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去!”
這兩個字,從蘇晚齒縫間滾落。
陸時衍的沉默帶著重量,壓在她身上,那股無形的殺伐氣,濃稠得幾乎凝成實質。
她很清楚,忤逆的下場只有一個——死。
立刻,馬上。
而門外,那些嘶吼的怪物,或許,還留有一線生機。
客廳里死寂一片,傭人們連呼吸都放輕了,看著蘇晚移動。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挪向那扇震動不休,仿佛隨時會爆裂的大門。
旁觀者的視線落在她背上,帶著憐憫,帶著畏懼,更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慶幸。
幸好,那個被推出去喂食怪物的人,不是自己。
陸時衍未動分毫,只立在客廳中央,隔著一段恰到好處的距離。
蘇晚踏出別墅,置身花園,走到大門,后背死死抵著冰冷的金屬門板。掌心里一片濕滑冰涼,全是冷汗。
門外,腐爛喉嚨里的嘶吼,尖利指甲刮擦門板的噪音,一聲聲,一下下,都像重錘敲擊著她的耳膜與心臟。
瑞士軍刀握在手中,汗水讓刀柄變得滑膩,幾乎要脫手。
蘇晚心一橫,牙關緊咬,伸手猛地抽開了門栓!
“嘩啦——”
一條枯黑腐敗的手臂率先探入,五指扭曲,在空氣中瘋狂抓撓。緊跟著,一張腫脹變形、遍布紫黑尸斑的臉擠了進來!
腐肉混合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惡臭,轟然灌入鼻腔,胃里瞬間翻江倒海。蘇晚死死壓住嘔吐的欲望和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她捕捉到那只喪尸因擠壓門縫而出現(xiàn)的、極其短暫的停滯。
“噗嗤!”
她爆發(fā)出全身的力氣,將那柄小小的瑞士軍刀,對準喪尸空洞的眼窩,狠狠扎了進去!
一聲悶響,伴隨著渾濁腥臭的液體噴濺,濺落在她臉上,頸側。
那觸感令人作嘔,皮膚像被什么污穢的東西燙了一下,惡臭直沖天靈蓋,胃里翻攪得厲害。
喪尸的動作驟然凝固,喉嚨里發(fā)出最后一聲意義不明的“嗬嗬”聲,癱軟下去。
可門外,不止一個!
幾乎沒有停頓,第二只喪尸帶著更狂暴的嘶吼,更加兇猛地朝門縫里撞!
她想拔刀,卻發(fā)現(xiàn)刀刃深深嵌入了第一只喪尸的顱骨,卡住了,一時竟抽不出來!
第二只喪尸已擠進半個身軀,張開黑漆漆的大嘴,腥臭的涎水滴落,直撲向她!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她下意識地伸出空著的左手,對著撲來的怪物,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推開它!滾開!
一股無形的力量,極其微弱,卻真實地從她掌心涌出。
那喪尸前撲的動作,竟然出現(xiàn)了一個幾乎無法捕捉的遲滯,仿佛撞上了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薄膜!
僅僅是彈指一瞬!
身體的反應快過了思考。
蘇晚借著那微弱的阻力,向后踉蹌一步,從空間拿出另一把唐刀。
她雙手緊握唐刀,瞄準第二只喪尸另一只完好的眼睛,用盡全力捅刺!又是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
第二只喪尸也軟倒,壓在了同伴的尸體上。
兩具腐爛的軀體交疊著,徹底堵住了門縫。
濃郁的、令人窒息的腥臭混合著污血的氣味,彌漫開來,直沖腦門。
胃里翻攪得更厲害了。
蘇晚再也無法抑制,猛地彎下腰,“哇”地一聲,將胃里的東西吐了個干凈,連酸澀的膽汁都嘔了出來。
雙腿像灌了鉛,再也支撐不住身體。
她沿著墻壁滑落,癱坐在冰冷骯臟的地板上。
臉上濕漉漉的,她抬手抹去。
是冰涼的液體。
原來,不知何時,她已經(jīng)淚流滿面。
也是,穿進這本該死的書里,哪一天不是在絕望和死亡的邊緣掙扎?緊繃的神經(jīng)早已脆弱不堪。
蘇晚動作僵硬地抬起頭,望向客廳門口的方向。
陸時衍不知何時已走了過來。
他就站在幾步之外,靜靜地看著她狼狽不堪的模樣。
那道落在她身上的視線,似乎比剛才多了些什么,沉沉的,帶著審視。
蘇晚扶著粗糙的墻面,顫抖著,勉強支撐自己站起來。
雙腿還在不受控制地打顫。
她垂下頭,避開與他對視,聲音因脫力和后怕而嘶啞得厲害:“……解決了。”
陸時衍沒有回應。他邁步上前,徑直從她身邊走過。
他抬起穿著昂貴皮鞋的腳,像踢開路邊的垃圾一般,將門口堆疊的喪尸尸體踹到一邊,動作隨意又帶著嫌惡。
他看向門外。
那里,還有幾只喪尸聽到這里的動靜,開始蹣跚著朝大門方向聚集,想要沖進來。
陸時衍只是抬起手。沒有多余的動作,甚至看不清他做了什么。
一道刺目的電光驟然亮起,像銀蛇般撕裂空氣,瞬間籠罩了那幾只撲來的喪尸。
噼啪作響。
焦糊的氣味混合著腐臭,更加濃烈。
電光散去,那幾只喪尸已經(jīng)成了冒著黑煙的焦炭,倒在地上,微微抽搐著,再無聲息。
他伸手,拉上那扇已經(jīng)變形、布滿抓痕的大門,發(fā)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隨手拿起靠在墻邊的一根粗重金屬棒,用力將門從內(nèi)側抵死。
“看來,你比我想象的要有點用處?!?/p>
他轉回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幾乎站立不穩(wěn)的蘇晚。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蘇晚仍舊低著頭,冷汗浸濕了后背的衣料,緊貼著皮膚,冰涼黏膩。
她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刺得她渾身不自在。
安靜了片刻。
陸時衍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卻輕得如同嘆息?!盀榱撕⒆?,你也得努力活下去,不是嗎?”
話語輕柔落下,卻激起蘇晚一身寒栗。
他頓了頓,向前又走近一步。
他幾乎貼在她面前,帶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屬于他的、冷冽的氣息籠罩下來。
“所以,剛剛為什么撒謊呢?”
嗡的一聲,蘇晚腦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炸開了。
原來,他全都知道。
她方才那點關于遲到的拙劣借口,在他面前不過是透明的表演,他一直清楚自己在房間做什么。
門口那兩具尚有余溫的喪尸尸體,就是懲罰。
懲罰,來得如此迅速,如此血腥。
冷意順著脊椎骨一路爬升,凍僵了四肢百骸。
“所以……學乖了嗎?!?/p>
他的聲音沒有起伏,像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蘇晚感覺喉嚨干澀得厲害,咽了咽口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能麻木地點頭。
就在這時,別墅高高的圍墻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清晰的汽車引擎轟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