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巫族后人,繼承了巫族血脈力量,能用巫祝之力療傷救人。楊汕賽車出事后,
楊家奶奶帶著全身粉碎性骨折只剩一口氣的他來梅山求我。我三天三夜不休不眠跳大儺舞,
在自己身上割下八十一刀,只為救他。楊汕完全痊愈,而我昏睡了二十一天。十個月后,
我生下我們的孩子,剛出生的寶寶渾身青紫,臉上碗口大一塊黑色胎記,
頭上還有一對突出的小角。妹妹蘇婉尖叫了一聲,“姐姐生了個怪物!”我告訴楊汕,
是因為巫術(shù)反噬,寶寶周歲以后會逐漸正常。他心疼得抱住我和寶寶,說會好好照顧我們。
可當我盛裝出席孩子的百日宴,只看到楊汕懷里抱著蘇婉。
他冷冷地遞給我一把仿真左輪手槍。 “楊家不養(yǎng)怪物,楊家也丟不起這人。
我們來玩一把俄羅斯輪盤賭,三槍之后,死了是他的命,若還活著,
你帶著你的怪物滾回梅山?!?楊汕的話剛落下,參加宴席的楊家至親已悄然無聲。
他們看我的眼神只剩下譏諷,再沒有往日的諂媚。抬起頭,我看到放著寶寶的搖籃,
高高地懸掛在大廳,顫巍巍晃蕩。寶寶胖嘟嘟的手抓著搖籃左右搖擺。
我后知后覺地懂了楊汕話里的意思,心底一沉頓時冒出一身冷汗。
顧不上理會坐在他懷里的蘇婉,我急急抓住他的胳臂?!鞍⑸?,寶寶不是怪物,
他是因為我救你用了巫祝,反噬的力量通過血脈傳到了他身上,慢慢會恢復(fù)正常的。
你快把他放下來,這樣太危險了?!彼訍旱負]開我的手,手指翻飛旋轉(zhuǎn)著手里仿真槍,
顯然沒在意我的話?!敖憬悖覒言辛四?,我會生下楊家完美的繼承人。
”蘇婉的手撫在仍平坦的小腹上,楊汕修長的手指,疊在她纖細白皙的手背上,
溫柔而緩慢地摩挲著。我瞳孔不由得緊縮,這不可能!我死死咬住下唇,
緊緊盯著楊汕的眼睛,“阿汕,她說的不是真的對吧?你告訴我你沒有背叛我和寶寶。
”“我和你的婚約本就是奶奶逼的,從一開始我喜歡的就是婉婉。你們這樣的怪物,
我看一眼都覺得惡心?!薄岸?,我們也沒有領(lǐng)證,說起來你才是名不正言不順的那個。
”他的聲音是冰刀,須臾間就讓我渾身血液都徹底冰冷。奶奶帶他來梅山的時候,
他渾身骨折,慘白著臉了無生機。可我偏偏愛上他那破碎的美感,不惜代價救回了他。
我滿腔愛意,一身孤勇?lián)Q來的又是什么呢?楊汕甩給我一疊照片,
是我第一次和他合歡時的模樣。我瞬間白了臉色,慌亂地想要把照片藏起來,
卻紛紛掉在地上。救他之后,我整整昏迷了二十一天,醒來后,
身上的傷口變成了一層層的麟片,丑陋不堪。我必須和他水乳交融才能恢復(fù)。
可是我不想讓他看到那樣的我,用巫族的一個古方,配了讓他沉睡的藥,
他在夢里和我完成了合歡。我希望他永不要知道我那時的樣子,可惜事與愿違。
“知道我看到這些時是什么心情嗎?我吐了三天!
