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昭陽郡主,長公主唯一的女兒。我出生時,母親便為我挑選了三位童養(yǎng)夫。前世,
我選了愛慕多年的世子裴鈺。直到裴鈺為護(hù)繼妹周全,眼睜睜看著女兒慘死在叛軍手中。
我才知繼妹是裴鈺愛而不得的白月光。重活一世,當(dāng)陛下詢問我的婚事,
我決定以抽簽的方式挑選夫婿。不料選到了殘廢多年的佛子慈濟(jì)。
裴鈺篤定我不會嫁給一介殘廢,然而我毫不猶豫接下圣旨。出嫁那日。
一向厭惡我的裴鈺卻發(fā)了瘋跪在郡主府前,只求我再瞧他一眼。
1當(dāng)裴鈺跪在殿外直言自己早有心上人。我便知他也重生了。面對帝王震怒,
我提出以抽簽挑選夫婿。然而看見木簽上寫著“慈濟(jì)”二字,我有一瞬間恍惚。
母親在世時為我挑選了四位童養(yǎng)夫,慈濟(jì)便是其中之一。只是在我被尋回前,
他就已經(jīng)受傷殘廢,成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佛子。日子久了,他便被人遺忘。故而,
世人只知我昭陽郡主生下來就擁有三位童養(yǎng)夫?!罢殃?,慈濟(jì)的情況你也知道。
”“不如重新抽簽,另擇夫婿?!蔽夷赣H乃帝王親妹,我生來尊貴,
若嫁給一殘廢之人恐怕要遭千萬人嗤笑。然而我回想起前世那人將我護(hù)在身后,
長劍穿過他的胸膛,他卻捂著我的眼見怕我看見臟污。我上前叩首:“昭陽愿順從天意,
嫁與慈濟(jì)?!薄斑€請皇舅舅成全!”見我執(zhí)意如此,帝王嘆息一聲,命欽天監(jiān)為我挑選吉日。
“朕會在十日后的宮宴賜下圣旨,婚姻大事你要仔細(xì)掂量。”我叩謝圣恩,
剛踏出大殿就看見裴鈺以及另外兩位童養(yǎng)夫跪在殿外。裴鈺一襲青衣,襯得他愈發(fā)豐神俊朗。
他是三人中名聲最好、相貌最佳的,在我流落民間時,
裴鈺曾是京中所有閨閣女兒的夢中情郎。
繼妹柳嘉月眼巴巴上前詢問:“姐姐抽中了誰為夫婿?”姜赫身為童養(yǎng)夫之一,
忍不住嘲諷:“人人皆知郡主對世子一往情深,又何必惺惺作態(tài)以抽簽定夫婿?
”周嘯冷哼:“說不準(zhǔn)郡主的簽筒里只放了世子一人的名字,
想以‘天定姻緣’為由逼迫世子就范!”裴鈺一言不發(fā),顯然他認(rèn)同兩人的說法。
原來在他心中,我竟是這樣刁蠻任性。我壓下心中苦澀,道:“裴世子放心,
我未來的夫婿不是你?!苯张c周嘯頓時警惕起來,看向我的目光中帶著慌亂。
我忘了這兩人也愛慕繼妹多年?!拔曳蛐雠c你們?nèi)硕紵o關(guān)?!痹捯魟偮洌?/p>
裴鈺嗤笑:“郡主何必說笑,世人皆知我們?nèi)四税碴栭L公主親自為你定下的夫婿。
”“除了我們?nèi)?,你還能嫁給誰?”他似乎又想起什么,輕蔑道:“我倒是忘了還有一人,
只是郡主千金之軀,難道甘愿嫁給一殘廢?只怕是避之不及?!迸匀硕颊f世子裴鈺溫潤如玉,
可他對我卻極盡刻薄。我不想與他爭論,拔腿要走,離我最近的柳嘉月突然跌倒在地。
三位待選夫婿紛紛沖上去扶她。2裴鈺看向我的眼神滿是失望:“我說過此事與嘉月無關(guān),
你何必遷怒于她?”“嘉月身份雖不及你金貴,但也是你的親妹妹!
”柳嘉月扯著裴鈺的衣袖,語氣柔弱:“是我不小心跌倒,與姐姐無關(guān)。
”姜赫和周嘯夸贊她心腸太好。裴鈺蹙眉,呵斥我:“給嘉月道歉!”“憑什么!
”我不服氣:“我沒有推她!”周嘯率先為她打抱不平:“柳姑娘是京中出了名的心善,
她每月救濟(jì)貧苦百姓,時常去寺廟中乞求天下太平,這樣的人豈會誣陷你?
”姜赫附和:“就是,反倒是你仗著自己的身份屢屢欺辱她!
