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我俯身對街角那個落魄的士族子弟伸出援手時,
眼前忽然彈出幾行刺目朱紅大字:【大小姐!別幫他!】【他就是個復(fù)仇鬼!
接近你只是為了利用將軍府的勢力替家族翻案!】緊接著,
另一行字浮現(xiàn):【他未來會為了所謂的正義,站到將軍府的對立面,害得大小姐身敗名裂。
】1街角那個蜷縮的身影,青衫襤褸,像被秋風(fēng)掃落的最后一片枯葉。我正要俯身,
袖中的暖爐幾乎遞到他面前。眼前,血紅的字跡驟然炸開——【大小姐!別幫他!
】我伸出的手,微微一頓。【他就是個復(fù)仇鬼!
接近你只是為了利用將軍府的勢力替家族翻案!】指尖的溫度,似乎也冷了幾分。
【他未來會為了所謂的正義,站到將軍府的對立面,害得大小姐身敗名裂?!亢恰S幸馑?。
我慢慢直起身,唇角勾起一抹旁人難以察覺的弧度。周圍的竊竊私語像蒼蠅一樣嗡嗡作響。
「哎,那不是顧家的公子嗎?聽說他們家……」「噓!將軍府的大小姐在那兒呢!」
「大小姐心善,怕是要施舍了。」顧長風(fēng)抬起頭,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里,
是壓抑的屈辱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他看到我,似乎愣了一下,準(zhǔn)備叩首?!割櫣?,
是吧?」我輕輕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他耳中。他猛地一僵,眼底閃過驚疑。
「地上涼,起來說話?!刮业恼Z氣平淡,像在吩咐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他遲疑地撐起身,
衣衫上的塵土簌簌落下。「你,認(rèn)得我?」他沙啞地問,帶著不確定?!刚麄€京城,
誰不認(rèn)得你顧長風(fēng)?」我輕笑一聲,眼神卻銳利如刀,直直刺向他。他狼狽地避開我的目光,
拳頭在袖中悄然握緊?!复笮〗阏f笑了?!顾吐暤溃噲D掩飾那份無處遁形的窘迫。
「我從不說笑?!刮阴饨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特別是,對你。」他猛地抬頭,
眼中戒備更深:「大小姐何意?」「你想替家族翻案,對不對?」我一字一句,聲音輕柔,
卻像重錘砸在他心上。顧長風(fēng)臉色煞白,瞳孔驟縮,
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你……你怎么知道?!」「我知道的,遠比你想象的要多?!?/p>
我微微揚起下巴,帶著一絲病態(tài)的蒼白,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改阆肜脤④姼膭萘Γ?/p>
」我繼續(xù)逼問,不給他喘息的機會。他嘴唇翕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額角滲出了冷汗。
周圍的看客們都傻眼了?!高@……這是怎么回事?」「將軍府大小姐怎么會知道這些?」
「難道他們之前就認(rèn)識?」「不像啊,顧公子那樣子,分明是第一次見大小姐發(fā)威!」
我看著他眼中的震驚、慌亂、掙扎,還有一絲被戳破后的絕望?!肝铱梢詭湍??!?/p>
我拋出誘餌,語氣卻不帶半分溫度。顧長風(fēng)猛地抬頭,眼中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隨即又黯淡下去:「條件呢?」他不是蠢人。「聰明?!刮屹澰S地點點頭,「入我將軍府,
做我的幕僚?!埂改愕陌缸?,我會幫你查,動用將軍府一切能動用的力量?!埂傅?,你,
顧長風(fēng),從此以后,就是我謝晚晴的人?!埂改愕囊磺?,都必須為我所用,為將軍府所用?!?/p>
