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蜘蛛的八條長腿在冰面上敲出清脆的咔嗒聲,像一臺精密卻老舊的鐘表。
金鈕蹲在控制艙里,油污面罩的鏡片上反射著全息地形圖——前方冰壁的密度正在異常飆升。
“抓穩(wěn)了!”矮人猛地拉動操縱桿,機械蜘蛛突然側(cè)身急轉(zhuǎn)。一根三人合抱的冰錐擦著艙體墜落,在冰面上炸開裂痕。
“第幾次了?”海楓死死抓著艙頂?shù)牡醐h(huán),星屑劍在他腰間晃成虛影:“這些冰錐簡直像長了眼睛。”
“不是冰錐長眼,是整條走廊在排斥我們?!避嚼傺殴蜃谟^察窗前,護符緊貼著玻璃,她的呼吸在玻璃上凝出白霜。
突然,機械蜘蛛的第三條腿陷入冰縫。
金鈕大罵著啟動應(yīng)急模式,齒輪噴出灼熱的蒸汽,可瞬間融化的冰水卻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成尖刺。
“他娘的!這冰層下面有反向熱能符文!”
矮人的機械臂飛速拆卸地板,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齒輪組:“小八,是時候了!啟動‘火蜥蜴協(xié)議’!”
機械蜘蛛的腹部彈射出六根鉆頭,赤紅的巖漿從鉆頭尖端噴涌而出。
海楓還沒來得及喊酷,冰層在高溫下發(fā)出尖叫,融化的雪水尚未落地就被蒸成霧氣。
透過翻騰的白霧,眾人看見冰壁深處緩緩浮現(xiàn)巨大的陣列——所有的冰雕都刻著霜巨人的臉,齒槽間卡著凍結(jié)的斷肢。
“惡趣味?!避嚼傺乓浦讣?,在玻璃上畫出血符。
忽然,腦海中的幻象驟然清晰:她的父母站在同樣的陣列前,父親的法杖刺入核心,母親的護符綻放出撕裂虛空的強光。
“停!停下!”她突然拍打駕駛艙:“快!左轉(zhuǎn)15度!我父母當(dāng)年在這里觸發(fā)過陷阱!”
但金鈕已經(jīng)拉動操縱桿。機械蜘蛛的鉆頭擊碎核心齒輪,冰層轟然塌陷。
眾人隨著機械蜘蛛墜入深淵,無數(shù)冰晶碎片在空中拼湊成謊言之神洛基的臉,詭笑著念出咒文:“surprise?!?/p>
墜落持續(xù)了整整三分鐘。
機械蜘蛛卡在冰窟的斷層間,最終鉆落到了某個洞穴里面,八條腿抽搐著冒出電火花。應(yīng)急燈的藍(lán)光里,三人縮在變形的廚房角落,頭頂?shù)闹悄芨邏哄佌蔚巫黜懙赜嬎愦婊罡怕省?/p>
“說點什么吧?!苯疴o卸下冒煙的機械臂,從暗格里摸出半瓶蜜酒:“咱就是死,那死前也總得留句遺言?!?/p>
芙蕾雅摩挲著護符上新出現(xiàn)的裂痕:“我父親常說,華納神族的真血是解謎的墨水?!?/p>
她突然把護符按在墻壁上,血跡在霜花中蔓延成星圖:“但如果謎底是諸神的謊言呢?”
海楓擦拭著星屑劍身的冰碴:“至少我們掀翻了棋盤?!彼嗔丝诿劬?,突然劇烈咳嗽?!斑@酒怎么有股機油味?”
“那是我的獨家配方!”金鈕搶回酒瓶?!皩V喂琴|(zhì)疏松。”矮人敲了敲自己鑲著齒輪的膝蓋。
“咚”!
話音未落,一道銀色身影撞破天窗,暴風(fēng)雪裹著狼嚎灌入艙內(nèi)。狼爪在金屬地板上擦出火花:“要么幫我,要么死。”
眾人看去,狼人刺客弓著背蹲在艙門殘骸上,暴風(fēng)雪掀起她銀灰色的狼毛,發(fā)梢泛著冰晶的冷光。
她的身形比尋常人更纖細(xì),卻布滿交錯的疤痕。瞳孔是罕見的異色:左眼琥珀金,右眼卻像融化的水銀。
她的武器并非傳統(tǒng)利爪,而是改裝過的鋼爪:指節(jié)鑲嵌著弒神鋼刃,掌心藏有可彈射的鉤鎖。
脖子上的項圈是英靈殿的杰作——暗金色金屬內(nèi)嵌七顆血髓石,每當(dāng)她動用狼化力量,寶石就會吸食生命力,將她的獠牙染成病態(tài)的猩紅。
“你是奧丁的獵犬?還是洛基的棋子?”海楓的星屑劍橫在胸前,劍光映出夜刃項圈上跳動的符文。
狼人嗤笑一聲,利爪刮過冰壁,濺起的冰碴在空中飛舞:“我是他們共同的噩夢。”
她突然扯開肩甲,露出下方烙印的審判符文——奧丁的獨眼與洛基的蛇形匕首交纏。
“三百年了,他們一個把我當(dāng)看門狗,另一個把我當(dāng)......”
