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縣衙驚現(xiàn)偷雞謎案卯時三刻,青石板路上還凝著露水,趙鐵柱正騎在縣衙房頂修瓦。
第三片琉璃瓦在他掌心碎成齏粉時,他望著指縫間簌簌掉落的碎屑,
忽然覺得這場景像極了去年在灶臺前揉面——只不過那會兒揉的是苞米面窩頭,
這會兒揉的是縣太爺?shù)拿孀印?冤枉??!縣太爺!我家母雞會寫詩!
"破鑼似的喊聲驚飛了檐角麻雀。趙鐵柱手一抖,又一片瓦滾下房檐,
"啪嗒"砸在衙門前石獅子頭上,崩掉半只耳朵。他慌忙扒著屋脊往下看,
只見十幾個百姓推搡著個灰衣老漢擠進(jìn)門洞,老漢懷里還揣著只花母雞,
雞毛掉得跟下雪似的。"肅靜!"公堂內(nèi)傳來驚堂木拍桌的脆響,
卻緊跟著"咔嚓"一聲悶響——桌腿斷了。趙鐵柱憋著笑往下挪了挪,
透過瓦縫看見縣太爺李不才正手忙腳亂扶著歪歪斜斜的公案,烏紗帽歪到鼻梁上,
活像只頂著茄子的老母雞。"堂下何人?"李不才總算扶正官帽,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
卻不料用力過猛,震得案上竹簡"嘩啦啦"掉了一地?;乙吕蠞h"撲通"跪下,
懷里母雞撲棱著翅膀飛到公案上,爪子踩過空白狀紙,竟留下一串帶墨汁的腳印。
人群里頓時響起抽氣聲,有個梳著沖天辮的小娃娃指著母雞喊:"爹!雞爪子會寫字!
"李不才瞪大了眼睛,只見那墨印歪歪扭扭排成三行,雖說筆畫粘連,卻真有幾分"鵝鵝鵝,
曲項向天歌"的架勢。錢滿柜——這位縣太爺身旁的師爺,
此刻已從袖子里掏出一本油光水滑的《論語》,煞有介事地翻開算卦。
"子曰......"錢滿柜瞇著眼念道,"三人行,
必有我?guī)?....."他突然一拍大腿,肥肉亂顫,"縣太爺!此乃天諭!
偷雞賊定是三人團(tuán)伙!""荒唐!"李不才拍案而起,卻忘了桌子只剩三條腿,
整個人順著傾斜的桌面滑到堂下,烏紗帽正巧扣在母雞頭上。哄笑聲中,趙鐵柱終于忍不住,
"噗嗤"笑出聲,卻不慎踩空,順著房檐滑了下去,"咚"地砸在衙門前的石臼里,
驚得母雞撲棱棱飛上房梁。"有刺客!"衙役們舉著水火棍沖出來時,
正看見趙鐵柱頂著滿頭稻草從石臼里爬出來,活像個會動的草垛。
灰衣老漢突然指著他大喊:"就是他!昨日在后山見過!"趙鐵柱正要分辯,
卻見人群中擠進(jìn)來個戴瓜皮帽的瘦老頭,腰間藥葫蘆晃得叮當(dāng)響——正是城西藥鋪的賽華佗。
"諸位莫慌。"賽華佗摸出個牛皮紙包,在眾人面前晃了晃,"此乃老朽新制的'醒腦散',
本是給耕牛開胃用的,不想被這母雞偷吃了。
"他捻出些許粉末——細(xì)看竟是韭菜籽摻著玉米碎,"雞食韭菜,便會亢奮多動,
爪子沾了墨汁,胡踩亂踏之下,倒像寫詩了。"人群中響起恍然大悟的唏噓。
李不才趁機爬起來,抖了抖官服上的塵土,喝道:"既知真兇,速去捉拿!"后山竹林里,
趙鐵柱捂著屁股一瘸一拐地跟著,方才追賊時,
他不慎踩中自己半月前設(shè)的捕獸夾——這陷阱本是為了抓偷菜的野豬,
不想今日報應(yīng)到自己身上。前方突然傳來枯枝斷裂聲,他咬著牙往前沖,
卻見前方三人影一閃,拐過竹林不見了。"站?。?趙鐵柱單腳蹦著追過去,
卻見一道白影從身旁掠過,正是那只闖禍的母雞。雞爪子突然勾住他的褲腳,
趙鐵柱重心不穩(wěn),"嗷"的一聲撲倒在地,正巧撞上迎面而來的衙役。
眾人在泥地里滾作一團(tuán),等好不容易爬起來,卻見個穿青衫的老學(xué)究抱著母雞站在竹叢旁,
鏡片上還沾著半片雞毛。"大膽狂徒!"李不才揮著斷腿的驚堂木沖上來,"為何偷雞?
