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銅缸之殤鐵索墜入血池的聲響在刑房回蕩,我殘破的身軀被重重摔進滾燙的銅缸。
沸水瞬間漫過肩膀,灼燒著剜目后未愈的傷口,皮肉在高溫中發(fā)出令人作嘔的滋滋聲。
沈明霄斜倚在鎏金交椅上,銀鉗夾著還在滴血的碎肉,笑意從冠冕下滲出:"阿昭,
你說這銅缸里的水,染過多少叛臣之血?"林柔的笑聲像毒蛇吐信,
十二幅月華裙掃過滿地血污。她將母親的翡翠鐲子舉到我眼前,
碎玉的寒光映著她眼尾的淚痣:"姐姐可還記得,七年前上元夜,你就是戴著這鐲子,
親手將我推向深淵。"冰涼的指腹突然掐住我的下頜,"如今這剜目之痛,
不過是替母親贖罪罷了。"記憶在劇痛中翻涌。那年花燈如晝,我提著蓮花燈穿過朱雀大街,
忽聞街角傳來女子的尖叫。撥開人群,見幾個醉漢圍著白衣公子推搡,
那人腰間的羊脂玉佩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當街行兇!
"我抄起扁擔沖上前,卻不知這仗義執(zhí)言,竟是踏入地獄的第一步。沈明霄跪地求娶那日,
大雪沒過他玄色衣擺。他說"得妻如此,夫復何求",通紅的眼眶里滿是深情。父親心疼我,
母親拗不過我,最終應下了這門親事。大婚當夜,他掀起紅蓋頭時的溫柔笑容,如今想來,
不過是淬了毒的糖衣。銅缸里的血水泛起令人作嘔的氣泡,沈明霄的銀鉗再次落下。
我突然笑出聲,血沫順著嘴角溢出:"沈明霄,你可知林柔的眼睛為何失明?"話音未落,
滾燙的蠟油澆在肩頭,劇痛讓眼前炸開無數(shù)星火。林柔俯下身,
珍珠步搖擦過我的臉頰:"姐姐還是操心自己吧,聽說人在沸水中掙扎,能撐不過半柱香呢。
"喉間涌上腥甜,我死死咬住舌尖。意識消散前,我望著銅缸外相擁的兩人,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若有來生,定要讓這對奸人血債血償!漫天風雪中,
前世的種種化作熊熊烈火,在我心底燃燒,照亮了復仇的路。
2 血色迷局銅缸中的血水漸漸冷卻,凝結的血痂拉扯著潰爛的皮肉,
將我拽入七年前那片絢爛的花燈海。那時的我裙擺沾著糖霜香氣,
握著蓮花燈穿梭在熙攘人群,從未想過命運的絲線早已纏繞上淬毒的利刃?!熬让?/p>
”女子凄厲的呼救聲刺破喧囂。我撥開圍觀的人群,正對上白衣公子蒼白的面容。
他被醉漢扯亂的衣襟下,羊脂玉佩泛著溫潤的光,袖口繃帶滲出的暗紅血跡觸目驚心。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當街行兇!”我抄起路邊扁擔揮去,
春桃在身后焦急的呼喊被淹沒在混亂中。公子整理著凌亂的衣襟,
長睫下的眼眸映著滿城燈火:“多謝姑娘相救,不知可否告知芳名?”他說話時微微喘息,
聲音清潤如碎玉,卻讓我忽略了巷口閃過的鵝黃色衣角。后來才知道,那抹鵝黃屬于林柔,
而這場“英雄救美”不過是精心設計的陷阱——醉漢是花錢雇的市井無賴,
袖口的血跡是用雞血染成的假象。沈明霄跪在丞相府外求娶我時,
大雪紛紛揚揚落滿他的肩頭。“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彼t著眼眶發(fā)誓,
要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父親背著手在廳中踱步,母親抹著眼淚最終點頭。
