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時槿的第七年，孩子找我要爹。我說他回不來了。當(dāng)夜，我就找街尾楊婆子削骨換皮，
成了最像死去元皇后的人。后來，我抓上了全天下最尊貴男人的衣角。「民女求陛下垂憐。」
……1「大膽！竟敢擾了圣駕?！埂该衽e，請大人責(zé)罰?！刮夜室馓鸢脒吥?，
恰巧看到轉(zhuǎn)著玉扳指的男人停了動作。剎那間，我看到他眼里寒冰融化，布滿難以置信。
我裝作害怕地又低下頭。男人一步，一步，又一步。最終云紋錦面軟底靴停在我的視線里。
微涼的指尖挑起了我的下巴?！赴⒑蹋悄銌?？」他的聲音輕柔，透著一絲僥幸的期待。
我一字一句道：「民女叫虞堇?！怪父共吝^我鼻尖的紅痣，男人負(fù)手而立：「可曾有婚嫁？」
「未曾?！埂改悄憧稍鸽S朕入宮？」「民女何德被陛下看上眼？」「你長得像她，
就是你的福?！刮掖鬼?，輕勾嘴角，若非我知你與元禾的事，
此時定會被你話中的情意迷了眼。就這樣，我隨著公公坐上了后頭的軟轎，
被人四平八穩(wěn)地抬入宮。入宮第二日，就被賞了位，叫虞嬪。成了朝臣口中迷惑圣心的妖妃。
一年前?！改铮裁磿r候回來？」燕燕趴在桌邊看我，一雙鹿眼隨了她爹，黑白分明。
我頓了頓持刀的手，沒有看她。而是抬眼望紅了漫天的楓葉，抿了抿唇。刀起刃落。
掙扎的鰱魚斷了氣息?！改愕?，回不來了。」......「娘，為什么要把我送給別人，
我不走，啊————娘————」我咬了咬牙掙開她的手，跑進屋關(guān)上了門。癱軟在地，
心里如刀割般刺痛。懷胎九月，我與燕燕從未分離過一日。這次卻是我親手把她推給了別人。
或許一輩子都難以再見了。燕燕，不要怪娘。比起你恨我，
我更不能讓你看到娘面目全非的下賤模樣。不知過了多久，外頭的哭聲再也聽不見。
腳步聲走近，有人拍了門。「嫂嫂，是我?！刮液鷣y抹了把臉上的淚水，
開門看見的是眼眶通紅的綠萼?！缚奘裁?？不就送了個孩子？」明明是想笑的，但一開口，
淚水就砸落在地?！杆菚r大哥唯一的骨肉了，其實我們能照顧她的——」
「留她做我們的軟肋嗎？綠萼，不要犯糊涂，這條路，我們每個人都不能有一點疏忽?！?/p>
我伸出手搭在她的肩上：「我要去找楊阿婆了，你陪我嗎？」楊阿婆是換臉的好能手。
削骨化泥，繞指縫針，我就成了全然陌生的面容?！高@是去你身上腥味的，連泡一月，
方能除了干凈?！埂傅@臉在三年之后會潰爛化膿，到時你的性命也難?！刮尹c點頭，
接過她遞的瓷瓶：「阿婆，我知道的?！蛊靠诘睦溆岔阎业恼菩摹畎⑵庞杂种?，
末了還是問出聲：「翹翹，阿槿要是在，定不會答應(yīng)你這么做的?！刮倚α诵?。
「他向來知道我是不聽話的主。」「不過日后這世上沒有虞翹了，只有虞堇?！?/p>
新皇裴澈登基不過三年之久，嬪妃卻填滿了宮闕。傳聞在我入宮前，
他從未在一個嬪妃宮里連著呆上三日。我來了，便成了例外。這是我入宮的第二個月，
也是裴澈夜夜宿在我房內(nèi)的第二個月。只是如今落陽西下，并未如往常一樣見到他的身影。