"學(xué)究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 憤慨道:"此雞昨日潛入寒舍,
啄爛了老朽的《唐詩三百首》!圣人曰'匹夫不可奪志也',老朽不過是帶它去學(xué)堂,
想讓它替孔夫子懺悔!"眾人面面相覷,母雞卻在此時"咯咯"叫了兩聲,
爪子在學(xué)究袖管上蹭了蹭,掉下一塊青玉碎片。趙鐵柱眼尖,撿起碎片一看,
上面刻著"笑匠"二字,邊角還沾著新鮮的包漿。學(xué)究臉色驟變,想要搶奪碎片,
卻被衙役按在地上。李不才接過碎片,對著陽光細(xì)看,只見紋路間竟隱約有半朵蓮花圖案。
賽華佗湊過來,眼神閃爍:"縣太爺,這......""休要多言!
"李不才突然將碎片揣進(jìn)袖子,"先押回縣衙,從長計議!"他轉(zhuǎn)身時,
官服后擺掃過地上的捕獸夾,"咔嗒"一聲夾住衣角,惹得百姓們又憋笑憋得滿臉通紅。
是夜,趙鐵柱蹲在屋檐上補瓦,月光透過瓦縫灑在公堂里。
他看見李不才正對著燭火研究那塊玉佩碎片,錢滿柜在一旁磨墨,
賽華佗則捧著藥箱站在角落,影子被燭光拉得老長。忽然,學(xué)究的驚叫聲從牢房傳來,
趙鐵柱探頭望去,卻見一道黑影從屋頂掠過,手里似乎攥著半塊玉佩。他剛要起身查看,
卻聽見身后傳來"簌簌"響動。轉(zhuǎn)頭望去,只見竹林深處有個戴斗笠的人影一閃而過,
斗笠邊緣垂下的紅穗子在夜風(fēng)里晃了晃,像極了今日公堂上母雞頭頂?shù)哪谴殡u冠。
趙鐵柱揉了揉眼睛,再看時,那人影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h衙后墻根,
一枚銅錢從墻頭滾落,滾過青苔覆蓋的磚縫,停在一塊刻著"笑"字的殘碑旁。月光下,
碑上的字跡若隱若現(xiàn),依稀是"笑匠分舵"四個古篆。而在百米外的城隍廟廢墟里,
一只戴著手套的手正將半塊玉佩嵌入石縫,玉佩邊緣的蓮花紋路,
與趙鐵柱撿到的碎片嚴(yán)絲合縫。"時候到了。"沙啞的女聲混著夜梟的啼叫,在廢墟里回蕩,
"該讓那些蠢貨,看看真正的'笑匠'手段了......"趙鐵柱打了個寒顫,
忽然覺得后頸發(fā)涼。他摸了摸腰間的捕獸夾——明日得記得撤了,免得再傷著自己。
可他不知道的是,此刻藏在他鞋底的那塊玉佩碎片,正隨著他的心跳,微微發(fā)燙。
(第一章完)第二章 假藥鬧得衙門大亂巳時三刻,縣衙后宅飄來一股甜香。
錢滿柜蹲在灶臺前,用肥嘟嘟的手指戳了戳竹蒸籠,
白花花的"大力丸"正冒著熱氣——說是丸藥,實則是糯米裹豆沙,
外頭撒了層 姜黃粉充作藥末。他舔了舔指尖的糖霜,盤算著這批丸子能換多少兩銀子,
忽聽前院傳來一聲悶響,像有人把石鎖砸在了青石板上。"哎喲!"縣丞的慘叫聲穿透回廊,
"卑職、卑職真的力大無窮??!"錢滿柜慌忙把蒸籠藏進(jìn)柴堆,拍著圓滾滾的肚子趕到前院,
只見縣丞抱著右胳膊在地上打滾,石鎖滾到一旁,旁邊還跪著個哭哭啼啼的小廝。
李不才扶著斷腿公案,烏紗帽斜得快遮住眼睛:"咋回事?
""回、回大人......"小廝抖如篩糠,"我家老爺吃了師爺賣的大力丸,
說要給大人展示神力,結(jié)果舉石鎖時......""啪!"驚堂木拍在殘桌上,木屑紛飛。
李不才瞪著錢滿柜,后者卻堆起笑,從袖子里摸出《論語》:"大人!子曰'食不厭精',
這丸子是補品......""補你個頭!"李不才抓起案上竹簡砸過去,"查封藥鋪!