“警報!偵測到神性沖擊!”機械蜘蛛的AI突然尖叫。
三道金光劈開暴風(fēng)雪,女武神的圣槍裹挾雷霆刺入艙體。
為首的瓦爾基里懸浮在半空,羽翼掀起的颶風(fēng)將冰晶卷成刀刃:“叛徒夜刃!神王陛下賜你永生,你卻與瀆神者為伍!”
“永生?”夜刃的狼耳向后壓成攻擊姿態(tài)。
“這玩意叫永生?”她猛地扯動項圈,血髓石在拉力下迸出刺目紅光,皮膚下的血管頓時凸起發(fā)黑。
“每為你們殺一個人,項圈就吃掉我一周的記憶!你知道我忘了多少張臉嗎?!”
傾斜的艙室內(nèi),海楓的星屑劍架住女武神長槍:“先退敵,再吵架!”
芙蕾雅的金色箭矢阻攔著兩個女武神的羽翼,另一邊劍與圣槍碰撞的火花照亮夜空。
金鈕啟動機械臂遠(yuǎn)程掃描項圈,數(shù)據(jù)屏突然爆出警告:“內(nèi)部有自毀符文!一旦檢測到強制拆除,會引爆所有血髓石!”
“不止如此......”夜刃在槍林彈雨中閃避,鉤鎖纏住女武神的羽翼:“項圈連著英靈殿的'魂甕',我死,所有被我殺過的人都會復(fù)活成亡靈士兵!”
芙蕾雅的護符突然射向項圈,華納真血與血髓石相撞炸出黑煙:“所以你不是求我們救你,是救所有人?”
“錯!”夜刃一爪撕碎女武神的胸甲:“我才不在乎世界死活!但項圈里鎖著我最后的記憶?!?/p>
她甩出一枚投影水晶,畫面中是幼年人類形態(tài)的自己,正被奧丁的符文刺青貫穿脊椎:“我不想忘了......我曾是個人類?!?/p>
女武神的圣槍在此刻貫穿她的右肩,夜刃卻借勢用狼牙咬住槍桿,朝海楓嘶吼:“動手!拆了它!現(xiàn)在!”
“我不會啊!”海楓的星屑劍被女武神的圣槍震得脫手,劍柄重重砸在冰壁上:“這玩意兒是奧丁造的!我又不是修手表的!”
夜刃的瞳孔瞬間縮成一條細(xì)線。她突然放棄與女武神纏斗,狼爪鉤鎖“咔”地釘入天花板,借力蕩到金鈕身后。
“矮子!拆了這破項圈!”她的機械狼爪扣住矮人肩膀,力道大得齒輪吱呀作響。
金鈕的油污面罩被捏出裂痕:“松、松手!沒看我正算著呢!”矮人掙扎著調(diào)出項圈的全息投影。
“芙蕾雅!凍住左側(cè)缺口!”海楓撿起星屑劍,劍身燃起青焰。三支圣槍刺穿機械蜘蛛的右腿,電火花如暴雨傾瀉。
芙蕾雅的護符在空中炸開冰盾,華納真血在盾面織出荊棘圖騰:“小八,啟動防御協(xié)議!”
機械蜘蛛的復(fù)眼驟然發(fā)藍(lán),腹部彈射出蜂群無人機,纏住女武神的羽翼。
瓦爾基里怒吼著釋放雷暴,但雷電被防護盾折射,反而擊碎了兩根冰柱。
“撐住!”海楓用劍脊拍飛一名突襲的女武神,自己的左臂卻被圣槍擦出血槽:“金鈕!你還有多久?!”
低溫像無數(shù)把鈍刀切割著皮膚。
芙蕾雅的睫毛結(jié)霜,護符的光芒越來越暗;海楓的傷口流出的血還沒落地就凍成冰渣;連機械蜘蛛的關(guān)節(jié)都發(fā)出僵硬的摩擦聲。
只有夜刃不受影響——狼人的皮毛在暴雪中反而愈發(fā)銀亮。
她撕開一名女武神的喉嚨,將熱騰騰的血抹在金鈕的機械臂上:“用這個!我的血能暫時騙過項圈的檢測符文!”