八抬大轎迎親那日,他騎著高頭大馬,沿途撒下的喜錢被百姓哄搶,人人都說我嫁得良人。
新婚夜的紅燭搖曳,他溫柔地掀開我的紅蓋頭??刹贿^三月,他便開始徹夜不歸。再后來,
他帶著蒙著白綾的林柔出現(xiàn)在我面前,那女子嬌弱地靠在他懷中:“姐姐,
若不是被你母妃派人剜去雙眼,柔兒也不必流落至此?!蔽乙娝蓱z,
將她接入府中悉心照料,卻不知白綾下的雙眼正閃爍著惡毒的光。
林柔總能在沈明霄面前裝出柔弱模樣。她會在深夜咳出血帕,
說是我在藥里摻了朱砂;會故意打翻燭臺點燃裙擺,哭喊著我要燒死她。而我笨拙地解釋,
試圖挽回丈夫的心。直到官兵闖入丞相府,父親被彈劾通敵叛國,
我才從母親絕望的眼神里讀懂一切——我們不過是他們權力棋盤上的棋子。
母親在獄中自盡前,托人帶出半塊染血的帕子,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冤枉”二字。
那時我被囚禁在別院,透過鐵窗,看著林柔坐在沈明霄的馬車上經(jīng)過大牢。她掀開簾子,
露出恢復視力的雙眼,那明亮的眸子里倒映著我的絕望,
嘴角勾起的笑容比淬毒的匕首更鋒利。銅缸中的水突然劇烈晃動,
沈明霄的聲音將我拉回現(xiàn)實:“這剜目之痛,該由你來還?!便y鉗夾住我僅剩的左臂,
劇痛讓我眼前炸開無數(shù)白光?;秀遍g,我又看見母親懸在獄中梁上的身影,
聽見父親在刑場上最后的吶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我在心里發(fā)下毒誓:若有來生,
定要將這血色迷局,一一撕碎。3 重生驚變黑暗如潮水退去,
熟悉的百合香混著沉香涌入鼻間,我猛地睜開眼,劇烈的頭疼讓眼前景象模糊一片。
手腕上紅繩被扯得生疼,那是及笄時母親親手系的祈福繩,
九顆圓潤珍珠隨著急促的呼吸輕輕晃動。銅鏡中映出少女清秀面容,
鬢邊白梅顫巍巍地發(fā)著抖,春桃捧著嫁衣沖進房的聲音,卻如驚雷炸響——"小姐,
郡王妃來瞧您試妝了!"這句話如重錘砸在心上,前世記憶如決堤洪水。
那日林柔踩著繡鞋款款而入,假意探望時打翻茶盞,滾燙的茶水澆在我右臉,從此改變命運。
她頂替我入宮,勾結沈明霄陷害父親,母親獄中自盡,而我被剜目斷肢,慘死在銅缸之中。
"請郡王妃進來。"我聲音冷得自己都心驚,袖中銀針已被掌心汗?jié)瘛iT簾掀起的瞬間,
玉蘭香裹著熟悉的笑聲傳來。林柔鵝黃色襦裙上繡著并蒂蓮,
發(fā)間步搖隨著動作輕晃:"姐姐許久不見,越發(fā)嬌美了。"她眼底閃過詫異,
大概沒想到本該躲在屏風后的我,竟這般鎮(zhèn)定。我端起茶盞,
唇角勾起溫婉笑意:"妹妹謬贊了,快嘗嘗新茶。"在與她擦肩時,突然扣住她手腕。
林柔驚呼出聲,滾燙的茶水在她臉上綻開猙獰紅痕。我順勢扯下她鬢邊金釵,
抵住她劇烈起伏的喉間:"妹妹可知,這金釵扎進喉嚨,要多久才會斷氣?
""你...你瘋了!"林柔掙扎著,往日的嬌弱蕩然無存。我湊近她耳邊,
壓低聲音:"林柔,你以為我還是前世任你宰割的蠢貨?"她瞳孔驟縮,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指尖卻偷偷摸向袖中短刃。門外傳來急促腳步聲,我當機立斷將金釵刺入自己掌心,
癱倒在地哀哀哭泣。沈明霄沖進來的瞬間,
我看見他眼底閃過的狠厲——與前世按住我剜目的眼神如出一轍。"柔兒!你怎么樣?
