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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春芽》 劍蛇屬 17564 字 2025-05-19 01:3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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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梅雨季的鐘擺雨珠順著青瓦滾落成簾,春芽盯著冰箱上的全家福出神。

照片里阿遠穿著藍色工服,手臂環(huán)著她的腰,

小陽正往爸爸嘴里塞葡萄——那是去年中秋拍的,誰也沒想到三個月后,

一場工地事故會把這個家撕成兩半?!皨尅比龤q的小陽拽著她的睡褲晃了晃,

奶聲里帶著晨起的鼻音。春芽低頭,看見孩子手里攥著爸爸的工作證,

塑料封皮上還沾著口水印?!靶£柟?,把爸爸的東西還給爺爺好不好?”她蹲下身,

膝蓋在木地板上硌出鈍痛。自阿遠下葬后,公公就把兒子的遺物都收進了閣樓,

唯獨這張工作證,總被小陽從抽屜里翻出來。樓梯傳來吱呀聲,

茂林端著 steaming 的粥碗出現(xiàn)時,春芽慌忙抹了把眼角。

老人頭發(fā)比上個月更白了,藍布衫洗得發(fā)灰,袖口還留著她去年縫的針腳。

“今天社區(qū)衛(wèi)生院有免費體檢,”茂林把粥碗推給她,“我?guī)£柸窍峦妫?/p>

你吃完去歇會兒?!贝貉繐u頭:“爸,我下午要去超市面試?!敝嗌自谕肜镱D住,茂林抬頭,

目光落在她腕間的銀鐲子上——那是阿遠用第一個月工資買的,她至今沒摘?!懊嬖嚕?/p>

”老人的喉結(jié)動了動,“小陽才三歲......”“超市離小區(qū)就兩條街,

”春芽捏緊勺子,“我問過了,中班從十二點到六點,正好接小陽放學。

”她沒說昨天偷偷去做鐘點工被退單的事,雇主嫌她帶著孩子不方便。茂林沉默著扒拉粥,

米粒粘在他泛青的胡茬上。春芽突然想起阿遠說過,公公年輕時是廠里的技術(shù)骨干,

木工活一絕,可自從婆婆病逝,他就沒再笑過。雨停時,春芽換上藏青色工裝裙,

在玄關(guān)鏡前別好工牌。小陽趴在茂林肩頭,奶聲奶氣地喊“媽媽早點回來”,

老人的手掌輕輕拍著孩子后背,像在哄一只受驚的雛鳥。超市經(jīng)理上下打量她:“已婚已育?

