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邦邦是被凍醒的。他蜷縮在潮濕的土炕上數(shù)房梁裂縫,第二十一次確認(rèn)這不是在做夢。
北風(fēng)裹著雪粒子噼里啪啦砸在窗戶紙上,外屋傳來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空氣中漂浮著柴火混著腳丫子的酸臭味。"媽的,
這年頭連抽水馬桶都沒有..."他裹緊發(fā)硬的棉被,胃部突然傳來尖銳的絞痛。
穿越到七十年代第三天,饑餓感像頭餓狼撕扯著內(nèi)臟。院子里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
肖邦邦躡手躡腳扒著窗縫,借著積雪反光看見兩道黑影蹲在柴火垛旁。
知青點(diǎn)的趙向東捧著個鋁飯盒,用樹枝扒拉灶膛里的余燼。"哥,真能吃嗎?
"李衛(wèi)國的聲音打著顫。 "噓——"趙向東扒開灰堆,露出幾個黑乎乎的圓球,
"上回老張頭說這叫叫花雞做法..."肖邦邦的鼻腔突然捕捉到若有似無的焦香。
他猛地推開門,三個男人在雪地里大眼瞪小眼。凍成冰坨的玉米面餅子正冒著青煙,
表皮龜裂成東非大裂谷。"你們管這叫飯?"肖邦邦奪過飯盒,指尖蹭了點(diǎn)黑灰放進(jìn)嘴里,
"堿放多了,火候也不對。這時候應(yīng)該用濕布捂著醒面..."他說著突然頓住,
月光下兩雙餓綠的眼睛正幽幽發(fā)光。半小時后,肖邦邦蹲在漏風(fēng)的廚房里揉面。
結(jié)塊的玉米面摻了溫水,在掌心里漸漸變得綿軟。他摸出偷藏的野蔥末,
混著曬干的婆婆丁碎灑進(jìn)面里。鐵鍋燒熱的瞬間,溫?zé)岬恼菩馁N著冰涼的鍋壁,
"滋啦"一聲騰起金黃的霧氣。"要貼著鍋邊轉(zhuǎn)著圈貼,"他示范著把面餅甩上鍋,
"聽見沙沙響就說明火候到了。"焦香混著蔥香在寒夜里炸開,趙向東忽然捂住眼睛:"操,
想我媽了。"清晨五點(diǎn),生產(chǎn)隊鐘聲還沒響,廚房門口排起了長隊。
肖邦邦看著最后半袋玉米面發(fā)愁時,木門"吱呀"開了條縫。
村支書家的小閨女春桃抱著陶罐,辮梢還沾著霜花。"俺爹說...說晌午開荒要給加餐。
"少女耳尖通紅,從罐底掏出兩個雞蛋,"這個能換餅子不?
"肖邦邦的指尖被溫?zé)岬皻ろ训冒l(fā)癢。
他突然想起原著里這段——春桃本該在這個雪天給男主送雞蛋,然后崴了腳被背去衛(wèi)生所。
而現(xiàn)在,故事線正在他掌心滋滋油。灶臺上的油燈爆了個燈花。肖邦邦盯著案板上的雞蛋,
耳邊突然響起機(jī)械音:【檢測到優(yōu)質(zhì)蛋白質(zhì),可兌換三星蔥種子】。
春桃嚇得倒退半步:"肖同志,你眼睛咋冒綠光呢?"這破系統(tǒng)居然要人前顯圣才能激活。
"咳,我這是餓的。"他抄起豁口陶碗開始打蛋,蛋液在粗瓷碗里晃出琥珀色漩渦。
忽然瞥見墻角樟木箱縫隙閃過冷光——上次重生時沒注意,那分明是套被紅布裹著的柳刃刀。
春桃突然抽了抽鼻子:"你往粥里擱啥了?"她指著墻角曬干的野草,"那個聞著像薄荷,
嚼著又帶姜味...""這是香茅草。"肖邦邦差點(diǎn)摔了湯勺。原著里溫軟害羞的村姑,
居然能分辨他前世在云南采風(fēng)時認(rèn)識的香料。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響,
米香混著野菜清苦在晨霧中漫開。肖邦邦舀了勺米湯澆在蛋液上,
蒸汽騰起時突然想起什么:"春桃同志,能幫我把那個腌菜壇子搬進(jìn)來嗎?