「明白嗎?」顧長風(fēng)的呼吸變得粗重,他死死盯著我,眼神復(fù)雜得像一團亂麻。有震驚,
有懷疑,有不甘,還有一絲……被逼到絕境后的微弱希望?!改恪瓚{什么?」他咬著牙問,
聲音帶著顫抖?!笐{你現(xiàn)在走投無路,而我,能給你想要的?!刮疑斐鲆桓种福?/p>
輕輕點在他的心口位置,「也憑我,知道你的所有底牌。」他身形一晃,
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周圍一片死寂,連風(fēng)聲都停了。所有人都屏息看著我們,
看著這個病弱的將軍府大小姐,如何將一個落魄的士族子弟玩弄于股掌。
「若我……不答應(yīng)呢?」顧長風(fēng)艱難地開口。「不答應(yīng)?」我笑了,笑聲很輕,
卻帶著刺骨的寒意,「那你覺得,你還有機會走出這條街嗎?」他臉色徹底變了,
是那種死灰般的慘白。我轉(zhuǎn)身,輕咳幾聲,帕子上染了些許不易察覺的殷紅?!肝业哪托?,
不太好?!诡欓L風(fēng)看著我纖弱的背影,又看看周圍那些意味不明的目光,喉結(jié)滾動了幾下。
「我……」他深吸一口氣,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答應(yīng)?!埂负芎??!刮覜]有回頭,
聲音依舊平靜?!父一馗!诡欓L風(fēng)默默跟在我身后,像一道失了魂的影子。
街上的議論聲再次炸開?!柑彀。☆欓L風(fēng)居然真的答應(yīng)了!」「他這是……賣身給將軍府了?
」「這謝大小姐,看著病懨懨的,手段可真不一般!」「可不是嘛,三言兩語,
就把一個心高氣傲的士族子弟給收服了!」我能感覺到身后那道目光,從最初的屈辱不甘,
漸漸變成了探究與審視。呵,復(fù)仇鬼?我倒要看看,是你這條鬼先噬主,還是我這個短命鬼,
先把你調(diào)教成一條忠犬。回到將軍府。老管家迎上來,看到我身后的顧長風(fēng),
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复笮〗?,這位是……」他眼神里滿是狐疑和擔(dān)憂,
上上下下打量著顧長風(fēng)那身破舊的衣裳?!肝倚率盏哪涣?,顧長風(fēng)?!刮业愿溃?/p>
「給他收拾間干凈的院子,再送些換洗衣物和吃食過去?!埂改涣??」
老管家驚得聲音都高了幾分,「大小姐,這……此人來歷不明,怎可輕易……」「福伯,」
我打斷他,語氣依舊溫和,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堅持,「我說的話,不管用了嗎?」
老管家身子一顫,連忙躬身:「老奴不敢!只是……只是擔(dān)心大小姐被人蒙騙?!?/p>
「我心里有數(shù)。」我擺擺手,帕子掩住唇,又是一陣壓抑的咳嗽?!笌ь櫣酉氯グ伞!?/p>
顧長風(fēng)自始至終一言不發(fā),只是那雙眼睛,在我咳嗽時,似乎閃過一絲復(fù)雜難明的情緒。
有趣的游戲,才剛剛開始。2「咳……咳咳……」我扶著侍女的手,在一處街角停下。眼前,
一個瘦弱的青年正埋頭在地上作畫,筆下的山水倒有幾分風(fēng)骨?!妇褪撬??」我輕聲問。
侍女小聲道:「回大小姐,奴婢打聽過了,都叫他沈畫癡,賣畫為生,有時也代寫書信?!?/p>
我點點頭,目光落在青年身前那幾幅待售的畫作上。一旁的顧長風(fēng),換了身干凈的青布衣衫,
雖依舊沉默,眼神卻不再那般死寂,此刻帶著幾分探究看著我?!改?,過來?!?/p>
我對著那青年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青年聞聲抬頭,露出一張清秀卻帶著幾分茫然的臉,
指了指自己:「叫我?」周圍擺攤的小販和路過的行人紛紛側(cè)目?!竼?,
這不是將軍府的大小姐嗎?」「她怎么又來這兒了?」「上次是那個顧公子,這次又是誰?」
「這沈畫癡,怕是要走運了,或者……倒大霉?」青年站起身,
有些局促地拍了拍衣角的灰塵:「姑娘有何吩咐?」我打量著他,帕子掩唇,