我們更傾向招未婚員工?!贝貉窟o簡歷,指甲掐進掌心:“我能吃苦,

以前在老家開過雜貨店......”話音未落,口袋里的手機震動,

是茂林發(fā)來的照片——小陽正踮腳給爺爺戴紙折的皇冠,兩人鼻尖都沾著水彩顏料。

經(jīng)理的目光掃過她走神的臉,語氣軟了些:“試用期一個月,底薪兩千二,提成另算。

”春芽猛地抬頭,看見對方身后的玻璃窗上,陽光正穿透云層,在貨架間投下菱形的光斑。

傍晚回家時,樓道里飄來燉排骨的香。茂林系著阿遠的圍裙,在廚房翻炒青菜,

小陽坐在高腳椅上啃玉米,腮幫子沾著黃色的渣?!懊嬖囋趺礃樱俊崩先宿D(zhuǎn)身時,

春芽聽見他腰骨發(fā)出的輕響。上個月她半夜起來喝水,曾看見茂林在客廳貼膏藥,

月光把他的背影拉得很瘦,像株被風雨壓彎的樹。“成了。”她掏出塑料袋里的面包,

那是超市臨期處理品,“小陽,明天媽媽帶你去看幼兒園好不好?”孩子舉著玉米棒點頭,

突然指著茂林的頭發(fā)笑:“爺爺有白頭發(fā),像棉花糖!”春芽一愣,

看見老人耳后新冒出的白發(fā),確實蓬松得像團棉絮。茂林別過臉,用袖口擦鍋沿:“人老了,

該白了。”夜里,春芽被雷聲驚醒。小陽蜷在她懷里,發(fā)燒的小臉滾燙。她摸黑找退燒藥,

聽見閣樓傳來翻動紙箱的聲音。悄悄上樓,看見茂林正對著阿遠的遺像抽煙,

火星在黑暗中明滅,老人的輪廓融在煙霧里,像幅褪色的舊畫?!鞍郑俊彼p聲喚。

茂林慌忙掐滅煙,咳嗽著說:“找......找小陽的胎毛筆?!贝貉繘]拆穿,

下樓時瞥見他藏在身后的手——虎口處有道新燙的疤,焦黑的痕跡像條蜷縮的小蛇。

雨聲漸急,春芽坐在床邊給小陽物理降溫,聽見隔壁傳來隱約的嘆息。

墻上的掛鐘指向兩點十七分,秒針在寂靜中走得格外沉重,仿佛要把這漫長的夜,

都刻進兩代人的皺紋里。2 貨架間的陽光春芽的工牌在胸前晃了三天,

終于記住了零食區(qū)每包餅干的保質(zhì)期。星期四下午,她正踮腳整理貨架頂層的薯片,

聽見身后傳來中年女人的尖聲:“這奶都快過期了,你們超市就賣這種東西?

”罐裝牛奶在地上滾出弧線,春芽慌忙蹲下身,膝蓋重重磕在金屬貨架上。

女人穿著貂皮大衣,香水味混著怒氣撲面而來:“叫你們經(jīng)理來!”“對不起,

這排是今天剛上的貨......”春芽的解釋被截斷,

女人抓起另一罐牛奶懟到她眼前:“看清楚,生產(chǎn)日期是上個月25號,保質(zhì)期才45天!

”周圍漸漸聚起顧客,春芽的臉燒得厲害。她記得昨天理貨時,

確實有幾箱臨期奶被換到了前排,張姐說“這樣好賣”。手指捏緊價簽,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發(fā)顫:“您要是介意,我可以幫您換最新日期的......”“換?

你們這是欺詐消費者!”女人不依不饒,手機已經(jīng)舉到半空,

“我要拍視頻曝光......”“李姐,李姐!”張姐從日化區(qū)擠過來,臉上堆著笑,

“這是新來的小妹,不懂規(guī)矩,您看要不送您兩盒酸奶當賠禮?”女人瞥了春芽一眼,

鼻孔里哼出冷氣,總算放過了她。春芽蹲在地上撿牛奶,發(fā)現(xiàn)罐裝邊緣有處凹陷,

應(yīng)該是剛才摔的。張姐踢了踢她腳邊的紙箱:“新人就是麻煩,趕緊把臨期品撤了,

別耽誤我盤點。”傍晚交班時,

春芽摸了摸口袋里的創(chuàng)可貼——早上幫顧客搬大米時劃的口子,又被貨架刮開了。

走出超市時,暮色正濃,她看見街角的梧桐樹下有個熟悉的身影,手里牽著蹦蹦跳跳的小陽。

“爺爺說媽媽上班很厲害!”小陽舉著風車撲過來,茂林站在陰影里,肩上搭著件灰色外套。

春芽這才注意到,老人穿的是阿遠的舊夾克,袖口磨得發(fā)白。“爸,您怎么來了?

”她接過茂林遞來的保溫桶,掀開蓋子,溫熱的小米粥上漂著紅棗片。

老人咳了兩聲:“小陽說想媽媽,我們......路過。”春芽跟著他們往家走,

看見小陽的手被茂林握得很緊,祖孫倆的影子在路燈下晃成一大一小兩枚逗號。

路過幼兒園時,小陽突然指著圍墻喊:“爺爺昨天在這里看!”茂林的腳步頓住,春芽轉(zhuǎn)頭,

看見他耳尖迅速爬上的紅。原來這幾天午休時,她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窗外掃過,不是錯覺。