把賽華佗給我抓來!"城西"懸壺堂"里,賽華佗正往藥柜里塞韭菜籽,
忽聞外頭傳來衙役的呵斥聲。他眼珠一轉(zhuǎn),抓起柜頂?shù)啮探鹚幑尥鶓牙锊兀?/p>
卻不慎碰倒了身后的巴豆筐——深褐色的豆子滾了滿地,在陽光里泛著油光,
像極了趙鐵柱昨天掉在茅房的佛珠。"賽華佗!你賣假藥害傷縣丞!
"趙鐵柱扛著水火棍沖進(jìn)來,腰間還掛著昨天踩碎的捕獸夾,"跟我去衙門!""冤枉啊!
"賽華佗撲通跪下,藥罐里的糯米丸子滾出幾顆,"這大力丸是前朝秘方!
需用貴人八字作藥引,小人怕縣令大人嫌棄,才沒敢明說......"李不才剛要拍案,
忽覺膝蓋一涼——原來斷腿公案徹底散架,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錢滿柜趁機湊過來,
小聲道:"大人,若真是前朝秘方......"話未說完,
趙鐵柱已擼起袖子:"我去搜藥鋪!"半個時辰后,衙役們蹲在茅房外排隊,
每個人臉上都寫著生無可戀。趙鐵柱抓著空麻袋站在廊下,
渾然不知自己闖了大禍——他剛才把巴豆當(dāng)糖豆分給眾人,此刻此起彼伏的"噗通"聲,
竟和昨日公堂上母雞踩墨的節(jié)奏奇妙吻合。"菊花殘,
滿地傷......"有人含淚哼起小曲,惹得茅房里傳來壓抑的笑聲。錢滿柜躲在拐角,
望著懷里的賬本直發(fā)愁——這賬本記著他賣假藥的全部進(jìn)項,若被縣令發(fā)現(xiàn),輕則打板子,
重則卷鋪蓋。他咬咬牙,摸出藏在發(fā)髻里的白紙,往臉上抹了把鍋底灰,又把孝帽扣在頭上,
活像從棺材里爬出來的老鬼。子時三刻,茅房里傳來淅淅索索的響動。錢滿柜踮著腳溜進(jìn)去,
剛要翻開磚頭藏賬本,忽見墻角閃過一道黑影。他渾身肥肉亂顫,
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怪響,卻見那黑影舉起個葫蘆,冷冷道:"錢師爺深夜扮鬼,
是來偷賬本的?""賽、賽華佗?"錢滿柜的孝帽掉在地上,露出油光水滑的禿頭,
"你、你怎么在這兒?""自然是等你。"賽華佗晃了晃手里的辣椒粉,
"上次你坑我賣假藥,這次該我回禮了。"話音未落,白色粉末劈頭蓋臉砸來,
錢滿柜慘叫著捂住眼睛,卻不慎撞翻了身后的夜壺。惡臭彌漫中,他摸著墻往外跑,
卻一頭栽進(jìn)趙鐵柱懷里——后者剛蹲完茅房,手里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燒餅。"鬼啊!
"趙鐵柱下意識把燒餅塞進(jìn)"女鬼"嘴里,錢滿柜被噎得直翻白眼,
孝帽上的"奠"字歪成滑稽的弧度。賽華佗舉著油燈走來,
燈光照亮錢滿柜通紅的眼睛和滿臉辣椒粉,衙役們見狀紛紛驚呼:"紅眼僵尸!""都別動!
"李不才舉著斷腿驚堂木沖進(jìn)來,卻被地上的巴豆滑倒,順著茅房地溝滑出三丈遠(yuǎn),
官服后擺沾滿了不明液體。賽華佗趁機蹲下,從錢滿柜掉落的賬本下抽出一塊青玉碎片,
迅速塞進(jìn)袖中——碎片上"笑"字的筆畫里,隱約嵌著半朵蓮花,
正是昨日學(xué)究玉佩的同款紋路。鬧劇收場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
李不才坐在重新拼湊的公案后,看著堂下鼻青臉腫的錢滿柜和賽華佗,頭疼得直揉太陽穴。
忽然,趙鐵柱舉著個油紙包跑進(jìn)來:"大人!賽華佗藥鋪里搜出這個!"紙包打開,
露出幾顆金燦燦的丸子。賽華佗眼神一閃,剛要開口,
錢滿柜已搶先喊道:"這、這就是前朝秘方!"李不才將信將疑,
忽見賽華佗袖口掉出點粉末,正是昨日的"醒腦散"。他突然抓起丸子往地上一摔,
豆沙餡應(yīng)聲而出,惹得堂下百姓哄笑不止。"好你個賽華佗!"李不才拍案而起,
卻忘了桌子還缺條腿,整個人又摔進(jìn)桌底,"來人!把這倆貨......""且慢!
