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歇的玻璃幕墻倒映著霓虹燈海,林曉踩著九厘米的黑色細跟鞋,
在寫字樓大堂的旋轉(zhuǎn)門里撞碎了一地水光。藏青色西裝外套的肩線筆挺如刃,
珍珠耳釘在潮濕的空氣里泛著冷光,她伸手將垂落的碎發(fā)別到耳后,指尖掠過脖頸時,
摸到了一片被汗水浸透的涼意。電梯數(shù)字跳到 28 層時,
她對著鏡面補口紅的手微微發(fā)抖。今天這場與寰宇集團的談判,
是她入職三年來最接近總監(jiān)職位的機會。當(dāng)會議室的投影儀亮起,林曉攤開燙金合同的瞬間,
窗外的積雨云正巧裂開一道光,將她精心準備的策劃案鍍上金邊。與此同時,
梧桐巷深處的 “老地方” 酒館正飄著劣質(zhì)啤酒的酸澀味。
蘇然的白襯衫第三顆紐扣不知何時崩落,露出鎖骨處一道被領(lǐng)帶夾刮破的血痕。
他捏著琥珀色的玻璃杯,看冰塊在深褐色的液體里沉浮,忽然想起三個月前公司倒閉那天,
也是這樣盯著電腦屏幕上的負債數(shù)字,直到所有字符都變成林曉失望的眼神。
“人們都說天堂真的很好,
不然去了怎么回來不了 ——” 沙啞的男聲從酒館老舊的音響里流淌出來,
蘇然猛地灌下一大口酒,辛辣的液體嗆得他眼眶發(fā)紅。手機在木質(zhì)桌面上震動了七次,
屏幕亮起時倒映著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林曉的名字像枚滾燙的烙印,
他顫抖著指尖按下關(guān)機鍵,酒瓶重重砸在結(jié)著水珠的桌面。暮色將城市染成青灰色時,
林曉攥著手機沖進酒館。水晶吊燈在潮濕的空氣中氤氳出朦朧光暈,
她一眼就看到角落那個蜷縮的身影。蘇然的西裝褲膝蓋處沾著泥漬,領(lǐng)帶歪斜地掛在脖子上,
面前橫七豎八擺著五個空酒瓶?!疤K然!” 林曉的高跟鞋在水泥地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她扯住對方的手腕,“今天是我們在一起的第 1314 天!”蘇然抬頭的瞬間,
林曉聞到他身上刺鼻的酒氣混著煙草味。他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線下縮成細小的點,
嘴角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1314?多諷刺的數(shù)字?!?他甩開她的手,
酒瓶在地上滾動時撞出清脆的回響,“你看看現(xiàn)在的我,連房租都交不起,拿什么給你未來?
”林曉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西裝外套的墊肩硌得肩膀生疼。
她想起早上出門前特意換上的珍珠項鏈,此刻卻像根刺扎在喉嚨里。
“你說過要帶我去冰島看極光!” 她的聲音突然拔高,驚飛了窗臺上的麻雀,
“現(xiàn)在就因為一次失敗,要把所有承諾都扔進垃圾桶?”酒館老板探出頭想要勸阻,
被蘇然猛地掀翻的椅子打斷。他踉蹌著扶住桌子,紅酒順著桌布蜿蜒成血色溪流:“極光?
我連明天的早餐錢都沒有!” 他的聲音帶著醉意的嘶啞,“林曉,你走吧,
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绷謺缘慕廾珓×翌潉?,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她抓起桌上的手機狠狠摔在地上,
屏幕碎裂的聲音混著音樂里那句 “我還欠你一次天荒地老”,在潮濕的空氣里炸開。
轉(zhuǎn)身時,她聽見身后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卻始終沒有回頭。暴雨又開始敲打玻璃,
她踩著積水沖進雨幕,高跟鞋在水洼里濺起的水花,將西裝褲腳浸成深藍。
深夜的公寓像座寂靜的牢籠,林曉倚著冰涼的防盜門緩緩滑坐在地,
藏青色西裝褲的褶皺里還沾著酒館的酒漬。她摸索著打開手機電筒,
幽藍的光映得眼眶愈發(fā)通紅,
梳妝臺上擺放的合照刺得她別開臉 —— 照片里蘇然穿著筆挺的白襯衫,
握著她的手笑得眉眼彎彎,
而現(xiàn)在那個位置只剩下空蕩蕩的相框底座淚水砸在膝蓋上暈開深色的痕跡,
她想起戀愛時蘇然總說 “等公司上市就帶你環(huán)游世界”,可如今連最后一通電話里,
他的聲音都浸著濃稠的絕望。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林曉突然抓起手機,
把蘇然的所有聯(lián)系方式拖進黑名單,屏幕亮起的提示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另一頭,
蘇然蜷縮在出租屋發(fā)潮的床墊上,頭痛欲裂地盯著天花板上蜿蜒的水漬。
晨光透過蒙著灰的窗簾灑進來,照得墻角堆滿的啤酒罐泛著冷光。
他摸索著摸出床頭柜里的降壓藥,卻在看見藥盒上林曉字跡的那一刻,喉間泛起苦澀。
“按時吃藥” 四個字被她畫了個笑臉,如今看來卻像在嘲諷。求職的日子如同鈍刀割肉。
蘇然特意熨燙了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襯衫,領(lǐng)帶夾別在歪斜的領(lǐng)口,皮鞋刷到能映出人影。
可面試間的玻璃幕墻外,年輕的 HR 低頭翻著簡歷輕笑:“蘇先生,
您這三年的創(chuàng)業(yè)經(jīng)歷... 在我們公司可能不太適用。” 他攥著公文包起身時,
膝蓋撞得金屬桌腿發(fā)出悶響,震得太陽穴突突直跳。林曉的職場也暗潮洶涌。
當(dāng)她穿著新?lián)Q的煙灰色西裝站在會議桌前,投影儀的藍光掃過同事們微妙的表情。
策劃案翻到第三頁時,市場部的張姐突然舉起手:“這個數(shù)據(jù)好像和上周調(diào)研的有出入?