“小陽乖,爺爺是怕你想媽媽?!泵謴澭o孩子系鞋帶,春芽看見他后頸的白發(fā)又多了些,

像落了層未化的霜。夜里,春芽在衛(wèi)生間擦身,鏡中映出膝蓋上的淤青,

青紫色的斑塊像朵畸形的花。她想起今天張姐說的話:“已婚已育的就是事兒多,

要不是看你可憐......”水珠順著發(fā)梢滴在傷口上,她猛地扯過毛巾,

把哽咽埋進纖維里??蛷d傳來輕微的響動,春芽披上外套出去,看見茂林正往冰箱里塞什么。

老人聽見腳步聲,慌忙關(guān)上冰箱門:“我......接點水喝?!薄鞍?,

您是不是......”春芽盯著他手背的新傷痕,那道疤痕旁邊又多了道細長的血痕,

像條紅色的細線。茂林把手藏到背后,笑得不自然:“干活碰的,老了,不中用。

”春芽沒再追問。凌晨三點,她起來給小陽蓋被子,發(fā)現(xiàn)廚房門縫漏出微光。湊近一看,

茂林正伏在餐桌前,臺燈下擺著一堆木塊,手里的刻刀在削一只小木馬?!鞍郑?/p>

”她驚呼出聲。老人慌忙用袖口遮住手,卻碰倒了旁邊的藥瓶——布洛芬緩釋膠囊,

說明書上寫著“用于緩解輕至重度疼痛”。茂林的肩膀塌下去,像個被戳破的氣球。

“白天在家具廠接的零活,”他聲音沙啞,“做兒童玩具,計件算錢。

”春芽看見桌上散落的木屑,混著幾滴暗紅的血跡,

突然想起阿遠從前總說:“我爸手可巧了,能把破木頭雕成花?!薄澳缓?,不能干這個!