只要一想到我被逼著和這樣的丑東西上過床,我就忍不住想吐。蘇方,我沒親手殺了你,
還能給你三次機會讓你帶著你的怪物離開,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蓖纯嗪托邜u同時擊中了我,
我哆嗦著,想要去抓住他,“阿汕,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恢復(fù)了。寶寶也一樣,很快就會恢復(fù)的,
你相信我?!?“姐姐,我從小和你長大還不知道嗎,哪有什么巫呀不就是騙外人的把戲嗎?
你就是騙阿汕。明明就是個丑八怪,誰知道你是不是去整容變好的,要不孩子怎么又這么丑。
”我不敢置信地看向她,不懂從小梅山長大的她為何會如此顛倒黑白。只可惜,
大家更愿意相信她說的,包括楊汕?!疤K婉,照片是你偷拍的對吧。
你這樣詆毀我就不怕報應(yīng)嗎?”“姐姐,我只是說了真話?!彼曇魷赝?,
可我明明看到她看我的眼神狠厲。不經(jīng)世事的我,被她的偽善欺騙了。楊汕沒再看我,
他揚聲對在坐的人說:“今天請大家來也是做一個見證。我楊汕不要這樣的妻子和孩子,
我的愛人是干干凈凈漂漂亮亮的蘇婉。今天之后愿賭服輸,我和蘇方再無干系?!彼酒饋恚?/p>
強硬地把仿真槍塞在我手里,一只手拽住我來到了大廳中央?!袄锩嬗腥l(fā)玻璃彈,
你開三槍,有玻璃彈碎裂,搖籃就會掉下來?!彼种钢鴮殞毜膿u籃,
聲音冷得不帶一絲情感,“結(jié)果如何,就看你的手氣了?!睂殞毜陌参>局业男?,
我紅著眼哀求:“阿汕,不論他長什么樣,他都是我們的孩子啊,求你別這樣。
”可我的眼淚換不來他一絲一毫的憐憫。在坐的眾人也紛紛圍了過來,一幅看好戲的模樣。
明明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卻只是他們即興的樂子。人心怎么可以這么殘忍!
明明有求于我時不是這樣的。楊家先祖曾對我族有護佑之恩,
我的先祖給了一枚信物作為報答。楊汕賽車出車禍奄奄一息時,楊家奶奶想到了我們,
帶著他千里迢迢來到梅山,給他謀一線生機。我是巫族血脈唯一的傳人,可他傷得太嚴重了,
我們必須成為親人,才有希望治好他。我喜歡他也希望能救他,
但還是問了楊奶奶他有沒有意中人。楊奶奶同意我和他締結(jié)婚約。巫醫(yī)救人需要付出代價,
無非是用我所有去換我所求。我三天三夜不休不眠跳大儺舞,
親手在身上割開九九八十一道傷口,血肉撒盡,才換回楊汕的命。為此昏睡了二十一天,
甚至讓孩子也承受著反噬之力??伤仞伣o我們的是厭棄,是傷害。不能指望他了。
我右手悄悄捏決,巫不只是醫(yī),還有咒。決還未成,蘇婉在旁邊抓住了我的手。
她傾身在我耳邊低語:“姐姐,你不用做無用功,我知道現(xiàn)在是你力量最弱的時候,
你什么辦法都沒有?!蔽屹|(zhì)問她,字字泣血,“為什么?”“我就討厭你那高高在上的樣子,
明明我們是雙胞姐妹,就因為我晚了幾秒鐘,卻要和你天壤之別。我就想看看,
你也低到泥土里是什么樣。”原來只是可笑的嫉妒!二十年前,蘇婉被遺棄在梅山入口,
是父親把她撿回來。她和我年紀相仿,為了讓她更好融入族人,
父母對外說她是我的雙胞胎妹妹。直到父親離世,母親追隨而去時,才告訴我真相。
父母什么都為她考慮到了,卻偏偏沒想到她會嫉恨我。3她站直身體,
一手扶著還完全看不出變化的腰,“阿汕,讓姐姐快點選吧,我站得好累啊。
”我恨極了她的做作,一步?jīng)_上去扯住了她的衣襟,“楊汕,她根本不可能有你的孩子,
要么是假孕,要么就是別人的種,你睜大眼睛看看啊,你真要為她逼死我和寶寶嗎?