"他抱住林柔,轉(zhuǎn)頭怒視我:"蘇昭,你怎如此狠毒!"我掙扎著坐起,
任由鮮血滴落在嫁衣上:"沈公子,我與你從未有婚約,日后莫要再來。"他愣住,
伸手要拉我,被我偏頭避開。"還是說,你忘了上元節(jié)那出戲碼?醉漢收了多少銀子?
"我直視他驟然變色的臉,從袖中掏出半枚帶血的玉佩——那是前世在林柔房中找到的,
上面刻著"沈"字。沈明霄臉色煞白,林柔在他懷中發(fā)出嗚咽。我冷笑一聲,
朝春桃伸手:"備筆墨。"宣紙鋪開的剎那,我提筆寫下休書。墨跡未干時,
沈明霄奪門而去,林柔臨走前怨毒的眼神,讓我想起銅缸中她得意的笑。深夜,
我摸著腕間祈福繩,望著窗外冷月。重生的第一場仗雖勝,但真正的較量才剛開始。
暗格里藏著的賬本和密信泛著冷光,那是扳倒他們的第一步。而銅鏡中少女的眼神,
已不再是前世的怯懦——復仇的火焰,正在這具年輕的軀殼里熊熊燃燒。
4 血色迷局春桃顫抖著為我包扎掌心的傷口,藥香混著血腥味在房中彌漫。
沈明霄和林柔離去時摔門的聲響猶在耳畔,我盯著銅鏡中自己蒼白卻堅定的面容,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那半枚帶血的玉佩。這場看似魯莽的對峙,不過是撕開他們假面的第一刀。
“小姐,您真的要與沈家退婚?”春桃聲音帶著哭腔,
“老爺和夫人那邊……”我按住她顫抖的手,窗外夜色如墨,
唯有幾盞燈籠在風中搖晃:“放心,明日我自會向爹娘解釋?!钡诙涨宄?,
我?guī)е笆烙洃浿心赣H留下的賬本,踏入父親書房。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案幾上,
映得父親鬢角的白發(fā)格外刺眼?!昂[!”他將茶杯重重一放,
茶盞在檀木桌上磕出清脆聲響,“沈家門第顯赫,婚約豈是兒戲?
”我將泛黃的賬本緩緩推開,紙頁間飄出淡淡的霉味:“父親,您且看看這個。
”當他的目光掃過賬本上記載的沈明霄與敵國商人的密會記錄,握著茶盞的手突然劇烈顫抖。
母親當年追查的貪腐案,原來從一開始就與沈家脫不了干系。與此同時,
林柔那邊已經(jīng)開始了反擊。不出三日,城中流言四起,說丞相府嫡女善妒,
竟對無辜表妹痛下毒手。茶樓酒肆間,說書人添油加醋地講述著“毒婦虐妹”的故事,
而始作俑者正躲在沈府,隔著雕花窗欞看著這出鬧劇。我卻不慌不忙,
暗中命人將林柔當年買通獄卒的供狀,悄悄送到了御史臺某位清流官員手中。
這位大人與父親交好,曾因彈劾貪官被貶,一直苦于沒有證據(jù)。
當他看到那些蓋著血紅手印的證詞時,渾濁的眼中燃起了久違的怒火。而真正的轉(zhuǎn)機,
出現(xiàn)在一次詩會上。太子親臨,眾人皆以詩詞歌賦獻媚,
唯有我呈上一本整理好的《流民圖記》。圖中詳細記錄了各地受災情況,
以及沈明霄名下商鋪借機哄抬物價的罪證。太子翻看著泛黃的紙頁,
神色逐漸凝重:“蘇姑娘心系蒼生,本太子敬佩?!绷秩岬弥⒑?,坐不住了。
她偽裝成平民混入詩會,卻在試圖搶奪《流民圖記》時,
不慎掉落了一枚刻有西域花紋的玉佩——那正是她與境外勢力勾結的鐵證。我彎腰撿起玉佩,
看著她瞬間血色盡失的臉,終于露出了重生后的第一個真心笑容。當夜,
我將玉佩與其他證據(jù)一并交給太子。燭光下,他望著滿桌罪證,眼神中既有憤怒,
也有欣賞:“蘇姑娘放心,本太子定會徹查此事?!贝巴猓粓霰┯陜A盆而下,
沖刷著京城的夜色,也似乎在預示著一場風暴的來臨。沈明霄和林柔還在做著最后的掙扎,