”春芽去搶他手里的刻刀,觸到老人掌心的繭子時,鼻子猛地發(fā)酸。

茂林卻搖頭:“我問過了,這活能在家做,不耽誤帶小陽。你上班累,

別操心我......”“不是說了我來養(yǎng)家嗎?”春芽的聲音帶著哭腔,

“您怎么就不肯讓我......”話沒說完,小陽的哭聲從臥室傳來。兩人同時轉(zhuǎn)身,

茂林踉蹌了一下,后腰撞到桌角,臉色瞬間煞白。春芽扶著老人在沙發(fā)坐下,

掀開他的衣服時,看見后腰敷著的膏藥邊緣滲著血?!懊魈烊メt(yī)院。

”她的語氣從沒這么強硬過,茂林張了張嘴,終究沒反駁。窗外傳來第一聲鳥鳴,

春芽給小陽沖奶粉時,發(fā)現(xiàn)茂林雕的小木馬還在桌上。木頭削得很光滑,馬頭微微揚起,

眼睛處有兩個小圓孔,像是要望穿什么。“媽媽,這是什么?”小陽揉著眼睛爬過來,

茂林伸手想藏,卻被孩子搶先抓在手里。春芽蹲下來,

握住兒子的手:“這是爺爺給你做的小馬,以后讓它陪著小陽好不好?”小陽咯咯笑起來,

把木馬貼在臉上。茂林看著祖孫倆,喉結(jié)動了動,突然伸手摸了摸春芽的頭:“阿芽,

對不起?!背抗鈴募喆奥┻M來,春芽看見老人眼中的淚光,突然想起自己父親去世那年,

她也是這樣被人摸著頭安慰。原來有些疼,真的會在時光里,長成新的鎧甲。第二天清晨,

春芽把茂林推進社區(qū)衛(wèi)生院的診室,自己帶著小陽在走廊等。墻上的宣傳畫里,

一群孩子在草地上放風箏,小陽指著畫面喊“爸爸”,春芽鼻子一酸,轉(zhuǎn)頭看見玻璃門外,

茂林正隔著窗戶朝他們揮手。老人的白襯衫被風吹得鼓起,像片溫柔的云。春芽突然意識到,

這個曾經(jīng)沉默的男人,早已在歲月的褶皺里,把失去兒子的痛,釀成了守護她們的光。

3 紙上的三口之家消毒水的氣味在走廊里晃蕩,春芽盯著繳費單上的數(shù)字,

手指把紙邊捏出褶皺。茂林的體檢報告攤在膝頭,“腰椎間盤突出”的字樣刺得她眼眶發(fā)燙,

老人卻在旁邊晃著手機:“小陽在幼兒園吃加餐呢,老師剛發(fā)了照片?!闭掌?,

小陽舉著塑料小勺,面前的餐盤里擺著切成星星形狀的蘋果。春芽放大圖片,

看見兒子袖口沾著抹藍色顏料,突然想起今早送他入園時,老師說今天畫“我的家人”。

“您先去輸液,”春芽把醫(yī)??ㄈM茂林口袋,“我去幼兒園接小陽?!崩先诉€要推辭,

后腰的疼痛讓他猛地吸氣,只好點點頭,白發(fā)在陽光里一顫一顫。幼兒園教室飄著蠟筆香,

小陽的畫被貼在展示板最下方。春芽蹲下身,看見歪歪扭扭的太陽下,

三個彩色的小人手拉手——左邊是扎辮子的藍裙子小人,右邊是穿灰衣服的高個子小人,

中間的黃衣服小人舉著氣球?!傲株栃∨笥颜f,這是他的媽媽、爺爺和自己。

”李老師笑著遞來外套,“他還說爺爺會變魔術(shù),能把木頭變成小馬?!贝貉恐讣鈸徇^畫紙,

高個子小人的頭頂被涂成白色,像戴了頂棉花糖做的帽子。

右下角有行拼音標注:“我家有兩棵大樹,媽媽是開花的樹,爺爺是結(jié)果的樹。

”喉嚨突然哽住,春芽想起昨夜茂林在燈下削木馬的背影,

想起自己凌晨起來給小陽蓋被子時,總能看見老人房門縫里漏出的微光。原來在孩子眼里,

他們不是失去丈夫和兒子的可憐人,而是能遮風擋雨的樹。“媽媽!”小陽撲過來,

頭發(fā)上沾著藍色顏料,“老師說我的畫要貼到走廊展覽!”春芽把孩子抱起來,

聞見他頭發(fā)里混著的皂角香——那是茂林特意買的兒童洗發(fā)水,說“小陽喜歡草莓味”。

回家路上,小陽忽然指著路邊的婚紗店喊:“媽媽穿白裙子好看!

”櫥窗里的模特拖著長尾紗,頭紗上綴著細碎的水晶。春芽想起自己結(jié)婚時穿的二手婚紗,

阿遠說“等攢夠錢,帶你去拍正經(jīng)婚紗照”,后來他把錢都存進了小陽的奶粉罐。

“等小陽長大,給媽媽買更漂亮的裙子好不好?”她刮了刮兒子的鼻尖,

卻看見茂林在前面猛地轉(zhuǎn)身,拐杖尖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不知何時,老人已經(jīng)輸完液,

正拄著護士給的臨時拐杖等他們?!鞍?,您怎么不等我去接?”春芽快步上前,想扶茂林,

卻被他不動聲色地避開。老人看著小陽手里的畫,目光在穿灰衣服的小人身上停留片刻,

突然從口袋里掏出顆水果糖:“小陽乖,去那邊買包紙巾好不好?”孩子蹦蹦跳跳跑開,

茂林把畫翻過來,背面有春芽今早隨手記的超市排班表?!鞍⒀?,”他聲音很低,

像怕驚醒什么,“以后別讓小陽......在畫上寫‘爺爺’了?!贝貉恳汇叮骸盀槭裁??