”裴鈺開口:“你若不肯向嘉月道歉,
我裴氏一族絕不會容忍一個善妒心胸狹隘的女子為當(dāng)家主母?!鼻笆赖奈覑勰脚徕暤搅藰O點(diǎn),
最怕自己配不上裴家主母的身份。所以每次我都會向他低頭服軟。
可惜如今的我不是前世懦弱膽怯的柳鶯鶯了?!胺潘粒 薄拔夷吮菹掠H封的昭陽郡主,
就是世子雙親見了我也要行禮的,裴家這是要藐視天威嗎?”這是我第一次反駁裴鈺,
他沉下臉拂袖而去。回到柳家,父親與繼母等候多時。在我走丟的第二年,
我的親生母親便抑郁病逝。父親為她守了三年不曾娶妻,
直到柳家祖母以命威脅他才娶了繼室白氏。正因如此,
朝中官員稱贊父親對安陽長公主一片癡心,帝王身為長公主之兄恩賞了父親高官厚祿。
“為父已經(jīng)聽說了世子的事,”父親長嘆一聲,“都怪我太寵著嘉月,慣得她不知天高地厚。
”父親下令:“從今往后嘉月不許再與世子見面,直到鶯鶯嫁入裴家!”白氏哭啼:“老爺,
嘉月也是你的女兒?。 备赣H嘆息:“我會為嘉月另尋親事,
為父只希望鶯鶯與嘉月莫要生了嫌隙,傷了姐妹之情。
”柳嘉月捧著一碗滾燙的湯遞給我:“這是足足熬了兩個時辰的雞湯,最能滋補(bǔ)身子。
”“還望姐姐莫要嫌棄?!比欢?,當(dāng)我嗅到肉腥味時,胃中一片翻涌。
我六歲時被人牙子拐走賣去了揚(yáng)州,那里圈養(yǎng)了一批面容姣好的女子,
等她們長大了便賣給富商為奴做妾,世人稱之為“揚(yáng)州瘦馬”。
負(fù)責(zé)看管的老鴇為了使女子身量纖細(xì),在飯菜里不會加入一點(diǎn)油葷,
因而我的這具身軀已有十余年不曾沾染葷腥。前世我也是嫁入裴家后才慢慢調(diào)養(yǎng)好身子。
見我遲遲未動,父親說:“嘉月一早就起來親自燉湯,是你妹妹的一片心意。
”柳嘉月紅了眼眶:“姐姐若是不喜歡,月兒這就去倒了。”面對父親的殷切期盼,
我捧著湯碗幾次嘗試想要喝下去。油膩的雞湯味充斥鼻腔,
上面漂浮著厚厚的油脂讓我感到惡心,最后我再也忍不住干嘔起來。
嘔吐物濺到柳嘉月的裙擺上,她尖叫起來。裴鈺就在這時沖過來將她護(hù)在身后。
他朝我怒吼:“柳鶯鶯!嘉月做錯了什么,你要這般羞辱她!”我剛要解釋,
裴鈺卻轉(zhuǎn)了話鋒。3他當(dāng)著父親的面承認(rèn)自己心悅柳嘉月,此生只愿娶柳嘉月一人為妻。
盡管我早就知曉他對繼妹的心思,卻還是忍不住心口一疼。
父親為難:“這是安陽在世時定下的婚約,我也無能為力。”“鶯鶯遺失多年,
她不懂世族禮數(shù),還請裴公子多多包容?!迸徕暱粗遥袧M是恨意,他一字一句。
“既如此,本世子寧愿終身不娶,也絕不會讓一個毒婦踏入裴家半步!
”丫鬟翠云想為我鳴不平。我拉住她的手,輕輕搖了搖頭。裴鈺走后,我回到自己的院子。
翠云還在氣憤:“二小姐明知姑娘不喜葷腥,還故意熬一鍋油膩膩的雞湯?!薄斑€有世子爺,
明明他是姑娘您的童養(yǎng)夫,卻偏偏護(hù)著二小姐!”“當(dāng)年若不是長公主幫扶他母親,
裴家的世子之位哪里輪得上他一個非長非嫡的繼室子?”我安撫翠云:“好了。
如今裴家深受陛下看重,裴鈺的親姐姐又是宮妃,自然與從前不同。
”“你平日說話需謹(jǐn)慎些。”翠云點(diǎn)頭:“奴婢只是替姑娘委屈。若是長公主殿下尚在,
那些人怎敢輕視姑娘?”這一世我只求自己能平安度日,
不要再像前世那樣連自己的身邊人都護(hù)不住。五月末,壽王妃舉辦賞花宴,廣邀京中貴眷。
我剛下馬車就聽見幾位貴女竊竊私語。“她還敢來參加宴席?”“真是不要臉,
我要是她早就以死證清白了。”“長公主一生潔身自好,怎么會有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兒?