又是一陣輕咳:「你的畫,我瞧著不錯?!顾壑虚W過一絲微光,隨即又黯淡下去,
低聲道:「姑娘謬贊了,不過是些糊口之作?!埂负冢俊刮逸p笑,「我看你這筆力,
可不止糊口這么簡單?!顾⑽⒁徽?,眼神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我府上缺個整理文書、描摹圖譜的清客?!刮议_門見山?!父易撸P墨紙硯,管夠?!?/p>
青年愣住了,嘴巴微張,似乎沒反應(yīng)過來。顧長風(fēng)眉頭微蹙,看向我的眼神更加復(fù)雜。
「這……這位姑娘,你說的是真的?」青年有些結(jié)巴地問。「自然。」我揚了揚下巴,
「我謝晚晴,從不說笑。」周圍的議論聲更大了。「又來一個!將軍府這是要開善堂嗎?」
「不對啊,這沈畫癡平日里看著呆呆傻傻的,大小姐看上他什么了?」
「莫不是……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門道?」青年低下頭,手指不自覺地蜷縮起來,
似乎在權(quán)衡。「怎么?」我挑眉,「不愿意?」「還是覺得,將軍府的門檻太高,
你邁不進來?」他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倔強:「并非如此!只是……在下才疏學(xué)淺,
怕是難當(dāng)大任?!埂甘遣皇谴笕?,我說了算?!刮艺Z氣淡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你只需告訴我,去,還是不去?!顾粗?,又看了看我身后神色冷淡的顧長風(fēng),
再掃過周圍那些好奇、探究、甚至帶著幾分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溉粑胰チ?,能做什么?」
他問,聲音很輕?!缸鍪裁??」我微微一笑,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一絲病態(tài)的紅暈,
「自然是做……我想讓你做的事?!埂肝疫@個人,沒什么愛好,
就喜歡收集些……有趣的東西?!刮疑斐鍪种?,虛虛一點他的方向,又點了點顧長風(fēng)。
「比如,有才華的,有野心的,或者……有秘密的人?!诡欓L風(fēng)瞳孔一縮。
沈如墨的臉色也變了變,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被他掩飾下去。「我……」
他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该吭率畠摄y子,包吃住?!刮覓伋龈鼘嶋H的條件,「若做得好,
另有賞賜?!埂甘畠?!」人群中有人倒吸一口涼氣?!高@沈畫癡,
平日里一個月能賣出去二兩銀子的畫就不錯了!」「將軍府果然財大氣粗!」
沈如墨的呼吸明顯急促了幾分。他看著我,眼神變幻不定,有驚訝,有猶豫,
還有一絲……渴望。「我……」他深吸一口氣,「我答應(yīng)。」「很好?!刮覞M意地點頭,
轉(zhuǎn)身,「福伯不在,小翠,你帶他先去賬房支三個月月錢,再領(lǐng)他去顧公子隔壁的院子安頓。
」「是,大小姐。」侍女應(yīng)道。「顧長風(fēng),」我看向他,「你先隨我回書房。」
顧長風(fēng)抿了抿唇,沒有說話,默默跟上。身后,沈如墨在侍女的指引下,
對著我的背影深深一揖。街上的議論再次沸騰?!赣忠粋€!這謝大小姐到底想干什么?」
「一個落魄士族,一個窮畫師……她這是要組建自己的班底?」「看著病得快死了,
手段卻這么厲害!」「嘖嘖,這大燕王朝,怕是要越來越熱鬧了。」我唇角微勾,
帕子上的殷紅,似乎又深了幾分。棋子,正在一個個歸位。有趣的游戲,越發(fā)有趣了。
3「都安頓好了?」我倚在窗邊的軟榻上,聲音輕飄飄的,像窗外剛落下的雪。
顧長風(fēng)站在下手,一身漿洗得發(fā)白的青衣,依舊挺拔,只是眼底的冰霜又厚了幾分?!膏拧!?/p>