金鈕的機械手指快成虛影。矮人突然僵住——項圈核心的溫度檢測器顯示零下196℃?!暗鹊?.....這他媽是龍息冷凍液!”
夜刃的狼耳猛地豎起:“所以?”
“所以強行拆項圈會觸發(fā)走廊深處的巨龍?zhí)K醒,那玩意兒可不是三兩下能對付的!”金鈕的機械臂突然冒煙:“但如果我們先......”
女武神的戰(zhàn)吼淹沒了后半句話。為首的瓦爾基里高舉長槍,整個冰窟再次開始崩塌。
“沒時間了!”夜刃的項圈滲出血來:“要么拆,要么一起死!”
另一邊海楓的右臂已經(jīng)凍成青紫色,星屑劍嵌在冰層里,像一截僵死的鐵樹枝。
芙蕾雅跪坐在他身旁,睫毛掛滿著冰晶,連呼吸都泛著冰碴碎裂的細(xì)響。
女武神的圣槍在頭頂盤旋,如同審判的鐘擺。
金鈕的機械臂卡在項圈里,矮人嘴唇發(fā)紫,零件箱散落的工具在他腳邊凍成冰坨。
“還差......最后一轉(zhuǎn)......”他的機械指節(jié)迸出電火花?!八麐尩?.....把解密軸做成......九曲回腸.....”
夜刃的狼爪突然刺入自己胸口。
“你瘋了?”海楓嘶吼。
她卻挖出一枚跳動的血核——那是奧丁封印的“記憶之種”,暗金外殼刻滿禁咒。
狼人將血核按在項圈上,周圍冰雕里霜巨人血符文發(fā)出共鳴遇熱沸騰,防護環(huán)瞬間過載。
“就是現(xiàn)在!矮子!”她的咆哮震落冰棱。
金鈕的機械臂暴力扭轉(zhuǎn),項圈核心迸出藍(lán)光。
暗金金屬如活蛇般抽搐,血髓石接連炸成齏粉,最后一聲脆響里,夜刃脖頸迸出血線,但是那些未愈合的舊疤在重生。
冰窟還在震顫。
足爪碾過凍結(jié)的血泊,冰面炸開裂痕,每一步都像在敲擊戰(zhàn)鼓。
夜刃的身形已完全狼化——脊椎弓成新月,銀灰色皮毛下肌肉如鋼纜絞緊,鋼爪的刃口因高速摩擦泛起暗紅,像淬過熔巖的獠牙。
三名女武神呈三角陣型壓來,圣槍裹挾雷暴刺向她的要害。
她露出一絲譏笑,突然仰面后倒,腰腹幾乎貼地,雷暴擦著鼻尖掠過,冰壁上炸出焦痕。
未等女武神收勢,她的鉤鎖已纏住最右側(cè)敵人的腳踝,狼腰猛擰,將對方掄成一道金色弧光。
“砰!”
兩名同伴被飛來的軀體砸中,羽翼骨骼爆出脆響。
夜刃借甩擊的慣性騰空,狼爪插入穹頂冰層,倒掛著蕩過戰(zhàn)場。冰棱在她身后暴雨般墜落。
“躲夠了嗎?”她朝冰霧中嘶吼。
幸存的五名瓦爾基里升到高空,圣槍陣列組合成巨弓,雷光箭矢對準(zhǔn)她的心臟。
夜刃的異色瞳縮成針尖,突然扯下脖頸間殘破的項圈碎片,塞進(jìn)鋼爪的彈射槽。
“還給你們!”
碎片化作千百枚毒蜂般的鋼針。
女武神揮槍格擋,卻未料夜刃真正的殺招在地下——她早用鉤鎖將冰層割出放射狀裂痕。
此刻狼爪重?fù)舻孛?,半個洞窟轟然傾斜。瓦爾基里在失衡中陣型潰散,夜刃如銀色閃電穿行其間:
第一個的喉嚨被鉤鎖絞碎,顱骨成了冰柱的裝飾;
第二個的羽翼被她生生撕下,當(dāng)做盾牌擋住雷箭;
第三個最慘——夜刃的獠牙咬穿其胸甲,硬生生叼出仍在跳動的心臟,當(dāng)著她同伴的面捏爆。
血霧未散,她已踩著尸體躍起,刃口暴漲三寸,刺入第四名女武神的眼眶,借著下墜之力將頭顱劈成兩半。
最后一位轉(zhuǎn)身欲逃。
咆哮炸響,她四肢著地狂奔,女武神驚恐地回頭,只見夜刃化作一道銀黑交纏的颶風(fēng),所過之處冰晶汽化、符文湮滅。
“咔嚓!”