"少女轉(zhuǎn)身的瞬間,他飛快從系統(tǒng)空間抓了把憑空出現(xiàn)的蔥花。金黃的蛋羹剛出鍋,
窗外突然傳來喧嘩。趙向東舉著鐵鍬沖進(jìn)來:"老肖!后山挖出個鐵皮箱子!
"曬谷場上擠滿了人。沾滿紅泥的鐵箱咔嗒打開,腐朽的軍用防水布里滾出十幾個玻璃瓶。
肖邦邦蹲下身,標(biāo)簽上的德文字母在陽光下泛黃:"這是...1940年的啤酒花?
"老支書吧嗒著旱煙突然開口:"當(dāng)年抗聯(lián)傷員在山洞養(yǎng)傷,留了些物件。
"渾濁的眼睛掃過肖邦邦顫抖的手,"肖知青見識廣,這些洋玩意兒交你處理。
"當(dāng)晚知青點(diǎn)飄出奇異的麥香。肖邦邦把搪瓷缸架在火炕上,
啤酒花在沸水里翻滾出松脂香氣。春桃蹲在灶臺邊添柴,忽然輕聲說:"你做飯的樣子,
像在畫符。""這叫分子料理。"他把玉米糖漿倒進(jìn)鍋里,忽然意識到這句話有多荒唐。
穿越第十天,他居然在人民公社時期熬麥芽糖。熬糖勺突然被握住。
春桃的虎口有常年勞作的厚繭,卻精準(zhǔn)地帶著他的手腕畫圈:"順時針攪三十下,
逆時針七下,這樣不起砂。"琥珀色的糖漿拉出金絲時,
系統(tǒng)提示音炸響:【解鎖隱藏成就"時空味覺"】。肖邦邦轉(zhuǎn)頭要說什么,
卻見少女腮邊沾著糖漬,在火光里亮晶晶的。第二天上工哨響時,曬谷場擺著二十個粗陶碗。
肖邦邦掀開木桶,焦糖色的液體冒著氣泡:"同志們辛苦了,這是...保健汽水。
"趙向東灌了一大口,突然僵在原地。泡沫裹挾著麥香在舌尖炸開,
碳酸刺激著凍麻的神經(jīng)末梢。三十多個知青齊刷刷紅了眼眶,
此起彼伏的打嗝聲驚飛了覓食的麻雀。春桃把自己的那碗推給肖邦邦,
突然眨眨眼:"昨晚那鍋糖渣,我混著炒黃豆磨成粉了。"她從兜里掏出油紙包,"你試試?
"肖邦邦喉結(jié)動了動。這分明是原始版焦糖咖啡糖,
年代的東北農(nóng)村不該有咖啡...除非他穿的是自己那本被讀者吐槽"遍地硬傷"的撲街文。
老支書踹門進(jìn)來時,肖邦邦正被嗆得直咳嗽。"肖知青!公社來電話,
說你發(fā)明的那個...那個啥氣泡水,要送去廣交會展銷!"人群突然安靜。
趙向東的搪瓷缸"咣當(dāng)"掉在地上,金黃色的液體滲進(jìn)凍土。肖邦邦望著窗欞外的老槐樹,
終于想起自己在原著里寫過——雷雨夜,斷樹洞里會爬出條白蛇。白蛇出現(xiàn)那晚,
肖邦邦正在熬豬油。鐵鍋里浮著兩斤五花肉膘,知青們圍坐在灶眼旁咽口水。
春桃突然扯他衣角:"地窖第三塊磚下埋著花椒。"肖邦邦手一抖,
油星子濺在系統(tǒng)剛解鎖的辣椒種包裝上。"你咋知道我需要這個?
