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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薔出入醫(yī)院是熟門熟路,不是作為醫(yī)生就是作為病患,給別人捎湯送飯卻是頭一回。
她敲了敲病房的門,里面卻遲遲沒有人應聲。
“才七點半,應該還沒睡著吧......”
她嘟噥著,干脆輕輕推門進去,視線對上男人身影,頓時呆呆一僵。
秦硯正換著病號服,露出大片線條勁瘦、肌骨結(jié)實的胸腹。
見沈薔來了,飛快套上干凈的病號服,神色倒十分坦然。
“受個輕傷,待遇也是好起來了,勞煩沈醫(yī)生班都不加,天天給我送飯。”
沈薔神情也很快恢復正常,上前打開保溫桶,見他腿上的繃帶還沒拆,語氣不甚贊同:
“什么輕傷要住一個月院?”
“還有,傷筋動骨一百天,沒有完全恢復之前醫(yī)生都不建議秦總您下床的?!?/p>
清油雞湯散發(fā)著淡淡香氣,秦硯見沈薔細指纖纖,動作輕盈替他盛湯布菜,淺淺垂眸的臉龐專注而安靜。
讓他想到某種看似柔.軟卻堅韌不拔的植物。
與半年多以前剛出院的那個她相比,沈薔仿佛從虛弱憔悴的求生痛苦中,漸漸長出了一個新的自我。
“這次的雞湯我特意讓老板撇了不少油,秦總,您再嘗嘗看?!?/p>
沈薔見他久久沒動筷,以為是上周那份重油雞湯給他留下了陰影。
她也沒想到,秦硯這樣人高馬大的男人,居然也挺挑嘴,不吃重油,不吃下水,不愛吃甜。
畢竟,他是為了護住她才急打方向盤,不惜把自己所處的駕駛座直直對上肇事車輛。
所以這一月來,她除了每晚來送飯?zhí)酵宄∪说目谖镀茫攵鄮退a充營養(yǎng)盡早恢復也責無旁貸。
秦硯回過神,低低嗯了聲。
入眼,碗里的雞湯的確清澈了許多,叫人食指大動。
他俯首嘗了一口,溫度正好。
“對了秦總,最近公司重點研發(fā)的藥物項目,我有個新的實驗方向......”
“沈薔。”
趁機取出筆記本與老板討論公事的沈薔忽然被打斷,不解抬眸。
秦硯看著她,語氣透著股不自知的柔和:
“在公司以外的地方,我是秦硯,不是秦總?!?/p>
他摁了摁眉骨,余光卻一直沒有從她臉上挪開,嗓音淺淺無奈:“你能別總這么客氣么?”
一口一個您,一口一個秦總。
“再怎么說,我們現(xiàn)在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沈薔安靜幾秒,這才挽起唇角:“那,以后公司之外的地方,我叫您......叫你名字。”
秦硯注意著她的表情,又低沉解釋:“別誤會,不是挾恩圖報的意思。”
“我當時打方向盤只是自己下意識的動作,你不必有什么負擔。不過,我也不是為了若若的......”
這次卻換沈薔將他打斷。
“秦硯,我沒那么傻,當時事發(fā)突然,你寧愿舍身也要救我這個朋友,我知道的?!?/p>
她明白秦硯話里的意思。
他怕她誤會,救她僅僅是為了護住她身體里秦若的器官。
但相處這么久下來,沈薔已經(jīng)不會這樣想。
秦硯和秦若一樣,坦蕩善良,都是品性很好很好的人。
他救她,沒有私心。
倘若秦硯知道沈薔此刻心里的想法,只怕又要無奈苦笑。
他哪里是沒有私心。
一顆心,全是......
等病號老實喝完了湯,沈薔就要拎著保溫桶回家。
身后,男人喊住她。
“沈薔,我下周就出院了,最近你盯實驗也忙,不用再辛苦幫我送飯。”
“不過出院后還有件事,得麻煩你?!?/p>
迎上秦硯隱隱狡黠的眸光,沈薔不解,心底卻升起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