他們試圖買通更多官員,掩蓋罪行。但我早已讓暗衛(wèi)監(jiān)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當沈明霄深夜秘密會見朝中大臣時,他不知道,每一個進出的人,都被畫下了容貌,
記下了名字。復仇的大網(wǎng),正在悄然收緊。而我,終于不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蘇昭。銅鏡前,
我重新戴上母親留下的翡翠耳墜,那抹翠綠在燭光中閃爍,仿佛母親在告訴我:昭兒,別怕,
大膽地走下去。5 玉面修羅暴雨沖刷過的青石板泛著冷光,我立在太子書房的窗前,
聽著檐角雨滴敲打芭蕉的聲響。案幾上,
新收集的證據(jù)正在燭光下泛著幽光——那是從沈明霄親信宅邸中截獲的密信,
信箋邊角還帶著未干的水漬,墨跡暈染間,"玉面修羅"四個字刺痛雙眼。
這與陳嬤嬤臨終前的囈語如出一轍,看來沈明霄背后,果然藏著更龐大的勢力。"殿下,
沈明霄近日頻繁出入寧王王府。"暗衛(wèi)單膝跪地,聲音壓得極低,
"他們似乎在籌備一批火器。"太子手中的茶盞重重砸在檀木桌上,
飛濺的茶水在密信上洇開深色痕跡:"寧王?他竟敢覬覦皇位!"我展開泛黃的輿圖,
指尖劃過西北防線:"七年前那場戰(zhàn)敗,押運糧草的正是寧王的心腹。
沈明霄不過是臺前的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暗器破空聲。
太子反應極快,攬住我腰身旋身避開,一枚淬毒的銀針深深沒入木柱,針尖泛著詭異的幽藍。
"保護太子!"守在屋外的侍衛(wèi)瞬間涌入,與黑影纏斗在一起。我抽出暗藏的軟劍,
血腥味在雨幕中彌漫開來?;鞈?zhàn)間,一名刺客突破防線直取太子,千鈞一發(fā)之際,
我揮劍格擋,
劍刃相交的火星照亮刺客面巾下的西域圖騰——與林柔掉落的玉佩花紋如出一轍。
激戰(zhàn)至黎明,刺客全軍覆沒,卻無一人活口。太子看著刺客服下的劇毒,
臉色陰沉:"手段如此狠辣,看來我們低估了對方。"我撿起染血的半截面巾,
忽然想起前世沈明霄師爺暴斃的慘狀,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與此同時,丞相府也不再安寧。
林柔買通的市井無賴在府外聚眾鬧事,高喊著"毒婦蘇昭"的污言穢語。我站在二樓回廊,
看著春桃紅著眼眶與他們理論,指尖死死攥住欄桿。"小姐,讓暗衛(wèi)動手吧!
"春桃急得直跺腳。我卻擺了擺手,轉(zhuǎn)身吩咐:"去請御史臺的周大人,
就說我有重要證據(jù)呈上。"三日后,早朝之上風云突變。周御史捧著一疊證物步步逼近龍椅,
聲音響徹大殿:"啟稟陛下,沈明霄勾結外敵、私藏火器,寧王更意圖謀反!
"隨著供狀、密信、賬本逐一展開,沈明霄的臉色由白轉(zhuǎn)青,寧王更是癱倒在殿階上。
皇帝拍案而起,龍顏震怒:"逆賊!來人,將他們即刻收押!"我站在太子身側(cè),
看著階下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兩人,耳畔仿佛又響起銅缸中沸水翻涌的聲響。
但這場勝利來得太快,快得讓我不安——玉面修羅的勢力,真的如此輕易就被連根拔起?
當夜,我在密室中反復查看繳獲的密信,突然發(fā)現(xiàn)一封被火灼燒過的殘頁,
隱約可見"月滿之時,城西破廟"的字樣。窗外,一輪圓月悄然爬上中天。我握緊腰間軟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