"賽華佗突然指向窗外,"大人看!"眾人轉(zhuǎn)頭望去,只見藥鋪方向濃煙滾滾,
正是他剛才趁亂點的火。趁衙役們慌忙救火時,他悄悄摸出碎片,
在掌心蹭了蹭——碎片邊緣的蓮花紋路,竟與他昨夜在城隍廟廢墟摸到的石磚刻痕一模一樣。
是夜,趙鐵柱蹲在房頂上補瓦,月光照亮他鞋底的玉佩碎片。忽然,
他聽見賽華佗的藥鋪方向傳來細(xì)碎的腳步聲,定睛一看,只見個戴斗笠的人影翻墻而入,
懷里似乎抱著個鎏金藥罐。趙鐵柱剛要呼喊,卻見那人影從罐中倒出些粉末,
撒在廢墟的"笑匠分舵"碑旁。粉末遇風(fēng)即燃,爆出幽藍(lán)的火焰。趙鐵柱揉揉眼睛,
看見火焰中隱約浮現(xiàn)出半朵蓮花圖案,與他撿到的碎片紋路重合。正當(dāng)他目瞪口呆時,
身后傳來"咔嗒"一聲——錢滿柜捂著紅腫的眼睛爬上來,手里還攥著半塊燒餅:"鐵柱,
你看見我的'女鬼妝'道具了嗎?"趙鐵柱慌忙搖頭,
卻沒注意到錢滿柜腳邊滾落的辣椒粉袋,正慢慢覆蓋住瓦片上的半片蓮花陰影。
而在百米外的賽華佗藥鋪廢墟里,那道幽藍(lán)火焰早已熄滅,
只剩半塊刻著"笑"字的玉佩碎片,靜靜躺在燒黑的巴豆堆里,等待下一個天明。
(第二章完)第三章 科舉考生集體發(fā)瘋辰時二刻,趙鐵柱蹲在縣衙屋脊上啃窩頭,
第三塊瓦片在他臀下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遠(yuǎn)處官道揚塵,三頂青竹轎晃晃悠悠進(jìn)了城,
打頭的轎簾掀開條縫,露出半截毛筆——筆桿上纏著根雞毛,像極了昨日那只會寫詩的母雞。
"報——州府考生到!"衙役的喊聲驚飛了檐下燕子。趙鐵柱慌忙起身,窩頭滾進(jìn)瓦縫,
他扒著屋脊往下看,只見三名考生依次下轎:左邊的瘦子抱著個雞籠,
每走三步便學(xué)一聲雞叫;中間的胖子脫了鞋,腳趾夾著毛筆在空氣中亂劃;右邊的書生更絕,
手里攥著半張考卷,正小心翼翼地折成紙船。"這、這成何體統(tǒng)!
"李不才拍著新?lián)Q的棗木公案,驚堂木卻粘在案上——錢滿柜今早往桌面抹了層漿糊,
美其名曰"鎮(zhèn)堂之寶開光"。"大人息怒。"錢滿柜晃著《論語》湊過來,
肥手指在書頁上亂點,"子曰'狂者進(jìn)取',天才必有異相!"他突然指向?qū)W雞叫的瘦子,
"此人雞胸龜背,定是文曲星附了雞身!"瘦子翻了個白眼,
雞籠里的蘆花雞適時"咯咯"叫了兩聲。李不才沉吟片刻,轉(zhuǎn)頭吩咐趙鐵柱:"你扮成書童,
貼身監(jiān)視!
若有舞弊......"他摸了摸腰間的夜壺碎片——自從昨夜夢見被科舉考官追殺,
他便把這碎片當(dāng)護(hù)身符了??寂镌O(shè)在縣衙西跨院,三張書桌呈品字形擺放。
趙鐵柱抱著文房四寶站在胖子身后,看著那肥碩的腳趾在宣紙上踩出墨團(tuán),
忽然想起賽華佗藥鋪的巴豆——同樣是圓滾滾的東西,一個讓人腹瀉,一個讓人頭疼。
"這位小哥。"學(xué)雞叫的瘦子突然轉(zhuǎn)頭,眼里閃過狡黠,"能幫在下買只燒雞嗎?
吾這雞魂附體會餓。"趙鐵柱還未開口,窗外傳來錢滿柜的吆喝聲:"賣狀元符嘍!
