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芝蘭，你鬧夠了沒有？！”
陳光輝一腳把家門踹開，氣沖沖的闖了進(jìn)來。
“天底下哪有你這樣當(dāng)奶奶的？！你竟然讓豪豪餓著肚子自己吃獨(dú)食！！”
尖利的孩童哭叫聲也隨后傳來。
“我要吃肉??！奶奶和姑姑背著我偷吃肉??！”
“奶奶偏心！憑什么給姑姑吃肉！”
這是陳家金孫陳俊豪的哭聲，哭嚎聲無疑是在助長陳光輝的怒氣。
只是進(jìn)到客廳的時候，陳光輝愣住了。
不是？什么情況？
他的衣服褲子，被子床單，但凡是主屋里面他的東西，全都被打包丟在客廳。
就連他放在臥室里頭的箱子，還有工具，全都堆在客廳的椅子上。
李芝蘭手里拿著他放臟衣服的筐，正往房門外一潑——
嘿！
穿臟了的工服，破洞的臭襪子，直接丟在外面！
還想讓她給洗，門兒都沒有？
瞧見陳光輝一腦門官司沖了進(jìn)來，李芝蘭早有準(zhǔn)備，她順手就把裁衣服的剪子捏在手里。
“陳光輝，跟我這兒大小聲，你今天是活膩了？”
瞧見寒光閃閃的剪刀，陳光輝想起了今天早上李芝蘭揮舞菜刀的樣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方才的氣焰當(dāng)即蕩然無存。
他站在門口，臊眉慫眼地往屋里瞧：“不是，這是鬧哪一出？剛剛豪豪和我哭著說晚上沒吃飯，你這生我的氣也罷了，可是咱們家大孫子你都不給口肉吃，萬一耽擱孩子長身體呢……”
趙秋芳抹了把眼淚，哭道：“我們豪豪還不到三歲，他長大還得孝敬你呢，他還這么小，大人們的事情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啊?！?/p>
李芝蘭想起上輩子死的時候，陳俊豪坐在地上玩游戲，滿口抱怨都怪自己耽誤了他的網(wǎng)速。
一想起這個，她就一肚子氣，心里的火氣就不打一處來。
“指望他？我就算餓死在外面骨頭爛完了，我都不指望他半點(diǎn)?！?/p>
李芝蘭抬手指著趙秋芳。
“從下午到晚上，我和美香桂香一直在廚房忙活，你呢？躲在房間里等著活計(jì)做完了吃現(xiàn)成的是吧?！?/p>
陳學(xué)軍臉色很難看，轉(zhuǎn)頭對李芝蘭說：“媽，秋芳她要帶孩子，你帶過那么多孩子，你難道不知道嗎？這會兒孩子小的時候媽是最累的，你就不能幫秋芳分擔(dān)一點(diǎn)嗎？”
“分你奶奶個擔(dān)！”
李芝蘭一聲怒喝，上去就扇了陳學(xué)軍兩個大嘴巴子，滿臉譏刺。
“我一個人拉扯大你們五個，當(dāng)時又要上班又要帶孩子，還要煮飯洗衣，誰替我分擔(dān)了？生你不如生根苞米，這會兒知道分擔(dān)了，你怎么不替你老娘分擔(dān)分擔(dān)?。 ?/p>
這時候，陳俊豪聞著家里殘余的那點(diǎn)肉香味兒，哭嚎的聲音更大了。
“憑什么？！憑什么不給我吃肉！”
“奶奶和賠錢貨把我的肉吃光了?。 ?/p>
這下，李芝蘭的臉色真的變了。
兩歲的小孩按理說是不懂事的，賠錢貨這種話出現(xiàn)在孩子口中，只有一種可能。
——大人教的。
她上前兩步，一把拎起母親懷里陳俊豪，“啪啪”兩巴掌打在他的屁股上。
“誰教你的？！說！到底是誰教你這么說的！！”
趙秋芳的哭聲當(dāng)即響徹云霄。