”無邊的憤懣和委屈逼得我聲淚俱下。楊汕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蘇婉,飛起一腳把我踹倒在地,
音色凌厲,“你休想離間我們。給你一分鐘準備,還不開始的話,我就直接斷了那繩子。
”蘇婉緊緊地依偎在楊汕的臂彎里,向我示威,“姐姐,你的手要穩(wěn)一點呦,全程有錄像,
寶寶真掉下來,那也是你的責(zé)任?!泵苊苈槁榈奶蹚男睦锫?,我想和他們拼命,
可是現(xiàn)在不行。寶寶一個人在高高的上空,已經(jīng)太危險。我握緊手里的仿真槍,
克制住凌亂的心跳,左腳跨出一個特殊的步伐。咒不能用,我再次寄希望于巫舞??墒?,
腳還沒有落地,一陣鉆心的疼從從小腿骨傳來。蘇婉抓起桌上的酒瓶砸在我的小腿骨上,
我踉蹌一下單膝跪在地下?!鞍パ?,姐姐,我手滑了?!笨墒俏颐髅骺吹搅怂劾锏奶翎叀?/p>
她太了解我!我猩紅著眼絕望地看她。她突然蹲下了身體,
迅速伸手握緊了我扣在扳機上的手指。
“不要......”“砰......”我的低吼和槍聲同時響起,心懸在嗓子口。
我慌忙抬頭去看搖籃里的寶寶,他還在?!鞍⑸?,太好了,姐姐運氣真好,
看來她有機會和寶寶團聚了?!碧K婉興奮地在楊汕跟前跳躍?!澳阈⌒狞c。
”楊汕按住她的肩膀。活潑的、天真的、美麗的她。披頭散發(fā)、一身冷汗、絕望奔潰的我。
多么諷刺!“阿汕,第二槍我來幫姐姐開吧,姐姐總是猶豫不決,寶寶都不耐煩了,
別自己爬出來,那可太危險了?!碧搨蔚脑?,看熱鬧的人卻在贊美她的心善,
說有這樣的妻子是楊汕的福氣。我悲哀地知道,她不過是要速戰(zhàn)速決,逼我認命。
蘇婉再次抓住我的手,她笑盈盈地看著我,扣動扳機的手指一點點地收緊。我屏住了呼吸,
眼睛緊緊地盯著孩子的搖籃,整顆心都懸在她的手指上。
“砰......”是蘇婉戲弄我的聲音。我有一絲分神,緊接著又是一聲槍響。
我慌忙屏住呼吸看向半空。4搖籃還在,我心有余悸地閉上了眼睛,繃緊的身體癱軟在地,
蘇婉她是個瘋子。楊汕譏諷的聲音再次響起,“蘇方,運氣不錯啊,是沾了婉婉的光嗎?
最后一槍,你說,運氣還會這么好嗎?”最后一槍,只剩下四分之一概率,我不敢賭。
我求助地看向楊汕,對他還有僅存的一絲幻想,他表情凌厲,眼里卻隱隱有著興奮。
心狠狠地疼了一下,我收回目光,卻碰上了蘇婉惡狠狠的神色??伤穆曇粢蝗缂韧販赝?,
“姐姐,你是不是害怕了,要不我?guī)湍闱笠磺蟀⑸??!薄澳阆胍裁?。”我不想和她周旋?/p>
“巫族血脈!”她在我耳邊清晰地說出這四個字。我心一沉,她大概一開始就打的這主意。
“阿汕,姐姐太怕了,我好心疼啊,要不我們再給姐姐一次機會吧。”楊汕沒有說話,
只溫柔地看著她?!拔衣犝f巫族繼承人的血對寶寶特別好,能又聰明又漂亮。
為了我們的寶寶,就讓姐姐和她的怪物寶寶團聚吧。只要姐姐留一些血給我們就好。
”“你不是說不信巫嗎,說我騙人,現(xiàn)在又信了?”我忍不住嘲諷?!盀榱藢殞?,
寧可信其有嘛?!彼贿^是仗著楊汕信她有恃無恐。我冷笑一聲,“蘇婉,
既然你了解我的力量,你就不怕報應(yīng)嗎?”她有一瞬的慌亂,轉(zhuǎn)頭看向楊汕,“阿汕,
我也是為了我們的孩子,你要相信我?!薄凹热煌裢裣胍o你個機會,那就準備吧。
”說完他一個眼神示意,立刻有穿白大褂的醫(yī)生過來?!皸钌牵K婉不可能有你的孩子!