機械狼爪貫穿胸腔,將敵人釘死在冰壁上。
夜刃貼著她的耳畔低語,呼吸帶著血腥的灼熱:“告訴奧丁......”狼爪擰轉(zhuǎn),女武神的金甲如蛋殼般碎裂:“他的獵犬,學(xué)會弒神了?!?/p>
······
冰窟內(nèi)彌漫著焦糊的血腥氣。夜刃背對眾人蹲在冰壁前,狼爪刮擦著冰面,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她正用刃尖雕刻某種圖案:奧丁的涂鴉,眼眶處插著一柄歪扭的小劍。
海楓癱坐在機械蜘蛛殘骸旁,用星屑劍的余溫烤化凍僵的靴子:“喂,接下來往哪里走?這么一搞,阿斯加德通緝令估計已經(jīng)貼滿九界了?!?/p>
“我們還要繼續(xù)向北邊?!避嚼傺挪潦弥o符,冰藍(lán)光暈指向走廊深處:“我的護符感應(yīng)到父母最后的氣息......在機械龍巢附近?!?/p>
夜刃的狼耳動了動,雕刻的力道突然加重,冰屑飛濺。
金鈕從機械蜘蛛腹腔鉆出來,舉著半融化的蜜酒壺:“狼丫頭,順路的話幫個忙?你這爪子拆符文比我的液壓鉗好使......”
“不順路?!币谷写驍嗨?,爪尖“咔”地戳進(jìn)冰層,"我要去尼福爾海姆,燒了奧丁的半獸人勞改營?!彼Τ鲆粡埥购诘难蚱ぜ?。
海楓瞥見她的尾巴正無意識拍打冰面,這是狼人焦慮時的本能反應(yīng)。他咧嘴一笑:“巧了,芙蕾雅說的龍巢就在地盤邊上?!?/p>
“......是么?!币谷邪纬隼亲Γ傺b整理腰間剛剛繳獲的符文炸彈:“那勉強同路到交界處?!?/p>
芙蕾雅突然將護符按在夜刃剛雕刻的涂鴉上。冰面浮現(xiàn)華納神族的古諺:獨狼死于荒野,狼群撕裂神座。
“我們需要你?!比A納少女直視她的異色瞳?!盎蛘哒f......你需要我們。”
夜刃的獠牙齜出冷笑:“需要?上次說需要我的人,把我賣給了實驗室?!?/p>
她甩尾掃碎冰面諺語,轉(zhuǎn)身走向冰窟出口。“聽著,我只是缺幾個誘餌引開女武神巡邏隊......”
“我們這里包三餐,傷藥管夠,戰(zhàn)利品你優(yōu)先挑?!焙魍蝗缓暗溃骸巴饧訋湍阕崛齻€仇家——價格公道吧?”
夜刃僵在原地,尾巴尖微微翹起。
金鈕趁機拋出數(shù)據(jù)板:“剛解碼了項圈殘片——你被封印的記憶不只人類時期,還有在約頓海姆的某次任務(wù)記錄。不想知道奧丁讓你殺過誰嗎?”
狼爪驟然捏碎一塊冰棱。夜刃的呼吸粗重起來,良久后,她啞著嗓子扔出一句:“那我......每天要有一小時單獨行動時間?!?/p>
“成交!”海楓把蜜酒壺拋過去?!艾F(xiàn)在過來幫忙修蜘蛛腿,你剛才砸得太狠了?!?/p>
機械蜘蛛在夜刃的暴力維修下勉強站穩(wěn),她用冰層里的霜巨人遺骨替代了斷裂的關(guān)節(jié),符文融化做成導(dǎo)線捆住漏液的能源管。金鈕邊哭邊記錄:“太美了......這狂野的機械美學(xué)!”
芙蕾雅將護符嵌入駕駛臺,冰藍(lán)光流注入導(dǎo)航系統(tǒng)。
海楓癱在貨物架上,用繃帶吊著凍傷的右臂哼荒腔走板的小調(diào):“who let the dog out......”
夜刃的尾巴“啪”地抽飛他頭頂?shù)谋F:“再唱一句,把你舌頭釘在劍柄上?!?/p>
暮色降臨時(如果冰窟里有暮色的話),機械蜘蛛一瘸一拐地駛向深淵。
夜刃蹲在艙頂警戒,脖子上戴著矮人為她打造用來隱藏氣息的新項圈,月光為她鍍上銀邊。
蜘蛛正在穿過最后一道冰峽,她突然朝黑暗擲出三枚符文炸彈——
轟鳴聲中,潛伏的偵查隊化作火球。
“路費?!崩侨俗旖菗P起微不可察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