孔夫子開光,保過科舉!"只見他舉著一疊黃紙在廊下踱步,
每張紙上都寫著斗大的"必掛"二字——當(dāng)然,是倒著寫的。"買符嗎?小哥。
"錢滿柜沖趙鐵柱擠眉弄眼,"寫上名字,貼在床頭,包你......""滾!
"李不才的怒吼從正堂傳來,原來折紙船的書生把考卷放進(jìn)硯臺里,說是"放舟江湖,
隨波逐流"。錢滿柜吐了吐舌頭,
轉(zhuǎn)身向胖子推銷:"這位考生一看就是大貴之相......""噗通"一聲,
胖子的腳趾夾不住筆,墨汁濺了錢滿柜一臉。趙鐵柱憋笑時,腰間的捕獸夾不慎刮到桌腿,
"咔嗒"夾住了瘦子的褲腳。雞籠轟然倒地,蘆花雞撲棱著飛向窗外,
正巧撞翻了賽華佗的藥箱。"哎呀!"賽華佗拎著藥鋤走進(jìn)考棚,
"我的笑氣蘑菇......"話未說完,雞已啄起地上的褐色蘑菇,幾口吞了下去。
眾人眼睜睜看著雞脖子突然變粗,雞冠漲成紫色,隨后"咯咯咯"笑個不停,
翅膀拍得塵土飛揚。"此乃文曲星顯靈!"錢滿柜抹著臉上的墨汁,"看這雞都笑了,
考生定能高中!"李不才將信將疑,賽華佗卻趁機掏出藥罐:"大人,
此癥名為'文曲星附體癥',需用笑破肚皮散醫(yī)治。
"他晃了晃罐子——里面正是被雞啄剩的蘑菇,"服后可通靈感,寫出驚世好文!
"胖子第一個搶過藥罐,捏著鼻子灌下蘑菇湯。片刻后,
他忽然指著窗外的槐樹大笑:"哈哈哈哈!樹、樹在跳舞!"隨后抓起毛筆,
在考卷上寫下"包子者,民之天也",接著畫了十八個不同餡料的包子插圖。
學(xué)雞叫的瘦子更絕,邊笑邊在卷首題詩:"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巴掌聲,
考生知多少"——最后一句被墨團(tuán)糊住,隱約能看見"痛"字偏旁。
折紙船的書生則把考卷疊成龍舟,放進(jìn)李不才的夜壺(美其名曰"護(hù)城河"),
還煞有介事地往"河里"撒米:"屈大夫莫怪,今日考生皆瘋,無人能寫《離騷》。
"申時三刻,考棚外圍滿了百姓。
賣瓜子的王婆嗑著瓜子點評:"這胖子的包子圖能賣五文錢!
"算卦的張半仙搖頭晃腦:"雞叫考生有食神加持,必中!
"雜耍班子趁機在衙門前支起帳篷,耍猴的猴子偷了錢滿柜的狀元符,
貼在屁股上扮"文曲星猴"。"都讓讓!"李不才捏著考生的卷子,表情比吃了巴豆還精彩,
"本縣要當(dāng)場閱卷!"他展開胖子的考卷,"論仁政"三字被涂成包子餡,
正文寫著"包子皮要薄,菜籽油要香,縣太爺若減稅,百姓頓頓吃三籠"。
人群中爆發(fā)出哄笑。錢滿柜趁機推銷"落第安慰符"(實為空白紙),
賽華佗則給圍觀百姓分發(fā)"醒腦散"——其實是昨天剩下的韭菜籽,宣稱"聞之可防瘋病"。
"大、大人明鑒!"學(xué)雞叫的瘦子突然跪下,蘆花雞還在他頭上笑個不停,
"我等皆為落第秀才,實在不愿再受鄉(xiāng)試之苦,才出此下策......"原來,
胖子屢試不第,一握筆就手抖;瘦子被家人逼婚,
聲稱"不中舉不娶妻";折紙船的書生更慘,去年考卷被考官批為"狗屁不通",
至今有心理陰影。"荒唐!"李不才拍案而起,
卻被錢滿柜遞來的醒酒湯嗆到——原來縣太爺今早誤把藥酒當(dāng)茶喝了,此刻滿臉通紅,
"但念在你們......嗝......頗有創(chuàng)意,死罪可免,
活罪......""謝大人!"三人大喜,胖子激動之下放了個響屁,蘆花雞受驚飛起,
爪子勾住李不才的烏紗帽,撲棱棱飛向考棚后的竹林。趙鐵柱慌忙追趕,
卻在雞落下的地方撿到半幅畫——絹畫上是個穿古裝的書生,腰間掛著枚玉佩,
正是完整的"笑匠"二字,蓮花紋路在月光下泛著微光。"鐵柱!