”茂林盯著地上的樹影,秋風卷起一片落葉,在他腳邊打了個旋。

“幼兒園的小朋友......會說閑話?!崩先说暮斫Y(jié)上下滾動,

“他們說......說爺爺像爸爸?!贝貉客蝗幌肫鹕现芙有£枙r,

聽見兩個家長在議論:“那孩子沒爸爸,跟著爺爺長大,怕是連男女都分不清。

”當時她攥緊小陽的手,指甲幾乎掐進孩子掌心?!八麄兌裁?!”她脫口而出,

語氣比想象中更激烈。茂林抬頭,眼里閃過驚訝,陽光穿過他稀疏的頭發(fā),

在眉間投下細小的光斑。春芽別過臉,看見小陽正踮腳夠貨架上的紙巾,

黃色外套在風里晃成小太陽。“小陽需要爸爸,”茂林彎腰撿起一片梧桐葉,

葉脈在他指腹下清晰可見,“可我......”“您就是他爺爺,”春芽打斷他,

聲音里帶著賭氣般的倔強,“再說了,那些人自己過得不舒心,才愛編排別人。

”她從老人手里抽走畫紙,“這畫我要裱起來,掛在小陽房間?!泵譀]再說話,

拐杖敲在地面上,和小陽跑回來的腳步聲重合。孩子舉著紙巾喊:“爺爺看,

我買了草莓味的!”老人接過紙巾時,春芽看見他袖口露出的膏藥角,

突然想起體檢時醫(yī)生說的話:“再這么硬撐,遲早要臥床。”夜里,春芽把小陽哄睡后,

悄悄推開茂林的房門。老人正趴在床上貼膏藥,聽見動靜慌忙扯過被子蓋住腰?!鞍?,

我來幫您?!彼哌^去,看見老人后腰的皮膚又紅又腫,舊膏藥的痕跡疊著新的,

像塊褪不了色的淤青。茂林想拒絕,卻在春芽觸到他皮膚時,輕輕嘆了口氣。

藥膏的清涼氣息漫開,春芽聽見老人喉嚨里逸出的悶哼,想起小時候父親腰疼,

她也是這樣給父親揉背?!懊魈靹e去做木工了,”她把新膏藥貼好,“我問過了,

超市有夜間理貨的活,工資更高。”茂林猛地回頭:“不行!

大晚上的......”話沒說完,看見春芽眼底的血絲,聲音軟下來,

“你白天上班 already 很累......”“那您就不累?”春芽直視他的眼睛,

“別以為我不知道,您偷偷把止痛藥的劑量加倍了?!崩先说慕廾珓×翌潉?,

像被風吹亂的草。窗外傳來夜梟的叫聲,春芽從衣柜里翻出阿遠的舊毛衣:“試試這個,

保暖?!泵纸舆^毛衣時,衣擺間掉出張照片——阿遠穿著這件毛衣,站在老家的槐樹下,

手里舉著春芽送他的圍巾?!鞍⑦h走的那天,”茂林突然開口,“他給我發(fā)了條消息,

說‘爸,春芽膽小,您幫我看著點’?!崩先说氖种改﹃掌吘?,“我總想著,

要是沒看好......”“不是您的錯?!贝貉看驍嗨?,聲音發(fā)顫。這是丈夫去世后,

兩人第一次正面提起那場事故。茂林猛地抬頭,看見兒媳眼里翻涌的淚,

像看見多年前那個在產(chǎn)房外哭著喊“爸”的姑娘。月光從窗簾縫里擠進來,

在兩人之間織出銀線。春芽想起小陽的畫,想起孩子說“爺爺是結(jié)果的樹”。原來有些愛,

不需要說出口,就像樹根在地下纏繞,無聲地撐起整片森林。“以后別再偷偷干活了,

”她輕聲說,“我們......一起想辦法?!泵挚粗?,慢慢點頭,喉結(jié)滾動著,

像要咽下許多話。最終,他只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拍一棵正在抽芽的樹。凌晨,

春芽起夜時,看見客廳的臺燈亮著。茂林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拿著小陽的畫,老花鏡滑到鼻尖。

