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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燙湯水灑在手背上,喬曼埋怨他不小心,心疼拉著他去沖洗。
沈薔最后看了眼兩人,沉默起身離開。
這個男人身上再沒有愛過她的痕跡,而她也決定,不再愛他了。
——哪怕她的人生只剩下三十天。
第二天回醫(yī)院上班時,同事看向她的腳踝:“沈醫(yī)生,你是不是撞到哪里?怎么流血了?”
沈薔搖搖頭:“沒什么?!?/p>
她只是連夜去洗掉了身上的三處紋身。
心口,腰窩,和腳踝。
分別紋著他名字的三個字。
都是賀昭野從前最喜歡親吻流連的地方。
她犯傻殉情時都不忘小心翼翼地保留好它們,只為了死后能與愛人相認。
卻不知,活在這場騙局里的只有她自己。
晚上剛下班,一個大腹便便的老男人捧著花堵住了沈薔。
“沈醫(yī)生,賞臉給我也檢查檢查唄!”
男人自稱姓秦,是被介紹來相親的。
沈薔諷刺扯扯唇,笑了。
沒想到喬曼口口聲聲說的好人家,是個年紀能做她爸爸的禿頭男。
她婉拒離開,卻被男人用力拉住,不滿拽上豪車。
“老子介紹費都給了,你個寡婦裝什么矜持!”
夜色昏暗,沈薔想要呼救卻被牢牢捂住嘴。
掙扎間,她慌亂用婚戒劃向?qū)Ψ降难矍?,男人怒罵了聲,不遠處終于有人路過。
“住手!”
熟悉的低沉嗓音傳來時,沈薔渾身一抖,對上車外賀昭野冰冷的雙眼。
他看著她淚痕閃爍、滿身凌亂的屈辱模樣,俊面飛快涌現(xiàn)一層暴怒。
然而下一秒,目光落到她被扯開的領(lǐng)口間,那一片洗去紋身的丑陋肌膚,賀昭野神色一變。
他眸光晦暗不明,身后的喬曼走出來,驚訝笑著:
“哎呀,誤會了,這不是秦總嗎?”
“老公,嫂子這是在和秦總約會呢,是咱們煞風景了。不過沈薔,我還以為你昨天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進展這么快......”
她擠眉弄眼打趣著,沈薔一臉蒼白下了車,冷聲質(zhì)問:“喬曼,原來你給我介紹的就是這樣......”
“嫂子,”賀昭野陰沉打斷她,一字一頓。
“你才獨守空房一年,就這么饑不擇食?”
沈薔倏然一震,仿佛被他羞辱的語氣迎面扇了個耳光,不可置信看向他。
賀昭野卻已冷淡收回視線,攬住喬曼的肩膀。
喬曼見狀,打起圓場:“沈薔肯走出來,我們應(yīng)該為她高興才是?!?/p>
她想起什么,一臉笑意拉過沈薔:
“對了,又有一個好消息,我懷孕了!”
她把沈薔的手貼上自己小腹,滿眼說不出的溫柔:“想不到昨天昭言才跟我求婚,今天就檢查出懷孕了?!?/p>
“再加上你的終身幸福有了托付,看來我走之前的三個遺愿,都能實現(xiàn)了......”
“沈薔,我和昭言都希望你來當孩子的干媽,你一定會答應(yīng)的,對吧?”
沈薔抬眸,對上她幸福期盼的目光。
指尖柔和溫暖的觸感之下,是一個還未顯形的小生命。
沈薔渾身的血液卻仿若冰凍,唇間最后一抹血色飛快褪去。
沒有人知道,賀昭野“死”后,她原本沒想過要隨他去。
只因葬禮第三天,她昏倒醒來后,檢查出肚里已有了他的遺腹子。
沈薔躺在病床上,臉色枯槁無聲流淚,終于有了一絲活下去的動力。
然而等胎象剛穩(wěn)定,她想宣布自己懷孕的消息時,卻因吃錯東西流了產(chǎn)!
至此,才萬念俱灰,一次次殉情,又被及時發(fā)現(xiàn)的喬曼一次次救下。
“沈薔,你也知道我只剩一年時間了,不能親眼看著孩子長大?!?/p>
“你就答應(yīng)我,將來替我?guī)椭蜒院煤谜疹檶殞?,好不好??/p>
喬曼繼續(xù)懇求著,賀昭野牢牢攬緊她的腰身,眼底一痛。
見沈薔遲遲沒開口,他忽地嘲冷出聲:
“看來嫂子不想再跟賀家扯上關(guān)系,是迫不及待想改嫁?”
沈薔被他沉冷眸光籠罩,只覺荒謬無比。
腦中掠過自己剛流產(chǎn)住院那天,喬曼來看她,頸上卻全是激烈情事后的新鮮吻痕。
她的丈夫,在她失去孩子最痛苦的那天,與別人徹夜交纏。
現(xiàn)在,他又要她去養(yǎng)他和喬曼的親生骨肉?
可惜,她不愿意,也沒時間了。
沈薔定定迎上賀昭野的視線,慘淡掀唇:
“我......”
醫(yī)院突然飛奔出來幾個打鬧的孩子,賀昭野眉峰一擰,下意識護住喬曼。
沈薔被推了下,猝不及防滾落臺階。
他瞳孔陡然緊縮,剛要大步?jīng)_過來,卻聽喬曼咬唇痛吟。
“老公,我們的孩子......”
沈薔摔得眼前發(fā)黑,只望見那道身影僵立三秒,便果斷抱起喬曼離開。
好半晌,她才被路過的護士扶起。
“沈醫(yī)生......你的頭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