"李不才的醉話從考棚傳來,"把、把那雞宰了,給本縣下酒......"話音未落,
傳來"撲通"一聲,想必是縣太爺又摔了。是夜,趙鐵柱坐在房頂補瓦,
月光照亮絹畫上的玉佩。他摸出鞋底的碎片,發(fā)現(xiàn)畫中玉佩的蓮花紋路與碎片邊緣完全吻合。
忽然,竹林里傳來簌簌響動,他抬頭望去,只見個戴斗笠的人影閃過,
斗笠紅穗子上沾著片蘆花雞毛。考棚內(nèi),賽華佗正借著燭光研究考生剩下的笑氣蘑菇。
忽聽窗外有人低語:"笑匠現(xiàn)世,哭匠將起。"他猛地轉(zhuǎn)頭,
卻只看見自己映在窗紙上的影子——影子腰間,不知何時多了塊刻著"笑"字的玉佩碎片,
與趙鐵柱手中的碎片遙相呼應(yīng)。(第三章完)第四章 縣令壽宴驚現(xiàn)刺客巳時三刻,
縣衙后廚飄出一股奇怪的香味。趙鐵柱蹲在灶臺前,
盯著鍋里翻滾的"長壽面"——面條黃澄澄的,浮著一層綠油油的"蔥花",
實則是賽華佗錯把瀉藥葉當(dāng)香蔥撒了進(jìn)去。他揉了揉鼻子,
忽然聽見前院傳來錢滿柜的哀嚎:"縣太爺!壽桃被蟲蛀了!""廢物!
"李不才的怒吼震得屋檐積雪簌簌掉落,他穿著嶄新的七品官服,
腰間掛著從當(dāng)鋪賒來的玉墜,"快去買新的!
""買、買不起啊......"錢滿柜哭喪著臉,肥手指向菜窖,"不過小人發(fā)現(xiàn),
蘿卜刻壽桃比真桃還喜慶!"半個時辰后,壽宴開席。八仙桌上擺著二十四個蘿卜壽桃,
每個都被雕成蓮花狀,表面涂了層蜂蜜,在陽光下亮晶晶的。李不才滿意地點頭,
忽覺腹中一陣轟鳴——原來他今早為了顯官威,硬塞了三個蘿卜壽桃墊肚子,
此刻胃里正翻江倒海。"恭祝大人福壽安康!"縣丞端著石鎖走上前,臉上堆著諂媚的笑,
"卑職特為大人表演舉鼎!"話音未落,他雙手抱鎖,卻聽"噗"的一聲,
屁股后面冒出青煙——昨晚吃的巴豆還沒消化完。眾人哄笑中,
賽華佗端著長壽面登場:"此面用百年老湯熬制,吃了能......"話未說完,
李不才已抓起筷子狂扒,結(jié)果面條太滑,甩得官服上全是湯汁。錢滿柜趁機給衙役們使眼色,
眾人紛紛捧碗大嚼,片刻后,后廚方向傳來此起彼伏的"咚咚"聲——茅房蹲滿了人,
有人邊跑邊喊:"菊花殘,滿地傷......""都、都安靜!"李不才捂著肚子站起來,
忽覺天旋地轉(zhuǎn)——他剛才誤食了賽華佗給考生的笑氣蘑菇湯。就在這時,
屋頂傳來瓦片碎裂聲,一道黑影破瓦而入,手中鋼刀在陽光下閃著寒光。"刺客!