他惜字如金。沈如墨站在他身側(cè),略微躬著身子,顯得有些拘謹(jǐn),但那雙眼睛,
卻像初春的潭水,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涌動?!钢x大小姐費心?!顾_口,聲音溫潤,
比顧長風(fēng)那塊石頭好聽多了?!纲M心?」我輕咳兩聲,帕子掩住唇,眼角卻彎了彎,
「我的人,自然要費心?!诡欓L風(fēng)的眉心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沈如墨的頭垂得更低了些。
「從今日起,你們便在我這書房行走。」我指了指旁邊堆積如山的卷宗:「顧長風(fēng),
這些是各地送來的雜報,你每日整理一份簡要給我?!顾а?,目光掃過那些積了灰的竹簡,
眼神復(fù)雜。「若有見解,一并寫上?!刮已a充道,聲音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甘??!?/p>
他應(yīng)得干脆,卻也生硬。我的目光轉(zhuǎn)向沈如墨:「你,就負責(zé)將我書房這些藏書重新編目,
另外……」我從袖中取出一封蠟封的信箋:「這封信,替我謄抄五十遍,
字跡務(wù)必模仿得一模一樣?!股蛉缒黠@一愣,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五十遍?」
「怎么?嫌多?」我挑眉,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病態(tài)的潮紅。「不,不敢?!顾B忙低下頭,
「只是……不知大小姐有何深意?」「我的深意,需要向你解釋嗎?」我語氣陡然轉(zhuǎn)冷。
他身子微微一顫:「屬下知錯?!诡欓L風(fēng)冷眼旁觀,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極淡的嘲諷。門外,
兩個端著茶水路過的小丫鬟交頭接耳?!嘎犝f了嗎?大小姐又弄了兩個人回來!」
「一個看著像冰塊,一個看著像書呆子,也不知道圖什么!」「噓!小聲點!
上次那個顧公子,現(xiàn)在可天天在大小姐書房呢!」「我看啊,大小姐是想自己養(yǎng)些門客呢!」
「就她那身子骨……能養(yǎng)活自己就不錯了!」另一個丫鬟趕緊捂住她的嘴:「找死啊你!」
我聽著外面的動靜,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割欓L風(fēng),」我喚他。他應(yīng)聲?!改憧芍?,
猛虎為何獨行?」他沉默片刻,聲音低沉:「爪牙鋒利,無需同伴?!埂稿e了?!刮覔u頭,
「是它知道,身側(cè)若有庸才,只會拖累自己。」顧長風(fēng)的瞳孔猛地一縮,看向我的眼神,
多了幾分探究與……警惕。沈如墨依舊低著頭,手指卻悄悄攥緊了衣袖。
我將那封信丟給沈如墨:「去吧,三日之內(nèi),我要看到?!埂甘??!顾舆^信,
指尖有些冰涼。「顧長風(fēng),你的摘要,明早給我?!埂负??!箖扇送讼隆?/p>
書房內(nèi)一時間安靜下來,只余下我壓抑的咳嗽聲。我攤開手心,
那里不知何時浮現(xiàn)出幾個模糊的血色小字:「墨染青鋒,雙刃待鞘……」字跡一閃而逝。
我微微瞇起眼。墨,是沈如墨。青鋒,自然是顧長風(fēng)。雙刃……有趣?!感〈洹!埂复笮〗?。
」侍女應(yīng)聲而入?!溉ィ褞旆坷锬翘桌呛凉P,還有上好的徽墨,給沈畫師送去。」「是?!?/p>
「另外,告訴廚房,顧公子的飯食里,多加一味清心安神的藥膳?!?/p>
小翠有些不解:「大小姐,這……」「照做便是?!刮覕[擺手,有些疲憊地閉上眼。
棋盤已經(jīng)擺好,棋子也已入局。接下來,就看他們?nèi)绾巍鹞枇恕8锏娘L(fēng)言風(fēng)語,
很快便傳到了父親和幾位叔伯耳中?!负[!簡直是胡鬧!」二叔在廳堂里拍著桌子,
「一個病秧子,不好好待在房里繡花,整日里招些不三不四的人回來,成何體統(tǒng)!」「就是!
