語氣輕蔑,
“張志誠,你一個外姓人,少在這里充好人!我姐的房子,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當初買房,
你家出過一分錢嗎?還不是靠我姐自己?”這話像一根毒刺,狠狠扎進張志誠的心里。
當初買房,他家確實因為剛給他哥辦完婚禮,拿不出太多錢,
首付大部分是林晚秋的積蓄和他們婚后共同攢下的。但這不代表他沒有付出。這些年,
房貸是他和林晚秋一起扛,家里的大小開銷,他哪一樣少了?“家寶,你怎么說話的!
”林晚秋又氣又急,維護丈夫道,“這房子是我們夫妻共同財產(chǎn)!志誠怎么就沒關(guān)系了?
”“我懶得跟你廢話!”林家寶索性耍起了無賴,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翹起二郎腿,
“反正我不管,今天你們要是不答應,我就不走了!吃你們的,住你們的,
看你們能把我怎么樣!”王秀蓮見兒子耍橫,非但不阻止,反而哭得更兇:“老天爺啊,
我這是造了什么孽??!養(yǎng)女兒就是給別人家養(yǎng)的,
不向著自己家里人……”林建國則指著張志誠的鼻子罵道:“都是你這個當女婿的沒安好心!
挑撥我們父女母女關(guān)系!晚秋以前多聽話,現(xiàn)在變成這樣,肯定是你教唆的!
”張志誠氣得臉色發(fā)青,他深吸一口氣,看向林晚秋,眼神里充滿了失望和疲憊:“晚秋,
你看到了,這就是你的家人。你還想怎么樣?”林晚秋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她看著撒潑的弟弟,哭鬧的母親,指責的父親,
還有一旁臉色鐵青、眼中失望越來越濃的丈夫。她感覺自己像被困在一張巨大的蛛網(wǎng)中央,
無論怎么掙扎,都逃脫不了。這場爭吵從下午一直持續(xù)到深夜。林晚秋的喉嚨喊啞了,
心也累到了極點。父母和弟弟輪番上陣,軟硬兼施,道德綁架、親情勒索的戲碼一遍遍上演。
最終,在王秀蓮又一次以絕食相逼,林家寶揚言要去外面借高利貸的威脅下,
林晚秋身心俱疲,沒有再明確拒絕,只是說:“給我點時間,讓我想想。
”這被林家寶和父母視為初步的松口。他們暫時偃旗息鼓,但林晚秋知道,
這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短暫的寧靜。送走父母和賴著不走的弟弟(他最終還是被林建國拉走了,
說明天再來),家里終于安靜下來。張志誠默默地收拾著被林家寶弄亂的客廳,一言不發(fā)。
林晚秋走過去,想幫他,卻被他輕輕推開?!爸菊\,我……”她想解釋,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張志誠轉(zhuǎn)過身,看著她,眼神里是她從未見過的冰冷和疏離:“晚秋,我以前總勸你,
他們是你父母,是你弟弟,我們能幫就幫一點。但現(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我錯了。他們不是在求助,
他們是在吸血。而你,默許了這一切?!薄拔覜]有……”“你沒有嗎?”張志誠打斷她,
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火,“你每次的猶豫,每次的‘讓我想想’,最后的結(jié)果是什么?
是妥協(xié)!是一次又一次地滿足他們無理的要求!你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想過我們這個家?
”“我當然想過!”林晚秋的眼淚涌了上來,“可是,他們是我爸媽,是我弟弟,
我能怎么辦?”“所以,為了他們,你就可以犧牲我們的一切,是嗎?
”張志誠的語氣愈發(fā)失望,“晚秋,我累了。我不想我的生活永遠被你娘家這些破事填滿。
如果這次你再妥協(xié),把房子抵押了,我們就離婚吧?!薄半x婚?”林晚秋如遭雷擊,
不敢置信地看著丈夫。這兩個字,像一把最鋒利的刀,瞬間將她刺得體無完膚。
她以為丈夫會像以前一樣,雖然不滿,但最終還是會理解她,支持她。卻沒想到,這一次,
他竟然說出了“離婚”兩個字。張志誠沒有再看她,疲憊地走進了臥室,
“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也將林晚秋的心關(guān)在了門外??蛷d里,只剩下林晚秋一個人,
站在一片狼藉之中,淚水無聲地滑落。她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一邊是血脈相連卻貪得無厭的原生家庭,一邊是曾經(jīng)相濡以沫如今卻瀕臨破碎的婚姻。
她該何去何從?張志誠提出“離婚”二字后,家里的氣氛降到了冰點。接下來的幾天,
張志誠對林晚秋異常冷淡。他不再像往常一樣跟她分享工作中的趣事,回家也只是默默吃飯,
然后把自己關(guān)進書房,或者很晚才回來。晚上睡覺,他也是背對著她,
兩人之間仿佛隔著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林晚秋試圖與他溝通,
但他總是以“我很忙”或者“沒什么好說的”來搪塞。她知道,丈夫這次是真的傷透了心。
她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fā)出的絕望氣息,那種對她、對這段婚姻徹底失去信心的絕望。
而她的娘家人,并沒有因為張志誠的警告而有所收斂。第二天一早,
王秀蓮就帶著林家寶又來了。林家寶一進門就嚷嚷著:“姐,想好了沒有?我可等不及了!