反而是等來了他差人送的荔枝。我伸手捻起一顆，兩指摩挲著外殼，略硬又坑洼，
真不如里頭的果肉討喜?！副菹履兀俊埂附袢赵瀑F人生辰宴，陛下說要宿在貴人那邊，
為防娘娘不喜，特地命人提前十日從涪陵取了這荔枝——」「陛下說得不錯，
本宮確實心里堵得慌，很不喜呢?！刮翼艘谎酃蛑男√O(jiān)。
這毒素需九九八十一日才能滲入體內(nèi)。這才不到六十日，裴澈怎能不來？2「回去告訴陛下，
本宮今日非要見到他不可，若他不來，那往后便也別再來了?！?/p>
小太監(jiān)從地上爬起快走出了門?！改锬?，這么做會不會惹陛下的嫌？」綠萼早就混入宮里，
做了我的貼身婢女。指甲掐入外殼，汁水飛濺四散。我輕觸沾了汁液的掌心，黏糊糊的，
倒是出我意料。早就聽聞這荔枝金貴得很，卻不曾想白潤的果肉也有這樣不討喜之處。果然，
被高捧之物，難免讓人失望?！阜判陌?，不會的。」「裴澈他厭極了元禾的大度，
所以我的恃寵而驕與無理取鬧，對他來說反而是不勝之喜?！?/p>
我眼前浮現(xiàn)出那著青綠素衣的女子持著油紙傘，越過那橋拍了拍染上泥點的裙擺。
然后言笑宴宴地到我面前：「阿槿是住這嗎？」........「聽說愛妃一定要見朕？」
我對鏡梳著齊腰的青絲，故意沒看身后的男人。龍涎香從身后籠罩了我，
鼻腔里都是裴澈的氣息。「陛下不是說要宿在云貴人那？來我這做什么？」
他雙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一點點地將我轉(zhuǎn)到他面前。豐神俊朗的男人，
嘴角掛著勢在必得的笑意。他伸出食指刮了刮我的鼻尖：「朕要是不來，
愛妃要是以后真的不理朕了怎么辦？」「陛下有那么多姐姐妹妹，
哪里在乎多一個少一個臣妾呀？」「可是，只有你是最像她的?！古岢旱诵σ猓沧呷?。
這些日子，裴澈沒有碰過我。哪怕蓋著同一床錦被，他也沒有逾越半分。
這與他從前的行為相比，有些怪異。我拿不準(zhǔn)他的想法，所以決定借機試探。站起身，
吹滅了蠟燭。脫去外衣，直到剩下肚兜。卷進被窩里，滾到他的懷里，男人身形明顯一僵。
我放柔了嗓音：「陛下可是嫌棄臣妾？不然為何從不碰臣妾？」他掀了被子下了榻，
站在床邊，目光沉沉地看我：「虞嬪，你在做什么？」我擠出幾滴眼淚，
扯過錦被裹住了自己?！笇m里的姐姐說，同房三月定會生子的，她們，她們，嗚嗚嗚?！?/p>
「把她們說你的話老老實實地給朕聽！」「姐姐她們說，臣妾是生不出蛋的母雞。」
「誰說的！朕替你做主——」「算了吧陛下，
她們是翎妃姐姐、環(huán)妃姐姐、明妃姐姐........」
聽說玉環(huán)和明珠自小就是寧翎的跟班。即使后來三人都入宮作妃，
二人仍是寧翎得力的狗腿子。寧翎未入宮前，愛慕時槿，被拒后惱羞成怒，
就伙同玉環(huán)和明珠設(shè)局污了時槿的清名。哪怕后來污名被澄清，但總歸對時槿有了虧損。
他是君子，不與女子一般計較?？晌沂琴u魚的潑婦，我睚眥必較。你們對他造成的傷害，
我會一點點地從你們身上討回來。甚至千倍萬倍?！笎坼鏍畹哪诱媸乔纹ぁ！?/p>
