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想法雖然好,李芝蘭也知道自己手里多了這么一筆錢,肯定是會被這些不孝兒孫盯上的。
瞧見沒?
錢剛到手,老二和老三就迫不及待的過來,想要從她這里分上一筆。
陳光輝是不知道。
等他知道了,只怕也會打這筆錢的主意。
不光是錢,門口的自行車,還有放在房間里的縫紉機(jī)……
李芝蘭心里清楚,其實(shí)光憑著她自己還有兩個女兒,她根本保不住自己手里的東西。
她的力氣沒有男人大,之前能夠占據(jù)一些優(yōu)勢,只是因為那股不怕死的狠勁兒。
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可是這些優(yōu)勢能保持多久呢?
雙拳難敵四手。
如果陳光輝他們把縫紉機(jī)和自行車拿去賣了呢?
或者把這兩個東西在不跟她商量的情況下拿給王麗家作為彩禮呢?
李芝蘭心里的危機(jī)感油然而生。
還是得盡快陳光輝這個王八蛋散伙,不然她別說做點(diǎn)什么營生了,這點(diǎn)本金別被敲去就算不錯了!
李芝蘭心里很快就有了新目標(biāo)。
先找個合適的時機(jī)離婚,最好讓陳光輝把工資給夏芳語的事情坐實(shí)了再離!
離婚之后戶口分開,她就能自己搞到獨(dú)立的住房,后面做點(diǎn)什么都方便!
對了,今天就是發(fā)工資的日子!
按照陳光輝的性子,只怕是想要靠著這工資拿捏她呢。
不過,她李芝蘭也不是吃素的。
李芝蘭把錢分成三份藏在自己身上,跟女兒說:“走,咱們出門?!?/p>
美香一怔:“媽,我們?nèi)ツ膬喊???/p>
李芝蘭指了指外面:“去找那個周文明的老婆,我們得問清楚,昨天你爸到底去沒去他家。”
美香更奇怪了:“媽,你不是已經(jīng)知道爸肯定在說謊了嗎?”
李芝蘭捏了捏她的臉蛋子:“傻姑娘,我不去問,周文明的老婆,以及他廠里那些家屬怎么知道這個事兒呢?”
美香:“?。?!”
原來是這樣!
看樣子,媽是真的不想繼續(xù)和爸過日子了吧。
美香心里不知道為什么,有點(diǎn)高興,又有點(diǎn)膽怯。
不過想到自己可以不用嫁給那個游手好閑的王天寶,美香心里總算踏實(shí)了不少。
還有什么比嫁到那種人家過得好呢?
……
李芝蘭騎著自行車,“叮鈴鈴”地帶著女兒走街串巷。
她記得,周文明的家和夏芳語的家在一棟樓,夏芳語住在三樓,周文明住在一樓。
遠(yuǎn)遠(yuǎn)地,她就看到,周文明的老婆方小紅正坐在樓下,和兒媳婦一起剝黃豆呢。
李芝蘭打招呼:“喲,是方姐啊?!?/p>
方小紅抬起頭來,也認(rèn)出了李芝蘭。
周文明和陳光輝有來往,所以這兩個女人也認(rèn)得彼此,方小紅還吃過李芝蘭送來的腌蘿卜呢。
不過,她有點(diǎn)奇怪。
李芝蘭這個時候過來做什么?
方小紅問:“李姐?你這會兒過來是做什么哇?”
李芝蘭說:“我跟你打聽個事兒,昨個你見過陳光輝了沒?”
她留了個心眼,沒問陳光輝有沒有去她家。
一般來說這時候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說不準(zhǔn)聽說了他們夫妻吵架的事情,要為陳光輝遮掩一二呢。
方小紅更奇怪了:“沒啊,我聽說昨個你和陳光輝吵架了……這是咋了?你問這個做什么?。俊?/p>
果然和她想的一樣。
李芝蘭這會兒壓低了點(diǎn)聲音:“方姐,你別怨我多問,我這心里覺得有些事情怪怪的,昨天陳光輝晚上沒回來,和我說在周文明家過的夜……我總覺得,他在外頭有人了?!?/p>
嚇!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
這年頭,哪個女人都愛八卦。
方小紅跟她兒媳婦兩個人,眼里幾乎要冒出八丈長的精光,當(dāng)即也壓低了聲音,嘴里還說著:
“哎喲,我們昨個兒可沒見著陳光輝,這不會是在外頭有人拿我們老周做筏子吧……不過,李姐你這是抓著了?”
