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
這一屋子人都差點(diǎn)被李芝蘭這話嚇一跳。
這么多年,他們哪里見過李芝蘭跟陳光輝急眼?
就連陳光輝自己都愣了。
李芝蘭怎么敢跟他這么說話的?
而且,她什么時候這么牙尖嘴利了?
陳光輝一家之主的權(quán)威被挑戰(zhàn),當(dāng)即勃然大怒,他把桌子一拍,怒喝道:
“李芝蘭你今天到底是發(fā)什么瘋?家里什么情況你心里沒數(shù)嗎?!”
家里什么情況,李芝蘭心里太有數(shù)了。
陳家現(xiàn)在的情況,堪稱是“面兒光”!
三年前,陳光輝在廠里出了事,工友白建設(shè)在事故當(dāng)中喪生,留下了夏芳語和白玫母女倆。
出事故之后,陳光輝失魂落魄地告訴她,廠里給他降了薪,工資扣了二十塊,只剩下四十塊錢!
那時候,老大剛剛結(jié)婚沒多久,老大媳婦趙秋芳又懷了孕,飯桌上總是得緊著她的嘴。
李芝蘭把工作給了老大,讓他體面地結(jié)婚。
可是老大那工資根本沒往家里頭拿,一提就拿趙秋芳肚子里的孩子說事兒。
李芝蘭一邊心疼老大小兩口和趙秋芳肚子里的大孫子,一邊顧著陳光輝在外頭的臉面,那四十塊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
短短兩年時間,攢下來的積蓄大多填補(bǔ)了家用。
結(jié)果,她到死才知道,陳光輝根本沒扣工資。
那所謂的“扣工資”的二十塊,后面的四十塊,都被他拿去接濟(jì)夏芳語和白玫了。
這筆錢,就是兒孫指責(zé)她的所謂“私房錢”。
供得夏芳語一輩子體體面面,到老了還一身精致;供得白玫復(fù)讀幾年上了大學(xué),最后翻身成為人上人。
李芝蘭一想到上輩子的自己,心里就跟滴血似的疼。
她在變賣了嫁妝給老二結(jié)婚之后,還賣了結(jié)婚那年陳光輝給她買的金鐲子來貼補(bǔ)家用。
說來也好笑,養(yǎng)牛養(yǎng)馬還得喂上點(diǎn)飼料呢!
她給家里當(dāng)牛做馬,不光自帶草料,還割自己的肉來喂這群白眼狼!
再讓她做家里不吭聲的牛馬,做夢吧。
這筆錢,她絕對要讓他們吐出來!
李芝蘭一骨碌從床上跳了起來,抬手指著陳光輝的鼻子就罵:
“陳光輝你個喪良心的東西!家里到底是什么個情況,你來自己跟孩子們說說!這么多年家里攢不下多少錢來,究竟是個什么原因?!”
“你說?。?!”
這話一出,陳光輝脖子一哽,當(dāng)即就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還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嗎?
就連每個月那二十塊錢的去向,他都清清楚楚。
這能說嗎?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一直低眉順眼,在孩子們面前也格外給他留面子的李芝蘭,今天竟然想要翻他的舊賬了!
他可不想讓李芝蘭把那工資的秘密當(dāng)著孩子們的面說出來。
萬一傳到外面去,可就露餡了。
陳光輝一下子氣勢就軟了下來:“真是頭發(fā)長見識短……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你要是不想讓美香嫁也行,但總不能真讓老二去倒插門吧!”
下一刻,房門被推開了。
婆婆錢老太沙啞的嗓音響起:
“李芝蘭你這潑婦要翻天了?為了陳桂香這賠錢貨,還跟你男人大小聲起來了?有沒有規(guī)矩了!”
錢老太今年六十八,人干瘦精明,一雙浮腫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李芝蘭的方向。
“我告訴你,你要是不想讓陳美香嫁過去也行,老二媳婦那邊的彩禮,你自己掏腰包來補(bǔ)!”
這話說出口,陳光輝和陳學(xué)民就仿佛吃了個定心丸似的,眉花眼笑起來。
老大陳學(xué)軍還小聲和趙秋芳嘀咕:“還是老太太有主意,媽管了那么多年賬,保準(zhǔn)手里有不少私房錢?!?/p>
趙秋芳撇撇嘴不吱聲,心里在偷偷罵自己男人傻。
她也覺得李芝蘭有私房錢,只是這錢都給老二結(jié)婚,讓她心里有點(diǎn)不爽。
陳學(xué)義的表情稍微有點(diǎn)不好看,不過他覺得姐姐早晚是要嫁出去的,收來的彩禮肯定會留給他結(jié)婚。
到時候……他跟媽多要點(diǎn)就行了。
李芝蘭瞧著錢老太,心里明白過來。
她這個婆婆,是盯上她的錢了。
她又看看周圍幾個兒子的表情,聽見老大的嘀咕,心里更是跟被澆了一盆冷水似的透心涼。
上輩子聽見婆婆這么說,她怕婆婆變卦,連忙變賣了自己的嫁妝,又去和自己娘家借了錢,三天就把錢湊夠了。
怪不得到最后,她那些好兒孫,覺得她給自己藏了很多私房錢,不到關(guān)鍵時刻不吐口。
就是這次她為孩子太奉獻(xiàn),給自己種下的禍根!
“我都說了,老二真想和王麗結(jié)婚,就讓他倒插門去?!崩钪ヌm嗤笑,眼睛盯著陳學(xué)民那張喜笑顏開的臉,“總不能為了他娶媳婦,先是要賣姐姐,再是要變賣老娘的嫁妝吧。”
她的目光挪到了旁邊婆婆的臉上。
“難不成這就是老陳家的規(guī)矩?”
陳學(xué)民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他沒想到,奶奶都松了口,他媽還一口咬定要他倒插門。
而且話還說得那么難聽。
什么賣姐姐,賣老娘嫁妝的……
他總不能不娶媳婦了吧。
陳學(xué)民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錢老太。
“奶奶,你看媽還是這么說……我不想倒插門去啊?!?/p>
“好你個李芝蘭,先是跟你男人頂嘴,又開始跟我頂嘴了!”
錢老太瞧著李芝蘭這么硬氣,氣得差點(diǎn)一口氣沒上來背過去。
李芝蘭是真瘋了不成?平日里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今天怎么頂起嘴了?
錢老太是個橫的,她當(dāng)即往地上一坐,開始嚎哭了起來。
“哎喲,老婆子我命苦啊?。〖议T不幸??!娶了這么個兒媳婦,慣著她生的賠錢貨,竟然跟我頂嘴了??!”
“光輝?。∧氵€是不是男人了?能不能當(dāng)家做主了?!你這都不教訓(xùn)媳婦的?”
“要是連這賠錢貨嫁人都做不了主,老婆子我就不活了!”
陳光輝被錢老太這一哭,氣的鬼火直冒,“騰”得一下就站了起來。
他本來就覺得李芝蘭沒給他面子,心里正惱火著,這會兒正好借題發(fā)揮。
“老子生的女兒,想許給誰就許給誰?!?/p>
說著,他的巴掌就揚(yáng)了起來,照著李芝蘭的臉就扇了過去。
“爸?。〔灰驄寢專?!”
瞧見陳光輝要動手,美香急忙跳起來,擋在李芝蘭身前。
這一幕,讓李芝蘭的眼睛一下子紅了。
她抄起旁邊的板凳,掄圓了往陳光輝頭上砸了過去!
“陳光輝!你敢碰我女兒?我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