” 她指尖劃過屏幕,精心準備的圖表瞬間布滿紅色批注?!靶×?,
” 總監(jiān)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目光在眾人臉上逡巡,“年輕人還是要多聽取團隊意見。
” 林曉張了張嘴,卻在瞥見張姐涂著酒紅色指甲油的手搭在總監(jiān)椅背上時,
將反駁的話咽回肚里。走出會議室時,高跟鞋在走廊的大理石地面敲出凌亂的節(jié)奏,
她低頭看著自己被冷汗浸濕的襯衫領(lǐng)口,突然想起蘇然喝醉那晚身上的酒氣。暮色四合時,
林曉鬼使神差地來到梧桐公園。秋千架在晚風(fēng)里吱呀作響,她坐在褪色的木質(zhì)長椅上,
解開西裝外套的紐扣,露出里面被揉皺的白色襯衫。
耳機里傳來沙啞的歌聲:“我們都在尋找天邊的美好,卻忘記我還欠你一個擁抱。
” 梧桐葉落在她肩頭,恍惚間仿佛又看見蘇然笑著伸手替她拂去。
遠處的籃球場傳來少年們的笑鬧,林曉摸出手機,反復(fù)摩挲著那個被拉黑的號碼。
她想起上周整理舊物時發(fā)現(xiàn)的購房合同草稿,蘇然用紅筆圈出 “兩室一廳” 的戶型,
在空白處寫著 “給我的小公主”。眼淚突然決堤,她慌忙用袖口去擦,
卻蹭花了精心畫的眼線。蘇然終于在一家初創(chuàng)公司落了腳。格子間的隔板只有齊肩高,
他每天對著電腦敲代碼到深夜,襯衫領(lǐng)口永遠沾著咖啡漬。發(fā)薪日那天,
他攥著單薄的工資條站在 ATM 機前,輸入密碼時手指懸在 “轉(zhuǎn)賬” 鍵上許久,
最終將錢全部打進了父母的賬戶。屏幕顯示余額為 0 的瞬間,
他想起林曉最喜歡的那家法式餐廳,人均消費剛好是他半個月的工資。深夜加班時,
辦公室只剩頭頂慘白的日光燈嗡嗡作響。蘇然摘下眼鏡揉著酸澀的眼睛,
電腦右下角突然彈出新聞推送 ——“寰宇集團簽下世紀大單,林曉晉升市場總監(jiān)”。
照片里的她穿著利落的黑色西裝,站在香檳塔前微笑,耳垂上的珍珠耳釘閃著冷光。
他盯著屏幕看了很久,直到屏幕保護程序啟動,映出自己布滿血絲的眼睛。。
盛夏的會展中心像座巨大的玻璃蒸籠,中央空調(diào)的冷氣也壓不住此起彼伏的交談聲。
林曉踩著銀色細跟鞋穿梭在人群中,煙灰色真絲套裝的剪裁將她的身形勾勒得利落優(yōu)雅,
珍珠胸針在鎖骨間泛著溫潤的光。她正與客戶相談甚歡,
突然被遠處展臺傳來的機械齒輪轉(zhuǎn)動聲勾住了視線。隔著懸浮在空中的全息投影,
蘇然的身影撞進她的瞳孔。他穿著深灰色 POLO 衫,袖口卷到手肘,
露出小臂上淡淡的疤痕 —— 那是創(chuàng)業(yè)初期調(diào)試機器時留下的。
此刻他正半跪在地上調(diào)整展臺上的機械裝置,碎發(fā)垂落遮住眉眼,
專注的側(cè)臉讓林曉的呼吸陡然停滯。“林總監(jiān)?” 客戶的聲音將她拉回現(xiàn)實,
她慌亂地抿了口香檳,玻璃杯在指間沁出細密的水珠。再抬頭時,蘇然已經(jīng)站直了身子,
深藍色牛仔褲膝蓋處磨得發(fā)白,與周圍西裝革履的人群格格不入。
當(dāng)他琥珀色的瞳孔對上她的目光,手中的激光筆 “啪嗒” 掉在地上。
兩人之間隔著流動的人潮,像隔著一整個破碎的四季。林曉看著蘇然喉結(jié)上下滾動,
他伸手去撿激光筆時,
腕間褪色的紅繩手鏈晃了晃 —— 那是他們戀愛時在寺廟求的平安結(jié)?!傲謺?,好久不見。
” 蘇然的聲音混著背景音里的電子樂,沙啞得像是砂紙磨過心口。他抬手想整理衣領(lǐng),
卻摸到空蕩的紐扣位,指尖尷尬地蜷了蜷。林曉的指甲掐進掌心,
笑容比展臺上的 LED 燈還要刺眼:“是啊,真巧。
” 她注意到蘇然襯衫領(lǐng)口沾著機油,睫毛上還落著細小的木屑,
這些狼狽的細節(jié)卻讓她想起同居時他熬夜改方案的模樣。交談被突如其來的產(chǎn)品發(fā)布會打斷,
林曉隨著人流被推向主舞臺。回頭時,蘇然正被幾個客戶圍住,他的目光穿透人群,
直直地撞進她眼底。手機在手提包里震動,新消息提示音像心跳般急促:“晚上七點,
梧桐巷老地方,我請你吃飯。”暮色給梧桐樹鍍上金邊時,林曉站在餐廳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