"趙鐵柱抄起桌上的夜壺砸過去,正中黑影面門。只聽"哐當(dāng)"一聲,夜壺卡在刺客頭上,
露出兩根呆毛似的頭發(fā)。刺客踉蹌著后退,撞上擺放壽桃的桌子,
二十四個蘿卜壽桃骨碌碌滾滿地,每個都正巧套在衙役們的頭上,
活像一群戴蓮花帽的胖和尚。"拿下!"李不才拔出衙役腰間的腰刀,
卻發(fā)現(xiàn)是竹制道具——錢滿柜為省錢,把衙役裝備全換成了紙糊的。刺客趁機撲過來,
趙鐵柱慌忙舉起夜壺迎戰(zhàn),兩人在滿地蘿卜中扭打,夜壺"咣當(dāng)"一聲扣在刺客頭上,
形成一個奇特的頭盔。"投降吧!"趙鐵柱踩著刺客的腳,
捕獸夾卻在此時"咔嗒"夾住自己的褲腿,"嗷"的一聲單腳蹦起來,
正巧撞翻了賽華佗的藥箱。瀉藥粉末揚起,眾人集體捂住口鼻,刺客卻趁機摘下夜壺頭盔,
露出一張滿是菜汁的臉。"表、表弟?"李不才瞪大了眼睛,
眼前的年輕人正是他三年前逃婚的表弟王二狗,此刻正穿著偷來的夜行衣,
腰間還掛著半串糖葫蘆。"表哥救命!"王二狗跪地大哭,
鋼刀"當(dāng)啷"落地——原來是根甘蔗,"我進(jìn)京趕考盤纏被偷,想扮刺客蹭飯,
沒想到......"他話未說完,錢滿柜已撲上去搜身,從他腰間扯下一塊玉佩碎片。
"笑匠!"趙鐵柱驚呼,只見碎片上的蓮花紋路與他鞋底的那塊完美契合。李不才接過碎片,
突然想起昨夜夢見的戴斗笠人,那人身影與表弟描述的神秘人竟有幾分相似。是夜,
醉醺醺的王二狗被扶進(jìn)客房。趙鐵柱坐在房頂補瓦,月光照亮他手中的兩塊碎片,
合在一起時,竟顯出"笑匠分舵"四個字。忽然,他聽見墻角有人低語:"笑匠聚首,
哭匠必亡。"轉(zhuǎn)頭望去,只見個戴斗笠的人影一閃而過,斗笠邊緣的紅穗子上沾著片蘿卜皮。
客房內(nèi),賽華佗正給王二狗灌醒酒湯。"我真的不記得了......"王二狗抱著頭,
"只記得那人戴斗笠,腰間掛著半塊玉佩,
說拿這個能換銀子......"他突然指向賽華佗的藥箱,"對了!
他手里拿著和你一樣的藥罐!"賽華佗手一抖,藥罐摔在地上,
露出里面藏著的"笑"字碎片。李不才瞇起眼睛,忽然想起縣丞舉石鎖時,
錢滿柜曾偷偷往他酒里加?xùn)|西——難道這兩人早與笑匠有關(guān)?"大人!"錢滿柜突然沖進(jìn)房,
手里攥著半張紙條,"剛才在茅房撿到的!"李不才接過一看,
上面歪歪扭扭寫著:"玉佩換銀,斗笠人在城隍廟井。"趙鐵柱打了個寒顫,
想起今天補瓦時,曾看見城隍廟方向升起藍(lán)焰,形狀正是半朵蓮花。他摸了摸腰間的捕獸夾,
決定明日去一探究竟,
卻沒注意到錢滿柜藏在袖中的半截紅穗子——那正是從戴斗笠人斗笠上扯下來的。
(第四章完)第五章 衙門變身為鬼客棧戌時三刻,城隍廟的檐角掛著半輪殘月。
王婆抱著空菜筐路過巷口,忽見一道白影從槐樹上掠過,披散的長發(fā)下露出青紫色的臉。
她尖叫著摔倒,菜筐里的蘿卜滾進(jìn)陰溝,驚起一群呱呱叫的烏鴉。"鬼、鬼?。?/p>
"這聲喊像長了翅膀,瞬間傳遍全城。第二日清晨,縣衙門口擠滿了百姓,個個眼窩發(fā)青,
手里攥著驅(qū)鬼符——當(dāng)然,是錢滿柜連夜趕制的,每張符上都印著他的胖臉頭像,
美其名曰"鐘馗轉(zhuǎn)世保真"。"肅靜!"李不才拍著新?lián)Q的柏木公案,這次學(xué)聰明了,
先檢查桌腿是否牢固,"本縣已查明,城隍廟鬧的是前朝秀才鬼,專抓夜行人對對聯(lián)!
"他晃了晃手里的《聊齋志異》——昨晚從錢滿柜床頭搜出來的。"大人救命!
"賣豆腐的張老漢跪下,膝蓋上還沾著夜露,"小人昨夜聽見鬼在唱《小白菜》,
那調(diào)調(diào)比喪禮還悲......""無妨!"李不才站起身,官服后擺掃過案上的驅(qū)鬼方案,
"本縣決定,將衙門改造成'驅(qū)鬼客棧',但凡夜行人可免費入住,由本縣親自鎮(zhèn)邪!
"錢滿柜的肥肉抖了抖,剛要開口,李不才已指著他:"你扮神棍,負(fù)責(zé)驅(qū)鬼!