""昨兒喂雞時看見你對著空氣比劃,"春桃往灶膛塞了把豆秸,
"就像...在翻看不見的書。"肖邦邦后背發(fā)涼。
鍋里騰起的油霧突然扭曲成光幕:【終極任務(wù):用美食改變關(guān)鍵劇情節(jié)點(diǎn)】。
任務(wù)欄里赫然躺著"阻止白蛇祭"——這他媽根本不是他原著里的內(nèi)容。油渣出鍋時,
后院傳來尖叫。趙向東連滾帶爬沖進(jìn)來:"老槐樹!樹洞在流血!"月光下,
斷茬處的樹芯滲出暗紅汁液,空氣里飄著鐵銹味。
春桃忽然蹲下捻了把泥土:"是紅曲米發(fā)酵的味道。"她抬頭時眼中閃過金芒,"肖同志,
你故事里寫過蛇怕雄黃酒對吧?"肖邦邦汗毛倒豎。他確實在棄坑前草草提過當(dāng)?shù)匕咨邆髡f,
但此刻春桃手中的紅土正詭異地泛著熒光。
系統(tǒng)提示音突然響起:【檢測到傳說級食材"龍血曲"】變故發(fā)生在臘月廿三祭灶日。
公社派來的卡車?yán)呷淦瑓s捎來位中山裝干部。
那人用皮鞋尖踢了踢裝麥芽糖的陶甕:"小肖同志,有群眾反映你搞資本主義享樂那套。
"肖邦邦盯著他衣襟上的麥芽糖結(jié)晶,突然笑了:"這是備戰(zhàn)備荒的戰(zhàn)略物資。
"他從樟木箱底層抽出泛黃的筆記本,"1914年德軍就用麥芽糖做野戰(zhàn)口糧,
您看這些德文資料..."春桃適時遞上混著焦糖粉的炒面:"領(lǐng)導(dǎo)嘗嘗?能頂餓又不反酸。
"中山裝喉結(jié)滾動三下,臨走時順走了半布袋糖塊。深夜修繕廚房時,
肖邦邦終于打開塵封的樟木箱。紅布包裹的柳刃刀下壓著本抗聯(lián)日記,
泛黃的紙頁間夾著張照片——穿著昭和廚師大褂的青年,赫然長著他的臉。"這是俺太爺。
"春桃的聲音從梁上傳來,少女倒掛在房檐下整理臘肉,"1943年他在新京飯店當(dāng)臥底,
往關(guān)東軍司令的味噌湯里下了三年巴豆。
"肖邦邦的視網(wǎng)膜突然投射出全息菜單:【解鎖隱藏身份:料理間諜傳人】。
系統(tǒng)倉庫里那包德國辣椒種開始瘋長,轉(zhuǎn)眼爬滿半面土墻。危機(jī)隨著春汛同時爆發(fā)。
縣里派來的衛(wèi)生隊封了知青灶臺,說汽水里有"資本主義氣泡"。肖邦邦蹲在河邊刮魚鱗,
刀刃忽然映出春桃通紅的臉:"他們要把你調(diào)去養(yǎng)豬場。"鯉魚在案板上猛地打挺。
肖邦邦突然把菜刀插進(jìn)岸邊:"春桃同志,想不想看真正的煙花?"祭出殺手锏那夜,
全村人都聽見了巨響。三百個發(fā)酵過度的樺樹汁汽水瓶在曬谷場自爆,
玻璃碴混著香甜水霧落了滿頭滿臉。
著檢查報告的手都在抖:"這、這叫自制化肥生產(chǎn)事故..."肖邦邦站在月臺上等火車時,
懷里揣著調(diào)令改簽的介紹信。春桃追上來往他兜里塞了個鐵盒,
打開是十二粒酒漬紅曲:"去南方找能做雄黃酒的人。"綠皮火車噴著白汽駛過斷橋,
車廂貼滿"支援三線建設(shè)"的標(biāo)語。肖邦邦在搖晃中打開系統(tǒng)界面,
任務(wù)面板新增了血色提示:【白蛇蘇醒倒計時:99天】突然有人拽他衣角。
軟臥間里坐著中山裝干部,對方從公文包掏出個鋁飯盒:"聽說你會做那個...九轉(zhuǎn)大腸?
"肖邦邦望著窗外掠過的流螢,忽然聞到命運(yùn)在油鍋里爆香的味道。
火車輪子撞上鐵軌接縫的聲響,像把肖邦邦的腦漿放在石磨上碾。
他捏著春桃給的鐵盒子數(shù)到第七個隧道時,軟臥門簾突然被掀開。"同志,換票。
"列車員的手電光晃過下鋪,中山裝干部的皮鞋尖上沾著可疑的油漬。肖邦邦摸證件時,
聽見上鋪傳來紙張摩擦聲——那人在看《紅旗》雜志,可油墨味里混著熟醉蟹的醇香。
深夜兩點(diǎn),鼾聲在車廂里漲潮。肖邦邦摸黑溜進(jìn)餐車,
借著月光看清操作臺上擺著半盆發(fā)好的堿水面。他剛要伸手,后頸突然貼上冰涼的東西。
"武漢熱干面的芝麻醬,得用石磨現(xiàn)碾的。"中山裝干部的聲音像沾了露水的蛛絲,
"肖同志覺得呢?"案板上的剁椒突然泛起詭異紅光。肖邦邦抄起搟面杖格擋,
金屬碰撞聲驚醒了值班員:"搞么事咧!""練、練擒敵拳!"中山裝干部順勢擺出格斗式,
腕表表盤在月光下閃過"特供"字樣。值班員罵罵咧咧走了,
肖邦邦瞥見對方袖口露出的燙傷疤痕——形如盤曲的白蛇。次日晌午,火車停靠株洲站。
月臺上涌來挑著籮筐的小販,肖邦邦突然聽見系統(tǒng)提示:【檢測到傳說級食材"雷公菌"】。
他撲到車窗前,看見個跛腳老漢正抖摟背簍里的地皮菜。"停車!我買點(diǎn)土產(chǎn)!
