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聽經(jīng)鶴猶在,當(dāng)年香客盡白骨。我叫黑熊精,沒有名字,
以前混社會的時候它們常叫我黑風(fēng)大王。其實我是不喜歡黑風(fēng)大王這個名字的,
聽起來土里土氣,像個山匪頭頭,但因為以前住的地方叫黑風(fēng)山,也就由得他們叫了。
現(xiàn)在要是再取名字,那就厲害了,珞珈大王,闊氣不!
不久前聽菩薩說以前跟我打過架的那只猴死了,至于是怎么死的,我沒敢問。
他不是成佛了嗎?難道佛?也會死?罷了!我只是個黑熊精,
還是個帶著禁箍看大門的黑熊精,有時候知道的越多,可能死的越快。提起那只猴,
就想起那塊布,“不靈不靈”的閃,真的很好看。繼而想起我那弟弟,死的好慘啊,
我托木吒打聽過,我那弟弟轉(zhuǎn)世了,扒著熊指頭算算,現(xiàn)在不知轉(zhuǎn)了多少世,沒算清。
當(dāng)時那只猴要是好好說話,其實還給他也無不可。本來是想趁著過生日耍耍闊氣,沒成想,
闊氣沒耍成,反而被捉到了珞珈山。結(jié)果其實算很好的,也算是有編制了,
現(xiàn)在我出門誰不喊我一聲“上仙”。聽聽,上仙,羨慕不,
要是讓我那死鬼弟弟知道我現(xiàn)在這么闊氣,不得羨慕的再死一遍。珞珈山上實在太無聊了,
茫茫大的地方就幾個“人”。菩薩,整日里端著瓶子修行,沒事也不開口說話,
只是最近菩薩經(jīng)常看著海邊發(fā)呆,一發(fā)呆就是好幾天。木吒,我的頂頭上司,
聽說是天庭大人物的兒子,還是三太子的二哥,我一直沒想明白,
三太子的二哥不是二太子嘛,為什么沒人叫他二太子。嘿嘿,他打不過我。
但我不敢再跟他打了,菩薩的禁箍咒箍的腦門實在太疼了,不是說熊不怕疼嗎?
難不成小時候媽媽是騙我的?木吒最近好像學(xué)了好多法術(shù),有的我都沒見過,想讓他教我,
又不想求他,怎么辦,在線等,挺急的。剩下就是那該死的紅孩兒,他不讓我叫他善財童子,
非要讓我叫他紅孩兒??墒撬緛砭褪巧曝斖勇铮瓦B木吒都叫他善財。我打不過他,
他會吐火,龍女說熊怕火,還說他天生克我。他吐的那火燒熊可疼了,
我左邊屁股上的毛到現(xiàn)在都還沒長出來。菩薩說會長出來的,但不是現(xiàn)在。我也想學(xué)吐火,
紅孩兒說熊吐不了火,熊吐出來的只有臭口水。紅孩兒最近迷上了變戲法,
總拉著我和龍女當(dāng)觀眾,變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上次他變了個會噴火的小蛤蟆,差點把我另一邊屁股撩了,嚇的我撒腿就跑。還是龍女好,
經(jīng)常給我好吃的,只是最近龍女好像也有煩心事,我問她,她也不說,只是讓我莫要多嘴。
我明明就是想關(guān)心她一下。嘿嘿,就是關(guān)心一下。剩下的就是倆畜生了,一只金毛獅子,
還有一只魚,那只獅子一直說自己是金毛犼,不是獅子,可明明就是一只金毛獅子嘛,
囂張什么。你要認清自己的身份,你只是個坐騎,而我呢?我可是高貴的,
受人尊敬的珞珈山山門大護法,你能跟我比?這天我正在山門前的石頭后面啃蟠桃,
龍女給我的,蟠桃,你們吃過嗎?可好吃了,又脆又香,就比那個小娃娃果子難吃一點點,
我發(fā)誓,就一點點。正吃著呢,就聽見紅孩兒在外面喊。“黑熊,死哪去了,
菩薩讓我們?nèi)ト碎g辦趟差?!蔽以静幌肜硭?,但是聽他說是菩薩交代的,又不敢,
只能一口把剩下的蟠桃塞嘴里。要是讓這小子看見,肯定會跟我搶,
上次龍女給我的仙果就被他搶走了,說要給他媽嘗嘗。哼,他爸我還想吃呢。“這呢,這呢,
紅哥,菩薩有什么差事打發(fā)我一個熊不就行了,還麻煩您跑一趟”。
我三步并兩步的朝紅孩兒走去。“少廢話”紅孩兒揪住我的耳朵。“再磨蹭,
信不信我把你另一半屁股的毛也燒了!”我齜牙咧嘴,駕著云跟在他后面往人間走去。
其實不怎么疼,但是裝也得裝個樣子,小孩子嘛,就得哄,哄好了就不鬧了。
身后傳來木吒的輕笑聲,我回頭看了他一眼,正瞥見他把平時不穿的繡衣僧袍穿上了,
還少見的拿著玄鐵棍,我當(dāng)時也沒多想,只當(dāng)他在耍威風(fēng)。后來想想,除了紅孩兒,
珞珈山上好像沒人能做出耍威風(fēng)這種幼稚至極的事。我?我當(dāng)然不算,我連個人都不算!