聽見腳步聲,老人慌忙把畫扣在腿上,卻露出一角——他在穿灰衣服的小人旁邊,

用鉛筆輕輕畫了個領(lǐng)結(jié)。春芽沒戳破,轉(zhuǎn)身時看見墻上的掛鐘指向一點零七分,

指針在夜色里走得溫柔而堅定。她知道,有些傷口正在月光下結(jié)痂,

有些希望正在裂縫里扎根,就像此刻,老人筆下的領(lǐng)結(jié),正在慢慢變成一棵樹的年輪。

4 鏡頭里的星光社區(qū)活動中心的投影儀在墻上投出光斑,春芽攥著筆,

筆記本上的“短視頻運營”幾個字被她畫得歪歪扭扭。

前排的寶媽們嘰嘰喳喳討論著濾鏡特效,

她卻盯著屏幕里閃過的木工視頻——鏡頭掃過木屑飛舞的工作臺,陽光從天窗斜斜切進來,

像極了茂林閣樓的角落?!霸蹅兿仍囋嚺亩巫晕医榻B?!毙∠睦蠋熯f來手機支架,“林姐,

你先來?”春芽慌忙擺手,指甲在筆記本邊緣刮出痕跡。

上周她偷偷把公益課傳單藏進垃圾桶,怕茂林擔心她累著,沒想到今早出門時,

老人往她包里塞了袋核桃:“聽小陽說,你最近總熬夜?!笔謾C鏡頭亮起時,

春芽看見自己眼底的青黑。“大家好,我是春芽......”話音未落,

后排傳來嗤笑:“這名字真土,像農(nóng)村來的。”她手指發(fā)抖,想起昨天在超市,

張姐指著她工裝褲上的補丁說“該買新的了”?!皠e緊張,”小夏輕聲說,

“講講你最想分享的東西。”春芽頓了頓,忽然想起昨晚小陽舉著木馬喊“爺爺會魔法”,

想起茂林藏在閣樓的木工工具,還有阿遠相機里沒來得及洗的照片。

“我想說說......木工。”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不是那種大件家具,

是小玩具,比如木馬、積木,還有能開花的小木盒......”鏡頭里,

她的表情漸漸柔和,仿佛看見茂林握著刻刀的手,在月光下削出細膩的木紋。下課后,

春芽在走廊撞見抱著作業(yè)本的李老師。“林陽最近情緒不太對,”老師皺眉,“昨天午睡時,

他突然問‘爸爸是不是去天上當星星了’?!鼻镲L卷起地上的銀杏葉,

春芽踩著沙沙響的落葉往家走,心里像壓了塊石頭。路過文具店時,她鬼使神差地走進去,

買了盒金粉顏料——小陽說過,星星是金色的。推開單元門,聽見閣樓傳來錘子聲。

茂林正踮腳往柜子里塞工具,看見她手里的顏料盒,動作猛地僵住?!鞍?,

您腰......”春芽話沒說完,

看見老人腳邊露出的相機帶——那是阿遠生前攢錢買的單反,說要給小陽拍成長紀錄片。

茂林慌忙用腳踢開相機包,卻碰倒了旁邊的木盒。春芽彎腰去撿,

看見盒蓋上刻著半朵未完成的槐花——那是她老家院子里的樹,阿遠求婚時,

別了朵槐花在她發(fā)間?!鞍⑦h走后,我......”茂林聲音沙啞,“想把相機賣了換錢,

可打開一看......”他沒繼續(xù)說,春芽卻懂了。上個月她整理衣柜,

發(fā)現(xiàn)阿遠的襯衫口袋里還裝著過期的電影票,日期是小陽出生那天。春芽拿起相機,

鏡頭蓋內(nèi)側(cè)貼著張便簽,是阿遠的字跡:“給我的小公主們”。取景器里,

茂林的身影被拉得很長,老人正局促地搓著手,圍裙上沾著木屑,像撒了把星星?!鞍郑?/p>

您教我做木工吧?!彼蝗徽f。茂林抬頭,陽光從天窗照進來,落在他驚訝的瞳孔里,

仿佛點亮了兩簇小火苗。周末的幼兒園親子活動日,春芽握著小陽的手,

看見其他孩子牽著爸爸的手跑過,心里像被揪了一下。茂林穿著阿遠的藏青色外套,

拐杖頭系著小陽做的紙花,遠遠看去,竟有幾分挺拔的模樣?!靶£枲敔敽?!

