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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上京尋未婚夫,路途驚變?

寒門宗婦 飛鳥 180636 字 2025-05-19 10: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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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麓縣。

那日,接了舅父回府后,因著吏目那一出,陳志成單獨與陳稚魚談了許久。

交易的事情沒法瞞著,陳稚魚交代清楚,也迎來了舅父的怒火,那火氣不是沖她,而是沖自己,當(dāng)著外甥女的面,他竟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嚇得陳稚魚不知所措。

一通發(fā)泄后,陳志成拉過她,不由分說地就要去通判府解除交易,他只道自己認(rèn)罰,便是去做苦役都使得,絕不叫自家孩子受此為難。

好一番話,叫陳稚魚濕了眼睛,死死抓住舅父的手不肯出去,開口時帶著哭腔:“事已至此,舅父難道是要我失信于人嗎?”

陳志成紅著眼睛:“哪有這樣的!那婦人對我本就是誣告!假以時日何愁不能翻案,如今卻叫你一小姑娘替我受罪,兒啊,你可是隨了娘家姓,你是隨舅父姓,你便是我兒,我便是一輩子出不來,也不叫我兒受這些委屈!”

他說得真切,一如這些年他做的那般,陳稚魚哪里受得了這樣的情感剖白,當(dāng)時淚如雨下,顫著聲音與他說:“我沒覺得這個婚事不好,舅父,你信我,我不會拿自己的未來開玩笑,我知您疼我,但是表弟將來還要議親啊,難道...難道要因此事開罪了通判去,那咱家以后又要如何呢?”

一句話,正中陳志成的死穴。

“事已至此,既然答應(yīng)了就要做到,沒得舅父如今被放出來,我卻要反悔的道理,那可是通判啊,將來舅父可還是要在衙門當(dāng)差的?!?/p>

事已成定局,沒了轉(zhuǎn)圜的余地,真要反復(fù)無常,得罪了通判,將來他們在云麓,要如何生存?陳家扎根云麓縣,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事對陳家來說,從來沒有選擇,好歹人家是文人做派,若自己這廂反復(fù)不定,惹來“流氓”行為?可能擔(dān)待得起?

只能盡力安慰自己,好歹不是說給了哪家地痞流氓,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家。

過了兩日,陳稚魚如約去了通判府。

方通判找她,無非是要交代一些將去京城種種,并再次試探她的決心。

“此事,你當(dāng)真不悔?”

沉默一瞬,陳稚魚原本積壓在心中的問題還是問了出來。

“大人先前對那家描述不多,我想知道,那家的情況?!?/p>

聽了這話,方通判反而松了口氣,先前瞧她答應(yīng)得痛快,心里還不安呢,如今主動關(guān)心起了未來生活,才叫人有種踏實感。

“要說具體的,實在太多,你只需知曉,那家是世族,原本有個門當(dāng)戶對的未婚妻,只因圣意,被迫斷親,但好歹,也不是什么大事,圣恩難測,今日艷陽明日急雨,總歸,不是殺頭大罪。”

陳稚魚囁嚅著道:“所以,這場婚事對他們來說,可當(dāng)做緩兵之計?”

話出口,臉色變得有些白,意識到自己好像不該在他面前這般直言直語。

方通判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倒非是不悅,有些意外她的敏銳罷。

陸家的意思,雖看中了她,但也是要先調(diào)教的,調(diào)教好了,這場交易才算圓滿,若是不得意,只怕是要退回來,這也與她說的“緩兵之計”無甚區(qū)別。

方通判笑了笑,只是說:“無論如何,這場婚事都不會虧待了你,那家長子年輕有為,品貌出挑,卓爾不凡,你若當(dāng)真能與他為妻,給陸家生下一男半女,便是你的造化了。”

說到這,陳稚魚目光忽閃,對方的緩兵之計,是給他們自己留后路,而她這個人,只要好掌控,只要不顯眼,可用也可棄。

若圣恩屬艷陽,陸家的困境自會解開,到那時,她這個半路來的,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半句話說不得,但若圣恩屬急雨,陸家遲遲不得寬宥,她便是一條退路,給陸家嫡脈傳宗接代的退路。

真是一場毫不利己的交易。

但,也令她安心些,對方意圖明顯,她才知如何接招,如今她知曉了,便也能擺清自己的位置,這樣,將來不管到什么境地,也都是盡力了的結(jié)果。

看她垂眸思索的樣子,方通判再一次問她:“此事,可悔?”

陳稚魚挺直脊背,目光澄澈:“舅父已經(jīng)出來,既答應(yīng)大人,便沒有后悔一說。”

除非,那陸家看不中她,或是將她當(dāng)做一時的擋事板,屆時,她也不會糾纏。

只是現(xiàn)在說這些,為時尚早,她不打算說與通判聽,也知道,他大約不會想聽到這種話。

對此,方通判越看她越滿意,還真別說,方才她說那話時,還真有文人清流的風(fēng)骨。

既是他一手操辦,也不免要多上心一些,隨即朝外招了招手,一丫鬟打扮,看起來二十不到的人走了進(jìn)來。

在陳稚魚不解的目光下,方通判說道:“這是我府中培養(yǎng)出來的女婢,會些功夫,便交給你,去了京中也好保護(hù)你。”

是保護(hù),還是監(jiān)視?