長兄,你也不管管!」三嬸在一旁煽風(fēng)點火,「這要是傳出去,我們將軍府的臉面何存?」
父親坐在主位,臉色鐵青,一言不發(fā)。我扶著小翠的手,慢慢踱了進來,
輕咳著開口:「二叔,三嬸,晚晴身子不適,聽不得太大聲響?!顾麄円娢疫M來,
聲音戛然而止,臉上卻都帶著顯而易見的不滿和輕蔑?!竿砬纾垢赣H終于開口,
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微微一笑,走到廳中,目光掃過眾人:「父親,
女兒不過是覺得府中有些冷清,想找?guī)讉€人說說話,解解悶罷了。」「解悶?」二叔冷笑,
「找兩個來路不明的男人解悶?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來路不明?」我歪了歪頭,
帕子掩住唇,眼神卻銳利如刀,「顧長風(fēng),乃是前朝太傅顧衍之后,詩書傳家;沈如墨,
雖出身寒微,卻也畫技不俗,一手精妙的仿書,連父親的書法大家看了都未必能分辨真?zhèn)巍!?/p>
「女兒瞧著,他們比府里某些只會搖唇鼓舌、搬弄是非的,可有用多了?!?/p>
二叔的臉?biāo)查g漲成了豬肝色:「你!你這孽障!說誰呢!」「誰應(yīng),便說誰。」我淡淡道,
轉(zhuǎn)向父親,「父親,女兒只是想為將軍府,也為自己,尋幾條……后路?!?/p>
父親的眼神微微一動?!高@大燕的天,怕是要變了?!刮逸p聲說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帕子上,殷紅一片。4「不好了!大小姐!不好了!」小翠連滾帶爬地沖進來,臉都嚇白了。
我放下手中的書卷,眉頭微蹙:「何事驚慌?」「前、前院……兵部來人了!
說是……說是查抄北境軍餉賬目!」我心頭一沉?!父赣H呢?」「老爺和幾位爺都在前廳,
臉色……都很難看!」果然來了。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間的腥甜:「去,
請顧長風(fēng)和沈如墨到我書房?!埂甘?!」小翠慌忙去了。不多時,
顧長風(fēng)和沈如墨一前一后進了書房。顧長風(fēng)依舊是那副冷峻模樣,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凝重。
沈如墨則顯得有些不安,眼神閃爍?!缸??!刮抑噶酥概赃叺囊巫??!复笮〗?,出什么事了?