"中山裝干部突然按住他肩膀:"那是敵特分子。"話音未落,老漢的扁擔(dān)里寒光乍現(xiàn)。
肖邦邦本能地甩出鐵盒里的酒漬紅曲,暗器撞上鐵盒竟冒出青煙。跛腳老漢怪叫一聲,
臉上的皺紋像融化的蠟油般剝落。人群尖叫逃散時,肖邦邦被拽進(jìn)貨運(yùn)車廂,
滿眼都是貼著"精密儀器"的木箱——箱縫里漏出的分明是干辣椒。"重新認(rèn)識下,
"中山裝干部撕開襯衫,胸口紋著牡丹與槍交叉的圖騰,"國營794廠技改辦主任,
代號牡丹紅。"肖邦邦的后腰硌在冰冷的金屬管上,那是個改裝過的噴霧器。
標(biāo)簽寫著"敵敵畏",但噴嘴殘留著十三香的氣味。"白蛇要吃的不是你,
"牡丹紅往噴霧器灌著白酒,"是吃過你菜的人。"突然傳來列車員查票的吆喝。
肖邦邦被推進(jìn)裝咸魚的木桶,腌臭氣熏得他眼淚直流時,
聽見外頭在說:"...洞庭湖潰堤,改道走衡陽..."三天后在柳州站,
肖邦邦終于看清所謂"三線建設(shè)"的真容——山坳里十幾口大鐵鍋正熬煮著瀝青似的液體,
空氣里飄著詭異的甜香。"這是備戰(zhàn)用的工業(yè)糖精。"牡丹紅踢開車間門,
成群的綠頭蒼蠅轟然飛起,"但用你的法子,能改成戰(zhàn)時營養(yǎng)劑。
"肖邦邦的指尖觸到粘膩的墻灰,突然縮了回來。這根本不是霉菌,
是被人故意涂抹的麥芽糖漿。車間的梁柱上,密密麻麻的爪痕組成某種祭祀圖騰。
深夜偷溜進(jìn)原料庫時,系統(tǒng)光幕突然亂碼:【警告!傳說生物覺醒度70%】。
肖邦邦撞翻的麻袋里滾出褐色的根莖,斷面滲出乳白汁液——是廣西特有的閉鞘姜,
他前世做東南亞菜時求而不得的香料。"原來你在這。"牡丹紅舉著煤油燈出現(xiàn),
影子在墻上膨脹成九頭蛇形,"知道為啥調(diào)你來這嗎?"他突然掀開地窖蓋板,
"這才是真正的794廠。"肖邦邦的瞳孔被地底藍(lán)光照亮。三十米深的巖洞里,
成排玻璃罐里漂浮著長角的蛇、雙頭錦雞,還有浸泡在福爾馬林里的...半人半魚的怪物。
"五三年剿匪時挖出的上古祭壇,"牡丹紅的聲音帶著蠱惑,"你故事里寫的白蛇,
其實是巴蛇的后裔..."話音未落,洞窟深處傳來鎖鏈斷裂的轟鳴。
肖邦邦懷中的鐵盒突然發(fā)燙,
酒漬紅曲在玻璃罐上照出血色符咒——那分明是春桃筆跡的"爆"字。
地窖里的熒光苔蘚瘋長成詭異圖騰時,
肖邦邦終于想起在哪見過這種藍(lán)光——前世米其林餐廳里,
他用分子料理機(jī)制造的蝶豆花泡沫。牡丹紅突然被藤蔓纏住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