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萬年屬于京縣，縣令品階正五品上，按今天的話來說，屬于高配。
比起普通地方的七品知縣來說，屬于位高權(quán)重。
然而，京兆府是什么地方？
貴人多如狗，公侯遍地走。
小小一個萬年縣令，丟在長安城內(nèi)，真真是螻蟻一般。
竇奉操這個萬年縣令，就連睡覺的時候都要小心把尾巴夾住，生怕一不小心露出來，不定就得罪哪位權(quán)貴了。
現(xiàn)在衙門里的人一見來人的氣勢，再看看來人的氣度，就都心里有數(shù)了：
肯定是大令作死，得罪了貴人。
這下好了，被人打上門來，興師問罪了。
都說流水的知縣，鐵打的胥吏，衙役們自然不會忠心耿耿的拿自己的腦殼去幫竇奉操擋刀。
衙役們熟門熟路，分工明確。
有人低眉順眼的將貴人引進衙門里，有人急急慌慌的去內(nèi)宅通稟。
竇奉操正望著手里的名帖愣神，門外直愣愣的闖進來一人，邊跑邊叫喚著：
“大人，大人不好了！”
竇奉操本就心情焦躁，被這么一攪擾，態(tài)度越發(fā)惡劣，張口就罵：
“該死的東西，好生放肆，莫不是想吃板子么？”
沖進來報信的衙役還有幾分忠心，焦急的說道：
“有位貴人，怒氣沖沖的闖進衙門，來找大人了?！?/p>
竇奉操驚的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名帖，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罵道：
“真真是作孽，一個位極人臣，一個天潢貴胄，都來為難我一個小小的京縣縣令。”
“不管了，那姓楊的小賊先關(guān)著就是。本官先把眼前的貴人伺候好了再說。”
竇奉操急急忙忙的往外走，迎面正看清楚來人的樣貌，激靈靈就打了一個寒顫，心中大叫救命：
“苦也，怎么是這位瘟神？”
表面上，竇縣令卻擠出滿臉微笑，畢恭畢敬的行禮問候：
“下官竇奉操，見過魏大人?！?/p>
魏征卻仿若未見一樣，劈頭就問：
“我問你，你今日是不是抓了一個叫楊凡的無辜百姓？”
“楊，楊凡？”
竇奉操險些一個跟頭栽倒在地上，內(nèi)心也變得無比悲憤。
為什么？
為什么又是這個姓楊的小賊？
一個長孫沖和一個長樂公主，把他這個小小的五品縣令夾在中間，就已經(jīng)夠為難他的了。
哪想到現(xiàn)在兇名赫赫的魏征魏大人也摻和了進來。
這魏老兒是什么人啊？
別看大家表面上都很尊敬，還冠之以“人鑒”的美譽。
可私底下文武百官們，有幾個不是恨得直咬牙，背地里罵“魏老兒不得好死”的，不知凡幾。
這他娘的是什么人鏡子，這他娘的就是個“官屠”??！
有《石灰吟》的感懷，魏征本來就對楚娘子的控訴信之不疑。
現(xiàn)在一見竇奉操的臉色，哪還不知道事情真假？
嫉惡如仇的魏征頓時怒從心起，厲聲喝道：
“說！人被你們關(guān)在哪里？”
竇奉操本就心虛，直接被嚇的一屁股坐地上去了，臉色瞬間慘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道：
“在，在大牢......”
“哼！”
魏征也不出所料，問明情況直接轉(zhuǎn)身就走，只丟下一句話：
“你回家待參吧！”
竇奉操欲哭無淚，這可是魏征啊。
他之前參奏的都是什么人？
上至皇帝，下至百官，有幾個能頂?shù)米∥赫鞯膮⒆喟。?/p>
更何況竇奉操在這件事情上，本來就是徇私枉法，為了阿諛長孫沖，做下這等丑事。
不過嘛，幸好啊幸好啊。
竇奉操現(xiàn)在想的居然是感謝長樂公主！
若不是她的人來得快，竇奉操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對那個姓楊的小賊動刑了。
竇奉操這種小人物，魏征自不會放在心上，他現(xiàn)在更想看看，能寫出《石灰吟》的楊凡，是個怎么樣的小郎君。
萬年縣衙中，有的是有眼色的人。
當(dāng)魏征在匆匆趕來的縣丞引領(lǐng)下，走進縣衙牢房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本該守在門口的獄卒，竟是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縣丞姓柳，見狀頓時一陣尷尬。
他剛要向魏征請罪，卻見魏征突然舉手打斷，側(cè)耳細聽時，才發(fā)現(xiàn)牢房里隱隱約約有個清亮的聲音在唱著：
“......泱泱大唐要讓四方，來賀！”
柳縣丞一陣驚訝，想不到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在萬年縣衙牢房里唱曲。
不想魏征已經(jīng)當(dāng)先走了進去，朗聲笑道：
“楊凡小郎君果然不凡，既能寫出《石灰吟》，還能唱出這等恢宏大氣，蕩氣回腸的好曲?！?/p>
到底是京縣，牢房都比外地干凈。
魏征的第一感覺居然是“不那么臭”！
方一進門，就看見拐角處的牢房外面，嚴(yán)嚴(yán)實實的圍了一圈的人。
有穿皂衣的刀筆小吏，也有穿號衣的獄卒，就連那個滿臉橫肉的牢頭，也置身其間。
與這些人隔籠相望的，是個身形挺拔的少年。
走近了，才看清楚這個約莫十八、九的小郎君，穿著樸素的衣袍，然風(fēng)姿不俗，長的很好看，
魏征之所以能一口斷定這就是楊凡，是因為他發(fā)現(xiàn)楊凡的眼神很清亮。
沒有卑微、討好，也沒有驚慌和不安。
有從容，還有自信。
魏征覺得，能寫出《石灰吟》的小郎君，就該是這樣的。
楊凡心中一喜，也已經(jīng)猜到來人的身份，不卑不亢的施禮：
“小子膽大妄為，驚擾了魏大人，請大人海涵。”
魏征難得的笑了笑：
“本官此來，專為案情。你且將事情經(jīng)過詳述一遍，本官自由論斷?！?/p>
楊凡早有準(zhǔn)備，將自己賣面膜卻遭遇長孫沖強買和陷害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既沒有過分修飾，也沒有憤世嫉俗，條理清晰，詳實客觀。
這一點也十分難得，再次讓魏征高看了幾分。
魏征又將參與此事的衙役喚來，就在這牢房里現(xiàn)場問案。
那些衙役也沒作惡，只不過是聽命行事而已，本身并沒有罪過。
此時已經(jīng)知道，審問的是當(dāng)朝赫赫有名的御史大夫魏大人，哪里還敢為了竇奉操這個撲街縣令遮掩？
有了這些衙役的供詞，魏征已經(jīng)可以斷定案情了。
他沖楊凡點點頭，說道：
“此案本官心中已經(jīng)明了，明日早朝時自會向陛下稟明。小郎君先在此委屈半日，明天自會有司還你清白?！?/p>
楊凡張了張嘴，想問問自己的那些面膜和賣面膜的三百金。
可是想到長孫沖的家世，也只能無奈的嘆息，自認(rèn)倒霉。
二十四小時時限一過，這次的系統(tǒng)任務(wù)肯定要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