」顧長風(fēng)率先開口,聲音低沉。我將小翠的話復(fù)述了一遍?!杠婐A賬目?」
顧長風(fēng)的眉頭擰得更緊,「這可是掉腦袋的罪名!」沈如墨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
手指下意識地絞著衣角:「兵部……怎么會突然查這個?」「自然是有人『提醒』了他們?!?/p>
我冷笑一聲。「大小姐的意思是……」「府里,出了內(nèi)鬼。而且,這內(nèi)鬼,直通宮里?!?/p>
顧長風(fēng)瞳孔一縮:「好大的手筆!」沈如墨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我看向顧長風(fēng):「你是前朝太傅之后,對大燕律法和朝堂門道,想必比我清楚。這軍餉案,
若要構(gòu)陷,從何處下手最易?」顧長風(fēng)沉吟片刻:「軍需采買、運輸、分發(fā),環(huán)環(huán)相扣,
任何一環(huán)出問題,都能做成文章。但最致命的,是賬目本身?!埂溉糍~目被人動了手腳呢?」
「那便是鐵證如山,難以辯駁。」我點點頭,又轉(zhuǎn)向沈如墨:「你那手仿摹的本事,
可能看出賬冊的破綻?或者說,能不能……『修復(fù)』它?」沈如墨一驚,
猛地抬頭看我:「大小姐,這……這是……」「這是救將軍府,也是救你們自己?!?/p>
我截斷他的話,聲音不帶一絲溫度。他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垂下頭:「屬下……盡力一試。
但需要看到原始賬冊和被篡改的賬冊。」「好。」我看向顧長風(fēng),「你,去前廳,
想辦法拖住兵部的人,給我爭取時間。記住,你是『客人』,說話要有分寸,
但也要讓他們知道,將軍府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p>
顧長風(fēng)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明白?!埂干蛉缒汶S我來?!刮?guī)е蛉缒?/p>
繞到父親書房的側(cè)門?!感〈?,守在這里,任何人不得靠近。」「是,大小姐?!箷績?nèi),
父親正焦躁地踱步,二叔和三叔在一旁唉聲嘆氣?!父赣H?!刮逸p喚一聲。父親猛地回頭,
看到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是深深的疲憊:「晚晴,你怎么來了?這里不是你該……」
「父親,兵部的人,是沖著誰來的,您心里清楚?!刮移届o地說。
二叔在一旁跳腳:「還能有誰!肯定是大哥你平日里得罪了什么人!」
「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用!」三叔也急道,「關(guān)鍵是怎么應(yīng)付過去!」我沒理他們,
只看著父親:「父親,原始賬冊在哪里?」父親一愣:「你要原始賬冊做什么?」
「自然是……找到破局之法?!埂负[!」二叔又嚷嚷起來,「一個黃毛丫頭,
懂什么軍國大事!我看就是你招來的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引來的禍?zhǔn)?!」「二叔!?/p>
我聲音陡然拔高,眼神冷厲如冰,「現(xiàn)在是追究責(zé)任的時候嗎?還是說,
您巴不得將軍府就此倒了,好分一杯羹?」二叔被我噎得滿臉通紅,指著我「你你你」
了半天,說不出話。父親深深看了我一眼,最終嘆了口氣,
從暗格里取出一個沉甸甸的檀木盒子:「這是……北境軍餉的底賬?!刮医舆^盒子,
遞給沈如墨:「看你的了?!股蛉缒钟行┒?,打開盒子,里面是幾本厚厚的賬冊。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專注起來,一頁頁翻看著,手指時不時在紙上輕輕劃過。
時間一點點過去,我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門外隱隱傳來顧長風(fēng)與兵部官員周旋的聲音,
時而平和,時而激昂?!刚业搅?!」沈如墨突然低呼一聲,額上已滿是細汗。
他指著其中一本賬冊的某一頁:「大小姐請看,這里的墨跡,雖然模仿得極像,但細看之下,
入紙的力道和暈染程度,與前面的筆跡有細微差別。而且,這一頁的紙張,
也比其他的要新一些,雖然做舊了,但瞞不過行家?!顾种赶蛄硪惶帲骸高€有這里,
這個數(shù)字『柒』的寫法,與將軍慣用的寫法,在最后一筆的勾上,有偏差?!刮覝惤豢?,
果然如他所說?!改芨幕貋韱??」沈如墨咬了咬牙:「給我筆墨,半個時辰,不,一刻鐘!