陳稚魚當(dāng)然不會要,婉言拒絕了。

他卻說:“你要去的是京中大家,身邊沒個婢子不妥,她也是你的臉面,你放心,給了你就是你的人,連同她的身契都一并給你。”

他的話,圓滿周到,陳稚魚知道自己再拒絕不了,只好應(yīng)下。

離開之前,得知具體時間,再過五日,便要她起程上京。

這五日,好叫她準(zhǔn)備,也可以好好地和家人告別。

云麓離京不算很遠(yuǎn),但一旦去了,又誰能說得準(zhǔn),何時能再回來呢?

回了家,舅父舅母自然關(guān)心她這一趟的信息。

得知給了她個婢子,陳志成汗顏自己沒有想到這處,同時也敏銳覺得這怕是一種監(jiān)視,遂對那婢子不大喜,但也不表露什么。

江舅母則更關(guān)心禮節(jié)問題。

“只說了你何時動身,卻沒說議親、說媒、定期...這些沒個確定的日子嗎?”

陳稚魚微默,隨后一笑:“到底是隔得太遠(yuǎn),所以我想,應(yīng)當(dāng)是要從簡吧?!?/p>

聽得此話,滿屋沉默,事已至此,他們縱是心有疑慮,又能如何呢?

五日的時間不經(jīng)細(xì)數(shù),陳家關(guān)起門來過日子,陳志成偶爾出去,回來時總是滿頭熱汗,到了第四天時,江舅母還在感嘆,怕是等不到姐弟倆的表弟回來,陳稚魚就要踏上上京的路了,對此,陳稚魚也頗有些傷懷。

這天傍晚,一家子用過飯后,陳志成將這些日子所忙碌地擺在陳稚魚面前。

原來,這幾天,他奔走在外,是為甥女添置嫁妝,知道她要去的是富貴人家,嫁妝上就不能含糊,那兩盒金燦燦,明亮亮的首飾直晃人眼,更是置辦了兩箱價值不菲的布匹,還有兩箱成衣,再加上其他,林林總總,共十八抬,可見這些是掏空了舅父的家底了,陳志成沒說的是,有些東西昂貴,他不免要去平日親近的人家借錢財。

陳稚魚看得眼眶發(fā)熱,她知這不該是舅父的責(zé)任,推拒不要,難得的見舅父強硬了態(tài)度。

江舅母擦了擦眼角的淚,也說:“為你添妝本就應(yīng)當(dāng),只是你未來夫家不簡單,你的嫁妝只能盡力置辦得差不離,你別說不用,嫁妝是你的臉面,不能小氣了去。”

說罷,她拉著陳稚魚進(jìn)了里屋,二人關(guān)起房門來有些私房話說。

該女方的長輩在婚前教導(dǎo)一些個夫妻之禮的常識。

陳稚魚聽得暈暈乎乎的,江舅母說了半晌,看她神色發(fā)木,輕嘆了口氣,也不知她聽進(jìn)了多少。

“夫妻之間重在和睦,你們這樣的開始,摻雜了交易肯定不簡單,但夫妻之間需用心經(jīng)營,你向來得人喜歡,性子和軟從不生事,舅母不擔(dān)心你婚后會和丈夫不睦,只擔(dān)心......”

話到此處,卡在喉間,同為女人,她如何不知婚姻就是女子的第二條生命,過得好與不好,除了自己的秉性,能力,其他的都要看對方是否和善、心慈。

陳稚魚何嘗不曉得舅母未出口的話是什么,是怕她所托非人罷。

于是笑了笑,溫聲道:“我以后,會和舅母一樣,做好為人婦的樣子,舅母莫為我擔(dān)憂?!?/p>

這夜入睡前,外祖母進(jìn)了陳稚魚的屋子,在她儒慕的眼神中,從腕子上摘下一只銀鐲,好生地戴在了她手上。

陳稚魚看著這鐲子有些愣神,就聽外祖母說:“這鐲子,是當(dāng)年你娘買給我的,如今你要出嫁了,我把它給你,你好帶著你娘的鐲子,還有外祖母的念想,一同嫁出去?!?/p>

陳稚魚眼角濕潤,知道推脫不過,便應(yīng)下了。

這夜難眠,方通判的轎子一清早就來了,好在東西已經(jīng)收拾妥當(dāng),搬好了箱攏,陳稚魚帶著那婢子進(jìn)了轎中,最后看了眼家人,含淚送別。

陳志成忍不住叮囑:“走官道,莫要一個人亂跑,眼下四處都不太平,你們雖有些人,但到底勢單力薄,你切記,護(hù)好自己。”