李芝蘭搖搖頭:“前幾年陳光輝說他在廠里出了事,扣了工資,這都三年了,每個月只拿回家40塊錢,工資條也沒讓我看見過。要是沒這個不著家的事情還好,但是有了這個事情,我心里就越想越不對勁……”
四十塊錢?!
美香嚇了一跳,別說她了,方小紅眼睛差點(diǎn)瞪圓了。
她家周文明和陳光輝是同職級的工人,工齡也差不多,工資都是六十塊。
相當(dāng)于有二十塊錢不知道去向。
再結(jié)合剛才李芝蘭的說法,方小紅心里的懷疑也多了幾分。
難道陳光輝是真在外面有人了?
“我們可從來沒聽說過有扣工資這個事兒啊,當(dāng)時你們老陳出了安全問題,被批評了好久,廠里說五年之內(nèi)不提他的職級……別說咱們廠了,就是外頭,我也沒聽說過扣工資哇?!?/p>
李芝蘭點(diǎn)點(diǎn)頭。
現(xiàn)在想想,她也是傻,太相信陳光輝了。
陳光輝說給他留面子,她就真給他留面子,甚至沒跟家里孩子們提過一次,更別說在外面了。
真到了想要把事情吵吵出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連個證人都沒有。
陳光輝把工資給她也沒個票據(jù),萬一咬死了給的都是六十塊呢?
她必須得讓別人先知道有“四十塊錢”這回事才行。
李芝蘭正要開口,卻聽見旁邊美香發(fā)著顫的聲音。
“媽,你抬頭看,你看三樓那屋,窗邊晾著的那襪子,是不是我給爸做的那雙?”
好家伙。
美香這個話一說出口,方小紅跟她兒媳婦也一起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抬頭往上看。
李芝蘭其實(shí)也認(rèn)不得陳光輝的襪子長什么樣子。
但是她能看到,三樓的一個窗口,晾著一雙打著補(bǔ)丁的男人襪子。
這不會是夏芳語家吧。
方小紅“哎喲”一聲,壓低了聲音:
“這是那夏芳語家??!她男人,不就是之前那個白建設(shè)嗎?!她家就一個女兒,住的是白建設(shè)分的房子,也沒改嫁,哪兒來的男人襪子!”
李芝蘭問女兒:“你沒看錯吧?是你爸的?”
美香這會兒眼睛有點(diǎn)紅了,一雙眼睛水汪汪的:“那個補(bǔ)丁是個花布,我怕爸嫌棄上頭的花樣子,我就把花紋藏在里頭了……你看那個襪子是翻過來晾的……這就是爸的襪子?!?/p>
方小紅瞇著眼睛一瞧。
好家伙。
這個襪子確實(shí)是翻過來的,那個補(bǔ)丁也跟美香說的一樣,帶著花布的紋路。
“我就說這事兒怪了!”方小紅若有所思,隨后一拍大腿,“白建設(shè)出了事情,廠里是給了撫恤金的,但是有撫恤金,她也得省著點(diǎn)花啊??墒悄憧纯?,夏芳語她一年能做好幾身裙子穿,她女兒隔三差五喝一回麥乳精,她自己還有一雙小皮鞋?!?/p>
麥乳精。
美香低下頭,眼淚打在手背上。
家里的麥乳精跟金子似的,只有陳俊豪能喝著,她只是沾過一次嘴,還被奶奶罵了。
“賠錢貨!這種好東西你還敢偷嘴!”
“這東西金貴,沒你喝的份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