”李老師迎上來,熱情地打招呼。旁邊的家長卻交頭接耳,

有個穿貂皮大衣的女人故意提高聲音:“現(xiàn)在的老人真不容易,又當?shù)之攱尅?/p>

”小陽攥緊茂林的手指:“爺爺是超人!”老人笑了,眼角的皺紋堆成小山,

從口袋里掏出個木雕小熊:“這是給小陽的活動禮物?!焙⒆芋@呼著接過,

小熊的爪子上還系著金粉蝴蝶結(jié)——春芽昨晚偷偷涂的。手工課上,

老師讓孩子們用陶土捏“我最愛的人”。小陽把陶土拍得扁扁的,

認真地說:“這是媽媽和爺爺,爺爺?shù)念^發(fā)要捏成棉花糖。

”旁邊的小男孩指著茂林喊:“他不是你爸爸!”小陽的手頓住,

春芽看見孩子眼里突然泛起的霧氣。茂林卻彎腰,

用拐杖在陶土上劃出兩道弧線:“爸爸變成了星星,現(xiàn)在住在小陽的眼睛里。

”他指了指孩子的瞳孔,“你看,一閃一閃的?!毙∧泻愡^來:“真的耶!

那星星會下來嗎?”茂林笑了:“等小陽長大,星星就會變成他肩膀上的勛章。

”周圍的家長安靜下來,春芽看見穿貂皮大衣的女人別過臉,似乎在抹眼淚?;顒咏Y(jié)束時,

小陽舉著陶土作品跑向滑梯,茂林坐在長椅上揉腰。春芽遞過溫熱的玉米汁,

看見老人鬢角的白發(fā)在風里輕顫,突然想起阿遠說過:“我爸年輕時能扛兩袋水泥爬五樓。

”“對不起,”她輕聲說,“讓您受委屈了?!泵忠汇叮S即搖頭:“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沒讓你們過上好日子?!贝貉肯敕瘩g,

卻看見他袖口露出的金粉——那是今早幫小陽涂蝴蝶結(jié)時沾的,在陽光下像撒了把碎鉆。

傍晚回家,春芽在閣樓發(fā)現(xiàn)茂林藏起來的數(shù)碼相機??ú劾镞€插著張存儲卡,

點開最近的視頻,畫面里是小陽的睡臉,茂林的聲音從畫外傳來:“小陽今天會叫爺爺了,

阿遠你聽見沒......”鏡頭突然晃動,春芽看見自己推門進來的身影,

當時她以為老人在整理遺物,沒想到他在拍視頻。畫面里,茂林慌忙關(guān)掉相機,耳尖通紅,

像做錯事的孩子。夜里,春芽把洗好的照片貼進相冊,小陽在旁邊畫星星,

茂林坐在臺燈下削木馬。相機突然自動開機,鏡頭對準他們,快門聲輕得像句嘆息。

春芽抬頭,看見屏幕里的三人——她在給小陽描星星,茂林的目光溫柔地落在孩子身上,

暖黃的燈光把他們的影子疊在一起,像幅會呼吸的畫。她輕輕按下錄像鍵,

茂林的刻刀在木頭上劃出沙沙聲,

小陽奶聲奶氣地唱著:“一閃一閃亮晶晶......”鏡頭掃過墻上的全家福,

掃過小陽的畫,最后停在茂林鬢角的金粉上——那不是星星,是他們親手撒下的光。

5 木頭上的星光深秋的陽光斜斜切進閣樓,茂林的刻刀在楓木上劃出流暢的弧線,

木屑像金色的雨落在他深藍的圍裙上。春芽舉著阿遠的相機,鏡頭里的老人瞇著眼,

皺紋里嵌著專注的光,鼻尖還沾著一點木屑,像落了粒星星?!鞍?,您轉(zhuǎn)一下木馬。

”她輕聲說。茂林耳尖微燙,照做時卻聽見相機快門輕響——這是春芽第三次拍他做木工了,

說是要參加社區(qū)的“手工傳承”比賽。樓下傳來小陽的笑聲,

孩子正跟著收音機學唱《賣報歌》,調(diào)跑得厲害。茂林想起今早送他入園時,

小陽把自己做的木雕鑰匙扣塞給同桌:“這是我爺爺做的,能打開星星城堡?!薄昂昧?!