陳稚魚含淚點頭,將腰間的粉包給舅父看了眼,道:“貼身的小刀,防身的藥粉都帶著,您放心?!?/p>

語畢,只好目送離去。

此去路遠(yuǎn),一家人骨肉分離。

走到一半時,在一聲呼喝中停了下來,聽著熟悉的聲音,陳稚魚掀開簾子,便見阿弟提著食盒與油包紙而來。

陳握瑜是一路跑來的,滿頭大汗,見趕上了轎子,便將手里的東西遞給了阿姐。

“友記的糕點,今兒早上第一發(fā),還有李阿婆家的湯餅包子,醬香肉餅,我都買了些,阿姐和喚夏姑娘在路上吃。”

這些都是陳稚魚愛吃的,熱騰騰的吃食,叫她這一早上憋著的眼淚滾滾而下。

此情景,陳握瑜也哽咽了喉嚨,他背過身去,叫他們走罷。

離別總帶傷感多,多停留對分別的人來說是痛苦的。

轎子搖晃著起步,走了一會后,陳稚魚捏著帕子,聽到后面?zhèn)鱽淼囊宦暎骸鞍⒔愕任?!等我金榜題名去京中尋你!”

在聽到這話,陳稚魚再也控制不住,掩面哭了起來。

同在一處的喚夏看著這一幕也跟著紅了眼,這幾日跟著這位新主子,在陳家住了幾日,方覺普通人家的日子,原來也是這般溫馨和美,陳家人都是很好的人,也難怪養(yǎng)出了讓方大人贊不絕口的陳小姐。

哭了會后,稍有平復(fù),陳稚魚趁熱將東西分給了喚夏,驚得喚夏連連擺手,卻被陳稚魚不容分說地塞進(jìn)手中,那餅,熱的,此刻的心,也是熱的,她何嘗感覺不到,陳家小姐待她是好的,并不一味使喚,也從不見蠻橫。

路上的日子并不好過,陳稚魚打記事起,頭回出遠(yuǎn)門,起初兩天還暈吐了一回,到了落腳地兒,找店家要了碗酸水,喝下方覺好些。

后面幾天又大雨滂沱,只叫趕路的人叫苦不迭,兩個姑娘坐在車?yán)镱^倒還好,苦了馬夫和打手在外,即便有遮雨棚也免不了地淋了雨。

陳稚魚提議在下一個地方找個客棧,等雨停后再走,馬夫卻道是早日送到為好,話語間透露出要趕著回去復(fù)命。

他都這么說了,陳稚魚便不好再說什么,此番也由不得她做主,便由得他們?nèi)ァ?/p>

目光落在透了個縫的窗外,密雨斜撒,氣候潮濕,她只覺得,這雨的潮濕氣息不知何時鉆進(jìn)了心里。

本質(zhì)上,她與貨品沒甚不同。

這一認(rèn)知令她有些許低落,但也只是短暫的情緒,既踏上此路,她也不會讓自己的情緒扭捏低迷。

只是連日趕路,人馬皆疲,到了下一個縣口,幾人下車來找了個攤子先喝了幾碗熱湯。

也正是這一停留,停出了事端。

現(xiàn)如今各地方都在施行新政,一把火燒下來,燒出了蛇蟲鼠蟻不假,也將人逼得鋌而走險。

此次他們停留的地方離京不遠(yuǎn),名叫清河縣。

據(jù)說這里的縣令貪了不少贓款,被判砍頭,卻不知他何時買通了獄卒,偷梁換柱,自個兒跑了出來,跑出來后才知,他被抓時,一家老小病死的病,嚇?biāo)赖膰標(biāo)?,更有那看人下菜碟的,曾與他有仇的,皆在這個時候添了把火,賣了他的幼女,又欺辱他妻子,打傷了他大兒,妻子不堪受辱自盡,大兒傷后不治而亡,一下子妻離子散,讓他徹底癲狂。

聽說他摸進(jìn)新上任的縣令屋里,將他殺害,又使財帛雇了殺手,將欺辱他一家的那些人,殺的殺,傷的傷,總之犯下了滔天罪孽,如今批了懸賞令,正在四處捉拿。

下馬車時,陳稚魚在公示欄上看到了此人的畫像,并了解此人的惡性,一時渾身冒起冷汗,只怕這歹人還在此處,便和身邊人說要快些收拾妥當(dāng),早些離開才是。

剛填飽了肚子,幾人便要上馬離開,忽見云霧朦朧的路口沖出一人,相距較遠(yuǎn),陳稚魚也清楚地瞧見了那人手持砍刀,心中暗叫不好,當(dāng)下拉過最近的喚夏往旁躲了一下。

而后面,似乎追來官兵,喊殺聲中,才知此人竟是逃犯縣令!

那歹人已經(jīng)是窮途末路,追擊聲就在身后,他不甘心就這么死去,要死也要拉個墊背的,瘋狂的念頭一起來,他就紅了眼,千鈞一發(fā)之際,目光落在官道旁的瘦弱女子身上,臉上浮現(xiàn)一絲獰笑,放任馬朝她沖過去!


更新時間:2025-05-19 10:2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