裴澈撫了撫我的嘴角，「若阿禾當(dāng)初能有你一半聽話，我和她也不會走到那步?！?/p>
「我不動你，是憐你惜你，過去朕對阿禾太過了，所以想補償在你的身上?！?/p>
裴澈自顧自地嘆氣。我低眉順眼地沒有再說話，只是彎著唇笑。娘死了知道喝奶了。
現(xiàn)在說著自己對元禾的情深意切。但當(dāng)初親手逼她去死的人，明明也是你?！赣輯迥兀俊?/p>
「我家娘娘在小憩——」「你個賤婢竟敢攔本宮！」「啪！啪！啪！」
屋外的巴掌聲一個接一個，我皺了皺眉，披上外衣出門。眉頭卻舒展開來，索性倚著門看戲。
吾甚悅。翎妃分明是命令身邊膀大腰圓的嬤嬤去打綠萼。那嬤嬤卻被綠萼反手押在一邊，
不住地扇巴掌。真不愧是我身邊的人?！纲v婢你反了天了！」「陛下說了，
誰都不能打擾我家娘娘歇息，奴婢也是奉旨行事?！咕G萼不卑不亢地應(yīng)話，
而嬤嬤的臉卻是腫了兩倍。她是阿槿選了留在我身邊護我的女暗衛(wèi)，每一巴掌雖沒用十足力。
但這力度對這宮里的人來說，也是夠嗆。翎妃的臉?biāo)查g肉眼可見地染上怒氣。
她向來是嬌生慣養(yǎng)著長大，怎能受的了這等子窩囊氣。我見她撩起袖子，上前想親自動手時，
站直了身子?！附憬闫圬?fù)妹妹的人，可經(jīng)過妹妹的同意了？」
3翎妃斜著眼瞪著我：「妹妹心善，不會管教下人，本宮這做姐姐的任意替妹妹代勞!」
「我的人沒有錯。」「那妹妹的意思是本宮錯了？」門口有人默默伸出了手指，我心下了然。
「就當(dāng)是妹妹錯了吧，那妹妹替姐姐出氣可好？」我伸手就往臉上打，一下又一下。
數(shù)不清是打到第幾下時，有人止了我的動作。「虞嬪，你在做什么！」「臣妾在讓姐姐消氣。
」我抓住了男人的衣角：「皇上別管了，只要能讓姐姐消氣，臣妾做這些都是值得的?！?/p>
「荒唐！」裴澈轉(zhuǎn)身面露怒容地看著翎妃：「你在后宮胡作非為，
朕往日看在與你多年的情分上，既往不咎，現(xiàn)如今，你是想讓朕給你賠罪嗎？」
「臣妾冤枉啊，是虞嬪宮里的人先欺負(fù)了臣妾的人?！刽徨龆Ａ嗽掝^，
惡狠狠地看著我：「陛下，她除了這張臉，有哪點與元皇后相似？她來路不明，又心思歹毒，
臣妾勸陛下對她多留點心眼?！埂负牵瑦坼窃诮屉拮鍪?？」裴澈笑著轉(zhuǎn)玉扳指，
語氣卻是透著冷意?！赋兼桓摇！刽徨虻乖诘?。裴澈拍了拍她的肩膀，
俯身在她耳邊道：「朕最討厭自作聰明的人?！埂杆?，你老實點，不要來找虞嬪的麻煩。」
「朕自有分寸，」他挺背看來的那一眼，混雜了起疑、篤定與看不透的情緒。
我的脊骨登時起了冷汗。這次是我太著急了。差點忘了他能做到這個位置，
又哪能是什么簡單之徒？「嘶?！埂改憔挂仓?。」裴澈食指蘸了藥膏，往我臉上涂抹。
他一言不發(fā)，我膽戰(zhàn)心驚也不敢說話。直到我發(fā)出吸氣聲，他才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陛下可是生氣了？」「朕早就說過，這張臉是你能入宮的唯一倚靠，