我的合伙人催著呢!”王秀蓮則拉著林晚秋的手,假惺惺地抹著眼淚:“晚秋啊,
媽知道你委屈??墒羌覍毷悄阌H弟弟,他好了,將來我們老兩口也有依靠。
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們,幫他這一次吧。”林晚秋看著他們母子倆一唱一和的表演,
只覺得一陣陣惡心。她冷冷地甩開王秀蓮的手:“我說了,給我時間考慮。
你們天天這么逼我,有意思嗎?”“怎么叫逼你呢?我們是關(guān)心你弟弟的前途!
”林家寶不滿地叫道?!瓣P(guān)心他,就可以毀了我的家嗎?”林晚秋終于忍不住反駁。
“什么叫毀了你的家?志誠他敢!他要是敢因為這點事跟你鬧,看我不找他算賬!
”王秀蓮立刻擺出維護女兒的姿態(tài),實則是在火上澆油。林晚秋疲于應付,
只能將他們暫時打發(fā)走。但她知道,這只是暫時的。果然,接下來的日子,
父母和弟弟像上班打卡一樣,每天準時到她家報道,各種威逼利誘,軟磨硬泡。
林晚秋感覺自己快要被逼瘋了。更讓她難受的是,這件事不知道怎么傳了出去。
先是一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打著“關(guān)心”的旗號給她打電話?!巴砬锇?,
聽說你弟弟要創(chuàng)業(yè),你這個當姐姐的可得大力支持??!都是一家人,別分那么清楚。
”“你可不能學那些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娘家才是你永遠的根?。?/p>
”“你老公是不是不同意???男人啊,都小氣。你可得有自己的主意,不能什么都聽他的。
”這些所謂的“關(guān)心”,句句都在指責她不顧親情,指責張志誠小氣自私。
林晚秋聽得心煩意亂,索性不接他們的電話。然后是街坊鄰居的閑言碎語。她出門買菜,
總能感覺到背后有人指指點點?!奥犝f了嗎?林家那閨女,要抵押婚房給她弟弟創(chuàng)業(yè)呢!
”“她老公能同意?那可是他們唯一的房子??!”“還不是她那個媽厲害,一哭二鬧三上吊,
她弟弟也是個不成器的,就知道啃姐?!薄斑@林晚秋也是個傻的,典型的‘扶弟魔’,
早晚把自己的家都給敗光了!”這些話像針一樣扎在林晚秋的心上,讓她無地自容。
她開始害怕出門,害怕與人對視,整個人都變得憔悴不堪。
公司的同事也隱隱約約聽說了些風聲,看她的眼神都帶著幾分同情和異樣。
以前和她關(guān)系不錯的幾個同事,最近也漸漸疏遠了她,生怕沾上她家的麻煩事。內(nèi)外交困,
林晚秋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一天晚上,張志誠破天荒地沒有加班,而是坐在客廳等她。
茶幾上,放著一份文件。林晚秋心里“咯噔”一下,有種不祥的預感。“這是什么?
”她聲音干澀地問?!半x婚協(xié)議書?!睆堉菊\的語氣平靜得可怕,“我已經(jīng)簽好字了。
財產(chǎn)分割,房子歸你,我只要我婚前的那部分存款。孩子……如果你不想要,可以給我。
”林晚秋的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她扶著沙發(fā),顫抖地拿起那份協(xié)議書。白紙黑字,
刺痛了她的眼睛?!爸菊\,你……你真的要這么做?”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安蝗荒兀?/p>
”張志誠看著她,眼神里沒有憤怒,只有一片死灰般的平靜,“晚秋,我給過你機會了。
是你自己,一次又一次地選擇你的原生家庭,而不是我們這個小家。
我不想再過這種無休止的爭吵和被勒索的日子了。我也不想我的孩子,
生活在這樣一個畸形的家庭環(huán)境中。”“我沒有!我一直在努力平衡……”“平衡?
”張志誠冷笑一聲,“你的平衡,就是犧牲我們,去滿足他們嗎?晚秋,你醒醒吧!
他們是喂不飽的豺狼!你今天抵押了房子,明天他們就會讓你賣了房子!
