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我在監(jiān)控室回放錄像帶。畫面里顧瑾親了我之后對著空氣低笑：「看到了？
她喜歡的是我，你就不配存在。」人前他冷心冷臉，人后他狂吞氟哌啶醇。
后來我發(fā)現(xiàn)這個人真的精分了。
稿紙上是他用鋼筆反復(fù)描粗的句子：「必須殺死不愛她的那個人格。」
1 雨夜交易暴雨砸在黑色傘面上發(fā)出悶響，外面驚雷聲聲。我撐著傘推開鐵門。
顧瑾跪在鐵門前，雨水順著他的下頜線灌進領(lǐng)口。他右腕上的燙傷像條蜈蚣。三天前，
我在天臺上見過這道疤。當(dāng)時他父親懸在三十層高空，他半個身子探出欄桿，
右手死死攥著老人手腕。"松手！"顧老爺子將燃著的雪茄按在兒子手背，
"顧家沒有搖尾乞憐的狗！"顧瑾右手被燙，卻仍固執(zhí)地攥著，直到警笛聲漸近。
還是沒來得及救回他父親。此刻他抬頭看我。求來求去，還是求到了我跟前。
我知道他心不甘情不愿?？扇缃耦櫦胰缟降梗娙瞬煌贫茧y，遑論伸手幫忙。"月薪三萬，
你做我的保鏢。"我把傘微微傾斜過去，"畢竟明德高中的天價學(xué)費...""好。
"他忽然輕笑，"虞小公主。"他是想用這個稱呼，重申自己與我之間不過一場交易。
明明去年，在我追在他屁股后整整兩年時，他對我態(tài)度放軟。校慶晚會他跳完開場舞，
也是用這樣漫不經(jīng)心的語氣對邀舞的女生們說：「抱歉，我被虞小公主預(yù)定了?！?/p>
我爸常說顧家人骨子里冷血，可我滿心滿腦都是清冷矜貴的少年。
本來一切正要朝我喜歡的方向發(fā)展，然而……「搬到虞家，
我會讓我爸安排你媽進最好的療養(yǎng)院專人照顧。」
我把自己的銀行卡插進他濕透的口袋：「密碼是我生日，缺錢你跟我說。以后，我在哪里，
你在哪里?！拱讶藥Щ丶視r，我爸無奈地叮囑：「顧瑾，晚晚喜歡你，非要摻和進來。
她在學(xué)校，成績也好，安全也好，以后你全權(quán)負責(zé)，別讓我失望?！埂负玫模壬判??！?/p>
有了這層雇傭關(guān)系，我們之間原本的曖昧與情愫煙消云散。我們一起上學(xué)，一起吃飯，
一起回家。偶爾我鬧個脾氣，提個什么幫我買姨媽巾，或者要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喂我吃飯，
他一一照做。他很乖，只是乖得無趣，仿佛是機器人在執(zhí)行主人命令。最后一節(jié)英語課前，
我從課本里翻出來一封粉色信封。內(nèi)容沒看，但看見落款是二班海青。沒什么印象。
我撇撇嘴，把信封隨手扔進桌子里，抬頭時和顧瑾目光相撞。他沒什么異樣情緒，
我哂笑一聲覺得自己真是自作多情。我發(fā)微信問他：二班海青你認識嗎？人怎么樣？
我見他低頭看了手機，但遲遲沒見信息回復(fù)過來。還覺得他會吃醋。哎。
2 食堂風(fēng)波中午的食堂人山人海，在幾個男生的起哄下，海青端著餐盤湊過來。
顧瑾正百無聊賴地有一勺沒一勺挖著我勻給他的蓋澆飯?！赣萃砟愫?，我是海青。
這是我點了醉仙樓的便當(dāng)，我知道你喜歡吃魚，定了一份給你……」海青話沒說完，
顧瑾替我接了過來。顧瑾拆了便當(dāng)盒，
笑得意味不明：「家里交代我盯著虞小公主不能吃野食，你的心意，我代領(lǐng)了。」
「這是我給虞晚的，顧瑾你憑什么亂動？」海青口不擇言道，「顧家早就倒臺了，
你還以為自己能在學(xué)校作威作福？」
我站起身來一把掀了顧瑾跟前的盒飯：「我讓你動筷了嗎？」幾滴油星濺在他白襯衫上，
他眸子冷冷地望著我?！富厝ド险n?！刮移鹕?，他必然跟著我走。「海青是嗎？
我目前學(xué)業(yè)為重，別來煩我?！刮衣犚娕赃叞鄮讉€女生竊竊私語?！赣萃聿皇窍矚g顧瑾嗎？
怎么甩臉這么快？」「我聽說顧瑾家垮臺了，去給虞晚做跟班呢。」「怪不得呢，
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唄?！挂豢谠箽舛略谖倚目冢@話我聽見，顧瑾自然也聽見。