她是為了我的血脈之力!”我對著他嘶吼。他輕飄飄瞥我一眼,“你現(xiàn)在說什么我都不會信。
還有,你沒得選,更沒資格和我談條件。”保鏢壓制住了我的身體,有長針扎入我胳膊,
鮮紅的血液沿塑料管道蜿蜒,我覺得身體越來越冷,一起冷卻的還有對楊汕的所有情感。
我一見鐘情的熾熱,我奮不顧身的追隨,都只是一個笑話。等終于取夠了,
醫(yī)生草草地清理了一下我胳膊,手臂上一大片青紫?!鞍⑸牵念^血的效果最好。
”醫(yī)生再次扎破我的食指指尖,一次又一次擠壓。十指連心,鉆心的疼從指尖傳來,
我頭暈?zāi)垦?,卻不敢暈過去,我咬緊舌頭,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終于結(jié)束,
我強撐著站到楊汕面前,抬頭看了一眼仍還安全無恙的寶寶,“現(xiàn)在可以放寶寶下來了嗎?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可以呀。”可是,我已經(jīng)聽到槍聲響起,
還有子彈碎裂的聲音。時間彷佛靜止了。5我眼睜睜看著搖籃從高空急急墜下,搖籃傾倒,
寶寶從搖籃中脫落。“不……”我不顧一切撲了過去,斜方伸出的一只腳絆倒了我。
我栽倒在地,努力抬起頭,寶寶墜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尖利的哭聲響起,血色從地面蔓延。
“寶寶……”我踉蹌著爬起來,因為傷腿又一次摔倒在地,我只能拖著腿匍匐著爬過去。
眾人也在向?qū)殞殗鷶n?!罢骈L了兩個角,這是什么怪物!”“臉上胎記好明顯,
從來沒見過這么丑的孩子!”“蘇方到底是個什么阿,看起來和正常人一樣,
不會真也是個怪物吧?!倍际侵劣H的族人,卻說著最傷人的話!沒有人在意寶寶的傷,
他們看到的只有寶寶的怪異?!翱旖芯茸o車啊。求你們了?!蔽蚁蛉巳嚎嗫喟?,
沒有人管我,他們都在看楊汕眼色。我顫抖著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撥打呼救電話。
一只穿著锃亮皮鞋的腳伸了過來,踩在我的手機上,腳后跟重重碾過,屏幕碎裂了。抬頭,
是楊汕一貫冷漠的臉,倒映在他眼瞳里的絕望的我。寶寶的哭聲變得微弱。
我爬過去輕輕地把他抱在胸前,伸出手指不敢觸碰他。我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回想畢生所學(xué),希望能找到一個方法救他。沒有!我毫無法子了,我救不回來唯一的親人。
愧疚絕望在我心底彌補。我攥緊拳頭再松開,伸出手指輕撫上寶寶的嘴角,拭去斑斑血跡。
突然,我感覺到指尖一熱,是熟悉的巫的力量。我震驚地抬起手指,
寶寶的血和我指尖的血緊密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個散發(fā)著柔和光澤的紅色漂亮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