我能讓它天衣無縫!」「好!」我立刻讓小翠取來最好的狼毫和徽墨。沈如墨鋪開紙張,
屏息凝神,落筆如有神。那支筆在他手中仿佛活了過來,時而頓挫,時而飛揚,
賬冊上的數(shù)字和文字,在他筆下迅速恢復(fù)著「本來面目」。父親和兩位叔伯都看呆了,
二叔張著嘴,忘了合上?!高@……這小子是神仙嗎?」三叔喃喃道。一刻鐘后,
沈如墨放下筆,長長吁了口氣,臉色蒼白,汗水浸濕了額發(fā)?!复笮〗?,幸不辱命?!?/p>
我拿起賬冊,仔細比對,果然看不出絲毫破綻。「做得好?!刮屹澰S道。就在這時,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复笮〗?!顧公子……快撐不住了!兵部那個姓張的侍郎,
說再不交出賬冊,就要硬闖了!」小翠焦急地喊道。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讓他們進來。」
我將「修復(fù)」好的賬冊遞給父親:「父親,接下來,看您的了?!垢赣H接過賬冊,
眼神復(fù)雜地看了我一眼,隨即恢復(fù)了鎮(zhèn)定,沉聲道:「開門!」
兵部侍郎張大人帶著幾個官差,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钢x將軍,本官耐心有限,賬冊何在?
」張侍郎一臉傲慢。父親冷哼一聲,將手中的賬冊丟了過去:「張大人要查,便仔細查!」
張侍郎接過賬冊,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獰笑,迫不及待地翻看起來。
他身后的幾個幕僚也湊了上來,指指點點。漸漸地,張侍郎臉上的得意凝固了,
眉頭越皺越緊。「不可能……這不可能……」他喃喃自語,又翻了幾遍,臉色越來越難看。
「張大人,」我適時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不知這賬冊,
可有什么問題?」張侍郎猛地抬頭,死死盯著我,眼神像要吃人:「是你搞的鬼?」
「張大人說笑了,」我微微一笑,帕子掩住唇,輕咳兩聲,「晚晴一個病弱女子,
能搞什么鬼?倒是張大人,無憑無據(jù)便帶人闖我將軍府,還口口聲聲說賬目有問題,
莫非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故意構(gòu)陷忠良?」「你!」張侍郎氣得渾身發(fā)抖。
「父親大人為國鎮(zhèn)守北境,勞苦功高,如今卻要受此等盤查,」我轉(zhuǎn)向父親,眼中淚光閃爍,
「女兒心疼父親?!垢赣H眼中閃過一絲動容?!负?!賬冊沒問題,只能說明謝將軍治家有方!
」張侍郎強撐著說道,卻已沒了先前的氣焰,「我們走!」他帶著人,灰溜溜地走了。「呸!
什么東西!」二叔朝著他們的背影啐了一口,隨即又換上笑臉,「大哥,晚晴,
這次可多虧了你們!」三叔也連連點頭:「是啊是啊,晚晴真是我們謝家的福星!」
我懶得理他們,只覺得一陣眩暈?!复笮〗悖 剐〈溱s緊扶住我。我擺擺手,
看向依舊低著頭,手指卻在微微顫抖的沈如墨,和剛剛從前院進來,額角帶汗,
眼神卻依舊銳利的顧長風(fēng)?!改銈?,都很好?!刮覕傞_手心,
那里又浮現(xiàn)出幾個模糊的血色小字:「初露鋒芒,暗流洶涌……」字跡一閃而逝。
我微微瞇起眼??磥?,這只是個開始?!感〈洌刮衣曇粲行┨撊?,「扶我回房?!?/p>
「顧長風(fēng),沈如墨,你們也先去歇著吧,今日辛苦了?!埂甘牵笮〗?。」兩人齊聲應(yīng)道,
看向我的眼神,比之前多了幾分……敬畏。府里的下人們,此刻看我的眼神也變了。
不再是憐憫和輕視,而是帶著一絲探究和……莫名的畏懼?!嘎犝f了嗎?兵部的人來勢洶洶,
結(jié)果被大小姐幾句話就給懟回去了!」「還有那個沈畫師,聽說是個神人,
假賬都能變成真的!」「顧公子也不是凡人,一個人在前廳擋住了兵部那么多官差!」
「我看啊,大小姐這是在下一盤大棋呢!」「噓!小聲點!以后可不敢再小瞧大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