人間就是熱鬧,想吃。紅孩兒就站一邊,不敢。別誤會,我不吃人,只是想吃肉,
珞珈山上禁止吃葷,我都快饞死了。任務(wù)其實很簡單,只是個偷仙藥的小妖怪,滑不留手,
滿城亂竄。仗著認識路,把我的紅孩兒耍的團團轉(zhuǎn)。真想一槍把整條街給他掀了。
紅孩兒沖我使了個眼色,我了然~我堵路,他噴火,偏僻小巷,沒人看到。
結(jié)果小巷盡頭是個煙花鋪子,炸的我倆灰頭土臉。紅孩兒還埋怨我,大家來評評理,
能怨熊嗎?最后還是我一槍扎到小妖怪的天靈蓋上,送他去見了佛祖。嗯……,
大概率他見不到佛祖的。我有些納悶,這種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情,
還用得著堂堂珞珈山山門大護法出馬嘛?還饒了一個紅孩兒,
哪怕菩薩派那條金魚來也能輕松搞定啊。算了,菩薩交代的事,還是不腹誹了,
禁箍咒的滋味這輩子我都不想再嘗了。比紅孩兒燒熊屁股都疼。嗯……疼一萬倍。
回珞珈山的路上發(fā)生了一件怪事。原本我和紅孩兒駕著云往珞珈山趕呢,
走到一半天突然陰了。按道理來說很正常,南海的天氣經(jīng)常陰晴不定,前一刻還晴空萬里,
說不定下一刻就刮風(fēng)下雨。在南海待了這么多年,我都快習(xí)慣了。但這次陰的實在太快了,
我都沒反應(yīng)過來,好像一瞬間就陰了起來。駕著云的紅孩兒臉色突然有些難看,
抬著頭一直盯著天上看,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除了烏云之外好像沒別的東西。
他一句話沒有,光著腚嗷嗷趕路,一句話也不說。我不理解,但是也不敢多話,怕挨揍。
只能駕著云跟在他后面往珞珈山趕。出來的時候很快,搖搖晃晃的就到了人間,
但是回去的路怎么那么慢,老是到不了。等我和紅孩兒快趕到珞珈山的時候天都已經(jīng)黑了。
就這點路,往日里用不到一刻鐘就能趕到,我和紅孩兒用了整整一個半時辰。
遠遠的就能看到珞珈山上火光沖天。菩薩是怎么了?沒事燒紫竹林玩?紅孩兒沒說話,
只是遠遠的停住了駕云,藏在一塊云里,還回頭招呼我。我沒敢耽擱,學(xué)著紅孩兒躲在云里。
可能這也是菩薩交代給紅孩兒的任務(wù)吧。我是這樣想的。我們就這樣躲了兩天,
有時候在云里,有時候在海底。我有些害怕了。兩天了,紅孩兒沒說一句話。
只是直勾勾的盯著珞珈山的方向。期間不斷看著有人在珞珈山上飛來飛去。
有時候是從天庭來的人,有時候是從西面來的。很好分辨的,天庭來的人駕的云都很大,
講究排場嘛。就這樣又過了好幾天,我好餓,但是沒的吃,海底除了水草之外就是些魚蝦蟹。
不敢吃,怕菩薩怪罪。其實我不吃東西也可以,但是肚子還是會餓。
餓肚子的時候我悟出了一個道理。熊在吃飽之前只有一個煩惱,
剩下的煩惱都是吃飽了之后才生出來的。紅孩兒都沒吃,我也不敢吃。
只是抓了些水草塞進了嘴里,告訴你個秘密,水草其實不是很難吃,就是有些黏糊糊的。
也有可能是我餓極了吧。已經(jīng)很久沒見有人在珞珈山上駕云了,紅孩兒讓我別出聲,
他要去看看。他就這么走了,留我獨自一只熊,趴在海底。有些無聊,
看著眼前揚著兩個鉗子,沖我耀武揚威的大螃蟹。我忍了好幾忍,最終還是忍住了。