若你連這張臉都護不住，那在朕眼里，你不過是廢人一個?！刮椅宋亲印?/p>
「陛下對臣妾當(dāng)真是絕情，若臣妾能早于元皇后認(rèn)識陛下，
現(xiàn)在陛下心心念念的人應(yīng)該是我而非元皇后了?！埂高旬?dāng)！」裴澈摔了瓷瓶，
瓶身滾到了床下。「虞堇，收起你的癡心妄想，你有哪點比得上我的阿禾？嗯？
你連她的千萬分之一都達(dá)不到?！埂改窃屎筮@么好，陛下為什么還是把她弄丟了呢？」
我知道這話不該在此時此景問出口。但莫名地，
元禾坐在槐樹下獨自抹淚的場景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裴澈生生地捏啐了床柱。他眼底泛紅，
眉骨壓不住戾氣?！赣葺溃阌饩嗔?！」「我和元禾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過問?！?/p>
我點點頭，任由眼中的淚水滑落?！讣热绱耍菹戮筒灰賮碚页兼?。臣妾雖心悅陛下，
但這顆心也是肉長的，陛下說話著實太傷人了！」我背過身，沒再看身后的男人。半晌，
腳步出了門外。我側(cè)眸看去，確認(rèn)身影出了宮門，才起身將香爐里的煙灰倒入花叢里。
今日是八十一日的最后一日，也是增加毒性的最好時機。
故我往這爐里加的毒比往日多添了一倍。但毒性的擴散還需配上兩年的食毒。
看他今日怒氣沖沖地?fù)]袖而去，我拿不準(zhǔn)他是否會愿意吃我做的膳食。
果然我的疑慮并非多余。一連十日，他都將我拒之門外。就在我絞盡腦汁想不出破局之計時。
三日后的的接風(fēng)宴上，有人給我送來了東風(fēng)。4北冥使臣酷愛吃魚，頓頓不能缺。
此次前來進貢，因吃不著合口味的魚肉，煩躁得要連夜返程?！改锬镎埢匕桑?/p>
陛下不會見你的。」裴澈的貼身太監(jiān)弓著腰。
我順勢從袖中送了一錠金元寶進去：「勞煩公公稟報，就說陛下要找的擅做魚之人，
本宮尋見了?！固O(jiān)立馬眉開眼笑：「咱家替娘娘去美言?！刮艺驹谂_階上，
數(shù)到地上的第八十只螞蟻時，太監(jiān)小跑著過來：「陛下在里頭等娘娘?！刮倚α诵Γ?/p>
側(cè)首示意綠萼。綠萼心領(lǐng)神會，往太監(jiān)手里塞了錢袋子。裙擺很長，我走得很慢，
到裴澈面前的時候，他正在閉目假寐?！副菹?。」「阿禾——」他睜開眼，
叫出聲又兀自否認(rèn)，單手按著穴：「你不是她，朕真是糊涂了。今日為何穿上這錦繡牡丹裙？
」「陛下一連多日不愿見臣妾，臣妾想不到別的法子，只想起陛下最愛臣妾穿了這衣裳，
所以臣妾想來哄陛下，那日的話是臣妾逾距了，陛下怎么罰臣妾都可以?！估@過書桌，
我蹲在男人面前，趴在他的膝上。從前元禾最愛在眉間掛桃花花鈿，今日我也戴了。
男人的神色一頓，伸手摸著我額間垂落的花鈿，
目光繾綣：「只要愛妃不肖想她在我心里的地位，朕會對你好的。」
裴澈摸著我的頭發(fā)：「愛妃方才說找到了擅做魚的人，此人在何處？」「陛下，遠(yuǎn)在天邊，