”春芽突然放下相機,“這段光線特別好,木屑飛起來像撒金粉?!泵痔ь^,

看見兒媳眼里的光,突然想起阿遠第一次拿到工資時,也是這樣亮晶晶的眼神。

視頻投稿的第五天,春芽在超市收到小夏的電話:“林姐!你的作品拿了二等獎,

獎金三千塊呢!”她攥著手機愣住,身后的張姐冷哼一聲:“喲,還有閑心搞藝術(shù)呢,

理貨區(qū)的箱子堆成山了。”春芽沒接話,

指尖摩挲著工作服口袋里的U盤——里面存著茂林做木工的完整視頻,從選料到拋光,

每個細節(jié)都被她精心剪輯過。昨晚她熬夜加字幕時,茂林偷偷泡了杯蜂蜜水放在她桌上,

什么都沒說就走了。獎金到賬那天,春芽買了塊五花肉,茂林罕見地開了瓶黃酒。

小陽舉著塑料杯要碰杯,卻把黃酒潑在了茂林的木工圍裙上?!皼]事,”老人笑著擦圍裙,

“正好給木頭染色?!币估铮貉柯犚婇w樓有動靜,上去時看見茂林正對著電腦發(fā)愁。

“家具廠......說想長期合作,”老人指著屏幕上的合同,

“可這字......”他眼神躲閃,春芽這才想起,茂林初中沒畢業(yè),

連復雜的收據(jù)都看不懂?!拔襾韼湍??!彼郎愡^去,

掃過“計件工資”“工傷自負”等條款,眉頭漸漸皺起,“爸,這合同不公平,

您的腰......”“我問過了,”茂林打斷她,“都是簡單的小活,坐輪椅都能干。

”他聲音里帶著少見的固執(zhí),春芽突然想起阿遠出事前,也總說“工地很安全,別瞎操心”。

第一個訂單是兩百個兒童積木,茂林把自己關(guān)在閣樓里,每天只下來吃兩頓飯。

春芽發(fā)現(xiàn)他偷偷把止痛藥換成了更強效的型號,抽屜里堆著空藥盒,像一群沉默的白鳥。

“爸,您歇一天吧!”她第三次端著熱湯上樓時,看見老人趴在工作臺上打盹,

右手還攥著刻刀,拇指內(nèi)側(cè)磨出了新的血泡。茂林驚醒時,后腰撞到桌角,

臉色瞬間白過了墻上的日歷——那上面圈著小陽幼兒園匯演的日期,還有三天。匯演當天,

春芽在后臺給小陽系領(lǐng)結(jié),孩子突然指著窗外喊:“爺爺!”穿堂風卷著落葉吹進來,

茂林站在操場邊,手里舉著個木雕話筒,拐杖上還綁著小陽做的彩紙花?!靶£?,

該你上場了!”李老師催促。春芽看著兒子蹦蹦跳跳跑向舞臺,

轉(zhuǎn)頭時發(fā)現(xiàn)茂林的身影不見了。她在廁所門口找到老人時,他正扶著墻喘氣,臉上沁著冷汗,

手里的木雕話筒掉在地上,裂成兩半。“您怎么來了?不是說別來嗎?”春芽又急又氣,

聲音卻在發(fā)抖。茂林彎腰去撿碎片,卻一個踉蹌栽倒在地,拐杖滾出老遠。

消毒水的氣味再次彌漫,春芽守在急診室門口,手里攥著茂林的木雕話筒。

小陽的表演服還沾著舞臺妝,此刻正趴在她腿上睡著,臉上還掛著沒擦干凈的腮紅。

“家屬來簽字。”醫(yī)生遞過單子,“腰椎間盤突出急性發(fā)作,再晚來半小時,

可能導致下肢癱瘓。”春芽的筆在“家屬關(guān)系”欄停頓,墨水洇開小團陰影。

身后傳來病床推過的聲響,她突然想起阿遠出事那天,也是這樣的白色走廊,

這樣刺鼻的消毒水味?!拔沂撬畠??!彼犚娮约赫f,筆尖重重落下,

在“關(guān)系”欄寫下“父女”兩個字。茂林在病床上偏過頭,眼睛亮了亮,又迅速閉上,

像是怕驚跑什么。深夜的病房里,小陽睡在陪護床上,茂林的手背上插著輸液管。

春芽坐在床邊,看見老人鬢角的白發(fā)在月光下泛著銀藍,突然想起老家的棉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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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5-19 01:3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