你永遠也填不滿他們的欲望!”“可是……如果我不幫他們,他們真的會去借高利貸,
會鬧得雞犬不寧……”“那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他們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而不是你!
”張志誠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林晚秋,我最后問你一次,這個字,你簽,
還是不簽?如果你選擇繼續(xù)當你的‘好姐姐’、‘好女兒’,那我們就到此為止。
”林晚秋看著他決絕的眼神,心如刀絞。她知道,張志誠這次是認真的。
如果她再不做出選擇,她將失去這個她深愛的男人,失去這個曾經(jīng)充滿歡聲笑語的家。
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淚水再次洶涌而出。她的人生,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
就在林晚秋被逼到懸崖邊緣,內(nèi)心激烈掙扎之際,一件突如其來的事情,像一把重錘,
徹底擊碎了她對原生家庭最后一絲幻想,也將她推向了真正的覺醒。他們的女兒,
五歲的張夢瑤,小名萌萌,突然病倒了。起初只是有些低燒,林晚秋以為是普通感冒,
給孩子吃了點藥,哄她睡下。沒想到半夜里,萌萌的體溫驟然升高,小臉燒得通紅,
呼吸急促,還出現(xiàn)了抽搐的癥狀。林晚秋和張志誠嚇壞了,連夜抱著孩子趕往醫(yī)院。
經(jīng)過一系列緊張的檢查,醫(yī)生神色凝重地告訴他們,萌萌得的是急性腦膜炎,病情危重,
需要立刻住院治療,而且后續(xù)的治療費用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
聽到這個消息,林晚秋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差點暈厥過去。張志誠強忍著內(nèi)心的慌亂,
一邊安慰妻子,一邊迅速辦理了住院手續(xù)。看著躺在病床上,小小的身體插著各種管子,
因為高燒而昏睡不醒的女兒,林晚秋心如刀割。她恨不得替女兒承受這一切痛苦。
醫(yī)生開出了一系列的治療方案和藥物,費用清單很快送到了他們手中。
僅僅是第一期的治療費和住院押金,就需要五萬塊。林晚秋和張志誠這些年雖然省吃儉用,
但因為之前幫林家寶還債,又加上日常開銷和房貸,手頭的積蓄并不多,
東拼西湊也才勉強湊夠了兩萬。剩下的三萬塊缺口,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他們心頭。
張志誠二話不說,開始給親戚朋友打電話借錢。他放下平日里的驕傲,低聲下氣地懇求,
但能借到的也有限。畢竟,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
林晚秋看著丈夫憔悴的臉龐和布滿血絲的眼睛,心中充滿了愧疚和無助。
如果不是因為她娘家那個無底洞,他們何至于如此窘迫?就在這時,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雖然他們重男輕女,但萌萌畢竟是他們的親外孫女。而且,母親王秀蓮手里,
應該還有些積蓄。那是她以前給家里的錢,母親說存著給他們養(yǎng)老的。抱著最后一絲希望,
林晚秋撥通了王秀蓮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王秀蓮的聲音帶著幾分不耐煩:“喂?
晚秋啊,這么晚打電話什么事?是不是房子的事想通了?我跟你說,
家寶那邊催得緊……”“媽,”林晚秋打斷她,聲音哽咽,“萌萌……萌萌病了,很嚴重,
現(xiàn)在在醫(yī)院搶救,醫(yī)生說是急性腦膜炎,需要很多錢……”電話那頭的王秀蓮沉默了幾秒,
然后語氣平淡地問:“哦,腦膜炎啊?那是要花不少錢吧?你們自己有多少錢?
”林晚秋的心一沉,但還是強忍著說道:“我們手頭的錢不夠,還差三萬塊。媽,
你那里……能不能先借我一點?等我們緩過來了,馬上還你?!蓖跣闵徲殖聊艘粫?,
才慢悠悠地開口:“晚秋啊,不是媽不幫你。你也知道,家寶最近創(chuàng)業(yè),到處都需要用錢。
我手里的這點錢,是準備給他應急的。他那個項目要是成了,以后我們?nèi)叶几砀!?/p>
萌萌生病,我們也很著急,但小孩子嘛,抵抗力弱,生病也是常有的事。
你們先自己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找親戚朋友再湊湊。實在不行,醫(yī)院那邊能不能先欠著點?
家寶這邊,正是關(guān)鍵時候,可不能出岔子啊?!薄皨專 绷滞砬锊桓蚁嘈抛约旱亩?,
她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你在說什么?萌萌現(xiàn)在有生命危險!家寶創(chuàng)業(yè)重要,
難道你外孫女的命就不重要嗎?那也是你的親骨肉??!”“哎呀,你怎么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