近在眼前？」「愛妃還有這等手藝？」「爹爹曾經(jīng)靠打漁養(yǎng)活臣妾，所以自小，
臣妾就學(xué)了做魚的手藝?！埂缚墒恰埂赣鶑N都做不出使臣想要的味道，
陛下不如就讓臣妾試試？」「......朕答應(yīng)你，若愛妃替朕解決了這個麻煩事，
朕就答應(yīng)愛妃一個要求。」我笑了笑，撲進男人懷里：「能呆在陛下身邊，
已是臣妾祖上積德，哪還敢奢求其他的？」「愛妃可會一直愛朕？」「當(dāng)然！」
「阿禾當(dāng)年也是這么說的，但她最終還是食言了，你不準(zhǔn)這樣——」「吧唧?！?/p>
我親上了男人的臉：「虞堇愛陛下，日月可鑒，天地為證，若有作偽，虞堇就天打——」
裴澈捂住了我的嘴?！鸽拗缾坼男囊饬恕！刮覝惿先?，
仰著臉朝他笑：「那陛下可愿吃臣妾做的膳食了？都是按照陛下喜好做的，
花了臣妾不少的心思呢，求陛下疼疼臣妾?！埂甘请薏粚Γ钾?fù)愛妃一片心意，
今日可還有愛妃的膳食？」「在臣妾宮里溫著呢，就等著陛下去吃。」「走吧。」
大掌牽起我的手，拉著我走出門外下臺階。我看著男人意氣奮發(fā)的身影，心中發(fā)出了冷笑。
裴澈，你偷來的、搶來的，我都會讓你一樣樣還回來。待這膳食結(jié)束，就是我與你清算之際。
我將鍋里的湯汁淋灑在魚的身上后，伸手浸入銅盆，水面漣蕩。「端去吧。」「是。」
有人福了福身，將菜端出門外。凈臉之際，綠萼走到我身邊?！改锬铮f一——?！?/p>
「放心吧，北國使臣赫連蘭是時瑾的手下敗將，曾特地跑到家要切磋，他吃過我做的魚，
會幫我們的?！埂缚墒翘煜轮叮y免重復(fù)。」「但會往醋魚里放酒釀園子與桂花的，
獨我一份?！寡刂÷纷?，落座于用餐處的屏風(fēng)后。赫連蘭和裴澈寒暄洽談，
聽得我正犯困時。聽見男人聲音透露哽咽：「此乃這幾日吾吃過的最好的魚，
與故人有幾分相似?！埂赶氡啬侨藢者B大人極其重要?！埂甘前?，只可惜，英人早逝，
死在了火里?！埂甘请薏粚?，提及大人傷心事，今日以茶代酒?！?/p>
我松開了膝蓋上攥緊的衣裙，閉了閉眼?；鹬须y以逃生，是我離開時的偽裝。
看來赫連蘭已經(jīng)去過了曾經(jīng)我和時瑾的院子。5「愛妃這次立了大功，想要什么獎勵？」
我把筆擱在硯臺上，裝作羞赧地笑：「聽聞陛下寫的一手好字，
臣妾的字常被人說是狗啃了般的.........」
裴澈看了一眼我寫的歪七扭八的鬼畫符，指著問：「愛妃這寫的是什么？」「是陛下的裴，
你看這一橫一豎.......」男人嘴角抽了抽：「你寫皇姓，朕本可將你治罪，
但愛妃這字說出去，旁人定覺得是朕在騙人?！埂笎坼L得花容月貌，
這字怎能這樣不堪入目？」「這不是讓陛下教嗎？陛下若還要嘲笑臣妾，臣妾就，
臣妾就不學(xué)了！哼！」我怒了努嘴，生氣地跺了跺腳，轉(zhuǎn)身就要走。
裴澈拉住了我：「朕教你，往后的日子，朕可是會檢查你字的?！埂冈淘?jīng)也是我教的，
寫的一手好字，你既要像她，這字不能差成這樣。」我掐了把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