"又指向趙鐵柱,"你當(dāng)?shù)晷《?,專管客房?最后看向賽華佗,"你的藥鋪改廚房,
即日起供應(yīng)'驅(qū)鬼餐'!"酉時初刻,衙門匾額換成了"平安客棧"。
趙鐵柱穿著油漬斑斑的圍裙,蹲在門口擦地板,第三塊抹布被他搓出洞時,
終于放棄——反正地板上的巴豆殘渣怎么都擦不掉,不如當(dāng)裝飾。"客官里邊請!
"他扯著嗓子吆喝,聲音比破鑼還響。第一位客人是個貨郎,懷里抱著只瑟瑟發(fā)抖的公雞。
錢滿柜戴著高帽,舉著桃木劍沖出來,劍上掛著的銅錢串"嘩啦啦"響:"此雞有妖氣!
"話音未落,公雞撲棱棱飛上房梁,把錢滿柜的帽子啄成篩子。賽華佗端著托盤路過,
盤中放著"驅(qū)鬼符餅干"——其實是摻了瀉藥的燕麥餅,表面用糖霜畫了蓮花符。
貨郎咬了一口,贊道:"酥脆!"賽華佗笑而不語,轉(zhuǎn)身時,
袖口的"笑"字碎片蹭到了餅干屑。子時三刻,客棧熄燈。錢滿柜躲在柜臺后,
往桃木劍上涂熒光粉——這是他想的"鬼火特效"。趙鐵柱抱著被子路過,
忽聞房梁傳來"簌簌"聲,抬頭望去,只見一團(tuán)白影晃來晃去,長發(fā)垂落,
正是百姓口中的"女鬼"。"鬼、鬼?。?趙鐵柱嚇得摔進(jìn)花盆,捕獸夾"咔嗒"夾住腳踝。
錢滿柜慌忙點燃煙花,"砰"的一聲,
一朵金色蓮花在夜空綻放——這是他從賽華佗藥鋪順來的慶典煙花,美其名曰"佛光普照"。
白影被火光驚動,"嗷"的一聲撲下來。錢滿柜舉起桃木劍,卻發(fā)現(xiàn)是只偷油的黑貓,
尾巴上纏著女人的長發(fā)。他剛要松口氣,忽聽后廚傳來"哐當(dāng)"聲,轉(zhuǎn)頭望去,
只見個佝僂的身影正從窗口爬進(jìn),披散的白發(fā)下露出半邊青紫色的臉。"真、真鬼!
"錢滿柜尖叫著躲進(jìn)灶臺,手里的煙花棒掉在地上,引燃了堆在角落的巴豆殼。
趙鐵柱單腳蹦過去,抄起柴火棍就要打,卻見"鬼"手里拄著根拐杖,
正是隔壁村劉老漢的棗木拐。"老、劉大爺?"趙鐵柱湊近了看,
只見"鬼"臉上涂著鍋底灰,脖子上掛著串大蒜——劉老漢有哮喘,常把大蒜當(dāng)護(hù)身符。
"噓!"劉老漢擺手,卻不慎碰掉臉上的灰,露出本來面目,
"我、我來偷點瀉藥......"原來,他便秘半月,聽說賽華佗廚房有瀉藥餅干,
才扮鬼來偷。話音未落,錢滿柜從灶臺里探出頭,
手里攥著辣椒粉:"看我降妖......"話未說完,趙鐵柱已一腳把他踹進(jìn)灶臺,
轉(zhuǎn)頭對劉老漢笑:"大爺要餅干?我去拿!"此時,賽華佗聽見動靜趕來,
手里端著剛烤好的餅干。劉老漢慌忙后退,卻被門檻絆倒,懷里的布袋掉落,
露出半塊玉佩——正是"笑匠"碎片,蓮花紋路在火光下清晰可見。"抓、抓賊!
"錢滿柜從灶臺里爬出來,滿臉煙灰,"他偷了笑匠的玉佩!"混亂中,
趙鐵柱不小心碰翻了賽華佗的托盤,餅干碎成粉末,瀉藥成分揚起,形成一片白色煙霧。
眾人紛紛捂住口鼻,劉老漢卻趁機抓起玉佩碎片,一瘸一拐往外跑。趙鐵柱單腳蹦著追趕,
卻被自己設(shè)在門口的捕獸夾絆倒,整個人摔在劉老漢身上,兩人滾進(jìn)花壇。"哎喲!
"劉老漢慘叫,拐杖戳中趙鐵柱的腰眼,"你這小子......""大爺,
您腰間的玉佩......"趙鐵柱喘著氣,看見碎片邊緣的蓮花與自己的兩塊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