“別打?。e打?。。∥业暮篮腊。?！”
錢老太急得直跳腳，可是擔(dān)心李芝蘭發(fā)瘋隨時掏出剪刀，只能在原地哀嚎：“你打孩子做什么！孩子都是無心之言，他還小，你跟他計(jì)較什么？！”
“啪啪！”
又是兩巴掌。
陳俊豪在家里是千嬌萬寵長大的好金孫，哪里受過這個罪。
他大聲嚎哭：
“媽！太婆！救我??！”
“不就是賠錢貨嗎！太婆說得哪里有錯！賠錢貨就是不該吃肉！”
“肉都是我的嗚嗚嗚！！”
李芝蘭把陳俊豪放下，提著剪刀朝著錢老太比劃。
“我的女兒，從來不是賠錢貨，你個老不死的再說她們一次，我就在你身上開個洞！”
錢老太嚇得后退了一步。
她從李芝蘭的眼神里意識到，她是認(rèn)真的。
她真的會這么做！
“還有！”
李芝蘭看向全家所有人。
“之后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想吃飯自己煮，想要干凈衣服自己洗，一個個懶鬼、吸血蟲，別想著使喚美香和桂香！”
說完，她“砰”的一聲，將房門重重關(guān)上了。
屋里迎接她的，是兩個姑娘亮晶晶充滿了崇拜的眼神。
一瞧見閨女的表情，李芝蘭跟斗勝的將軍一樣，就差昂首挺胸多轉(zhuǎn)悠兩圈了。
只留下屋外的陳家人面面相覷，一時間竟是直接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不是，媽是什么意思？這都不讓爸進(jìn)屋了？”
“那今天晚上我們晚飯?jiān)趺崔k？”
“我明天還要出門，可是衣服還沒洗，難道要我現(xiàn)在去洗嗎？”
錢老太就把目光停留到那邊趙秋芳的身上。
兒媳婦罷工了，這不還是有孫媳婦嗎？
“老大家的，要不……”
錢老太話音未落，摟著兒子的趙秋芳抹了把眼淚：
“奶奶，豪豪現(xiàn)在還沒吃飯呢，別人都還好，他餓著了可不行啊……不行我?guī)ノ夷锛覍Ω兑活D吧?！?/p>
陳學(xué)軍當(dāng)即會意，跟錢老太陪著笑臉：
“豪豪只怕是受了驚，先帶去給他姥姥喂一頓，收收心神……”
開玩笑的事兒，他才不想讓他媳婦收拾這么一大家的事兒呢。
瞧著老大夫妻倆抱著孩子出了門，剩下的人瞧著滿屋狼藉面面相覷。
誰肚子都餓，誰都不想收拾……
可能怎么辦呢？
陳學(xué)義捂著饑餓的肚子：“爸，今晚吃什么？要不我們出去……”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陳光輝一眼瞪了回去：
“出去什么出去，家里哪有錢給你出去下館子？不是還有米嗎？煮點(diǎn)稀飯吃點(diǎn)醬菜對付一口，媽，要不……”
錢老太沒辦法。
她總不能讓兒子自己生活煮飯吧。
她顫顫巍巍地往廚房走，又問：“那你媳婦，今晚這么鬧騰，你不管了？”
陳光輝哪敢管？
他一想起李芝蘭那氣勢洶洶的樣子，腿肚子都有點(diǎn)轉(zhuǎn)筋。
陳光輝在男人的尊嚴(yán)和自己的生命安全之間糾結(jié)了一會兒，最后妥協(xié)：
“老二，我去你屋里擠一晚上……媽，我那柜子里不是還有之前的舊衣服嗎？這衣服放放，放放……”
他又不能讓七老八十的老母親去給他洗衣服，也不想親自動手。
誰家男人洗衣服??！
先放著，萬一李芝蘭回心轉(zhuǎn)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