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貴醉意消失了大半。
他生氣道：“要不是她把我媽氣得心臟病發(fā)作，差點暈倒了，我會打她嗎？
而且我給她機會了，我讓她給我媽道歉，她死活不道歉，我扇她怎么了？
樓上老李家，還有鐵柱……他們都打過媳婦兒，把媳婦兒眼睛都打腫了，你也瞧見過，他們媳婦兒去跳河了嗎？
沒跳！踏馬就陳玉梅那女人，她不懂哪根神經(jīng)搭錯了，我不過扇她一巴掌，她跑去跳河，真是腦子有毛病。
她死就死了，還連累我，我算是被那個臭婆娘給毀了，我咋辦?。繂鑶琛?/p>
說到最后，林長貴大哭起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像是受了天大委屈。
對于陳玉梅的死亡，佟衛(wèi)華覺得很唏噓，他不愿意再和林長貴多說什么。
像林長貴這種人……
他永遠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只會不停給自己找借口。
熬到天亮，佟衛(wèi)華沒理會醉倒在工位上的林長貴，獨自回到家，見媳婦兒正在鍋邊忙活，情不自禁從她身后摟住她。
“呀！”閆文麗小聲驚叫了聲，拍了拍丈夫的手臂，“干嘛呢？你嚇我一跳，一晚上沒睡，你去瞇會兒吧?！?/p>
“我不是說了嗎？等我值完夜班回來給你做早飯，你不用大清早起來操勞，哎，你說你這人怎么就是閑不住呢？”
閆文麗笑道：“我又不是殘廢不能動了，能干活為啥不干啊？”
天還沒亮，窗外灰蒙蒙的一片，這會兒樓道里只有她和她丈夫兩個人。
“好啦，趕緊放開我，要是被別人看見了，羞不羞呀？”閆文麗壓低聲音說。
“你是我媳婦兒，我抱抱你咋啦？外人看見就看見了唄，我就想抱抱你。”說著，佟衛(wèi)華還在媳婦兒臉上親了下。
閆文麗羞得雙頰微燙，捏了捏丈夫的臉，“睡不著就去洗手，然后來幫忙，國棟昨天挖了些野蔥回來，我想著用它炒雞蛋吃，配粥喝，肯定香?！?/p>
聽到“炒雞蛋”三個字，佟衛(wèi)華情不自禁吞咽了下口水，“好！”
樓里的人是被雞蛋的香味給香醒的，好多人深吸著氣，問：“忒香了！誰家這么有錢，居然舍得買雞蛋吃？”
一個雞蛋5分錢，三個雞蛋1毛5，一斤大米1毛3，也就是說三個雞蛋能換一斤米，一斤米夠一個人吃三天飯，六天粥。
對于連大米飯都不舍得吃的人來說，吃雞蛋簡直太奢侈了。
“呀，文麗，是你家在炒雞蛋啊……”好些鄰居圍上前。
閆文麗將炒好的蔥花蛋裝進盤子里，“是啊，香吧？”
“香！忒香了！”
一眾人吞咽著口水，“你家最近伙食可真好啊，我記得你昨天晚上炒了臘肉，是吧？上次那條狐貍腌的臘肉？”
“對啊，那條狐貍可大只了，我腌了一整甕臘肉，估計還可以吃好多天呢?！?/p>
閆文麗說話時，她丈夫在她旁邊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使勁眨眼睛。
“眨什么眼睛??？眼睛壞了？”閆文麗笑著推了下丈夫，“趕緊把炒雞蛋端進屋里吧，叫國棟他們起床喝粥了?！?/p>
說完，她提起鐵鍋去水池邊沖水。
幾個婦女圍在她身邊，好奇地問：“文麗，你哪來的錢買雞蛋呀？你家孩子那么多，靠你丈夫那點工資，一個月應該不夠用吧？以前看你家過得也挺緊巴的，怎么最近越來越富裕了？”
“雞蛋不是我家買的，是野雞生的。”閆文麗隨口道。
大伙兒驚訝，“野雞？”
“對啊，自從生了我閨女以后，我家不曉得轉(zhuǎn)了什么運，我兒子不僅天天能在河里撈到魚，還抓到了野雞，那只野雞被我養(yǎng)在家里了，如今每天在我家下蛋?！?/p>
野雞飛進他們家這件事太離奇，閆文麗沒說實話，騙大家說是抓到的。
說話時，她洗好鍋，關上水龍頭，往家里走，“我要是農(nóng)民就好咯，能把雞蛋拿到供銷社去換錢，工人沒辦法啊，只能自己吃啦，就當做是補身體吧?！?/p>
大家羨慕地看著她，見她回家關上門，聚在一起說：“以前只聽說生兒子能轉(zhuǎn)運，第一次聽說生閨女能轉(zhuǎn)運的?！?/p>
“老人不是常說生兒子旺財，生女兒納福嗎？佟工他媳婦兒生的那閨女聽說很有福相，肉嘟嘟的特別可愛。”
見過芙寶的人點了點頭，“那小娃娃確實可愛，眼睛亮晶晶的像會說話?！?/p>
“怪不得之前佟工媳婦兒哭著鬧著想生閨女了，哎，能生一個小福寶，讓我天天吃上雞蛋，我也愿意啊?！?/p>
大伙兒聊了一陣，語氣都透著羨慕以及無法掩飾的醋意。
屋里，佟衛(wèi)華對閆文麗說：“你不應該說臘肉還剩很多的事兒，沒瞧見他們的臉色嗎？肯定嫉妒死咱們家了?！?/p>
“在這樓道里炒菜，你以為能瞞得住嗎？就是蒸個野菜都能被人聞出來，更別說是炒臘肉了，那香味整棟樓都聞得到，今天就算我不說，他們遲早也會知道?！?/p>
佟衛(wèi)華嘆氣，“哎，也是?！?/p>
“好啦，”閆文麗拍了拍丈夫的肩膀，“你別瞎操心了，他們就算嫉妒又能咋樣？難不成還敢進咱們家搶劫呀？”
“搶劫肯定不敢，不過最近我們家確實太出風頭了，天天吃肉……”
閆文麗不在意道：“我們吃個肉難道還要看人臉色啊？我才懶得管他們怎么想呢，咱們吃咱們的?！?/p>
她大兒子說：“最近吃魚吃膩啦，今天我和二弟、三弟進山，瞧瞧有沒有其他能吃的東西?！?/p>
“夏天山里蛇多，要是被毒蛇咬傷可就沒命了，還是少進山。”
閆文麗用筷子夾了一塊炒雞蛋在大兒子的碗里，“等那甕臘肉吃完了，實在沒吃的了，再想辦法進山找點吃的?！?/p>
她話語剛落，門被敲響了。
“誰??？”閆文麗疑惑地看向大門。
離門最近的國慶走到門邊打開門，見門外站著的人是住在對門的林大丫。
她是林長貴大女兒，和國慶他二哥的年紀一樣大，今年12歲。
“大丫？”
“佟叔叔，”林大丫拉著身后的兩個妹妹走進佟家，突然二話不說跪在地上，“佟叔叔，閆阿姨，你救救我們吧，我們兩天沒吃東西了，快要餓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