他沉默地跟在我身后一聲不吭，氣得我一腳踹在他小腿上。瞪了他幾秒，他仍舊一張撲克臉。
「別跟了，煩你?！乖捯袈涞兀D住了腳步。便當(dāng)事件第二天，
那個海青又送來一束很張揚的玫瑰。顧瑾把花連同卡片送給了教導(dǎo)主任。
晚上我家差點讓老頭子掀了屋頂。「跟水產(chǎn)市場那小子早戀？你出息了！」
我爸舉著手機懟我臉上，畫面上我坐著海青蹲著，不知道哪個狗仔同學(xué)偷拍的。老天爺，
那角度活像在接吻。我真是無語。「爹，那是錯位拍攝，我早戀也不跟他戀。
身邊現(xiàn)成的我不要，我要那歪瓜裂棗？」「你天天胡鬧，我看還是時間太自由了。
假期你跟著顧瑾統(tǒng)統(tǒng)給老子打工去。別在我跟前礙眼?！埂刚掌惆l(fā)的？」
我咬牙切齒地問顧瑾?！甘迨鍐栁夷阕罱趯W(xué)校情況，」顧瑾正色道，
「我看校園論壇上有實況，叔叔非要自己看，想來是教導(dǎo)主任也聯(lián)系他了。」
這是報復(fù)我弄臟他衣服還踹了他一腳。我氣咻咻地雙手上去把他俊臉一陣揪，
見他耳尖紅了才放手。哼，看你還欺負本小姐。室外高溫 40 度。
這會兒我攥著便利店工牌咬牙切齒。顧瑾這狗男人還假模假式給我系圍裙，
手指頭蹭過我脖子的時候冰得我一哆嗦。便利店的自動門「叮咚」一聲，
顧瑾的小青梅蘇蘇拎著愛馬仕便當(dāng)盒婊里婊氣地晃進來。她今天扎著雙馬尾，
發(fā)圈上兩個毛絨櫻桃晃得我想吐?！歌?，我媽讓我?guī)阆矚g的零食給你?！?/p>
她把盒子放到顧瑾的位置旁，裝模作樣地系圍裙?！歌?，我好像系成死結(jié)了，你幫我一下。
」蘇蘇倒退著往顧瑾懷里蹭。「關(guān)東煮要糊了?！刮覓嗥饻走堰言义仯疽馑s緊干活。
蘇蘇腳下一歪，「哎呀」一聲，我要遞給顧客的關(guān)東煮，全扣在她裙子上了。
灼熱的湯汁灑在她裙子上，雪紡布料瞬間透出大腿輪廓。顧瑾快速過來拉著她要去處理，
我搶先一腳踩在他腳上：「你再動一下試試？」"晚晚姐你干嘛呀！"蘇蘇哭得梨花帶雨，
"我只是想讓瑾哥幫下忙，我腿好燙呀，好疼啊瑾哥..."「就是啊，
先讓這個小姑娘處理吧，關(guān)東煮我不要了?！诡櫩透胶偷??！赣萃?，別鬧，她可能燙傷了。」
「她自己撞上來，沒預(yù)估過后果嗎？發(fā)浪可以，別惹我?！?/p>
我反手一巴掌把人推出工作間：「你敢跟一步，我們交易就作廢?！?/p>
蘇蘇站在原地一邊撈著裙角一邊勸解：「虞晚姐姐，瑾哥只是擔(dān)心我，你別生氣了。
我自己回去處理。你別為難瑾哥了?！诡欒棺∧_步，聲音冷得能結(jié)冰碴子：「道歉?！?/p>
我氣笑了：「是你們倆得跟我道歉吧。她故意撞過來，害我嚇了一跳。你是我的人，
跟她一起指責(zé)我。」這打工是打不了一點工。
我扯了工作圍裙打電話給發(fā)小林墨：「過來接我，我跟你們一起去。」
要不是想著打工能跟顧瑾獨處，他以為我爹三言兩語能管著我？
我瞥了眼顧瑾：「假期薪水照付，你不用跟著我了?！?/p>
路過蘇蘇時我附在她耳邊叮囑：「趁我不在，好好把握機會?！顾凵駢阂种采?/p>
出口依然是茶言茶語：「晚姐姐你別誤會……」我揮揮手擋住了下半句，我怕自己想吐。
懶得理顧瑾怎么想，林墨的車子在附近，接上我一腳油門消失在便利店門口。
3 酒吧驚魂震耳欲聾的鼓點撞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林墨新染的粉毛在鐳射燈下，
如同一朵招搖的棉花糖。他已經(jīng)和一個我不認識的妹妹在舞池里搖花手。
我仰頭灌下一杯不含酒精的長島冰茶，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時，心里還在對顧瑾罵罵咧咧。
是不是男人都不懂如何鑒茶鑒表？正在第 108 次告誡自己以后再為顧瑾傷心就是小狗，
后腰突然貼上滾燙的手掌。妹妹一個人??？熏天的酒氣噴在我耳后，
那只手順著裙邊擠進大腿內(nèi)側(cè)。我渾身血液瞬間凍住，手里的酒杯朝對方頭上直接招呼。