當(dāng)真是玷污了皇家臉面?!蔽也恢腊l(fā)生了什么事,
直到與我交好的宋家小姐低聲道:“前幾日有位富商醉酒說郡主在民間是舞妓,
還說郡主差點(diǎn)被他買回府上做妾?!薄按耸乱呀?jīng)在京中傳開了?!蔽夷X袋轟一聲炸開。
怎么會...這件事明明已經(jīng)被父親處理好了...就算是前世,
也沒有幾個人知曉我曾是“揚(yáng)州瘦馬”。昔日被人羞辱、欺凌的回憶涌入腦中,
我壓下顫抖的手,強(qiáng)忍著維護(hù)自己僅剩的可憐尊嚴(yán)。我借口逃離宴席,
卻在走廊處被幾個公子哥堵住去路。他們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仿佛要把我的衣裙撕開。
“放肆!我乃安陽長公主之女,你們有幾條命敢來攔我!”為首的是右相之子王越,
他啐了一口:“長公主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你們柳家更是落魄至極,別說攔你,
就是睡你也沒人敢說半個字?!彼Γ晔稚锨埃骸奥犝f裴世子不肯要你,不如跟了我。
”“你這殘花敗柳之身,本少愿意給你正妻身份已經(jīng)是抬舉了?!薄岸颊f揚(yáng)州瘦馬騷浪下賤,
本少倒要看看有多騷?!蔽冶槐频貌讲胶笸?,默默握緊了一根珠釵。
在右相兒子觸碰到我衣裙那刻,一石子飛速打到他手腕,他吃疼大叫。我趁機(jī)逃離,
不料迎面撞上繼妹。柳嘉月?lián)渖蟻砜薜每蓱z:“姐姐大婚在即,
怎么能做出如此自甘下賤的事?”她一鬧,整個宴會的夫人小姐都看了過來。
4繼母見我衣衫稍亂,忙上前替我“遮掩”?!版眈R車上備有衣裙,快扶大小姐下去更衣。
”我知道此刻自己若離開了,不出半日我的“風(fēng)流韻事”就會傳遍京城。我站在原地沒動,
朝壽王妃一拜。“右相之子王越在王府后院試圖輕薄本郡主,還請王妃為我做主!
”此言一出,右相夫人最先坐不住?!罢殃柨ぶ黠埧梢詠y吃,話可不能亂說!
”“誰不知我兒早已定下未婚妻,他何苦來冒犯郡主?”王越以及他的同伙被帶上來,
王越倒打一耙直言是我勾引他,另外兩人連聲附和。眾人看向我的眼神滿是嫌棄。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我卻感受不到絲毫疼痛。我拔下簪子,抵在脖間:“今日我若受辱而死,
是不是就能證明我的清白?”我的簪子又指向那三人?!拔宜懒耍銈円驳脙斆?!
”鬧到這等地步,我的三位童養(yǎng)夫都不肯出面為我辯解一句,他們靜靜看戲,仿佛是局外人。
父親勸我息事寧人,莫要將事情鬧大徹底毀了名聲?!澳忝妹眠€未婚配。”直到這時,
裴鈺才起身拱手道:“事關(guān)女子聲譽(yù),還請王妃徹查此事?!绷以俾淦?,
我依舊是上了玉碟的宗室女,要是含冤死在宴席上,饒是壽王妃也擔(dān)不起這個罪責(zé)。
她下令徹查的話才出口,王越的兩位同伙就嚇破了膽子招認(rèn)了。
“是...是王公子起了色心,冒犯了郡主?!薄拔覀兪裁炊紱]做!
還請王妃娘娘饒我們一命!”右相夫人面子過不去,打罵王越:“你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郡主也是你能招惹的!”這時,地面突然劇烈抖動起來,酒水飯菜滾落在地上。
耳邊是各位女眷的尖叫聲?!暗卣鹆耍 薄翱於闫饋?!快?。 北娙怂奶幪痈Z,
我被人推搡踩到一串散落的珍珠,腳下一滑重重跌倒在地。頭頂響起木頭斷裂的聲音,
我抬頭驚恐發(fā)現(xiàn)一根柱子即將倒下。我慌亂伸出手,
腳踝處刺骨的疼痛讓我無法挪動身子:“救我...”柳嘉月離我很近,
她完全嚇傻了呆愣在原地。裴鈺沖過來將她拉走。我認(rèn)命閉上眼,等待死亡降臨?!靶〗?!
”翠云撲上來將我護(hù)在身下,我聽見柱子落在她身上的聲音,翠云悶哼一聲,
嘴角緩緩溢出鮮血。我瞪大了眼睛,渾身發(fā)顫。余光中,
我瞥見一向疼愛我的父親正在安撫受驚的柳嘉月,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大女兒身陷險(xiǎn)境。
最后還是壽王妃指使奴仆搬開柱子,又迅速請了大夫。我并未受傷,可翠云卻陷入昏迷。
之后的日子里,我都呆在府上照顧翠云,期間父親和裴鈺想來看望我,我都稱病沒有相見。
無論前世今生,我都不曾懷疑過父親對我的疼愛。父親總說我是他與母親唯一的孩子,
可是當(dāng)危險(xiǎn)來臨時,我親眼目睹了父親對柳嘉月的關(guān)心。至于裴鈺,
我撫摸著慈濟(jì)派親信送來的一封親筆?!拔以敢馊⒖ぶ鳛槠??!庇辛舜葷?jì)的承諾,
我的心總算安定了。一晃就到了宮宴的日子,我剛下馬車裴鈺就朝我走來。
“你還要躲我到什么時候?”他捏緊拳頭,冷笑:“柳鶯鶯我可以娶你為妻,
但我們要約法三章。第一,你不能再仗著身份欺辱嘉月...”他話未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