但那杯子質(zhì)量太好，面帶橫肉的臭流氓沒傷到分毫?！噶帜?/p>
我的聲音淹沒在震天響的舞池里。那臭流氓揮手掐住我手腕，我氣憤地掙脫但未成功。
他拽著我半拖著往深處的包房走，我一腳踹在他兩腿中間。一個巴掌將落未落時，
飛來的啤酒瓶在這流氓頭上炸開。玻璃雨里，顧瑾的側(cè)臉比碎碴還鋒利。
他抄起吧臺未開封的黑方威士忌，毫不在意對方腦殼已經(jīng)開花見血。那人松開我倒在地上，
周圍響起女生的尖叫聲。"碰她哪了？"他一腳碾在對方手指上發(fā)出脆響，"這只？
還是這只？"林墨擠進人群，摟著發(fā)抖的我安撫。我眼睜睜看著顧瑾把那人拖進消防通道。
慘叫聲混著骨裂聲從門縫里滲出來，像有人拿鐵勺刮著我的脊梁骨。我怕出事，
沖進去攔腰抱住他：「別打了顧瑾，會出事的，你別打了?！顾潇o下來，白襯衫濺滿血點，
我拽了林墨的領(lǐng)帶去纏他血肉模糊的右手。「你手怎么樣？」我?guī)е耷蛔陆恰?/p>
他沒理我，盯著林墨冷笑：「你護不住，以后就別帶她出來?！沽帜灾硖潱?/p>
自己給自己一個大逼斗：「晚晚，是我不好?！刮覀兏旎鼐掷铩?/p>
看守所的白熾燈管滋啦作響，我隔著鐵柵欄看見顧瑾手上的血痕凝痂。
他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偶爾疑惑地盯我?guī)酌?，?fù)又轉(zhuǎn)開視線。我爸第二天去把他保釋出來。
那天下著雨，顧瑾蜷在后座咳嗽?；氐郊遥腋麊栍惺裁葱枰?guī)兔Φ摹?/p>
他冷漠地說：「什么都不需要。虞晚，你不用感動。月薪三萬的保鏢費包含挨打補貼?！?/p>
蘇蘇上門來看望他。我知趣地沒再去打擾。她走時又來觸我霉頭：「晚晚姐，瑾哥怕你誤會，
方才我們聊了很多。他對你是感恩之情，希望你別誤會。瑾哥的人品，你也知道的。」
「月薪三萬的保鏢他的確是要知恩圖報，」我言辭犀利帶刺，「你怕我逼他以身相許？
我選他不如選林墨?！箍卩送?，蘇蘇故作驚訝地瞪大眼睛：「瑾哥，你怎么出來了？
多休息休息呀?！惯@倆人是不是有毒，天天在我面前唱雙簧。大廳門口，
林墨那頭招搖的粉腦袋正探進來：「走吧？」「走走走。」我拉著林墨的胳膊，
哐地一聲關(guān)了門。4 車庫密會林墨的機車尾氣還沒散盡，車庫感應(yīng)燈突然亮起。
我走到轉(zhuǎn)角處時，被顧瑾掐著腰按在賓利引擎蓋上。驚嚇之余，昏暗燈光下認出他的面龐。
也聞到了顧瑾身上罕見的煙味?！竿娴瞄_心嗎？」
他指尖碾過我鎖骨：「水上樂園、摩天輪、情侶套餐——接下來是不是要去情侶酒店測隔音？
」我抬腿要踹他，卻被他緊貼身軀壓制住。打火機幽藍的火苗舔上我頸側(cè)，
他嗤笑：「這么嫩的皮膚，蹭到機車坐墊不疼嗎？」「你跟蹤我！」我扭頭咬他虎口。
他順勢撬開我牙關(guān)，
薄荷糖混著血腥味在唇齒間爆開：「我更喜歡稱之為——實地考察雇主安全?！?/p>
潮濕的吻順著脊椎下滑時，我被激起一陣戰(zhàn)栗?！肝也弧购蟀刖浔凰нM唇齒間。
這個吻帶著血腥味，他虎口結(jié)痂的傷口裂開，血珠順著我下巴滑進鎖骨。我發(fā)狠咬回去，
他反而扣住我后腦勺加深這個吻，直到警報器被撞響。"說喜歡我。"他喘著氣扯開我衣領(lǐng)，
"現(xiàn)在，立刻。"「說愛我?！顾X叼著我耳垂含糊不清地命令。
"做...夢..."我喘著氣抓他頭發(fā)。他突然發(fā)力把我翻過來，
沾著機油的扳手抵住喉結(jié)：「現(xiàn)在呢？」月光泄進他眼里，我看見他瞳孔微縮。這很不對勁，
平時克制冷靜的人突然變得專橫肆意。"顧瑾你..."我伸手要摸他額頭。他猛地后撤，
后腦勺撞在消防柜上發(fā)出悶響。我眼睜睜看他瞳孔恢復(fù)清明，仿佛剛才的瘋狂是我的幻覺。
「既然回來了，早點休息?！够氐椒块g，我唇色花了，頭發(fā)亂了，嘴角被他咬破一處。
一晚上都在糊里糊涂地想著他到底是不是喜歡我。第二天生物課，我特意涂了無色的唇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